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试探着问她：“姑娘是不是喜欢在医馆帮忙？”
如果不喜欢，能开医馆吗？
敏敏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在苏云阳看来，说起医馆，她神采飞扬，眼中似乎有星光闪耀。
长大的小姑娘，即使荆钗布裙，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没有靠颜色依附于谁，却靠着本事过活，苏云阳心中生出无数钦佩。
两人意外偶遇，寒暄半天，敏敏也趁机为医馆做了一番宣传。
苏云阳决定以后去找她，不仅仅是还钱的事情，以后要多多照顾照顾她，以偿还他最艰难时光中的搭救之恩。
那么好看的姑娘，估计会被很多人觊觎。
刚才她也说了，医馆是新开的，暂时还好，但是以后难免有人骚扰她。
苏云阳决心护住她，把这姑娘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两人说完话就要告别，凛凛咬着敏敏的裙角不肯松口。
敏敏很紧张地捏住裙子——她真担心凛凛把她裙子拽掉了。
“凛凛，走，回家。”
凛凛不松口。
好容易遇到了小姐姐，它不想走，它想和小姐姐玩。
主人真是太笨了，都遇到了还不把人拐回家？哼！
苏云阳骂也没用，最后无奈地蹲下，在凛凛耳边声音极轻地道：“回家给你加两只鸡，过几天我带你去看她，保证不食言。”
凛凛在两只鸡和小姐姐之间艰难抉择。
“三只！”
感情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四只！不答应只有鸡毛了！”
成交！凛凛松口嘴，仰头看着敏敏，眼神恋恋不舍。
小姐姐，我们还会再见的；但是四只鸡，我现在不答应就没了。
敏敏被它的呆萌样子逗笑，伸手摸摸它的狗头道：“好了，乖乖的，后会有期。”
哎呀，小姐姐多温柔啊，凛凛要醉死在她的温声细语中了。
它决定了，如果女主子不是小姐姐，它，它干脆把主子咬死算了！
想要进门，必须过它苏凛凛这一关！
好容易分开，敏敏继续买窗花门神，苏云阳去买烧鹅，同时教训凛凛，让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凛凛：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苏云阳心情也很好，买了烧鹅之后，一边批判着凛凛一边往府里走。
府里的门房见是他，鼻孔朝天，招呼都不打一个。
苏云阳也不和这种小人计较，面色平静地进去，倒是凛凛，对着那门房龇牙，吓了后者一大跳。
凛凛得意地跟着苏云阳进去。
苏云阳提着烧鹅来到祖父房间，云阳侯府的老侯爷被丫鬟扶着坐了起来，正在大口吃着烧鹅。
旁边站着的是苏云阳的二叔苏广义，苏云阳只当没看到。
他把烧鹅放到桌上，就听老侯爷招呼他道：“烧鹅，柏心快来尝尝这烧鹅。”
苏云阳道：“我也给您买了，没想到您已经吃上了。”
苏广义冷笑一声道：“你买的是什么破烂玩意，能和我送来这烧鹅比吗？”
第1727章 烧鹅（二）
苏云阳并不和他争辩，对老侯爷道：“祖父，我刚出去和同袍喝了酒，先回去梳洗一下再来陪您。”
“呵呵，同袍？”苏广义冷嘲热讽，“我原本还真以为你出去几年能出息呢，这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还是吃shi！”
这话实在难听，老侯爷把鹅腿向苏广义砸了过来，怒气冲冲道：“你说的，那是人话吗？那不是你亲侄子吗？”
苏广义道：“爹，您就是惯着他。您不看看，他这么大年纪，文不成武不就，什么出息都没有，只会赖在府里……前几年的那些龌龊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闭嘴！”老侯爷怒道，“你给老子滚出去！”
苏广义道：“爹，您就是偏心他。我这巴巴给您送烧鹅，不过骂了侄子几句，您就对我这般。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不要脸面吗？”
说完，他气得拂袖而去。
苏云阳见状也不好立刻离开，只能走到床前坐下，道：“祖父——”
老侯爷指着床上盘子里的烧鹅道：“尝尝，快尝尝，真的好吃。你不用费心给我买，我就喜欢吃咱们自己家厨娘做的，旁的我吃不惯。这个厨娘是你三叔带回来的，只会做烧鹅，但是真的好吃。”
苏云阳笑道：“原来是府里的厨娘做的，我以为是京中老字号的。”
“老字号的这味道也不如咱们自己家的。”老侯爷有意轻松气氛，便道，“我这一天两天就得吃一顿，否则抓心挠肝地难受。你快尝尝。”
“我刚和同袍在外面吃过饭回来，就不吃了。”
“可惜了我一条大鹅腿。”老侯爷道，“你二叔这张嘴，满嘴喷粪，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苏云阳没有说话，挪开了视线。
祖父什么都好，就是一直以来和稀泥，自欺欺人。
老侯爷无声叹息，他都六十多岁了，又能活几年？不就希望看到儿孙其乐融融吗？
苏云阳的目光却落在地上那条肥鹅腿上，祖父只咬了一口，现在在地上闪着油汪汪的光，还是很馋人。
然而凛凛却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一个眼神都懒得扫过来。
这吃货现在也讲气节了？
可是浪费东西，尤其浪费肉是不应该的。
苏云阳道：“凛凛，去把鹅腿吃了。”
他开口了，想象之中凛凛应该屁颠屁颠就上前咬着鹅腿吞吃入腹。
可是凛凛却回以不屑一顾的眼神。
它才不吃呢！
苏云阳困惑地想，难道凛凛还在记恨他强行拖走它，不让它继续缠着敏敏姑娘？
脾气还挺大的，苏云阳决定要冷一冷它。
老侯爷一口气吃了半只烧鹅，自生病以来，他胃口并不好，现在吃这么多，苏云阳很高兴。
不过他担心老侯爷积食，所以拦着不让他吃剩下的。
老侯爷意犹未尽地道：“我明日还要吃。”
丫鬟把剩下的烧鹅端了下去。
苏云阳陪着老侯爷说了会儿话，把自己买的烧鹅拎了回去。
结果，他进去梳洗换衣裳后再出来，凛凛已经把烧鹅吃得，只剩下一地的骨头。
苏云阳：“……”
第1728章 祖孙温情
“你也嫌弃那是二叔三叔送去的？”苏云阳盘腿坐在榻上，摸了摸凛凛的头道。
凛凛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哪里好吃嘛，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远远不如自己主子买的好吃，哼！
“明天就是除夕了。”苏云阳已经习惯了和凛凛说话，虽然后者根本不会回应，“其实我想搬出去住，不过祖父应该不肯。”
想起这件事情，苏云阳也觉得心情抑郁，祖父在侯府过了大半辈子，让他离开，他舍不得。
等这个年过去了，他再想办法，他已经几年都没有陪祖父过年，这次好歹先哄着祖父过个高高兴兴的年。
晚上临睡之前，苏云阳又去看过了祖父，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老侯爷道：“柏心啊，你这次回来，亲事该张罗起来了吧。能看着你成亲生子，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苏云阳道：“祖父，一切都听您的。”
老侯爷面上顿时露出喜色，道：“好好好，过了年我就张罗起来，咳咳咳……”
苏云阳忙替他顺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的年纪，也该议亲了。
祖父盼望着他成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是他的嫡长孙，在祖父有生之年让他老人家看到四世同堂，苏云阳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只是……
有了之前的那件事情，他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什么好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
为了不让祖父日后太受打击，苏云阳隐晦提醒道：“祖父，只要人好，门第不重要，长相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善良孝顺。”
老侯爷却道：“那不行，我的嫡长孙，样样都好，自然要挑个人品贵重，端庄秀丽，家世相当的女子。”
苏云阳没有再说什么，心想等祖父明年真要张罗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明白了。
“明日就是除夕了，后日新帝登基，我还要进宫。”老侯爷忽然感慨道，“没想到我这大半辈子，要经历五个皇帝。”
苏云阳笑笑：“小侯爷会是个明君。”
“希望如此，也不知道冠军侯府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让小侯爷登基，明明萧铁策也年富力强……我猜多半和他那个夫人有关系……罢了罢了，这也不是咱们能管的，天色不早了，柏心你先回去睡觉吧。”
“是，祖父我先告退。”
再说叶北寒，和苏云阳分开之后回了国公府，给蒋纤纤磕头认错。
蒋纤纤虽然气得狠，但是气头上已经过去了，而且仔细想想，这个年纪，冒冒失失也再正常不过。
虽然很遗憾不能同侯府结亲，但是喜欢这件事情，难以勉强。
蒋纤纤作为过来人，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加上叶行之从中转圜，所以她也没固执己见，算是原谅了叶北寒，说了几句客套话。
晚上夫妻两人躺在床上，蒋纤纤还表明自己不是斤斤计较这人，这篇已经翻过去，于是道：“北寒的婚事，怎么也得落到咱们身上。我想着，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议亲，恐怕侯府那边……以后就得说宫里了，不会高兴。我的意思是，再缓一年半载，你觉得如何？”
叶行之笑道：“你说得对，都得你操心，真是辛苦我卿卿了。”
第1729章 老侯爷病危
蒋纤纤脸色微红：“和你说正事呢！”
“夫人说得对。”叶行之一本正经。
蒋纤纤娇嗔道：“我也是有脾气的，尤其年轻时候，你也知道……但是现在，都是一家人，他既真心认错，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但是婚事延后，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你回头去问问他，你们叔侄之间，有些话更好说。”
叶行之道：“北寒不是小鸡肚肠的，定能理解你的苦心，我会去跟他说的。”
蒋纤纤又道：“我想着先给他安排两个丫鬟，他这个年纪，也该安排起来。倘若他有心就收用，没有那个意思就当丫鬟，日后打发出门，你觉得如何？”
叶行之道：“夫人考虑得如此周到，要我何用？”
蒋纤纤被他逗笑：“贫嘴！”
叶北寒以后会是安哥儿兄弟两人的助力，该做的事情，她一定都做到。
第二天，叶北寒听了叶行之的话，又来谢过蒋纤纤，然后才又进宫当值。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不能出差错，儿女情长之事，以后再说。
苏云阳想的是，明日祖父就要进宫，登基的过程繁琐而漫长，不知道要拜多少次，祭天祭地祭祖宗，一套折腾下来得几个时辰，整天的功夫，祖父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是要祖父告假，他怕是不肯。
祖父生性要强，唯恐落于人后，明日不出席，岂不是让人看不起他们云阳侯府？
他穿好衣裳准备去给祖父请安，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说服祖父告假，正往松鹤院走，忽然迎面跑来两个小厮，满脸惶恐，气喘吁吁。
苏云阳认出那是祖父院子里的小厮，心中顿时一沉，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大公子，大公子，”小厮哭着道，“您快去看看，老侯爷不行了！”
苏云阳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不行了”三个字在肆意震荡。
他们一定是弄错了，或者他理解错了。
昨晚他和祖父说话的时候不是什么都好好的吗？祖父还说要看张罗他的婚事，怎么会出事呢？
今日还是除夕，是过年，祖父不会出事的。
可是等苏云阳看到老侯爷的样子时，心中悲痛到无以复加。
老侯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双目含泪，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恋恋不舍地看着苏云阳，对他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来。
苏云阳扑到床前，跪着握住老侯爷的手，连声唤他：“祖父，祖父……”
老侯爷眼角流出泪来，可是却什么都不会说。
苏云阳的二叔苏广义就在旁边站着，脸上丝毫焦急之色也没有，凉凉地道：“哭什么？你祖父六十多岁了，也到了年纪了，这叫寿终正寝。”
苏云阳忍无可忍，松开老侯爷的手，起身上前，一拳把苏广义打倒在地。
去他娘的寿终正寝，他现在就让这孙子下地狱！
苏广义的眼角被打裂，红肿的模样有些吓人。
他干脆躺在地上嚎叫：“小畜生以下犯上，忤逆长辈，还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1730章 狠绝
老侯爷着急，却偏偏没法说话，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又不能，目光焦急万分。
“去找大夫来！”苏云阳怒不可遏地道。
祖父只是生病了而已，昨晚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可能就不行了？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低下了头。
苏广义道：“人呢！都死了吗？”
话音落下，十几个护院手持长棍进来，只是他们面容之上都有忌惮之色，有些仗着人多势众，虚张声势的意思，并没有人往前冲做炮灰。
苏云阳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试炼出来的气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打，给我狠狠地打。”
这屋里，恐怕只有苏广义对这危险的气息一无所知；在他印象中，这还是多年前任由他宰割的那个稚子。
苏云阳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道：“今日倘若我祖父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等什么，都给我打！”苏广义歇斯底里地喊道。
苏云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离自己最近的护院手中的长棍，一棍打向苏广义的身下。
这种畜生，六亲不认，他今日就废了他！
怒极的苏云阳，只想以最残酷的手段惩罚苏广义，已经想不到祖父的担心了。
苏广义被打中，捂着自己裆下，发出此生最惨厉的呼喊声。
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事情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云阳扔了棍子，深吸一口气，上前抱起老侯爷，道：“祖父，我带你找大夫去！”
这个家，他早就不该呆了。
府里上下的人都被二叔三叔把持，今日之事，说不定还是他们策划的，想要除掉自己。
凛凛跟在苏云阳后面，对着众人龇牙咆哮，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没人敢靠近，甚至都没有人敢扶已经丢了半条命的苏广义。
老侯爷还想挣扎，还担心地去看苏广义，而苏云阳这次却心硬如铁，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个恶心的府邸，他丝毫没有留恋，但是他还会来的。
祖父百年之后，他要亲自看着那两个畜生毁灭！
苏云阳没有犹豫，去马厩里牵了自己的马出来，先把祖父扶上马，然后自己上去，有些艰难地调整好之后，骑马径直往敏敏昨日和她说的医馆而去。
他心中也忐忑，因为今日已经是除夕，其他医馆在更早之前就关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