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余柳看着林问夏滴着血的寒溪剑,心下有些惊疑:“大师姐,这魔物就这样直接杀了?”
按照流程来说,这魔物应该先带回玉昆宗,待长老们审判过后,再进行处决或者关押。
可林问夏却没有问过长老们的意思,直接在晋王城把魔物诛杀了。
如此不合常理,着实有点奇怪。
魔物被寒溪剑一剑穿心,显然是已经死透了。林问夏这才提着剑,抬眼:“如此魔物,害了城中那么多人,不该杀?就算带回了玉昆宗,也是脏了玉昆的地。”
话是这么说……
可是这样越过长老的旨意,真的好吗?
林问夏见她思索着,冷哼一声:“莫不是师妹你与那魔修关系甚好,爱屋及乌,见不得魔物被斩杀吧?”她说得讽刺,明里暗里指向了白芨。
余柳心下一惊,不敢再做表情:“魔物当杀!师姐做的对。”
林问夏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那浮在空中的系统亦是很满意:“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斩杀魔物】,获得十五点任务点奖励。”
十五点!
林问夏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系统一向吝啬,系统商城中的物品贵的要死,任务发布的也不多。
如今只是斩杀了一个低等的魔物就加了那么多点。
她早就想换商城中的东西,奈何任务点不够。如今这任务给的那么多,距离她想换的东西更进一步了。
她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系统告诉她,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构成的,而白芨是这本书的女主。
如今她已经回不去原先的世界了,她掌握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系统给她提供了一切剧情节点——包括特殊事件天材地宝的位置。
书中的人物如何去和她抢机缘?
偶尔有发生的事情与剧情对不上的时候,不过林问夏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是振翅的蝴蝶,做出一点改变,世界线就会因为她而产生新的变化。
白芨没有回到玉昆宗转而去了魔界也很合理。她都入了魔,更不会妨碍到她坐实玉昆的天才大师姐的身份了。
林问夏想到这里,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她早晚要做这个世界真正的女主,而白芨,不过是剧情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她在晋王城过的开心,此时的玉昆宗的诸位长老却是焦头烂额。
他们刚知晓伽蓝塔的迁移,就发现玉昆关押着一众邪魔的寒冰潭的封印松动了!
这是什么概念?
寒冰潭里不光关押着掌门与长老所捉的魔物,还有道清老祖封印的上古时期的妖魔。
若是封印松动放了出去,能不能抓回来暂且不提,就是整个玉昆宗的弟子加起来,也打不过那苏醒的天织吧。
掌门与几个长老去寒冰潭查探并加固封印,徐白则点了几个弟子去伽蓝塔协助林问夏和祝景之他们。
寒冰潭的封印一直很牢固,近年来并没有封印松动的情况。
如今伽蓝塔出了事,紧接着冰牢的封印就松动了。这其中当真没有巧合吗?
一众长老神色凝重。
冰牢封印,并不是小事。
伽蓝塔的异动,更不是小事。
如今只希望派出去的弟子能查明伽蓝塔异常的原因。
*
通体漆黑的伽蓝塔稳固地立于腾流河之上,乌云蔽月,遮住了所有照向人界的光。
白芨与喻永朝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晋王城赶了过去。
九十九层伽蓝塔似乎与白芨初见时一样,只是换了个位置。
而就在塔下,白芨发现来伽蓝塔探查的人基本上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仙门来的人,以祝景之为首,身后是林问夏、余柳、季鼎,还有些其他长老门下的弟子。而魔界这边,除了她和喻永朝,赶来的人还有二师兄傅正卿、饕餮、阴护法、还有一位女修。
白芨此前从未见过这位女修,因此也就多看了两眼。她身形高挑,戴着银白色的面具,站在阴护法身旁。
饕餮在她对面,看到白芨的视线停留在女修的身上,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她是江流。
白芨听着这名字耳熟,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才想起来。
江流可不就是地下演武场上,积分排行第三的那位女修!
看样子她是阴护法的弟子?
双方本来是对立的立场,如今聚集到了一起,心情都很复杂。
而最复杂的当属祝景之。
他亲眼看见白芨与那魔修走在一起,站到了魔界的那一阵营,忍不住去看,看过之后却还别过了双眼。
他的师妹……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祝景之忍住不去想白芨,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伽蓝塔身上。
而在双方阵营之间的,是一位佛修,他手持念珠,身披袈裟,满目慈悲。连伽蓝塔的移动都并未让他焦急半分。在他身后,有两个小童,剃了发,手执法器,低着头扯着那佛修的袍子。
傅正卿微微点头行了个礼:“佛子。”
善空抬头望了望伽蓝塔的顶部,手中结了印,闭目感知了一会,睁眼去看仙魔两界的人。
“劳烦各位施主为伽蓝塔跑一趟。各位施主也知晓,如今邪魔自塔内暴动,我已无力对塔中邪魔进行束缚。烦请诸位施主一同进入塔内,为塔身重新加固封印。”
傅正卿侧目去看伽蓝塔:“佛子可知伽蓝塔为何会突然迁移?”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毕竟在魔界相安无事地坐落了四百年,伽蓝塔都没有出过事情,如今突然移动,总要有个原因的。佛子只说了个无能为力便想当甩手掌柜等着他们去加固封印,无论是仙门的人还是魔界的人其实都憋着口气。
但这口气又发不出来。
毕竟邪魔出世,大家都要担责。
善空拨动着佛珠的手一顿:“诸位施主应该知晓前任佛子善清的舍利失窃的事情。”
众人微微点头。
有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话:“伽蓝塔建立之后本就在塔内加入封印。在善清佛子的舍利失窃时,并未轮到仙魔妖三界守塔。若是失窃,也当是你们佛修所为。”
众人看向那道声音的源头——
白芨望去,却是那江流张口说的话。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阴护法将江流挡在了身后,面具之下是阴冷黏腻的目光。
其实江流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本就是佛修看管不利,如今力量不够,将伽蓝塔的看守权转交给其他三家。
三家里有一家闭门不出,剩余的两家相看两厌,成了敌对的关系。如今让两家和平共处去镇压邪魔,这不是在开玩笑?
魔界觉得晦气,仙门也觉得晦气。
谁不知那伽蓝塔封印的都是上古时期存在的妖魔?
一层二层还好,三层四层也就罢了。那九十九层的顶端,除了善清,又有谁闯上去过?更别提善清拼了性命也只是加固了封印去镇守。
这届的佛子也知晓众人怨气颇重,摇了摇头,朝那两位小童一伸手——
两位小童各自掀着他身上袈裟的一角,看见善空伸手,拽着那衣角便往空中一抛。
袈裟在空中闪着金光。
今夜无月。
袈裟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那一刹那,金色的光汇成了一副图,图案一直在流动变化,时而光芒大盛,时而隐匿在云中。
此时无论是仙界的人还是魔界的人,都屏住呼吸,去看那袈裟变化的画面。
袈裟上的金光时而变成手腕粗的雷,不断轰击地面;时而变成山崩地裂,腾流河水倒流,挂在天上;时而是邪魔破出结界,人界、妖界、魔界、仙门血流成河……
画面还在不断变换,小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在坍塌崩裂,而世界之中各种极端的自然景象频繁出现,却不见任何的生物。
白芨同样没有错过画面变换的任何一个时刻,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却发现这些画面异常地熟悉,尤其是那手腕粗的天道雷,和上一世自爆之前、在青鸾镜中看到的金雷简直一模一样!
在画面闪过之后,金光重新回到了袈裟上。
小童伸手接过袈裟,再次去给善空披上,那金光隐没在袈裟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梦境。
善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语气依旧平缓,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总结出画面的共同性:“我预见了……天道灭世。”
第43章 预示
天道灭世!
几乎在善空的话音刚落, 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直呼出声:“不可能!”
善空能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但是其他人面对这个消息, 却是神色各异。
天道灭世相当于什么?——无人生还。
哪怕是修为最高的魔祖, 就算他已经到了渡劫前期, 几乎就差一步可以飞升, 也无法抵抗这个世界的天道走向毁灭。
天道不会偏爱任何人,同样,如果它要执意毁灭一个小世界,那世界中的生物便无人生还。
山崩地裂、河水倒流、血流成河……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天道灭世, 无人可以阻拦。
善空仍是慈悲地望着伽蓝塔的顶层——伽蓝塔高耸入云, 凭他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塔刹, 但他还是去看了。
祝景之却是神色凝重:“未必不可能。”
他轻声解释:“相传天地之间只有两位大能拥有预示的能力。一位是十万大山的巫祖, 在数千年前就已经陨落了,而自他陨落之后妖族便封山不出;另一位则是历任的佛子, 自从被选定担任佛子后,每一届的佛子都会继承预示的能力。”
是的, 佛修并不像其他修士一般,远离人界。佛修居住在晋王城中,远离尘世却身处喧嚣之中。人皇原本还请过某任的佛子当过国师,只是后来因为权势的原因放弃了。
预示的代价很大。
善空拨动着佛珠的手指一停, 缓慢地说着:“预示的代价极大……佛修的寿命与其他修真者相比, 并不算长。这还是不使用能力的时候。若是进行预示,寿命将急剧缩减。如今的我,也只有十年的时间了。”
他活的很久, 担任佛子已经四百年有余。而今伽蓝塔出现异动, 他不得不动用预示的能力, 企图避开灾祸。
只是预示的结果令他震惊。
代表着天道的金雷冲撞、击打着这个世界。
虽然没有预见有关于伽蓝塔异动的内容,天道灭世显然比伽蓝塔更重要。邪魔跑了可以再抓,就算邪魔的力量强大,大家若是全心全意一起对抗,也未必打不过。
可是只有天道。
看不见,摸不着,遇不到,反抗不了。
如今袈裟上的画面,让所有人的内心都为一震。
白芨感到奇怪。
上一世她见到天边的那道金雷时,好像是因为仙门与魔界打了起来,听闻是仙门偷了魔界的至宝不归还,才引起的争斗。她掀开了护山大阵的衣角,也算为这场仙魔之战添了一把火。
而佛子善空所预示的天道灭世,更多的是因为天空中倾巢而出的邪魔。
若是佛子预示的没有问题,那她上辈子所经历的并不是天道灭世的真正原因?
她仍对善空预示的画面持怀疑态度。
但林问夏那边显然就没有她这样冷静了:“照这么说来,每任佛子一生恐怕只能施展出一次预示之术吧?你又怎知自己预示的会不会出错。如若是错了,我们所有人岂不是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系统给她的剧情里,可没有写过天道灭世。
她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佛修有预示功能,那怎么没预示到佛子善清的舍利子不翼而飞?
连自己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现在张口预示天道的旨意,信与不信是个问题。
玉昆的几位弟子也插话:“就算天道真要灭世,我们也拦不住。”
“是啊是啊……大师姐说的没错。”
“若是预示错了,我们这群人岂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祝景之没表态,紧锁着眉头,盯着那伽蓝塔不知在想什么。
饕餮却是站在善空这边,声音发冷:“那万一是真的呢?你担得起责任吗?”
江流冷笑着看着林问夏,道:“恐怕等到世界毁灭那一天有些人才会着急吧。”
“你!”
林问夏被当众反驳,失了面子,手都已经按到寒溪剑上了。
双方气势拔剑弩张,就差点一把火就能打起来了。然而这时候,本该寂静的伽蓝塔却发出一阵空荡荡的铃声。
那铃声悠远空灵,扰得塔下所有人心神不宁。白芨细细听去,发觉那铃声竟然是塔檐角下的辟心铃发出的声音。
白芨心中大震:此时塔中并没有魔界的弟子闯塔,那为何问心铃会阵阵作响。
并且那声音与她闯塔后辟心铃响起的声音并不相同。
喻永朝与她对视一眼:“这铃声,是伽蓝塔上层发出的声音。每个阶段的辟心铃的音色都不相同。”
白芨只闯了伽蓝塔的前三十层,听到的声音也与上层的不同。
既然大师兄这么说……就代表着他去过伽蓝塔的上层了?
那铃声依旧在持续响着,激得众人都皱了皱眉。
若是无人闯塔,辟心铃还能发出响声,只能说明内部关押的邪魔出了问题。
有魔物在伽蓝塔内窜动!
善空再次双手合十,朝着众人行了个礼:“烦请各位施主助我重新封印伽蓝塔,防止塔内邪魔出世,酿下灾祸。”
林问夏却依旧语气不善:“那照佛子这么说,预示的内容模棱两可,甚至就连你都不清楚伽蓝塔移动的成因,还要让我们白白去伽蓝塔跑一遭?”
没等佛子善空说话,祝景之却已经制止住了她:“大师姐慎言。如今是掌门以及众长老叫我们去支援佛子加固伽蓝塔的封印,我们遵从命令便是。”
他并没有说寒冰潭内封印松动的情况。
林问夏与余柳接了任务先一步来到了晋王城,而他是直接接了长老的指令,知晓宗门中的异况,这才赶过来的。在众人面前并不好说门派内的事情。联系到伽蓝塔出事,祝景之隐隐觉得寒冰潭内的封印松动与伽蓝塔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