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陈琛的脸。
和他手中没收回去的笔。
程茉愣了一秒，不太自在地问：“有事？”
陈琛推过来一本书，指着一道题，薄唇微启，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的眼尾微微下垂着，给原本不好惹的冷脸上带了一点无助的意味。
程茉眉眼一怔。
陈琛。
数学书干净得跟新书一样的陈琛。
之前让她撵在屁股后面都不好好学习的陈琛。
捏着一本练习册。
主动对她说：
“这道题，我不会做。”
从厕所回来的小皮看到这一幕，转身去了旁边一哥们的位置。
哥们问他：“你咋不回你座位？”
小皮说：“你懂什么，哥是不想打扰一棵铁树的开花。”
-
“你说，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连着讲了五遍后，程茉脑袋搁在了陈琛桌面上，垂着嘴角痛苦地发问。
陈琛额头微微一凛，似乎装得过分了。
于是在下一道题时。
陈琛咳了一声：“我懂了。”
“后面呢？”
“我看这个。”陈琛蜷着手指点了点答案册子。
程茉吐血：“你不早说。”
宋冉回来时，恰好看到程茉从对着陈琛的方向扭回来：“哟，小老师又上线了。”
程茉掀眼：“怎么样，你要上课吗？买一节送十节。”
“给我来个终身VIP。”宋冉：“teacher程，等会吃什么？”
程茉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回答：“就吃食堂呗。”
食堂里。
程茉打完饭，与李大头狭路相逢。
李大头端着餐盘拦在她面前，
用一种看笑话的语调说：“今天美术节就要出成绩了。”
程茉弯唇：“恭喜的话就不用说了。”
“切，你以为你拿一等奖就那么容易？我们美术社可是高手如云，我们社长也参加了。”
“哦，那真可惜，你们社长要收获人生中第N个滑铁卢了。”
“你……”
李大头眼睛一瞪，鼻孔如猪，正要开口。
对上了一道冷冷盯着他的目光。
李大头扫过去，看到程茉斜后方那张熟悉的脸，很识时务地，把原本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嗓音憋闷地挤出来几个字“很-不-错。”
然后端着餐盘像阿飘一样飞速离开。
程茉：？
她还没开始发力呢，怎么就跑了。
晚上放学时，手机闪了两下。
刚出教室的小皮发来消息：【茉姐，嘿嘿。】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张截图。
是程茉之前放下的豪言——【她要是跟陈琛说话，她就跟狗姓。】
程茉抽了下嘴角，往门口看去，小皮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机。
程茉勾了勾唇，面色平静地在手机上敲字：【好的，非常OK，我认。】
小皮：【嘿嘿。】
程茉：【我二奶奶家有一只狗，小名小皮，大名程小皮，我以后就跟它姓了。】
小皮：【……我谢谢你。】
怼完小皮，程茉闷闷地撇了下唇。
小皮的话又勾起了程茉的郁闷。
心中小小的芥蒂，像风里的一株绿色小草，左右摆动。
程茉拧眉思索。
她今天……
对陈琛是不是态度太好了？
她若有所思地收拾着书包。
这样可不行！
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万一他再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要再晾一晾陈琛。
看他的表现，再酌情减刑。
“吱啦——”
程茉拉开凳子，准备回家。
书包带子被人拉住。
程茉回过头，眉毛微微耷着，不怎么愉快的样子。
陈琛半掀眼睑：“今天晚上，还讲题吗？”
程茉耸肩：“讲什么？你不是自己都能看懂了吗？”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陈琛沉默了一秒，很快另起了一个话题：“那……吃夜宵吗？”
“……不吃。”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
陈琛垂下眼睫，状似无意地说：“我正准备去买小龙虾。”
小龙虾？红烧还是清蒸？
程茉礼貌性咕咕起来的肚子给了回答。
“我是说，不吃……就怪了！”人，可以无傲骨，但不能饿肚子。
作者有话说：
程茉：认清你的地位，你就是一个厨子。
陈琛：……
第28章 打脸中
美术节获奖的消息比程茉想象中传播得快。
“你听说了没？那个美术节, 程茉是一等奖！”
“这么厉害。”
“对啊，章青青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嘚瑟，但是她只有三等奖, 基本上就是一个谢谢参与。”
“切, 真打脸, 她前段时间不是一直说自己画画多好多好。”
“哗——”冲水声响起。
几个女生顿时噤声，脚步声很快地从厕所出来。
隔间门打开, 程茉的脸露出来, 这种拉踩式的赞扬并不能让她欢喜。
她站到洗手台前, 扳开手龙头, 水流哗哗地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间隔间门打开, 章青青表情难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从镜子里对视了一眼，程茉偏过头，不欲多说。
“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冷不丁的，章青青说出了这句话。
程茉慢条斯理地关上水龙头, 甩了甩手上的水, 挑眉道：“那倒不至于，也就一个一等奖。”
——论如何优雅地用一句话噎死一个主动挑事的人。
“程茉，你就那么看不惯我？”
程茉刚从卫生间出来, 就听到身后爆发般响起的女声。
过道里瞬间安静了, 大家都看热闹一样张望着这里。
程茉嘴角僵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不想和章青青拉扯争辩，也不想现场演出哗众取宠的笑话——还不收门票的那种。
章青青被无视地彻底, 跺了一下脚, 带着哭腔喊：“程茉。”
程茉太阳穴跳了跳, 有事说事，一直喊她名字干嘛？
就生怕表白墙上挂不上【今天偶遇俩女生在厕所门口争锋吵架，其中一个叫程茉哦】的大名贴吗？
她郁闷地回过头。
“难道我要说好难过啊我竟然得了一等奖你才满意？”
“我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程茉说。
章青青红着眼睛：“你不就是仗着陈琛对你特别就天天在那里炫耀吗？”
“当时要是陈琛跟我坐一块还有你的事？”
……
程茉纤长的眉毛蹙了起来，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语。她完全不理解章青青的脑回路。
跟陈琛有什么关系啊？
难道她的画是陈琛握着她的手画出来的？
察觉到两人脑回路之间的深深沟壑，程茉摇了下头，步调很快地离开了。
被提及的当事人碰巧经过。
小皮拽了拽陈琛：“你不说点什么？”
“什么？”
“这可是因为你发动的战争啊！”
“……”
于是，陈琛在路过章青青旁边时，转过眼，对上女生起伏情绪激动的眼神。
淡淡地问：“你哪位？”
四周鸦雀无声。
章青青整个人羞愤地从耳朵红到脸蛋。
陈琛不带一丝留恋离开的背影让她从尴尬中找回了一些理智，她只希望安静地结束这一切。
江承很合时宜地站出来：“陈琛！你转来多少天了连人名都记不住？歧视人啊？”
看着陈琛连脚步都没顿一下的背影，江承愤然地喊道：“等这次月考你能考赢我，再装逼吧！”
看着周围走散的人群又因为江承这两句话聚拢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章青青推了下江承，语气不耐地说：“你别说了。”
小皮看看身后的热闹，又看着身旁波澜不惊的人：“你不回击吗？”
陈琛语调平静，淡然地撩眼道：“我从不逞口舌之快。”
小皮缓缓地在身下比了个赞：今天又学到了一个装酷小技巧。
-
晚上放学，程茉背着书包，从灯光暗淡的楼梯上下来。
拐角处，靠着一个弓腰的身影。
弓着腰的江承听到脚步声，转过头。
看到是程茉，他站了出来，拦在了楼梯前。
程茉两只脚分别踩在上下两节楼梯上，抱着胳膊问：“干嘛。”
女生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盈盈的，眼睛又大又亮，像夏天的春江湖，洒满了星星。对上她漫不经心扫来的视线时，江承的眸光暗了暗，少年的傲气被密密麻麻地蚀断。
他在她身后追着跑了一年。
却被她当成小丑。
江承眉眼耷拉地握着书包带，站在灯光的阴影下。
他的脸扭向一边，硬板板地对着墙壁：“你就那么喜欢他？”
程茉一头雾水，谁？喜欢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承：“你别担心，就算他真的输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喊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喜欢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为爱情走火入魔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程茉耸了下肩，管他的。不如回家，吃夜宵！
“嗝~”晚上，程茉在陈琛家里吃饱喝足，对着斜靠门框送自己出门的陈琛嘱咐道：“不要太累了。”
“嗯。”陈琛低声答应。
程茉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做人还是不能太为别人考虑。
她扭过头说：“算了，你还是累一点，注意别累死就行。”
……
陈琛的眼里浮上了些许无奈。
他看着女孩蹦蹦跳跳往家走的动作。
忽然出声叫住她。
程茉转头。
一阵穿堂风，陈琛的衣袖膨起。
他的声音化在了风里。
“程茉。”
耳朵像有电流穿过。
他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
月考那天。
程茉在陈琛去考场前嘱咐他：“不要紧张，正常发挥，你这段时间进步挺大的。”
过道上都是去考场的学生，脚步匆匆，神色紧张。
陈琛耷着眼皮散淡地问：“你很担心？”
她仰头看去。
顺着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那方瓦蓝的天空。
金色的光如细密的丝线一样把他硬朗的脸削得棱角分明。
眉眼舒展，不带一点焦灼之情。
程茉真的特别特别好奇。
为什么他能如此淡定。
难道是因为月考输了的后果是她出糗吗？
程茉后知后觉地认为，她真相了。
果然还是她太天真。
她闷闷地缩了一下鼻子，程茉啊程茉，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陈琛“啪”地用笔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另一只手肘撑着栏杆，用一种成竹在胸的语气，表情淡然地说：“没有把握，准备不够，才会紧张。”
准备，他准备什么了？
程茉表情惊恐，难以理解他言语间流露出的笃定自信：“难道你准备够了？”
陈琛点了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程茉悟了。
她面色纠结地说：“那个啊，考试输了就输了，没人笑话你的，但要是人品输了，那可是大问题了。”
陈琛：？
程茉：“快把你准备的小抄给我吧，我替你扔了。”
陈琛：……
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早上。
宋冉表情沉痛：“茉茉，到时候去操场，我们一人给你买个面罩，保证让你不丢不到脸。”
小皮：“你别对琛哥那么没信心，我挺看好他的，他挺厉害的。”
程茉幽幽地转过脸，对着小皮说：“既然你这么支持他，要是他没考过江承，你替我去操场呗。”
小皮是真心以为陈琛是深藏不露的学霸，放心地一拍胸：“没问题。”
程茉惊讶地顿了一下，迅速说：“一言为定。”
他们仨在教室外面讨论，教室里也没消停。
有学生从一些不可言说的渠道打听来小道消息——有个人发挥超常，考得特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信息。
“好像是叫什么承承的吧。”
那不就是江承。
考的是有多好，连小名都叫上了。
几道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了陈琛身上。
周围人窃窃私语。
江承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靠在教室后门。
他故作不在乎地说：“看来我这几天的努力还是有用的，一下就一飞冲天了。”
狗腿捧哏：“是啊，承哥。长得帅有什么用，咱们要比就比内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