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录之蝴蝶·上篇·逆水长游 ——vagary【完结】
时间:2023-03-14 10:45:29

  何况她的身后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故事。他是略知一二的。
  而,最要紧是她那一句。
  “这样的莽撞人,不知道怎能配得起昭陵。”
  毕罗一头撞在青苔丛生的围墙上,这个没有人看得到,找得到的角落。
  蜗牛的巢。
  他像个婴儿一样大声啜泣起来。
  昭陵。昭陵。
  梦开始与结束的地方。
  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吗。
  一辆计程车停在红枫大道旁。
  她走出车门,习惯性地伸手轻掩阳光。
  然后她注视着昭陵优雅宽阔的校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一身“束素”的装束,轻便简洁。
  她的睫毛细长而淡漠,掩映一双幽蓝的眼瞳。是美丽而寂静的冰山,只飘荡在伊甸之东的洁净领域。
  然而她脸上有迷惘的神色,仿佛一只落败的狐。
  她再次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号。
  听到接通的提示后,她静静地说。
  “出来,十七。
  我在‘风中奇缘’等你。“
  风中奇缘。
  是距昭陵不远的CAFE。常有许多昭陵子弟喜欢上这里的咖啡与茶。
  亦或是喜欢上它风流甜蜜的招牌。
  那个着白衣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店门。一见是她,Waiter已习惯地不去无谓招呼。
  这个女孩子有她自己的方式。他们早已熟识她的面孔。
  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她而坐的一个年少女子。
  那个女孩穿一件黑色宽松毛衣,高领上挂一环细细的银项圈。
  一只轻盈静默的倦鸟。
  她状似无心地拈着茶匙,细长的手指淡淡涂一层银色蔻丹。
  她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下。
  黑衣的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挥手招呼Waiter。
  已经有人送红茶过来。
  白衣的女孩轻轻微笑,三种颜彩的眸子在幽淡灯光下分外明亮清澈。
  这个幼小而奇异的孩子。
  是昭陵的肖可啊。
  她看着面前清瘦秀致的少女,轻轻地叫了一声。
  “十四堂姊。”
  “是桑其。”黑衣的她淡淡地纠正。
  “十四堂姊,是你找我出来的。”
  ――所以就必须听从你吗?十七?
  桑其盯住她,淡然一笑。
  “你也可以马上回去。我不会留你。”
  “堂姊。”肖可耐心而无奈地叫她。
  “我并不要和你斗嘴。”
  “那就说正题,十七。”桑其静静地看着她,笑意刹那间敛去。
  “你明知我为何而来。”
  肖可嘟嘴。“还不是为不相干的人。”
  “十四堂姊,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故意算计到你。”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十七。”桑其叹了一口气。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得力下属到底是怎么被我那个朋友惹到了。”
  是今天清早才知道的意外消息。
  “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那一个?”花笑问,清亮笑容里略带诡气。
  “坏的。”倪奇郁说。
  “好的。”桑其说,她闭目养神,神色淡静。
  倪奇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好的。”
  “毕罗被校长大骂一顿。威胁说要勒令他退学。”
  桑其睁开眼睛。
  “……这算是好消息?也许。”她摇摇头。
  “给我一个原因听听。”
  “坏消息呢?”花笑挑起眉问她。
  “对我而言,什么坏消息都没大所谓了。”桑其淡淡地说。“不听也罢。”
  最坏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罢了罢了,谁教我这一记经过,偏带起人间烟火,潮起潮落。
  一切,当真都是咎由自取吗?
  春眠不觉晓,庸人偏自扰。
  “我要保那个家伙平安无事。十七。”桑其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做得到。”
  “那也要看无襄肯不肯手下留情啊。”肖可笑。
  “十七。”桑其警告的语气。
  肖可立即停住笑,郑重看她。
  “十四堂姊,你要我做些什么?”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吧,十七。”桑其懒懒地笑,神气里带一丝丝的冷。
  “水无襄的肯与不肯,还不是你的一句话。
  我只问你,究竟要我做些什么,才够的上你的出价。“
  肖可不语,只端起杯子轻啜。
  “这里的咖啡和茶都不错,堂姊。”她微笑。“可是,我敢夸这个口,比不上我的手艺。
  哪一天,请堂姊来我的地方喝茶可好?“
  “别打你的鬼主意了,十七。”桑其淡淡地笑。
  “就算你说出了花,我也不会入昭陵来。”
  “……那末,如果说出了……粟非呢?”
  “何夕如何,一样的举动,我也做得到。”桑其冷冷地应答,半点不迟疑。
  “十七,你不要逼我。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肖可低低地垂下了头。不说话。
  桑其看着她小巧而寂寥的神情,到底不忍。
  “遣怀最近做得很好。”她轻轻说。
  肖可抬起头,有吃惊的神色。“他还是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
  “……婶婶还真的有够慷慨。”肖可喃喃地说。
  “答错。”桑其拂了拂头发,微微一笑。“那叫做眼不见为净。
  十七。你是知道的,White和我并不是亲生兄妹。“
  肖可不说话,神色间有些许尴尬,不想伪装的。
  我们都是被无意间遗落的孩子啊。
  “怀哥的亲生母亲早已不在世。总算让我妈妈少了个怨怼的机会。
  而,萧家虽然规矩严,可是还没有丢下庶出子女不顾的习惯。
  虽然他母亲遇上我爸爸,是在我妈妈之前。
  可是。“她苦笑。“谁叫我妈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呢?”
  “可是总不至于放你在他身边。”
  “那你要去问爷爷。”桑其冷冷地说。“当家人做的主,似乎还从没人敢说半个不字。鬼才猜得出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那末,‘束素’里面呢?”
  “正题。十七。”桑其提醒她,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肖可耸耸肩。随便。
  “十四堂姊,你想要去哪里?”
  “不知道。”桑其笑了笑。“先换个所在待些日子,然后的事情然后再去想它。”
  “……回维也纳吧。十四堂姐。”
  桑其盯住她,眼神刹那寂静幽深。
  那种寂寂的,水晶石般的幽蓝一瞬间蔓延。
  “你少管我的事,十七。”
  “回去吧。”肖可镇静地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十四堂姊。
  维也纳国际音乐大赛。每两年举办一届。
  时间,二月至三月。
  组别不同,却汇集了来自全世界的十六至三十二岁的精英们。”
  她璨然地微笑。
  “Angel Sunny Soar。难道你真的已经不想站在乐友协会大厅的中心了吗?”
  桑其在瞬间怔忡。
  盯着她怅然迷惘的神情,肖可慢慢地站起身来。
  “十四堂姊。
  我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是的,我知道的。
  粟非会来昭陵的,他有那个能力。
  可是,你又想要怎样呢?
  你已经逃了三年了。还要再继续逃下去吗?
  要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拦你。
  可是,你真的情愿就这样放弃了吗?
  Violin。
  堂姊,你是被它所选中的人啊。“
  “你又明白些什么了呢?”桑其冷静下来的眼淡漠如旧。
  “你辩才无碍啊,十七。可是在我这里并不一定好用。
  我只问你一句,我要你答应我的事,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肖可定定地看住她,然后无可奈何地垂下眼。
  “你清楚的,我没那个资格说不可以。”
  “那末,成交。”桑其淡淡地说。然后她站起身,与肖可对视。
  许久。
  “我本来就是个没什么执著的人。”她轻声说。
  “听过那首歌吗。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如果我想留下些什么,也只是为了我所在乎的人而已。“
  肖可看着她,脸色忽然苍白。
  桑其却忽然浅浅一笑。她吓到她了。
  “你又何必急这一时呢,十七。
  何夕有没有告诉过你,慢慢来。
  心里有魔障的人,难道自己真的会不清楚吗?
  我为什么不冠上萧姓,为什么逃开。
  等到我真的找到自己,我自会回来。
  三年,不短不长。刚好容我经过。知道了什么是我的和不是我的,我自然会离开。
  而今后的日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十四堂姊……”肖可看着她,然后微笑一下。
  “你让我很难放心。”
  “谢谢,十七。”桑其微笑。“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别扭的人吧。
  可是,总也会变化的。人是时间的动物啊,毕竟。
  我们可以慢慢地看着彼此,究竟,可以走得到哪里。
  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你拉一首曲子也说不定。”
  “我期待。”肖可慢慢地点头,眼里有莫名光亮清澈闪动。
  “粟非,如果有那个必要,还请你偶尔成全他一些。”
  “我知道。”
  “我走了。”桑其淡淡地说。“照顾好自己,十七。”
  “我会。”
  桑其走向门前。忽然,她回过头。
  “十七。或者,明春的某个时候,你可以在四华苑为我点一杯茶也说不定。”
  肖可跳起来。她的脸颊一瞬间兴奋得涨红。
  “――你真的愿意回去?十四堂姊?”
  桑其的微笑清清淡淡,一如漫天樱影淡漠飘零,是幕天席地的幽雅与奇妙的清丽。
  她说。
  “或许。”
 
 
第九章 
  “Merry Chrismas To Sunsun,
  一切的一切在这里结束,又该在哪里开始?岁月,时光荏荏苒苒,你还要告诉我怎样的似曾相识?
  太抒情的话,怎么说都显得滑稽。而我的作文也并不出色。所以……只能说实话。
  比如……我常常在想,当我偶尔一个人去梓盟坐坐的时候,那个认识你我的Waiter在想什么。
  他总是用那种自以为很了然的眼光看我,弄得我也以为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什么。
  我又在胡说八道了。大概是因为常和毕罗一起混,讲话的方式也开始像他……是好事情吗?
  Sunsun ,当你在街头闲逛时,会不会想起那些在梓盟买冰淇淋的日子?
  我不知道你那里是否也有蓝屋的店,还会……应该还会有人陪你悠悠地逛吧。
  我希望如此,真的。
  看到我说这种话,你是不是又要笑我?
  笑我……言不由衷吗?就算是吧,言不由衷……
  伯劳飞燕各西东,尽在无言中。
  P.S
  我把手环转送给粟琉,我哥哥,你知道的。他说很合适,谢谢你。
  再见。“
  ――摘自12月24日     粟非发送的贺咭E-Mail
  期中考试
  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个令人心怵的话题,然而我们仍须面对
  老师在发表成绩时总爱摆出一副号令生死的架式。
  这也是可以原谅的,总该给长辈们一个名正言顾饱餐虚荣的机会,因为他们已没有理由再去实现青春年少时的梦想。
  这种说法或许有点残酷,但现实。
  粟非排第一名,沈斯滴是第二名,毕罗,第三名。
  这名次只是粒石子,却没有涟漪,因为湖面已足够嘈杂。
  沈斯滴像朵出水的莲,无声无息地从那个正怔怔望着老师的男孩身边走过。
  “怎么?不合你的心?”她笑得无比自然。
  毕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色古怪,还想说什么,沈斯滴却像看不出似的走开。
  然后是野猫一样的倪奇郁,她一脚勾过毕罗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盯着他,尽量以不为人察觉的愤怒音调轻轻地说。
  “若是不看桑桑的面子,我真想让你小子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俊秀的脸上几乎是空白的,因之更令人惊心
  然而桑其苍白的手指从身后环住她的肩。青灰色,飘着长长羽穗的高领柔和地托着她的笑。她深浅不一地看着毕罗
  “毕罗,你想不想去蓝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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