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如何知道此事?”、“礼部还在审议,为何这么着急?”
那位杨大人连忙辩解,“微臣并非着急,而是坊间流传东瑜郡主……”
“郡主如何?”礼部的人问着。
沈旷淡然看着,礼部的人还是上套了。
“宫外传言都说……郡主写了封情书送往宫中,陛下又连夜召了中书省的各位大人商议,宫外风言风语,对郡主名声也是有影响。”杨大人认真说着坊间传言。
至于是不是真的坊间传言,那倒是应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此事还是怪在下将郡主的信件混入了古籍中,还是郡主在宫中取回。在下想着若是陛下看到了,无意间冒犯了陛下,还应当与陛下道歉。”孟经恒又上前说道,积极地承认。
“此事是郡主一番心意,还望陛下恕罪。”
沈旷神色无常,“朕从未见过什么信件。”
“孟大人应当道歉的也不是朕,而是因此受罚的人。”
“大理寺和刑部,此事彻查到底,入宫核验谁出了错漏,按律处置。”沈旷召了两部的人进来。
震慑群臣的冷淡声音似乎是那冰窟中不敢触碰的冰锥,心腹知道皇帝的逆鳞在哪,不见得所有人都知晓。
大理寺与刑部联手,可见皇帝对此事的定性。
“若还有别的牵扯,就一并查处。”
入宫核验,只是对物品查验,夹带一封无害的信件易如反掌。
但如何走漏的消息,才是此间重点。
沈旷不带一丝感情地吩咐着,不安分的人大有人在,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至于其他,现下还不急。
沈旷扫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使臣,说道:“若是担心郡主名声受染,朕可以下缄口令。”
孟经恒抿着嘴唇,似乎西B皇帝比起传闻中更加不近人情,如此地步还要公事公办。
分明联姻对西B没有一点坏处,没想到会如此难办。
“陛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陛下不必为郡主过失大动干戈。”孟经恒退让一步,继续说道:“不过也为郡主着想,在下代东瑜正式发出联姻的请求。”
“哦?”沈旷冷笑一声,“既然是东瑜的意思,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殿内朝臣哗然。
东瑜无论如何都想联姻的理由大约是这位郡主的母亲在西B独揽大权,想要增加自己的势力,所以才会舍得自己的女儿。
沈旷回想起多年以前在西B宫宴见到这位东瑜长公主,那时就觉得这人眼界不俗,手段非凡。
看这使臣的的作风也能猜出一二,是个狠心的。
作为使臣就应当不择手段,沈旷倒是有些欣赏这位东瑜长公主识人的眼光。
至于孟经恒,最后不得已提出了联姻,已经是最后的底牌了。
自导自演一出,他应当是没想到西B会拒绝,也未想到西B皇帝如此不近人情。
原本坊间风雨足够让西B朝中主动提出联姻,偌大的朝廷意见自会不同。
两国联姻本就是利益博弈,很少有一口拒绝,多一个妃子对于皇帝来说本就不是问题。
原本他应当觉得只要搞定了郡主,让她骑虎难下不得不嫁便能一切顺畅。
没想到都被西B皇帝挡了回去,东瑜变成了不得不提议联姻的一方。
提出联姻的一方自然能讨价还价的权益并不多。
“之后礼部会与你商议,今日之事先暂且到这。”沈旷指了礼部几个人,宣告着短暂的议事结束了。
不过在众人出去的时候,沈旷留了孟经恒一步。
“多谢陛下成全。”孟经恒客套着,着实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若是因为在宫外遇见的女子,西B皇帝也没必要拒绝联姻,若真是一厢情愿,非那女子不可,甚至要拒绝联姻,身为一国之君显然有些不理智。
不过看来应当不是这样,果然还是国家利益为优先。
他又道:“东瑜必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也就是说,通商的事还能再往下谈一谈。
“孟大人。”沈旷冷着脸看向东瑜使臣,“朕以为联姻之事还应当过问郡主的意思。”
“陛下放心,郡主都已寄出信件想必是倾心已久。”孟经恒再三保证。
是吗?连姓名都不属的信件?
沈旷并未多说,命人送了孟经恒出宫。
礼部草拟文书还是很快的,当天下午便拿来了章程。
沈旷翻看着礼部草拟的章程还甚是满意,特别联姻对象只有东瑜和西B。
想必中书省已经领会到了意思,叮嘱过了。
“可以,送去中书省。”沈旷简单说道。
但礼部侍郎还未走,看着手中的文书有些疑惑,“陛下,微臣斗胆,天子成亲诏书应当更为……”
更为隆重,而不是模糊不清的普通文书制式。
沈旷眼睛都没抬一下,“无事,你照做即可。”
而后礼部侍郎又说了一会话才颤颤巍巍退出去,这时广华殿就来了位客人。
皇太后消息来的及时,而且是这样的消息宫中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午膳都不用了直接奔着广华殿就来了。
皇太后端坐在殿内,直到茶水端上止不住地叹了不止一口气。
“此事同皇后商议过?”皇太后问道。
“还未。”沈旷答道。
实际论起来也不算完全没说过。
“为何如此急切?”皇太后皱眉,“若让皇后知道了,恐怕会更难办。”
“她应当不会在意。”沈旷说道,她也确实是这样说的。
“皇帝,好好商议才是家中稳定的根源。”皇太后果断说道:“别拿这件事试探她。”
皇帝不曾主动索取什么,就连对长春宫也是一样。
后宫有多少人她并不在意,她只知道若是皇帝无心,后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稳定,才是后宫最需要的东西。
而能稳住皇帝的只有皇后而已。
皇太后觉得自己这一生极为失败,养育儿女却都是
皇帝当初刚从漠北回来时,戾气太重。
那股气是冲先皇去的,可未免有些太不掩饰了,就连为罗家翻案以后也未能消除。
也是,当掌握了足够的权势,也无所谓如何遮掩。
原以为是去了漠北磨砺变了心性,可直到先皇赐了婚,那股戾气瞬时烟消云散。‘
与皇后有多大的关系她并不知道,但这是最稳当的选择。
风风雨雨之后她只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皇太后还想劝说什么,但沈旷却开口。
“不是试探。”沈旷眼神颇为无奈。
看来都觉得他会同意吗?
“因为要联姻的是西B,不是朕。”
秦砚属实在广华殿坐不下去,而问宫人什么事都说不方便透露,让冬寻去问也没有结果。
在宫中待着也是烦闷,于是她绕去沁园旁的院子。
文芳阁原本是用于藏书,但后来修了更大的芳文院,大多数古籍都搬去了那里。‘
原先她想找处清净便会来这里,离后宫不远,有事也能找到她。
院中种满了针叶树木,四季常绿,穿插几株阔叶树木高低错落。
文芳阁中存有不少书籍,顺手找一本看看也不错。
但是秦砚进去就发现,这通往二层的楼梯已经被锁上了。
这又是搞什么?
秦砚无奈,只能在一楼随意拿了一本坐在院中看。
“G――?不像是你会看的书啊。”
没过一会,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熟悉的声音立刻让秦砚警觉起来,转头看去,果然……是沈旭。
沈旷的倒霉同胞兄弟,绥亲王沈旭。
“见过皇嫂。”貌美的男子戏谑地见礼,又补了一句,“哦,不,这回应该是前皇嫂了?”
秦砚咬牙,这里离长春宫不远来着。
“见过绥亲王。”秦砚起身。
对面的人永远是笑得嚣张,简直看不出跟沈旷是同胞兄弟。
临近宫宴,沈旭回来也是正常,只是秦砚倒不是很想碰上这人。
倒也不为什么……
“之前我还纳闷,你这端庄能装到几时,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了了。”沈旭一针见血,直言不讳,极为讽刺。
秦砚咬牙,果然啊……
沈旭这张嘴去了一趟南方还是这么欠打。
“绥亲王说笑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亲王一样随心所欲。”秦砚最后几个字咬的贼重。
沈家的兄弟没一个讨人喜欢的。
沈旭倒是笑了,“这才有点当初骂我的样子。”
秦砚白他一眼,遇上这人准没好事,再者沈旭还有脸提当年的事?
她觉得沈旭应当占大多数责任。
那时还是她长安有一段时间了,先皇挨个召见了秦关将军,最后才轮到给她谈个亲事。
不论是宫中都给她透过消息,先皇有意将她赐给沈旭。
沈旭这人在长安名声……在姑娘们之间都算得上很好,但在某些时刻就有些微妙。
至于是哪里,秦砚那时还没打听出来。
但是皇帝赐婚哪有她挑剔的道理。
不过她是不能挑剔,有人可以挑剔。
新年上香之际,秦砚也去长安有名的寺庙凑个热闹。
只是没想去了之后发现寺庙戒备森严,见他们一行人来却放了行。
她当时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想找她说话。
进了院中果然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她倒是熟悉。
就是沈旭。
“秦姑娘,也许没人跟你说过我的传言。”沈旭直言。
显然不会有人跟她这个刚来长安的关外人说皇子的传言。
“我啊……”沈旭脸上的笑可能看起来有些凄凉,“可是之前要跟人殉情的。”
“所以我不会娶正妻,所以要赐婚的话,多半会是侧妃呢。”沈旭展开着自己的长篇大论。
“不过娶了你,我就可以不再被母后催,也不算没有好处。”
沈旭像是给出了什么极为公平的条件,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么你就当个听话的侧妃,我应当是不会迎别人过门,你也省去很多烦心事,这样对你我都好。”
果然这皇家的男人……
就是欠揍啊。
沈旭说他此前想跟人殉情,倒是听起来忠贞不渝,但是他不是还没殉情吗?
还说侧妃?
把侧妃说得跟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说了这么多,他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
秦砚笑着抬眼,缓缓说道:“殿下,请像个男人一样。”
沈旭愣在原地,应当是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话。
她还是觉得口下留情了,没说“请像个人一样”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
“如果你不想被赐婚就去自己说。”秦砚扬这脸朗声道。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去求陛下换个人嫁?”
“我来长安是为了秦关将士,所以嫁给谁,嫁给什么位份都无所谓。”
“我不愿意,但是能够接受。”
“各取所需,既然不是不求回报,那就接受,而不是哀怨着让别人去退婚。”
秦砚说完帅气转身,直接就走。
但是回府以后还是吓得不轻,她都想好了宫中来人刁难她,她该如何抱着丹书铁券去宫门口哭了。
大女子能屈能伸,苟命嘛,不寒碜的。
但是在那之后宫中平稳了好几日,甚至连她以为最记仇的长春宫都毫无声响。
就在这么无声无息之间,她被赐婚的对象就换成了沈旷。
不过也是,任谁被那么骂过以后都会不愿意的吧。
所以倒霉弟弟推给了倒霉哥哥,造就了倒霉的她。
可恶。
第77章 、第七十七回
不管今日多么赶巧, 秦砚只想敷衍沈旭,让这人赶紧走。
“所以呢?”沈旭自然地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潇洒得很。
“既然和离了为何还在这?”
沈家人自带的傲慢, 秦砚懒得看。
敷衍一句,“等着宫宴――”
“宫中没了皇后脸面无光, 是吧?”沈旭撑着脸看向秦砚,直接接上了她的理由,又小声嘀咕一句,“亏得他想得出烂理由……”
秦砚斜眼,你是真敢说。
但沈旭一挑眉, “不过也真好使, 不是吗?”
秦砚一时语塞, 还是让他说中了。
“等我皇兄开窍?”沈旭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可有得等喽。”
“这与绥亲王没什么关系吧?”秦砚依旧咬牙切齿。
沈旭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不愧是长安的姑娘们最喜欢的模样, 笑眼如花。
“这有没有关系, 怎么说都是我亲哥,自然是希望他家庭和睦。”沈旭随意地说道。
秦砚在他身上可看不出一点说情的意思。
“嫌他太无聊, 还是不解风情?”沈旭写意挥袖,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之位那多稀罕,你说你这还要是皇后, 至于听我在这胡言乱语吗?”
沈旭记得可清楚了, 他这皇嫂谁都敬着, 唯独不待见他。
每每在宫中就是送客赶人一条龙。
今非昔比喽。
“绥亲王说笑了, 哪有我嫌的份?”秦砚淡淡地说道, 完全没有坐下的意思,“再者,为何这皇后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