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黎司非像是终于放心了，这才下令向下走。军队缓缓地在山道上移动，在夜雾的掩盖下，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下方似乎也有隐隐绰绰的火光，黎司非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没有看错，心叫不好。他看向危月燕，又看向玛图索：“离珠，玛图索！有诈！”
而他们下方的谷地，越川的蜘蛛旗和西岭的蝎子旗在夜风之中飘扬，姜央月就站在队伍前列，手握大弓。她把弓箭对准黎司非等人的方向，厉声道：“放箭！”
霎时间漫天的铁矢夹着火光奔向黎司非带领的先锋队。他们在狭窄的山道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好黎司非反应过来不算晚，大部分人已经有了防御的意思，只是仍有一部分人因为惊慌掉下了悬崖。黎司非满心的惊骇，他们躲过了一轮火箭，但下面的人可不止准备了这一轮！当务之急是把人带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被当成靶子打！黎司非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下令：“整军向下！注意不要掉下去！”可是姜央月显然不会让他们好过，话音刚落，第二轮火箭又来了。黎司非眼睁睁地看着又是几十个士兵摔了下去。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下令：“一队弓箭手，放火药！”
火药是张孟参带来的，那天和黎司非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提起，是在他们要上阵的时候才给了黎司非一万颗，想来是张家的私藏。这个时候黎司非不得不感谢张孟参的慷慨。果然，放了火药以后，底下的进攻立刻减缓了。黎司非借这个机会立刻命令大军向下。那五千颗火药够姜央月休整好一会儿，他得先下去再放剩下那五千颗。玛图索和危月燕都离他近了一点，玛图索没有说话，危月燕道：“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乌鸦嘴。现在怎么办，黎半仙？”
“战场上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黎司非说，随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等等，他们占据了下面的寨子遗迹，也就是说，他们的队伍能从寨子通过天险峡谷？”
危月燕和玛图索一齐变了脸色，异口同声道：“不好，大营！”
两刻钟之前 天险峡谷 云诏军道附近
在黎司非走后不久，另一队人马从天险峡谷的天然山道之中出来，还有一批从山上下来。两方人马汇合以后，便向领头人汇报：“人巫大人！人已经到齐了，您看之后如何安排？”
“能如何安排？”依火柯诺扫了一眼，望向黎司非队伍的方向，“等瑞州人都走完了，我们再出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一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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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戏！它来了它来了它终于来了！
以及今天是我老豆五十大寿，在互联网世界祝福他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希望明年没有疫情或者疫情少一点的暑假可以一起去甘南草原玩吧，他挺喜欢西北的，肯定会有机会的。
第36章 腹背受敌（下）
黎司非那边陷入了僵局，而大营这边也不好过。不知道为什么，大营附近出现了大量人马，领头的赫然是依火柯诺！前方的防线被摧毁得悄无声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汇报说有敌袭。别说张孟参，就连乌朵都带了几分措手不及。他们一出现便开始猛攻，好在张孟参布置在大营外围的防线起了一定作用。可是依火柯诺是带着踏平他们的心来的，进攻时毫不手软。西岭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越杀越猛，瑞朝大营的防线一退再退，最终将敌人拦在了大营前。
大营已经变成了这样，先头部队的情况肯定不用再说。张孟参没法带人杀出重围去支援他们，那么对于黎司非带领的先头部队而言，就是腹背受敌。大营这边尚且有一战之力，只能借此拖住西岭人。好在单永暮对西岭人的作战方式已经有了一些印象，成功把把他们堵在了大营前。张孟参和乌朵冷静都比较快，乌朵对他说：“如此情形，先锋部队肯定遇上了埋伏！两万大军虽然能支撑一会儿，但是在那种地方，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我带一队人马突围出去帮他们，大营这边，就劳烦张将军牵制住他们就好！”
张孟参看过天险峡谷的地图，对地形有所了解，但是没有想到情况竟惊险到如此地步，只能点头。他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好，圣女阁下，张某必当尽力。可这是怎么一回事？西岭人的兵马怎会突然出现在大营这边？前线黎帅那边有没有事？”
“估计是他们占据了之前村寨的遗迹。峡谷里之前有几个寨子，从那里走比较方便，不过至少废弃了十年。”乌朵皱起眉，“他们到底拨了多少人过来，姜央月能如此肆无忌惮？不……只要她手下没有越川人，多少人都可以！张将军，你千万守好大营！我想办法突围出去！”随后她风一般走掉了。张孟参的眼神很快沉下来。张云舟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公子，外面乱成了一锅粥了！圣女大人怎么也走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派一队人马和云诏圣女一道去救援，再派一部分人出营驰援布防的人。把库房里的火药拿出来一部分给他们用！”张孟参狠狠地深呼吸几下，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其他人收拾东西，时刻准备后撤。”
“什么，我们不守大营了？那前面的人怎么办？”张云舟倒是一愣。张孟参冷笑道：“守住大营？也要守得住才能守啊？西岭人来得突然，我们的兵源又无法得到补充，能保下一个是一个。只要能抵挡住他们这一次进攻，就有后撤的机会。西岭人再神通广大，都不可能绕过大营到背后包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去告诉单永暮，只要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火药用多少都可以！让他不要恋战！快去！”
张云舟见他态度坚决，应了声好就出去了，留下张孟参一个人坐在帐子里。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事态无比棘手。不知道西岭人是如何越过那天险一般的峡谷，突然袭击了他们的大营。西岭人来势汹汹，不知道黎司非等人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黎司非和云诏圣女都是聪明人，折在这里真可惜。张孟参又想到那双紫色的眼睛，想起那个红衣的姑娘，叹了口气，更觉得有点可惜。
另一头的黎司非等人陷入了苦战，五千颗火药拦不了姜央月太久，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时机。等黎司非等人下到小谷地的时候，姜央月已经从那五千颗火药的袭击之中缓过来，号令着军队向他们杀来。黎司非示意玛图索和危月燕后退：“你们俩先走，回大营求援！我在这里拖住她！”
“你说什么傻话！”玛图索喝住他，“姜央月既然守在这里等我们，大营那边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哪里有援护我们的余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里杀出去！依诺凰跟着我，我们几个别走散了！”黎司非看着危月燕，她神色坚定，点了点头。黎司非拿她没什么办法，也只好点头。他大喝一声：“众军听令，西岭贼人就在前方，同我一道将贼子斩首！”
“愚蠢。”不远处的姜央月看着他们拼杀过来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瑞州人和云诏人就在前面，他们大营受袭不会再有增兵，在这里将他们诛灭！”双方这才算是真刀真枪地在一起拼杀。黎司非带着一大批人马杀向不远处的姜央月，而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姜央月也调转马头，杀往黎司非的方向。两方主帅直接在战场上厮杀，这在瑞朝的战场上是很少见的。黎司非一挥四方，长枪直奔姜央月的面门而去。女人的动作相当灵巧，她微微侧身，左手弯刀一翻，架开了四方。姜央月另一只手的刀很快跟上，双刀架着长枪，看样子想把黎司非的武器留下。她力气虽大，但是和危月燕比还有一些差距。黎司非手稍稍一松，姜央月以为她得手，手上力也松了些。黎司非看准时机一振长枪，姜央月本能用刀向下一压，黎司非虽没能得手，但抢回了他的枪。
“真是狡猾，这种时候都松懈不得么？”姜央月冷笑着赞叹。黎司非面不改色地一挑长枪：“多谢夸奖。不过还是不够！”姜央月灵巧地一躲，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认真：“身手还算不错。你的本事可比那个死在长宁寨的家伙好上一些啊。我听说他连一刀都没有接下，直接被杀了呢。原来瑞州的将军并不都是没什么本事的。”
“闭嘴！偷袭用毒算什么本事！”听到她提起泰格诺，黎司非立刻愤怒了，“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用卑劣手段害死他，有什么资格来说他的不是！”黎司非心一急，手上动作就乱，给了姜央月好几个空子吃。姜央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哦？你们瑞州人原来也有真感情在自己人身上啊。我听说你是瑞州皇帝的外甥，像你们这样的人，总归是冷血多一点的。没想到你和那位将军感情还算很好嘛。你和我想的，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呢。”
“你们心中把我们想得也太坏了。”黎司非稍稍冷静了一点，“不过你们的人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忠诚一些。被抓到了，受尽折磨也什么都不肯说，就算是死也要为族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惜他这一招并没有对姜央月起效，对方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这么对一个姑娘，看来我的印象还是没有错的。可惜她不是我的亲族，还总想着离开投奔西岭人，否则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撇清关系。黎司非眼神一冷：“是啊，看来我的印象也没有出错。南疆人善毒且无情。”
姜央月眼神一冷，她从马上起身，弯刀直奔黎司非的咽喉而去。黎司非的武器是长枪，对这种短距离攻击完全来不及回防。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有人来得更快，先一步拦下了姜央月的刀——是危月燕！见到她的身影，黎司非顿时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第三次被危月燕救了。危月燕和玛图索一左一右，有效地牵制住了姜央月的动作，就像当时他们围攻摩埜姒琅那样。可姜央月比摩埜姒琅难对付多了，她对上玛图索和危月燕，没有半分要落入下风的意思。姜央月看出玛图索和危月燕的配合不算太熟练，借着这个机会伤了她们一人一刀，黎司非抓住她进攻的机会，一枪直奔她咽喉。谁知道姜央月借力打力，她借着危月燕和玛图索攻她的力道，从马上一跃而起，一脚踢飞了黎司非那一枪。黎司非怕伤着玛图索，顿时收力，而另一侧的危月燕承受了大部分压力，她手上用力，想让姜央月重心失控。姜央月仍是借力大力，借着危月燕的力再去攻玛图索。危月燕同样是收力。这一趟下来，三个人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而姜央月稳稳地落回马上，没见半点吃力的样子。
这样下去不行！黎司非想去摸自己马上装着的火药，可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就算能炸死姜央月，他和危月燕她们恐怕也是要废了的。姜央月似乎察觉了他马上的革袋里有东西，立刻来抢。黎司非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得手，赶紧勒马后退。危月燕和玛图索再上来拦她。姜央月没能更进一步，但她们也因此被拖住了。黎司非想用火药，首要的就是要和姜央月拉开一定距离，但眼下的情形显然不可能。他去攻姜央月的马，想要危月燕和玛图索能够抽身。但姜央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甚至有可能猜到了他革袋里放着的是火药，她从马上一跃而起，躲过危月燕和玛图索的攻击，狠狠地对着黎司非的战马砍去。黎司非的战马被她砍断了一条腿，好在他反应快，及时跳马。只是右腿因此受了伤，被困在原地，暂时没有太大动作。
玛图索和危月燕见状去攻姜央月的战马，但她抽身的动作也极为利落，玛图索的马也受了伤，她无暇顾及姜央月，只得后退。现在只剩危月燕的战马没有受伤，但它也受了惊吓。经此一手，姜央月倒是相当安稳地回到了自己的马上，冷冷看着黎司非。她一勒缰绳，马蹄便高高抬起，要将黎司非踩成肉泥。危月燕和玛图索都是一急，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奈何姜央月反应极快，一手拦住了她们一把刀。长枪对短兵本来就不算有太大优势，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形！黎司非右腿还疼着，来不及跑，见状便后退两步，调转枪头，对着她战马的下巴狠狠刺了进去。可怜的马儿被长枪贯穿，剧烈地挣扎起来，看样子想把姜央月甩下去。姜央月倒是不紧不慢。她拦下危月燕和玛图索的刀以后，竟然往自己的马上补了一刀！马儿吃痛，疯了般往前冲。黎司非躲闪不及，好在危月燕来得快，一把把他拖走，这才救了他一命。姜央月在拔刀刺马的时候便一跃而起，落到不远处的后方。危月燕和黎司非与她遥遥相望，玛图索也在另一侧，三人现在和危月燕都拉开了一定距离。这时正是用火药的好时机，但是黎司非已经拿不出火药来了。好在四个人这时都没了战马，周围的士兵又都被牵制住，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黎司非心说她虽然强，但一挑三万一有机会呢？他调整着呼吸时刻准备进攻，而危月燕明白了他的意思，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冲上前去。
姜央月不是等闲之辈，她的反应比危月燕还要快，虽然步兵对骑兵落于下风，但她并非攻人，而是攻马。危月燕的马被她砍断了一条腿，而她险些就顺着力坠马。姜央月一击得手，又后退拦下了玛图索的一击，可谓是难缠至极。黎司非挥枪，姜央月便一脚踢开玛图索，接下他这一击。她回防的力气都快赶上危月燕了，震得黎司非虎口生疼。但他不能松手，一旦没有他牵制姜央月，两翼的危月燕和玛图索会落入更为难的境地。姜央月不傻，立刻就要挥刀回援，黎司非这次把吃奶的力都使上了。姜央月见抽刀不成，微微侧身，躲过了危月燕和玛图索的夹击。战况陷入胶着之中，就在这时，黎司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放箭！”
援军？！是谁的援军？黎司非把枪一收，立刻往危月燕的方向后撤几步。他们刚退，便有铁矢从天而降。姜央月显然也是有所防备，那些箭只是擦伤她几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黎司非退到危月燕身边，玛图索也在退，他们都和姜央月拉开了一些距离。黎司非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下意识对着危月燕的方向喊：“小心！”几乎是同时，一团带着火的，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同时炸开！黎司非下意识把危月燕往外推了出去，而一边的玛图索也还算比较好运，听到他的提醒便往后一跳，没受太大的伤。来不及躲的看来是姜央月，三人中间出现了滚滚浓烟，还有一大片惨不忍睹的血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而几人身后，云诏和瑞朝的军旗飘扬着。一个白发女子带着一队人马跑过来扶起他们：“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等你们再退远一点再放火药的。张孟参给的东西效力很强。你们没事吧？”
“乌朵？！”玛图索和危月燕一齐叫出来，黎司非也是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乌朵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山诏那边来人了，大营那边的情况好转，我来支援你们。”
半个时辰前 瑞朝与云诏大营前
乌朵正在大营前的防线拼杀，正试图突围出去。依火柯诺明显看见了她，指挥着一大批人围堵过来。于他而言，云诏的下一任大巫师最好死在这里。但这样也把他的位置暴露给了乌朵。乌朵抄起弓箭，往依火柯诺的方向连发三箭，但都被他躲过了。乌朵咬咬牙，抄起刚刚从瑞朝军队那里拿来的火药，点燃后狠狠一掷。火药在她和依火柯诺之间炸开，双方都受了一些影响。乌朵借着这个机会，一路杀到依火柯诺面前，两个人便在乱军之中拼杀起来。依火柯诺与姜央月一同习武，身手不差，虽然乌朵的武艺也能算得上拔尖，但渐渐落了下风。依火柯诺眼神一冷，似乎想叫来周围的人围攻，但乌朵的亲卫队并不是吃素的。双方很快陷入了胶着的境地，乌朵虽然落入下风，但她成功地牵制住了依火柯诺，也给身后的瑞朝大军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时机。张孟参抓住这个机会，立刻派了一部分人支援乌朵突围。西岭的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依火柯诺眼神一沉，他生生受了乌朵一刀，也要往后退。他捂着受伤的肩，对着大军下令：“堵住他们的路！别让他们突围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