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厮低着头,模样很是恭顺。
“之前未在母亲院子里看过你?“
“回小姐,奴是新来的。”
“嗯。”元笙笙点点头,一路提着裙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厮收回伞,再次对她行礼之后便撑着伞走了。
元笙笙拂落了身上的水珠,随后走进主屋。
她进来的时候,尹清正拿着个铜盆吐。
笙笙本以为尹清的身子骨好,怀孕既然不嗜睡,也不嗜吃,可谁知道却摊上这样一个遭罪的孕吐。
郎中也来看过了,这么早月份就开始吐的也确实是少见。
近来他吐的厉害极了,东西也都吃不下两口。
元笙笙赶忙端正姿势,揣着怀中见不得光的东西,刚想抬脚进里间,却被尹清叫住。
“妻主,你回来了?”
“嗯。”元笙笙将东西背在身后,扯着笑回答的乖巧。
“外面雨下的大,可有淋湿?”
“没有,没有。”元笙笙慌忙摆手。
到底是心虚,她觉得尹清今天奇怪极了,以前他从问过她的事情,吃什么,用什么,去哪里,问了他都会说好。
现在怎么忽然讲了这么多的话?
她现在觉得她怀中的这个物件儿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尹清将盆放下,摸到了旁边放好的热帕子,随即站起了身问道:“妻主,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去换身衣服。”
笙笙嬉皮笑脸的说完,慌忙转身,却被行至跟前的尹清一把拽住。
今日他的笙笙有些不对劲。
这音调中带着几分的心虚,
平日里,若是让她瞧见他孕吐之时,她总是柔下声音轻抚他的背,随后端来茶水给他润喉的,
今日,非但没有,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了。
方才她是被婆母叫走了,莫不是为了他这档子事?
“可是,我让你难做了?”
“……”笙笙回答的吞吞吐吐。
自古女子就是要比男子要金贵的,女子更是要多纳夫侍君才能永保家族昌盛,就是寻常百姓家都尚且如此,??更别说这些个这富贵的人家,
笙笙既然认了元府,总也不会就他这一个夫郎的,
他来之前不是早就想?过了吗?
“无妨,妻主莫要为我烦心便好。”尹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即垂下眸子:“你若是有喜欢的就都收进来。”
“收进来?什么收进来?”元笙笙惊讶。
“婆母不是在给你物色侍君吗?”
“没有啊。我几时说过要收侍君了?”
“既然不是,那是何事让你有口难言?”
“我……”元笙笙盯着尹清的这张有些消瘦了的脸,还是决定偷混过去,
她抬眼瞧着尹清的脸,“我……只是最近雨水多,簪子做的不顺罢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怀中揣的是什么?你一贯是不爱玉器的,你方才之时,我听见声响了。”
眼看骗不成的元笙笙只好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她垂头丧气:“是玉锁……”
尹清乍一听见是这个也愣了一下,但想了想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他有了身子。两人也就不能同房了。
这玉锁就是用来锁住那处的,上了锁后,这钥匙就会交给妻主,待到生产那日,才叫妻主打开。
这锁的材质有很多种,玉质的易碎,所以若是要上了玉锁,这动作就需的小心。
如若要是碎了,就代表着男子不洁,是要有些说法的。
灵儿曾给他说过,这种东西最初是行军打仗的将士们,三年五载不回家,为了防止夫郎偷情才有的。
但后来就演变成男子用来证明贞洁的一种物件儿了。
如今他身上有了,用这种东西也是应当的。
“我眼睛不便,就劳烦妻主为我带上罢。”
红纱软帐里,
笙笙看着面前根本不匹配的玉锁,索性摆烂:“不成,不成,不带了,这根本就是戴不上的。”
她试了好几次都不行,这玉锁虽然造的繁复精致,但只要她一想到竟是这个用途就烦躁的不行。
但不管是母亲还是尹清,好像都觉得这东西寻常极了。
“那妻主给我罢。”尹清淡淡地笑着,朝着她伸出手来。
“不行,不能戴,左右我也没有小君,总是要在这里歇下的。”
她原以为这东西戴上去只是不适宜活动罢了,但现在看起来,分明是虐待,如此小的空间,现在都是硬挤着才能进去,若是之后两人亲热之时,
那尹清岂不是要胀痛难忍?
想出来这东西的人也太狠了,男尊女卑的地方有裹脚布,女尊男卑的的地方有这玉锁。
“妻主,我若是不戴,会惹人笑话的。”
“你不说,我不说,那还会有谁知道?”
“更何况,我也不想要小侍君。”元笙笙在尹清身旁躺下嘟嘟囔囔地打了个哈欠。
“好,那便不要。”尹清点点头,扯到了被子给她盖上。
“你不相信我吗?”元笙笙狐疑道。
“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的。”
***
窗外又是阴雨连绵,尹清昨晚睡的晚,现下在榻上补眠。
这雨好似下个没完了,笙笙坐在案桌前,随意翻了翻桌前的两摞书。
“大小姐,家里的的医书都在这里了,青芜公子吩咐,如若小姐还要,府上可以继续采买。”
“好,你下去吧。”
“是,小姐。”
等两个小厮走后,元笙笙翻开了最头上的那本。
因着月侍君走了,女皇念他为皇室添丁有功追封了名分,全国上下禁止酒宴三日。
现下,一府的人全部闲在家里,既然这干坐着也是干坐着,不如来查查这个系奖励的那个赤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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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玉兰
入了夜, 烟雨阁门前一早就燃起了灯笼,二楼的亭栏飞涧处坐着几个弹曲的俊俏少年郎,
丝竹笙歌, 经过了这三日的禁令,如今,这汴京城的一切又都恢复如常。
屋内, 主阁中的大厅中自上而下挂着一盏盏的鱼灯, 底下的大台子上三个舞郎正在挥着衣袖,身姿曼妙。
周遭放着好多个桌案,上面摆着酒水果子,有的案前,有两三个伺候的,有的则是专情于一个。
主厅的右边入口的庭院处的花廊,一个身形圆润的男子在收拾着客人ʝƨɢ*吐了的秽物,这又是蹲, 又是跪的, 笙笙看着很是心惊肉跳。
她知道在他这宽大的衣裳下面掩藏着的是四五个月的肚子。
自从尹清有孕之后,她瞧了好多个医书,懂了些这方面的事情。
这里的男子产子艰难,又信佛, 便很少有打胎的,再加上,太皇,□□皇都主张仁德治国, 下令很多寺庙收留一些被遗弃了的婴孩,
所以, 这男子一旦怀了, 大多数都是想要生下来的,若是一举的女,以后也是有个倚仗。
笙笙刚想开口让这个孕夫在旁边休息休息,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这不是笙笙妹妹吗?”
元笙笙闻声转头一看,竟是常五辛。
宫里昨日才解除的禁令,她今日就来了阁中,当真是着急。
“今日真的好运,竟碰上了常姐姐。”元笙笙笑着作揖。
“那既然遇见了,不如今日就一起喝酒?”
“好,姐姐请楼上请。”元笙笙笑眯眯地点头,随后走在前面引路,常五辛却跟后面的人说了声:
“我的好椿信,你也来。”
椿信就是方才收拾花园的那个孕夫的名字。
单间里,笙笙让后厨上了两壶上好的酒水,元笙笙一边饮着酒听着咿咿呀呀的曲子,一边看着常五辛同椿信两人。
她当真是喜欢极了这大着肚子的男人,一进房,就迫不及待的给椿信系上带子,
让那突出来的肚子露出来。
这有了孩子的,坐着矮墩子不方便,所以进来的小厮为他专程准备了个靠椅,
椿信挺着肚子,就靠在靠椅上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常五辛则是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肚子。
一曲终了,屏风后面弹曲子的换了个温柔的调子,一时间屋里静了不少。
“笙妹妹,前段时间幸亏有你,我才好交差,来,来,来,今日我需得敬你一杯。”
常五辛端起了酒杯,双眼迷离,面上有些绯红,看上去多半是已经有些醉了。
“姐姐哪里的话,如此能帮上姐姐便好,我们烟雨阁也只不过就是一介商贾,比不得常姐姐的。”
元笙笙也拿起桌前的酒杯,回敬道。
“妹妹一身好手艺,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未曾见过能做成这样像的花呢,远比绢花要细致,你快再同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法子做的?”
“只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小把戏罢了,那只是用画画用的通脱木纸,染了色后靠手揉捏成那样的。”
“通脱木纸?我还不晓得,原来竟然这样神奇?”
“嗯,不说我了,姐姐这几日呢?可还好?”
“你也知道的,此前这府中上下下忙着呢,缺不了人手,我都好些日子不曾舒动筋骨了,今天得了闲,便先来这里快活快活,吃些好酒好菜的。”
“那姐姐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都给上来。”
“不用麻烦,这些这些就很好,新丰酒配上这八宝鸭,美哉美哉。”
“那就好,那就好。”元笙笙垂下眸子,皱着眉头又饮了一杯。
“妹妹满脸的愁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不妨说出来,我常五辛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所幸这些年跟着主子也见识了不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
“哎,本来这只是家事不好张扬,可……我,我最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哦?家里出了要紧的事?”常五辛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笙笙的方向靠过来。
待两人凑的近了,元笙笙才开口:“是家里的奴,一不小心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看倒了些不该看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种事情直接发买了不就行了?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
“哎,我的好姐姐,你有所不知,此事并非如此容易,我还想要些证词,但那人实在是不肯开口,这才想到了上点什么让她开口呢。”
“用刑?”
元笙笙点点头,她不动神色的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常五辛。
“我惯用不得这些子的阴招,但好在,与我相识的有个袁家姐姐,她手里以前有路子,据说好像是个城北的一个寡婆子。”
“寡婆子?”
“我知道的却也不是很多,只是你若是要去,千万别说认识那我那袁家姐姐,两人不知道为何生了嫌隙呢。”
元笙笙听后按耐下心绪,默默地端起自己杯中的酒饮下。
原本她只是想探探借机袁如的底,但却没想到意外收获了一个婆子?
她翻遍了家里的医书也没找到尹清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系统奖励的那个解药是做什么用的。
本以为这事儿还要往后放放,却不想这刚打了瞌睡,就有人将枕头递了上来。
当真是,如此的巧吗?
***
“消息可都带到了?”
“回陛下,这消息一字不差,属下全部带到了。”
“那好,此事办的不错,下去吧。”
案前的女人一挥手,常五辛躬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带到门一合上,原本站在旁研墨的女人开口:“主子,属下不明白,这事儿为何要叫常五辛去办,这外面的人究竟不如咱们自己自小养起来的人熟悉。”
“你以为这样的事情是好事?”写完一个字的五皇女微微直起来身子问,侧着脸问道。
“主子,这元笙笙不就是那元辰失而复得的孩子吗?据说疼的跟个珍宝一样,以后怕不是这些东西都要给她,咱们如今将这消息透露出去不也是卖她一个面子吗?”
“袁如早年间就因为一个男人生了二心,如今留着,也是无奈之举,本皇女也不过是觉得有把顺手的枪使,之前在酒楼到听了些言论,就晓得元笙笙到是个通透的。”
五皇女一手束着袖子,一手下笔,继续说:“她既是元家人,母上在位之时,我自然不便与她走的太近,如此人才,我原本以为可惜了,却不曾想她竟然找上了门。此前我没摸清楚她的意图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是知道了一二,那袁如当然就要送给她做个大礼了。”
“依照主子所说,这分明明明是卖好的大事情,为何又叫常五辛去办呢?”
“她要为她的夫郎讨要个说法,那袁如跟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无奈之下才让这个常五辛上来将袁如挤下去,现在通过她的嘴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元家小姐,左右最后都同我们没什么关系。”
五皇女说完后,一旁的女子才恍然大悟:“殿下想的竟如此的周到,最终,若是元家小姐那头赢了,咱们就落了个交情,若是那头赢了,到头来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