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学。”
“学功夫——不容易的。”
自家妻主这身子骨弱,平日里擦破一点皮她都疼的不行, 多走些都喘。
而这练功夫需要吃很多苦头, 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更何况,锻体那些若是让他来教,他肯定不舍得。
只是日头盛了, 让她站在院子里扎马步,他都会心疼。
“我就是想着,若是我会些功夫,那下次再遇到寺庙的那种情形, 就不用再当你的拖油瓶了。”
当时, 别人都尚能自保, 而且看着也瘦瘦弱弱的青芜, 都能够提剑抵抗,她只能被尹清护在身后着,真打起来了还要他分神护着。
最初的时候,她也是想安心当条咸鱼的,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她知道也许系统可以治好尹清的眼睛,她也许也能帮他报仇,拉他出那个吃人的泥潭。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就不想躲在别人的身后面了,
她也想保护别人。
“你并非拖油瓶。”尹清的喉结微动说道。
“我怎么不是,你们都能斗贼人,我却只能干巴巴地躲在你后面,你那时候一边出着招着人,一边还要分神听着我的动静,注意我的安危,我又不是没瞧见。”
“妻主——”尹清顿了顿,执起了她的手:“我还记得你曾经在村子里宽慰我的话,你说这刀能杀人亦能护人,那如今——”
“你是不愿意当这持刀人了吗?”
他的笙笙是天女娘娘慈悲,在天上瞧着他可怜,才赏下来给他的,她又怎么会是拖油瓶?
那日在殿中,他的确是分神注意着她那边的动静,因着眼睛瞧不见,所以才打得狼狈,但他却从未如此的安心过。
他的一招一式ʝƨɢ*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出的,而并非原来的茫然无措。
妻主于他,就恍若是星辰和船。
他是那只夜晚中航行的船只,遇上了能指引方向的星辰,至此,结束了原先漫无目的的日子。
“当,当,我怎么不当了,我就是随口这样一说,除了做簪子,我却也吃不来别的苦。”
更何况,元笙笙自己也知道,就原身这个破身子,这床上的事情都整不明白,练武也确是异想天开。
但,说不失落也是假的。
她叹气,随后靠在了尹清的肩膀上,那股子香味好似活了一般直往她的鼻子里钻。
“你身上……真的没有汗味,倒是香的很。”
元笙笙弯下身子,将尹清的发丝撩起,随后凑进了他的脖子轻嗅。
也许是因为方才刚刚耍过剑,此时他身上的香味也愈发的浓郁,这位味道好生奇怪,闻起来既不是普通的花香,也不是寻常带着些木头气温的熏香,
若是非要她形容一下,那便是好像是那种被调和出来的馨香,
不刺鼻,好闻的紧。
笙笙顺手帮他理了一下他的发丝,却瞧见他的喉结微动,紧接着哑声轻喊了她一句:
“妻主。”
“嗯?”
元笙笙还没明白过来,尹清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间。
两人每次在榻上之时,他都会这般托举着她,
于是她立刻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两人回了榻,床帐徐徐落下,衣衫满地。
待到临门一脚之际,笙笙猛的想起,尹清怀了孩子的事情,便当即立即抽离。
她捡起地上的凌乱的衣衫,慌张套上。
“妻主?”尹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起身,摸索着帐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他知晓现在是白日,但当笙笙的气息一次次靠过来的时候,他却再也无法容忍身下的异?样,
他平日里是能忍得住的,只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搭了上去。
“那个,那个,我方才刚记起,我厨房中还给你你熬了粥,怕是要糊锅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端来。”
撩了火的人不负责收拾。
尹清只探出手,在床下捡到了自己的衣裳,用于掩盖住身下的狼狈。
***
院子里的小厨房中,元笙笙一边盛着粥,一边拿出来刚刚系统给的药,不知道该不该往里面加。
她一直知道尹清的眼睛是中毒,可是却不知道中的是什么。
这系统一开始的奖那六合丸,还勉强解释一下功用,等到了这里,不是自探索的珠子,就是询问田田的这瓶子药,可田田看了之后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所以两人竟也都不知道这药究竟能不能治尹清的这双眼睛。
再三思索,笙笙还是将这药收了起来,还是等下再用。
不然若是万一不对症,没治疗好倒是不打紧,别再有什么副作用。
但到底是系统给的,她达成成就之后,它送的不可能是送的是无缘无故的东西,
只是有时候时机不对。
且不说上回的那劳什子的入梦珠子,就说上回送的那风湿贴,就恰好是送元母必要的东西。
总归都是要紧的,笙笙想着,还是收了起来。
“笙笙,你做什么呢?”青绿走了进来,指着那她手里盛好的一碗粥:“你往这里下药?”
???
“我才没有!”
“那你方才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药!但只是寻常补药罢了,你瞧蜡封都未开呢。”元笙笙拿着药瓶猛地在她眼前晃了一圈连忙收了起来。
“补身体就补身体,干嘛遮遮掩掩的,还是你其实,不行?”
“元青绿!!!”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肚子饿了,大厨房那边说你这边因着小袁京,所以会常备着些糕点,让我来拿一些。”
元笙笙没好气白了她一眼:“糕点没有,只有我亲手做的粥,倒是便宜你了。”
青绿朝灶台里面的锅里一看,这一锅粥确实都是用好材料,上了好多的海货,
看来,这两人的身子的确都虚的很那。
青绿赶忙寻着橱柜,找了个瓷碗,给自己盛了一勺。
趁着这粥还冒着热气,她赶忙喝了一口,稠粥刚喝进嘴里,青绿只是咀嚼了两下,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粥……
味道有些怪,
她又连忙拿起汤匙盛了一勺,放进嘴里,这里面虽然放了不少的海货,但这口感不但硬挺,更是一口都咬不烂,
更重要的是,这米粥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发涩,更是失了香甜。
原来笙笙做饭竟这样的难吃,她这夫郎怕是深受其害啊。
青绿放下粥碗,撇了撇嘴,想要离开,但随即便想到哥哥昨日跟她说过,她在殿外搏杀之时,
殿内多亏了尹清的好身手,不然她们,真的就远不止只是受了些小伤了。
“尹清姐夫,别吃,别吃,这粥难吃的很。”
青绿掀着裙子,刚进了主屋,话音还未落,就看见他正拿帕子擦拭着嘴角。
而在他的面前正放着一只空了的粥碗。
……
***
这头九第一日便是阴雨连绵,前两日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女皇陛下的月侍君殁了。
据说这位月侍君,这位侍君是女皇最宠爱的一位,也是五皇女的生父。
笙笙站在连廊处,望着落下的雨滴,
梅子黄时雨,
如若这一切进行的都有条不紊的话,那离她的目的就都不远了,一想到这里,她心中还隐约有些激动。
她终是能见到袁如了。
远处,一身黛色夏衫的蝉阙撑伞朝她走了过来:
“小姐,大主子让你过去她院子呢。”
“母亲有说何事吗?”
“没说,只是吩咐了庆阮姐姐来传话。”
“好,我这就过去。”
元笙笙跟在庆阮后面,旁边是为她打着伞的一个瞧着面生的小厮。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多久,就到了母亲的书房。
元笙笙推门进去之后,就看着伏案写字的元辰。
“笙笙问母亲安好。”
“嗯。”
这是少有的,笙笙同元母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见过礼之后,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
元笙笙知晓这元母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同元澄迁一样。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日前,月侍君没了,也幸得你做的桂花发簪,让他与宫里头的那位,最后能得以温存。”元母开口。
“也谢谢母亲将宫里的那位带到家里来,这样才显得顺理成章,撇清了元家。”
其实烟雨阁落到元家的手里也并没多久,之所以和宫里头那位来往甚密,更多的还是往日里的情分。
女皇子嗣众多,朝堂之上各家之间都早已经暗潮涌动,元家从来不亲近任何一边。
若是元笙笙为了接近袁如而用这通草花发簪,在那位的眼中就是冲着这五皇女去了。
需得要让笙笙这做簪子的技法过了明路才不会引起她的猜忌。
所以那日府中府中所有的男子头上都带了个笙笙做的缠花簪子。
“你可想好了,五皇女同那位一样,虽求贤若渴,但也是个多疑猜忌的性子。”
“女儿明白的,如若出了什么事,都与元家无关。”
“你是有母亲的。”
元母抬头,放下了手中的笔。
元笙笙知晓了她的意思,心下却打定了主意。
她那日席间说的每句话都是情真意切,她想让那位知道,她是个不长进的。
而眼前这个这人,
她终究不是这人的亲女儿,也无法代替她回应什么。
第五十七章
玉锁
元辰抬眼看着面前笙笙的这张脸, 虽然是一个女子,但却羸弱的像个男娃,
更何况, 她无论是模样还是身型却像极了他。
她甚至还记得他死在自己怀中之时,还拉着她的手说着对不起。
原以为他的歉意是丢了孩子,但却没曾想这是十几年的骨肉分离。
对于笙笙, 她有时候不敢看, 她害怕看到这样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害怕这脸的要责怪她为为何要让笙笙回来。
笙笙身子骨弱,受不得惊吓,一想到前几日她身上沾了血,自己就觉得愧疚,
可这越是愧疚,就越是不敢看,更是不敢靠近。
笙笙不管做什么都好, 她都想帮着她的。
元辰低下头, 回到案前,她重新又拿起了刚才的那支笔。
“在这那位的六个孩子当中,皇夫所出的三皇女是有腿疾,当不得大统, 余下的五位皆为庶出,其中七皇女同十一虽是一父同胞,但说来说去,到还是这位五皇女是最像那位的。”
“当今的女帝, 礼贤下士, 求贤若渴, 但也最是忌惮, 最是多疑,五皇女也是一样的性子,但月侍君的夫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户,是以,她虽有心,可这帐下的能人异士与她那些个姊妹相比,只能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现今她让这左膀右臂日日流连烟雨阁的原因,这些你可想好了?”
母亲说的这些,元笙笙也不是没想过,
这五皇女若是知晓一点点烟雨阁与那位的事情,应当也不会叫常五辛常来。
她本以为她是不知晓这一层的,可听了ʝƨɢ*母亲的话之后又忽然有些不确定的了。
“母亲,你的意思是,常五辛是有意的?”
“那位历来都是喜欢聪明人的,在她还未继位之时也曾悄然盘算过前程,如今这些皇女们现在要走的路也是当年她走过的,她只要看上一眼,也都能看出来她们在想什么了?”
“更何况,现在她身子正值壮年,她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朝下看着她的这些儿女们,你当她会如何想?”
“这心里……必然是不会好受的。”
“嗯,所以这时候聪明的人,都不太会露出马脚,若是谁的这些龌龊事被抖落出来,谁就会成为死局。”
元笙笙点点头,她方才还在疑惑母亲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现在明白了。
几位皇女年龄相差不大,现如今,应当是都会开始暗中秘密筹划了。
月侍君应当也明白他给不了五皇女多少的助力,于是才临死之前打了感情牌。
前些日子,安插的那两个孕夫传来的就是这等消息,五皇女正在找桂花。
当时才堪堪五月,若是找茉莉还差不多,这桂花要等到中秋前后才会开,又怎么现在会有?
即便有也只是些晒干了做入药,入食之类的用途。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先是用通草做了些梅花钓得了常五辛,随后又做了桂花的饰物呈了上去,最后为了能以假乱真,还点了些用桂花做的香膏。
当年月侍君就是在桂花树下跳了一只舞与宫里面的那位结缘。
他是想让皇帝永远忘不掉他,忘不掉他们的女儿。
侍君现下一殁,五皇女式微,那位若是为了平衡,定然是会对五皇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也许,常五辛同烟雨阁就是个试探。
但对笙笙来说,阴差阳错的,现下也是她接触袁如的最好时机。
“嗯,母亲,我知晓了。”
“嗯,你心里有数那便好。”元辰头未抬,继续写画着。
“那若是无事,那笙笙便先告退了。”
“去吧。”
元笙笙行过礼,刚打开门,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即将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母亲,我还有一事。”
“母亲,尹清他,有孕了。”
***
雨越下越大。
元笙笙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方才的细雨现如今已经变成了瓢泼的大雨,
她身后的小厮见了她出来,连忙举起伞,打在了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