因为他舍不得自己，但是也真心觉得萧晔是良配，希望两人能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可惜，他要失望了。
晚上熄灭烛火之后，猫猫抱着汤婆子在黑暗之中开口道：“嫂子，大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仲灵假装睡着，没有回应。
萧晔是极好极好的，可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喜欢她。
猫猫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继续讨人嫌，自己想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溪亭送来了一炖好的燕窝，有些为难地道：“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可是将军让给您送来。”
猫猫道：“走，我跟着你送过去。”
晔儿正在吃早饭，不过桌上只有简单的几样，除了新烙的葱油饼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昨晚的剩菜。
他一边吃还在一边看着信。
猫猫把燕窝放到他手边，自己挨着他坐下，让溪亭给她添一副碗筷。
“燕窝对女子好，别任性。”
“不喜欢吃。”猫猫撇撇嘴，“娘都从来不勉强我。”
晔儿忍俊不禁：“那是因为娘自己也嫌弃，说那是金丝燕的口水。”
猫猫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信，小声道：“吃饭的时候都闲不下来，大哥真该好好补补。”
晔儿没有再勉强她，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口中，道：“果然挺不好吃的。”
猫猫大笑不止。
晔儿把信递给溪亭，“这件事情你去办就行，老侯爷当初对我有扶持之恩。”
这个老侯爷，显然不是指萧铁策。
溪亭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面上露出几分愁色：“小……将军，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来投军的人每天都有数百人。再说，他就算来了，定然也是隐姓埋名，不想让我们找到吧。”
猫猫好奇地问：“找谁？”
晔儿道：“云阳侯府的老侯爷，说他的孙子要来这里投军，托我照顾一二。老侯爷那是个不求人的性子，既然开口了，就尽量帮帮他。”
猫猫道：“来混军功的？”
“是为了军功来的，但是也不算混军功。”晔儿道，“他们府上出了些事情。溪亭，你找人的时候要不动声色，别让他知道，暗中照拂便是。”
溪亭答应下来。
等猫猫出来后，他赔笑道：“大姑娘，您说这不是难为人吗？既要打听，还不让大张旗鼓，我这该怎么办？要不您帮属下和将军说说？”
猫猫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京城口音，识文断字，十六七岁，骑着马，有什么难的？”
一个人的出身，其实很容易露出痕迹，尤其这位云阳侯府的公子刚刚离家不久，还没有被磋磨过。
溪亭千恩万谢地去了。
回去之后猫猫还和仲灵提起这件事，道：“这些琐碎的事情也要我大哥管……说起来，他被委以重任之后，那些想要军功的世家子弟，估计没少求到他面前来，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一个个回绝的。”
想想都觉得很麻烦。
仲灵一改冷漠常态，问：“云阳侯府？”
“是啊，嫂子听过？”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云阳……
第1621章 关心素心
过了几日，大军休整完后又重新启程。
途中晔儿不放心受伤的将士，晚上休息的时候特意去查看。
“孙将军，您慢点。”
之前被孙坚在手臂上打了一巴掌的女孩正扶着孙坚慢慢挪动。
孙坚道：“啰啰嗦嗦，老子都说没事了。”
女孩非但不生气，反而带着笑意嗔怪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旁边的人顿时开始起哄。
晔儿听见一句“果然看了就是不一样啊”，还没明白，就听孙坚粗声粗气却又难忍笑意地骂道：“老子当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她看了老子，老子就得对她负责，怎么了！”
有人道：“我看你是不想挨那二十大板了吧！”
众人哄堂大笑。
见到晔儿进来，众人也没有慌张，反而纷纷凑趣：“萧将军，以后再别出头了，您看现在小两口甜甜蜜蜜，您成了恶人了！”
女孩忙红着脸拜了拜。
孙坚也对晔儿行礼，嘿嘿笑道：“将军我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她。”
晔儿倒没说什么，问了几句他的伤情，继而又去看别人。
孙坚对女孩道：“别羞了，这是在萧将军面前过了明路，老子一口唾沫一个钉，等打完仗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晔儿看了一圈，正准备离开，忽然见到素心端着半盆水进来。
因为她只有一只手，另外只能用残臂辅助，所以显得有些吃力，额头和鼻尖上都有细密的汗珠。
晔儿伸手接了过来。
素心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惶恐，行礼讷讷道：“将军，我可以的。”
晔儿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辛苦了。”
素心脸色微红，却还是行礼道：“将军言重，都是我应该做的。”
晔儿出去后让溪亭喊来管这些女孩子的嬷嬷，吩咐道：“素心这般，以后照顾照顾她，但是也别太明显，我看她自尊强。”
嬷嬷连忙答应。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知情的溪亭小声地道：“小侯爷，哎，我总是忘记改口，您别生气。您是不是因为血脉关系，所以才……”
要是正经算起来，素心是晔儿的堂妹。
“和那个没关系。努力上进的女子值得敬重。”晔儿淡淡道。
溪亭想到他一直以来对周围女孩照拂有加，不由叹道：“您真是最难得的。”
晔儿道：“你先回去帮我喊几个人到书房议事，我去大姑娘那里一趟，很快就回去。”
溪亭忙称是。
猫猫正在和仲灵下棋，用手托着下巴凝神思索——她在仲灵凌厉的进攻之下已经没有什么反击能力，但是也不想很快认输，所以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晔儿敲了门后进来，见此情景，笑着道：“你该认输了。”
猫猫不肯：“我再想想。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想再挣扎一会儿，就这样。”晔儿拈起一颗黑子放到棋盘上，形势顿时有了转机，“猫猫，你先出来，我同你说句话就走。”
猫猫站起身来道：“嫂子，你等我一下，我回来咱们继续。”
仲灵“嗯”了一声。
“大哥，怎么了？”
第1622章 仲灵的预感
“刚才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孙坚和当日被他打了一巴掌的女孩，定下了百年之好。”晔儿道。
猫猫感到震惊：“那么快吗？这，这似乎不妥吧。”
而且她觉得奇怪的是，大哥不是干涉这种事情的人，现在特意跑过来和她说这些话？
仲灵在屋里把兄妹两人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也有些好奇晔儿接下来的话。
这个宠妹狂魔，要说什么？
“妥当不妥当已经不是我们该管的了，但是猫猫你记住，打过你，哪怕只动了你一根手指头的男人，绝对不能要。”
猫猫愣住，随即哭笑不得：“大哥，我记住了，你快去忙吧。”
仲灵也觉得意外，没想到萧晔巴巴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
他实在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猫猫跟着自己这么久，如果连这点认识都没有，她也可以自戕了。
“我大哥现在就觉得我随时能被人拐跑。”猫猫对仲灵道，“其实我就算被人拐跑，也是被嫂子拐跑了。到时候大哥只管追嫂子便是，哈哈……”
仲灵却没笑，半晌之后幽幽地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有这样的大哥。”
“我自己也很满足。嫂子，我把大哥分给你一半，一大半！”猫猫吐着舌头道。
仲灵没接话。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晔儿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仲灵一直在找，也深为忌惮的真正来自南华的云梯和投石机出现了。
云梯倒也罢了，仲灵知道弱点在哪里，所以没有造成很大伤害；但是这投石机的威力远超想象，令人头疼。
现在应对的办法简单粗暴，就是仲灵画图，让人做出一样的投石机，各有损伤。
因为这件事情，原本大好的形势陷入了胶着，军中弥漫着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
猫猫看着伤员不断增加，嘴上也起了一圈燎泡，道：“这般下去可不行。”
说来也奇怪，晔儿刚刚兵分三路准备包抄，结果就被对手集中兵力攻城了。
对方如何提前知道他们的部署？还是说，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快来了。”仲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地道。
“谁快来了？”
“找我的人。”
“找你？”猫猫一惊，随即猜出来几分，“嫂子你的意思是，有南华人掺和其中，目标是你？”
仲灵点了点头。
猫猫顿时紧张，不过还在安慰仲灵：“嫂子，你放心吧，大哥会保护你的。咱们这么多兵力，不会吃亏的。”
仲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和萧晔除了这纸面夫妻，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南华能答应不帮镇南王，那对萧晔来说阻力大大减少，何乐而不为？
如果她是萧晔，应该也不会多犹豫。
虽然能想清楚这些，仲灵却并不慌张。
南华并不会来很多人，只要靳湛不在，以她的身手，全身而退当没有问题。
仲灵和猫猫说了不少话，大意就是自己要离开。
猫猫不让她说，跺脚道：“嫂子，我大哥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你的仇人呢！你这样也太不了解我大哥为人了。”
第1623章 意外的拒绝
她不了解萧晔吗？不，她了解。
萧晔对她是冷漠的，因为她对他也如此；萧晔只是比别人看得更分明，她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所以不肯在她身上用心，是再正确不过的。
眼下如果能交出她，换来少一些的牺牲，萧晔会毫不犹豫。
猫猫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没有说服她，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信，那就等着看。真如嫂子所说，靳湛来了，我大哥也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靳湛没来，因为他病得快要死了。
来的是靳庭年的心腹，正如仲灵所猜测的那般，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晔儿交出仲灵，那他们就不会再帮镇南王，否则投石机和云梯，这才是刚开始。
言外之意，眼前的警告就是开胃小菜，不识抬举的话，接下来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仲灵知道那人来了，她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放在包袱中，然后坐在榻上擦拭她的软剑，等着晔儿让人喊她。
猫猫今日去了素心那边帮忙，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她早就沉不住气跑回来了。
想到小猫猫，仲灵嘴角不由噙上笑意。
将来不知道谁有福气，能有这么好的小姑子。
对这桩婚事，她唯一的留恋就是猫猫，这个小姑娘太懂事，让人很难不喜欢。
仲灵没有留下什么告别的信，既然要离开，就不必留下什么思念。
然而她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已经有些心浮气躁，却还是没有等来喊她去的人。
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她又等了两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仲灵第一次沉不住气去找了晔儿。
“萧晔，南华的人呢？”
“回去了。”晔儿正在低头研究舆图，头也没抬地道。
“回去了？”仲灵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晔儿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口气淡淡地道：“如果你想让我杀了他们，那我做不到。”
即使谈崩了，他也不会主动挑起和南华的矛盾。
“他们不是想要我吗？”仲灵道。
“是想要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被他们这样‘请’回去，所以就回绝了他们。”
仲灵第一次被晔儿震惊到。
“为什么？”她问。
萧晔不喜欢她，怎么会为她得罪南华？
“任何时候，我不会用女人来填坑，那是男人的耻辱。”晔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任何起伏，“更何况，我也不会相信，这般的妥协就能换来长治久安。”
妥协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这世上最有分量的，还是铁拳。
既然不服，那就打服。
“既然你来了，”晔儿又道，“他们的话我也转达给你，他们说，靳湛重病，恐怕只有一两年甚至更短时间，想要见你一面。靳庭年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你可以自己选择回去或者不回去。”
仲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去。”
“我猜也是。”晔儿点点头，“还有事情吗？”
“萧晔……”仲灵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迟疑之色，“你，确定吗？”
确定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第1624章 投桃报李
“只要你确定就可以。”晔儿神色淡淡，仿佛在说的这个话题稀松平常。
仲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人和人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倘若放到前世她认识的那些人身上，她会被他们主动献出去；可是萧晔却没有那么做。
她相信萧晔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没有被南华来人威逼利诱到。
猫猫听她说了这件事情后十分高兴，道：“是不是？嫂子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大哥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你不觉得他这般愚蠢吗？”仲灵道，“明明把我交出去，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猫猫却道：“可是咱们是一家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拿着家人交易啊！难道现在他们想要我，我大哥也要给吗？”
仲灵垂眸，没有说话。
今日换成别的女子，比如素心，萧晔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她对萧晔来说并不特别，但是这样的萧晔，也足以令她刮目相看，发自心底地敬重。
“猫猫，过来帮我研墨。”仲灵淡淡道。
“好。”
两个时辰之后，猫猫对着那精细复杂的图纸，脸上露出难以控制的惊艳之色：“嫂子，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威力很大的样子。”
“三弓床弩。”仲灵道。
“三弓床弩？就是失传了的八牛弩？”猫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脏砰砰砰地跳。
这可是绝对的宝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华人接下来会把这个送给镇南王。这东西威力惊人，眼下就看看能不能抢得先机，占地点便宜。另外我还记得一些图纸，需要慢慢回忆画下来……”
“好，嫂子慢慢来，我先去把这个送给我大哥看看去。”猫猫拿着图纸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回头对仲灵笑得灿烂，“嫂子最厉害了。”
仲灵似乎被她的笑意感染，嘴角也漾出笑意，摆摆手示意让她去。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悲天悯人亦或内心骄傲，总而言之，萧晔保护了她，她不会让萧晔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