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相机将这安静而美好的一幕定格。
温梨听到了快门的声音，疑惑地循声看过去，“邹学长？”
邹商唐忘记关快门声音了，不过那双桃花眼依旧笑得从容。他长腿几步走到温梨身边，将相机屏幕递到她面前：“很好看，这一幕不记录下来可惜了。”
温梨看到画面中青草地和蓝天，还有树荫下自己的侧影，构图和画面确实很好看，她也觉得赏心悦目。
她仰头，平和宁静的目光带着笑看向邹商唐，“学长不是说下午放学的时候来找我拿书吗？我现在身边没带书，那我去教室……”
“不着急。”邹商唐在她身侧的草地坐下，笑着说：“我是出来拍校园的，我打算出一期vlog记录高中最后的时光。看到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打个招呼。”
温梨还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网络，不知道vlog是什么，她只是觉得邹商唐很厉害，生活丰富多彩。
邹商唐将镜头对准温梨的脸，在她用手挡脸说不要之后，又笑着去拍操场上热血鲜活的学生。然后，镜头一转，他看到了放在书本最上面的便利贴备忘录：“这些书你也想看吗？”
温梨笑笑：“想看的。”
这些书是上周去周斯庭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成为了她这周的阅读清单。有两本学校图书馆有，剩下的三本要去外面书店找。
“《利维坦》我有，我明天拿给你。”邹商唐语气随和道：“《AI》人工智能的我不怎么感兴趣，《悉达多》正好在我的购书清单上，我买了再拿给你，可以吗？”
温梨眼眸晶亮地听着。邹商唐好像也是很爱看书买书的人，如果可以拼单……
“我们可以合买吗？”温梨也不想占便宜，她像之前邹商唐提议的那样：“就当借阅费，你也能省下买别的。”
邹商唐垂下眼，掩盖眼底的笑意：“好啊，我还有很多想看的书，以后我们还可以合买。”
高二教学楼三楼，写完计算机课作业出来透风的胡阳趴在栏杆上，双手握作望远镜样瞪大眼睛，朝背靠栏杆闭目养神的周斯庭喊：“庭哥！梨妹在那里哎！你不看看她？”
胡阳看向周斯庭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周斯庭没转身，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把老师喊来就哭吧你。”
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树下了。看起来是在做作业，文静得很，没必要吵她。
“哎？邹商唐认识梨妹啊。”胡阳看到不远处走向少女的男生，皱着眉嘀嘀咕咕：“靠梨妹那么近干什么啊！”
周斯庭掀眸，转身朝树下的少女望过去。
在这个视角下，邹商唐弯腰倾身在温梨身后，下巴简直要抵到少女毛茸茸的脑袋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他眼尾某根筋倏地跳了一下。
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仔细看才发现邹商唐是在给温梨看相机照片。相机绳子挂在邹商唐脖子上，他没摘，所以就靠了过去。
“哦是在看照片啊。”胡阳也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了，他舒心地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我还以为邹商唐撬走你的梨妹了，吓死我了。”
周斯庭目光还停留在那边，半分注意力被胡阳的话拉回来，他顿了一下问：“我的，梨妹？”
“嘿嘿别装了兄弟。”胡阳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疯狂眼神暗示他会当好爱情保安：“梨妹那么可爱，要不是你先喜欢，我也会喜欢她。庭哥你放心追，兄弟我为你们的爱情保驾护航。”
周斯庭眼神变换，笑骂一声：“有病。”
胡阳被这回答搞得恍恍惚惚，他疑惑道：“你不喜欢梨妹？那你对梨妹那么照顾？”
他当了周斯庭十来年的兄弟了，他知道周斯庭的性格。这人看着挺随和，但其实吧界限感特别强，随和也是因为在意的东西少。
很多奔着周斯庭的家世、天赋或者他这个人本身而来想和他交朋友的人，都只能止步于泛泛之交。
但是他对温梨不一样。才两个月，温梨在他心里已经有分量了。
突然被问起对温梨好的原因，他竟想不起来。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展起来的。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多照顾。
“被林静儿带的。”
他轻飘飘地带过去。
“我不早恋。”
“噢。”胡阳顿时觉得周斯庭没什么意思了，他看向温梨和邹商唐：“邹商唐怎么还在和梨妹说话啊，他就那么闲？哦他都被T大提前录取了那是挺闲的，你们学生会要给这个前部长开个庆祝会的吧。”
周斯庭看到树荫下的温梨笑盈盈地和邹商唐说话，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好半晌才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事不归他管。
“他们都聊三分钟了！”胡阳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教学楼干着急，说得周斯庭也莫名烦躁起来，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哎我急个什么劲儿啊？”胡阳挠挠头，一个想法缓缓浮现在他脑海，他转头看向周斯庭，灵光一现的表情：“既然你不喜欢梨妹，那我追她也没什么阻碍了？她简直是我梦想中的初恋！我等下就去给她送零食。”
胡阳一张嘴叭叭叭得周斯庭头疼，他抬手按了下眉心，将蠢蠢欲动的胡阳按住，“你别想糟蹋她。”
胡阳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认真地贫嘴：“爱情的事儿，怎么能说是糟蹋呢。”
他懂什么爱情。周斯庭懒得跟小孩心性的胡阳辩论。
转身离开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往操场草坪树荫下扫了眼，目光漆黑锐利。
温梨将一张纸递给邹商唐，邹商唐收好和她摆手再见。
两人明媚的笑容很晃眼。
——
活动课结束，温梨就被语文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语文老师给了她两本诗集、两本散文集和一本小说文选，让她有空的时候看看，启发创作思路。
这日晚自习，温梨将各科家庭作业全部赶完之后，便拿出诗集开始看。
“咳咳咳。”温梨的内向同桌瞥到了窗外盯着她看的数学老师，咳嗽提醒。
她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将所有的杂音自动消音。
“还有心思看闲书啊？”数学老师粗粝的公鸭嗓在温梨头顶响起，听得她心头一惊。书还没来得急放下就被数学老师粗暴地抢走，冷哼一声：“没收了。”
这是语文老师借她的书，温梨急忙仰头解释道：“老师，我作业都做好了，这是语文老师借给我准备征文大赛的参考资料。”
不是闲书。
数学老师看了眼书籍封面，脸侧横肉抽动，他鄙夷的眼神毫不遮严，在温梨脸上流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将书扔回她桌上。
“看来作业还不够多，正好我再给你们发两套试卷。”数学老师踱步到讲台上，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他影射意味十足地说：“有些人啊，别仗着自己一两次成绩进步就膨胀。”
温梨被看得手心出汗，她捏住校服袖子。
“也别以为有什么劳什子征文比赛的资格就不把数学放在眼里，能不能拿奖还不一定，就算拿奖了又能给你加多少分，高考数学是大头，数学补不上来就基本和名校无缘。做什么事划算该想想清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同学都知道数学老师在阴阳怪气谁，心里默默为温梨点蜡。
温梨头垂得很低。
数学老师虽然话说得难听，但也是事实。她这次期中考数学就考了一百分出头，差点就拖四班数学平均分的后腿。
她沉默地拿起笔，一道一道攻克刚发下来的数学拔高题。
转眼就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放学的铃声响起，温梨恍若隔世。主要是这数学题太难了，跟专门刁难她似的，这个有问题，那里又算错，把温梨做得焦头烂额。
“叩叩。”
身侧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邹商唐和煦的笑容映在玻璃上。
温梨连忙推开窗户，“学长你稍等。”
她低头，将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袋子里装好。
“作业这么多呐。”邹商唐根本不着急，甚至想多待会儿，他趴在窗边，看到她桌上从整齐到逐渐凌乱和暴躁的草稿，想要打开话匣子：“有不会的难题吗？我最近很闲——”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温梨软声但迅速地回话。
她不想麻烦别人。
“给你。”她将袋子递过去。
邹商唐眼里有几分遗憾，不过转瞬即逝。他接了袋子，“我下周带过来。”
“好。”温梨弯唇笑笑。
她收拾好书包，和周围的同学道别之后走向后门。邹商唐也跟着往后门走，他等在这里就是想要陪她走一段路。
后门，穿黑色休闲卫衣和黑色卫裤的男生长腿支地，修长骨感的手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对话。
在温梨走出来的时候，周斯挺摘下兜帽，目光径直掠过邹商唐，将温梨抓在手里的书包拎过去，单手背在肩上，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今天放学这么慢？”
温梨差点撞上他胸口，她后惊地顿在原地，仰头怔愣地看着他，“……啊，有事耽搁了。”
不是，他为什么在这里等她啊。
邹商唐落后温梨一步的位置，桃花眼在周斯庭和温梨身上流转，笑意渐浅。
邹商唐和周斯庭打招呼：“嗨，斯庭，你不是在一班的吗？”
“学长。”周斯庭和他略一点头，慵懒散漫地轻笑起来，垂眸看向温梨的目光不自知的柔和，他言简意赅道：“接她放学。”
接放学。
男生和女生。
这在青春时代是最暧昧和缱绻的话语。饶是知道周斯庭大概是被林静儿拜托的，她还是忍不住地耳根发烫。
幸好现在是晚上，走廊灯光有些暗，心动痕迹不会被人发现。
“你给了学长什么？”周斯庭的问题在温梨耳边响起。
他盯着邹商唐左手拎着的纸袋子，看起来有些沉甸甸的，于是在他没思考地情况下冷不丁地问了出口。
温梨刚想解释一番，邹商唐的回答先她一步。
“秘密。”他笑起来，手指抵在唇边，对温梨说：“嘘，我们之间的秘密。”
出校的路上，温梨发现周斯庭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边，周身气场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她不明所以，也想打破这种尴尬。
她问：“是静儿让你来的吗？”
周斯庭眼尾拉成一条懒洋洋的直线：“嗯。”
“你……是不是有事啊？”温梨以为他是被迫过来，怕他烦，“下次这种事情你可以不用来，我也会跟静儿说的，以后不麻——”
“不是。”
“不麻烦。”
周斯庭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吐不出胸腔莫名存在的烦躁。
温梨瞅着他的表情，难道是她多想了？
“那——”
她仰头，手指在身后揪紧了衣服，小心翼翼地问：“我回去能不能向你请教数学问题呀？”
数学老师发的那些题目太难了，没有人指点她就算熬到天亮也想不出来。
周斯庭垂眸，视线落在少女白皙的脸上。昏黄的灯光柔和了她的眉眼，也将她的眼眸衬得明亮如星。
那眼睛里现在满眼都是他。
他记得刚才邹商唐主动问她要不要指导数学的时候，她一口拒绝了。
心里的那股浊气忽然就消散了，夏末凉爽的空气盈满胸腔。
他勾着唇角，带着点笑意，懒洋洋道：“回去给我打电话。”
第14章
自从听到周斯庭说晚上会给她讲题目之后,温梨整个人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坐在饭桌上吃饭都能莫名其妙盯着米饭弯唇微笑，吓得温子杰不敢言语。
好在沐浴更衣之后,她将卧室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微风吹进来，也让她头脑冷静下来。
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他，实在不会做再去找他。
温梨将试卷摊开，执笔在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算着题目。
窗外树叶微微拂动,月明星稀,是一个明朗的秋夜。
周斯庭穿了简单的白T和黑色长裤,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进洗衣篮。头发末梢还在滴水，他走出卫生间,下楼拿瓶纯净水。
打扫的阿姨正在客厅，看到他下来，笑着问：“阿庭，我看你最近开始吃梨了,清火的挺好。我明天多买点梨过来？”
周斯庭唇边含笑,他“嗯”了声,“辛苦陈姨。”
阿姨连忙摆手,这儿的工作比她之前做的要轻松太多。主要是这家小少爷出手大方，脾气很好。
“周总过两周回国,可能会回来住，我今天将三楼的房间都仔细打扫过了两遍。”阿姨打量着他的脸色,提前跟他透露他爸要回来的消息。
周斯庭和他爸父子俩关系不好,俩人不通任何电话和消息。她提前说了,能给小少爷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周斯庭愣了一秒,然后眉目恹恹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忽然没有进游戏房打一局的兴致,他鸽了胡阳，拎水去了二楼。卧室对面的房间是他小时候的儿童房，闲置多年。两年前他母亲去世之后，他倒是会偶尔进来，捣鼓以前母亲哄他的儿童玩具。
因为他母亲是科技迷，所以这些玩具都有几分科幻电影里的元素在。
周斯庭推开门，盘腿坐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随意地靠着沙发软垫。他捞来上次用完没有收回去的器具箱，还有电路板修到一半的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是他母亲用来哄小朋友时期的他睡觉用的，黑白酷炫造型，有简单的智能程序，四肢会灵活转动，还有聊天和讲故事模式。以前他母亲研究室工作忙，经常用这个机器人糊弄他。
小孩子懂的少，听到用母亲音色讲故事的机器人就真的以为母亲在他身边，会乖乖地给自己盖被子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