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而如今建元帝还在病中,日日靠着医方续命,主心骨无暇顾及旁人,便也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令皇后暗中吃些苦头也未必不会有。
  “高处不胜寒,凤印不好掌,凤冠也的确不好戴啊。”
  许是看出了卫时谙的忧心忡忡,宁见缓了面色,不由宽慰道:“娘娘且放心,待日后娘娘执掌后宫之时,想必以殿下对娘娘的看重宠爱,必不会有此等谬事发生,娘娘宽心。”
  “会不会,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卫时谙暗自摇了摇头失笑,不再言语。
  谁敢说自己就是特别的那一份呢。
  卫时谙想着这些天里二人的相处,浓情蜜意之时不少,但想来才定下心意一时,哪里又有底气说什么以后。当初的建元帝与先皇后在初初相识成婚之时,也有这样两相交心的时候,最后却得个天人永隔。
  故人事不甚解,那便说说罗皇后。年少进宫时不也是风光无限,自得帝王盛宠,如今也不过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半分由不得人。
  有谁因此得了善终呢?
  好像谁也没有。
  那她又因为什么能独独对自己有那份自信呢?
  是因为她来自一个与这里全然不同的世界,还是因为她有个所谓系统,是不是出来说句话,还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告诉她,她只是个在游戏里挣扎的玩客而已。
  但古往今来,政情律法大有变革不假,可世上行走的还是人,互通有无的还是各色各样的人心。情字一说全然出自主观,爱与不爱不过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她与他的这份感情能有几分胜算,谁能看得干净。
  而系统所说的,要她去阻止他得知那个谁也窥探不得的真相,究竟是顺世道而行,还是在反其道为之?她真的这样做了,又会因此酿成什么样的果,是否又会因此在两人之间种下隔膜,谁能来同她说个答案呢。
  “算了,先用膳吧。”
  ————
  胤都皇城,帝宫。
  谢今朝坐于堂前,听着身后榻上传来的阵阵呓语,执笔批折的手微顿。
  “殿下,陛下又梦魇了,可需奴才喂下药膳?”
  “不必,一个时辰前喂下的已足够了。”谢今朝抬手示意李旭昌退下,将最后一个奏折点下已阅二字,遂站起身来走至床前,看着床笫上颤着身子的苍老身影。
  其实皇帝到如今也仅是天命之年不到的年纪,却因病症与朝政压身而磨得额发之间倏尔长出了纷乱的白发,看起来人尤为憔悴衰老。
  那被病症缠身之人与昔日里意气风发的帝王身姿重叠,生出一丝恍若隔世之感。
  “娜尔罕……”
  梦里也对她这么念念不忘么。
  谢今朝颇有些自嘲地牵动起唇角,想起那日在母后寝宫里向兰若姑姑确认的事实。母后的薨逝与父皇脱不开关系,可究竟是什么事实,却不得而知。
  若不是存了这样的芥蒂,看着父皇在昏睡之中也要念着故去母后的姓名,他还会为父皇母后昔日的情深义重而动容。
  可如今不会了。
  但眼下——
  谢今朝阖上眼眸,想到了今日去凤栖宫再度寻兰若姑姑却一无所获,指节不由攥紧至发白。
  也或许不能说算是一无所获,起码还有一张一知半解的字条。上头只有半页胡语,最尾处的那字被拖了长墨痕迹,像是写到了一半被什么事所打断而匆匆了结,正如他今日前去,但殿中再无兰若的影子。
  凤栖宫久无人居,再次踏入其中的确是一样的了无人迹,但敏锐如他,还是感受到了与前几回都不同的暗况。
  殿内还是一如既往地该洁净的地方洁净,该脏乱的地界杂乱,既毫无章法又秩序井然。只是唯一刺眼的是,那灵位下压着的白纸黑字,令人不容忽视。
  不用再多去找寻,他已然感知到这凤栖宫内除他以外再无二人。捻起那张萧薄的纸片,上头是洇着墨的胡语,潦草而辨认不得,但尚可得知是兰若的手笔。
  可值得人怀疑的是,兰若姑姑究竟去了何处。
  很显然不是她自发离开,而是被人带走的。
  做出此番判断,并不是因为殿下有何挣扎过后留下的脚印或是遗迹,相反,地面盖满了尘土,一如此前来时的模样。
  谢今朝停下脚步,细细看着这纸上匆忙而杂乱的字迹,足以可见这下笔之人心中张皇慌乱。
  谁会令她慌张?
  凤栖宫平日里便无人看顾,更因为禁地且多鬼怪之事而甚少有宫人涉足,兰若便靠着这等在此栖居已久,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突行离去。
  父皇尚且在榻间卧病,继后罗氏被凶象所言困身烦扰自顾无暇,没有旁人会来。
  但偏偏有那样一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将兰若写到半路的信笺如此心大地放在了灵位下最显眼的位置,似乎是早已预料他会来,也或许是不怕他不来一般。
  这是最无声的挑衅。
  这样一个能私窥天机之人埋匿在宫中,看似处处都是破绽,实则却是半点漏洞也无,缜密地令人不知从何查起。
  “殿下。”
  李旭昌尖细的嗓音虽已克制压低,但在寂寥沉静的殿内仍旧不入耳。谢今朝听得他唤,才转过身去绕至主殿,再行应道:“怎么了?”
  “回殿下,漠北王使江萨亚求见。”
  他凝神片刻,心下隐有抗拒与不解之意,但一瞬之间又想起了什么来,复而半眯瞳眸,颔首道:
  “知道了,传他偏殿候着,孤随后便到。”
  ……
  半柱香后。
  木榻小几上焚烟袅袅,伴着茶香兜兜转转相缠相绕,不知为何味。
  “得知陛下有恙,臣等身为来使自然不可当不闻不问,故而前来探望陛下,还望陛下龙体康健。”江萨亚喝不太惯中原茶水,只觉那等东西涩口至极,实在不知这些汉人如何能将这类苦物当成消遣,还甚美名其曰“甘香”。
  见谢今朝饮茶而未曾言语应答,他便又补上一句:“过些时日便是殿下生辰,臣等也自有所耳闻,今日臣不请自来,也算是提前恭贺殿下生辰,届时定会以全礼奉上,聊表心意。”
  “王使好意孤领下了,但想必王使来寻孤,应当不只是为看望圣上罢。明人便不说暗话,纵这殿内只你我二人,王使有何话大可直言不讳。”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七章
  “中原有句古话, 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殿下如此说,倒是令臣平白担了个罪名来, 实令臣惶恐不已。”
  江萨亚右手搁于左胸前, 作垂首状。这一举推诿也叫谢今朝搁下了茶盏,正眼瞧了一瞧那与他眉眼有互通之处的男子。
  实为令他厌恶。
  本意是不愿多费口舌,各取所需把话说通了便起身就走, 却不成想他先咬文嚼字,在这儿挑战他的耐心。
  “王使汉话学得甚通。”谢今朝挑着眉梢,看起来还是那副笑作春温的模样,眸色却无端浸着寒意,只是那温润模样在经年往日已打磨许久, 藏情至深处, 徒留浮于青萍之末的善意诓骗人心。
  谢今朝的身世不算鲜为人知。
  当年北狄通汉,邯勒王嫁女一事可谓从北域一路传至中原。更有胤朝太子亲迎足显重视之地,两国举亲, 四国来贺。
  可当年的辉煌挺阔一如蚕沙枕头, 戎马倥偬之下,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也就漏了满地黄沙掩埋枯骨, 自此销声匿迹。
  如今他们这一州部隶属辽国旁支, 也不过近几年来才稍稍正了名, 对大辽俯首称臣的卑微地步缓和了一些。但辽帝步步紧逼,原先定下的契约仍旧令州部的每一位首领不敢忘, 更令大都王索隆达镌刻入梦。
  世事难料定, 本以为漠北十三州与大胤朝除却战事纷扰以外当老死不相往来, 却竟也能步北狄的后尘, 再嫁公主入中原。
  成王败寇, 他们灭了北狄先祖,踏他人土地为我疆域,却又与北狄后人相对而坐,不论胤朝皇帝还是监国太子,皆和风细雨,不咎罪愆。
  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河山,不是三两句话亦或是以时间消磨便能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故而胤朝对昔日之敌的善举友态早便令江萨亚有所疑虑,如今得机会与胤都太子正面交锋,心下之疑更是如此。
  他的生母是北狄嫡亲公主,外祖是大漠枭雄邯勒王。生母娜尔罕公主名动西疆,盛得帝宠,奉为国后,却又一夕之间如彗星陨落,分崩离析。
  如今大敌当前,这胤都太子却并未如同他所预想的那般冷眼相待——
  他平静得令人生寒。
  再抬起眼,话里话外便已有了试探之意。江萨亚不喜茶水苦晦,但亦如是举杯饮下,聊叹之间拨弦扯丝:“太子殿下骨血里只流了一半汉人血脉,另一半仍是属北域,不过是比起臣来多受汉话熏陶,实则也算不上是正统中原人。”
  “昔有杨贵妃胡人血统,再得宠爱也只落得贵妃之名,而沾不上后位,更不必谈何立子嗣为皇太子。而胤朝国君立胡人为后,如今更令有半胡人血统的皇子为储君,这等先例可不算多。”
  “王使想说什么?”
  诱饵在前,将话头率先挑开,就是撂了话匣子,即便是无话也需有话可说。谢今朝转而望着小几上已要燃烧殆尽的香灰,示意宫人又换了新香,添上一壶滚茶。
  “无他。只不过是艳羡之余,又觉当下能与殿下促膝而谈之景实所令臣惴然罢了。”
  “王使这话弦外之音不少,是有意在向孤示明,昔日北狄覆灭另有隐情么?”总有一人要将水面之上的浮萍褪开见蛟藏其中,谢今朝自然知晓他没这么好心以仇敌之身同他倾囊相告,他抛出的引子,还得看看值不值当换再说。
  这北狄二字从谢今朝口中流出,难免令江萨亚觉有尘土洗净之感,“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臣岂敢于天子眼下胡乱猜度。更何况我以漠北十三州王使之身与殿下论此事,名不正且言不顺。”
  “这么说,王使若不是漠北民,便说得了?”谢今朝唇角的笑意更甚,“可你本也不算得是漠北王使。”
  “你若说孤有半分胡人血统不堪为储君,那王使这大都王养子之身,岂不是更无说话的份量?”
  眼见江萨亚泰然神色渐失于眉间,谢今朝好心替他将凉茶换下,再接上一盏,续道:“但在其位,想要的东西也多,孤并不认为王使会对漠北十三州汗王一位无意。”
  “可王使藏拙多年,若是一朝王位触手可及之时,被捅出如此身份,一切便要麻烦上许多。更何况,大都王自己也未必——”
  “对王使毫无顾忌。”
  前朝沙场折磨多年,果然非常人所能匹敌。想拿捏他的短处,却未曾想自己的底细早已被人轻易握于掌中。瓮中之人原为引线之人,是他疏忽。
  中原人身在沙场,靠着的绝非蛮力相拼,而是兵法运计。什围伍攻之术,龙韬豹略之诡,能将多少险境反转、夺回主权置死地而后生。
  正如当下,不顾顾,而自为其饵。
  思及此,江萨亚松了凝结于眉宇间的煞色,转而失笑起来,摇着头攥紧了浸了烫的瓷盏。“殿下深谋远虑,臣自愧不如。只是殿下远在大胤,是从何得知臣子身世?”
  “人非草木,岂能不留痕迹。只是话说到此,王使还要同孤打哑迷,孤便不愿再多耗费时辰了。”
  江萨亚闻言颔首,指节攥了又攥,方才开口道:“臣自然不敢在殿下面前卖弄手段。只是殿下想必也知,臣与众多来使不日便要遣身漠北,唯一挂心不已的,便是吾妹努尔古丽。”
  “眼下正因陛下未曾给出明切的去处,而吾妹却在入京不到半月光景之中接连遇害,不得不令臣等忧心,又如何得以放心离去。”
  “陛下已在琼英阁加强戒严,有容妃与赵氏子先例在前,想必令妹大碍难再生,安心养伤便是。陛下爱护公主,自然不会令其再受无妄之灾。”谢今朝举盏靠至唇边,将饮不饮。
  “正如殿下所言,陛下爱护吾妹,但不知殿下可曾听闻,陛下有将吾妹纳入后宫之意?”
  “哦?”谢今朝状似讶异,“王使从何处听得?”
  “宫中口耳相传,臣便是想听闻不见也难。殿下知晓臣之心意,当明白臣并不愿努尔古丽入宫为妃嫔,但苦于无人相助,只得冒死前来求见殿下。”江萨亚言语至诚至恳,站起身来走向一旁,行漠北单膝参拜之礼。
  谢今朝拂了手,仍旧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于是你便想好了予孤的条件,卖了个关子在先。只要事关漠北,你便不信孤不感兴趣,是么?”
  “殿下圣明。”
  “且不说宫中传言真假难辨,即便陛下真有意要将公主纳为妃嫔,孤不过只能做的了东宫的主,陛下的家事,孤似乎并不能替王使说上什么话。”谢今朝睨了一眼身旁之人,反问道:“所以王使是如何思虑的?”
  江萨亚却并未即刻回答,只是盯着谢今朝的面孔考量许久,终究是引来了他侧目而视:“怎么,你想将人送到孤这里来?”
  “殿下圣心仁厚,太子妃娘娘慧娴明德,想必吾妹入太子后院,能少去在陛下宫中的许多险情,这便是臣的心愿。”
  心愿?
  他有心愿,他便要遂了这愿不成?他亦不是什么观音转世,做不了善人。
  他只要谙谙,也不会允准旁人介入其中。
  但眼下他亦知江萨亚还尚且有话未说,也不急着拒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指节敲了敲桌案,示意江萨亚接着往下说。
  “不出数日便是殿下生辰,臣恳求殿下言及陛下,将吾妹收入东宫。至于名分一事,不论良娣侧妃皆凭殿下做主,臣等别无他求。有关漠北十三州与北狄之事,殿下旦可吩咐臣等为殿下做事,臣等定知无不言,鞠躬尽瘁。”
  这样啊。
  “孤怎知王使之心。更何况,所谓知无不言,是怎样个言无不尽法?”谢今朝晃了晃手中的杯盏,“王使即便不是大都王亲子,可身在其位,做任何事都当以漠北之利为先,那些对漠北不利的秘辛,你又怎会说与孤听?”
  “岂不是泄了密。”
  “大都王只奉你等前来护送公主保两国盟约,可没令你做这些。”
  江萨亚眸光骤然凛冽了些,指节攥紧至发白,切声道:“殿下这是不信臣下?”
  “信不信的,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你我谁又能说得清呢。”谢今朝站起身,行至江萨亚身前,递给了他一纸黑字,“这上头写了什么?今日传了行官,给了孤一版说法。但这胡语难辨,就是杜撰编造乱说一通也并非无可能,故而借王使来见的时机,烦请看看那行官所言孰真孰假。”
  【遵殿下,今余郢威王之卧不自安,顷中宫颇骚然,恐有异,不得久留此。殿下之复至也,莫将念之,一切知真,皆书于此纸上,□□告殿下。公主之死如殿下先前所问,绝非偶然也。方割主于万丈而不救,敌死而不辞,势侔而不救——】
  “没有下文了。”
  谢今朝收回那皱巴巴的纸,望着最后一字上拖下的墨痕,指腹于其上摩挲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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