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然觉得不够,A班平均分也不过徘徊在年纪七十左右。
就算陈正一再保证,自己出的卷子水平高于平时学校考的,她依然心里没底。
统考前一天晚上,纪渺焦虑得不行,扒了两口饭就拉着陈正上楼复习。
但陈正说想先洗澡,她只能等,期间忍不住催了他好几次。恨不得冲进卫生间把他拽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洗完澡,她拿了一堆最近错题要问,他又说今晚要交比赛论文,有几处地方要修改,她只能继续等。
而她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人早撑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正合上电脑,蹲下身,捡起散落在沙发边的卷子。
她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论文改好了吗?”
“好了。”
纪渺强撑着坐起来,伸手去够桌上卷子,“我有几道题还没搞懂……”
陈正手臂往桌上一推,将卷子和书推远。
纪渺手停在半空中,不解地看向他。
“很晚了。”他轻声说。
“你要睡了吗?”纪渺皱眉,软声求他,“能不能先帮我看几道题,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好不好嘛?”
陈正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比半躺着的纪渺略高。
少年单薄却宽阔的肩膀几乎挡光了身后的光源。
纪渺仰起脸,目光落在他模糊的脸上。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吹拂在她脸上,身上的薄荷清香不断往她鼻腔里钻。
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再一口。不知不觉,吸进肺腑里的空气,全都沾上了他的气息。
纪渺咽了两下口水,半是委屈半是埋怨道:“陈正,你说过要帮我的。”
“已经够了,”陈正说,“不用再看那几道题。”
“可是万一明天考到相同的题型,我不会做怎么办?”
陈正向前倾身,原本撑在沙发边缘的手慢慢往前移。
他边靠近她,边嗓音低哑道:“相信我,不会的。”
“可是……”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明天考试顺利,想试试吗?”
“什么办法?”她眼睛亮了下。
手掌不断前移,直到抵在沙发靠背上无法再往前。
陈正将纪渺圈在了自己和沙发之间。
他们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只是纪渺一门心思在明天的考试上,对此时两人超出正常范围的亲密距离,毫无察觉。
他目光半垂,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闭上眼睛。”
“是什么冥想记忆法吗?”她嘀嘀咕咕却依然听话地闭上眼睛,“我记忆挺好的,我就是怕那几道题……”
纪渺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热湿濡的风源源不断地吹在她脸上,糅杂着男生清新干洌的气息吹开额间碎发,吹动卷翘羽翼……
直到陈正退开一点距离,纪渺才颤抖着眼皮睁开眼睛,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他唇角微勾,“我把知识点全吹进你脑袋里去了,感受到了吗?”
纪渺的眉心一点点蹙起,随之又慢慢抚平,最后她弯着眉眼道:“幼不幼稚啊!”
“别怕,”陈正伸手在她头顶轻揉两下,“你会考得很好。”
统考前的晚上,陈正没帮纪渺复习,让她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纪渺果然多虑了,她那几道题根本没考到,而考完她就有预感这次自己肯定有进步。
统考卷改得很快,考完第二天总分就出来了。
陈正依然以几乎满分的成绩稳坐第一,任婧文第五,比上次下滑三个名次。
而最大的黑马当属F班的纪渺。
半个月时间,从年级两百追到了五十。
不仅如此,她的数学考得尤其高,竟然和年级第五的任婧文同分。
陆宇飞也有进步,从二百五十一成功前进一名。
气得他不停在卷子找批改错误,寄希望于老师多给了自己分。
纪伯耀看到纪渺成绩后,才算默认了她放弃艺考的事。
加上她因为脚伤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都乖乖在家,对她的态度也较之过去好了很多。
白厘那里一直没什么动静。
悬在纪渺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统考完,纪渺的脚伤正好一个月,去医院拆了笨重的石膏,换了个轻便的。
现在她已经能熟练运用拐杖,配合着单腿跳跃,行动力恢复了大半。
陈正去沪市参加高阶模型竞赛答辩那几天,纪渺打算搬回自己房间,让苏芸帮她整理东西。
“就不能等阿正回来再搬吗?”
苏芸看着纪渺单腿在房间里到处蹦,皱紧了眉。
上回纪渺逞能,非要自己去门口奶箱拿奶,结果在大理石台阶上摔了一跤,好在没影响脚上的伤。
但那次陈正冷着张脸半天没说话,相处那么久,苏芸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
“不就在隔壁嘛,”纪渺无奈道,“我又不是残疾,干吗非要事事都靠他?”
“那你坐着理理书就行,别跳来跳去,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苏芸说着打开衣柜,把纪渺的衣服拿出来整理。
纪渺把书桌上自己的东西全都整理好,打算去帮苏芸时,看到她盯着件衣服发呆。
“芸姨,那衣服不是我的。”苏芸手里的白色连帽卫衣,尺寸一看就不是她的。
纪渺的声音终于让苏芸回过神,随即慌里慌张地把衣服塞回柜子里。
纪渺眼尖,发现了她的古怪,单腿跳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什么。”苏芸转回身,继续叠床上衣服。
只是没多久,手里的动作就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住不动。
沉默半饷,苏芸突然问纪渺:“渺渺,阿正身边有没有什么女同学?”
纪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女同学?”
“就是……”苏芸吞吞吐吐,“和他关系不错的女同学。”
纪渺这回是真确定苏芸有问题了。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苏芸,“芸姨,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苏芸内心挣扎半天,最后还是把衣柜里那件衣服拿出来,指着胸口处的一抹印记问纪渺,“你看,这是什么?”
纪渺凑近了看,当看清那印记是什么后,心里一滞。
“口红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口红印
衣服上的口红印沾上应该有段时间了, 氧化后无法辨认色号。
其实蹭到不多,要不是苏芸看得仔细,衣服穿在身上时不太容易被看见。
陈正平日里, 无论校服还是平常衣物,总是干净整洁, 不见一丝污渍。还因此时常被纪渺讽刺假正经。
可他却把一件蹭上口红印的衣服“藏”了这么久不洗,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是……是口红印吧!”苏芸眉头紧皱,“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纪渺盯着衣服上的口红印半天没反应。
苏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渺渺,你们在一个学校, 应该知道点什么吧?你平时有没有看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或是关系比较好的?”
“不知道。”纪渺一秒变脸。
“不知道?”苏芸疑惑道,“你们天天一块儿上学放学的,他身边有些什么朋友,和谁玩得好,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非得知道他的事?”纪渺反问,“他爱和谁好是他自己的事, 和我有什么关系?”
“连你都不知道……”苏芸想了想说, “他把衣服藏衣柜最里面,分明是不想被人发现, 难道……真谈恋爱了?”
“谈就谈呗, ”纪渺语气很冲,“他又不是卖身给我们纪家,就算真谈恋爱又怎么样呢?”
“我是怕先生,”苏芸叹了口气, 担忧地说, “先生对阿正寄予厚望, 现在又是高三关键时期,要是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我怕先生失望。”
“怕什么,人家不仅不会影响他学习,反而是强强联手,”纪渺一脸的冷嘲热讽,“既有了便宜儿子,又得了完美儿媳,我爸恐怕高兴都来不及。”
苏芸惊呼:“这么说阿正真在谈恋爱!”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这件沾有口红印的衣服令纪渺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这孩子,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激动干嘛……”
*
陈正从沪市回来那天,觉得家里气氛有些古怪。
苏芸看着陈正,好几次欲言又止,想拉他到没人的地方谈谈,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而纪渺也是一反常态,两人一打照面,她就像没看见他似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两人像是又回到了他刚搬来那阵子,把他当空气,不理不睬。
饭桌上,苏芸和纪渺都不说话,沉默地吃饭。
倒是纪伯耀和陈正聊了点竞赛的事。
“袖子怎么湿了?”纪伯耀发现陈正半个袖子都湿光了。
“买了那么一堆沪市特产,又打着伞,不淋湿才怪。”苏芸说。
“这些东西京城都买得到,何必大老远带回来。”
陈正淡声解释:“有几种糖的口味只有南京路的总店有。”
纪渺夹菜的动作突然一顿,在感受到某道视线看向自己时,才恢复正常。
想到陈正对白厘说的“她怕低血糖”,纪伯耀嘴里“那么大的人了吃什么糖”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只不轻不重地提点了一句:“小心宠出瘾来。”
陈正没应声,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那人看着没什么反应,但是筷子在碗里搅了半天也不见吃一口饭。
吃完饭陈正拿着习题册来到纪渺房间。
自从他回来后,她就没和他说过话,但他讲题时她却听得异常认真,不懂就问,勤奋好学得很。
只是除了有关学习上的,一句题外话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纪渺心满意足地合上习题册。
陈正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你住我房间方便点,换回来吧?”
陈正一回来就得知纪渺搬回了自己房间。
“谢谢,不用。”纪渺拒绝得很干脆。
陈正没再劝,拿起东西离开。
“住你那儿才不方便,”纪渺小声嘀咕,“谁知道又翻出什么沾上口红印的卫衣衬衫T恤来……”
陈正开门的动作一顿。
陈正转过身。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纪渺也回过头。
“你刚才说……”陈正神色一紧,“你看到什么了?”
她很难得地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而他的反应,也更加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纪渺连日来莫名的不爽也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看到了口红印,衣服上的口红印!”纪渺克制不住大声说,“怎么,不就一件破衣服,看见了又怎么样?你要真当成宝你锁保险箱里啊!你不洗不扔摆在衣柜里,就别怕被人看见!”
陈正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警告她:“你打算喊得全家都听见吗!”
他看上去很紧张,什么沉稳内敛统统不见。
纪渺看着他,心里阵阵发寒。
“你做得出还怕人知道?”心里的不爽反显在外就是不管不顾的冷嘲热讽,“现在知道自己不检点了?抱着人家亲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么多?哦,不是没考虑,是太投入忘我了吧!”
陈正不说话,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纪渺。
纪渺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怎么,想杀人灭口?”
陈正始终沉默,不承认也不反驳。
纪渺心里愈发烦躁。
“沾上点口红印就舍不得洗啦?没看出来啊,你倒是挺深情。”
“到底谁啊,我认识吗?陈正你太不够意思了,好歹我俩也有点革命友谊在,你大大方方说了,我只会帮着你给家里打掩护。”
“啊,对了,这段日子帮我复习不会影响你们了吧?”
纪渺一张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陈正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一顿疯狂输出后,纪渺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她伸手捋了捋额间散乱的发,气喘吁吁又不甘示弱地瞪着眼前的人。
在发现他脸上的异样后,她眉心蹙起,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陈正看着纪渺气鼓鼓的脸,嘴角轻抿了一下。
“你还笑!”她伸手锤了他肩膀一下。
陈正终于压不住嘴角弧度,眼里更是浸满了清亮的笑意,“你在吃醋吗?”
纪渺:“……”
“陈正你比赛比傻了吧?”纪渺一脸你脑子有大病的表情。
陈正笑着说:“没傻,但确实挺累。”
他边说边瞥了眼不远处的床,意有所指道:“习惯了家里的床,酒店的不舒服。”
其实无论是他自己房里,还是纪渺这间,两张床都是纪渺睡过的……
“你应该把沾上口红印的衣服带上,晚上抱着睡就舒服了。”纪渺没听出他话里意思,只顾着讽刺他。
没想到陈正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好,下次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