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后悔入宫的。
她抬眸看着宁姝言,正见其粲然笑着,梨涡里好似盛着甜甜的笑意,犹如枝头的繁花一般,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感动之后,程音才切入正题:“你在皇上手中写的到底是什么字?为何你随便的几句话,皇上便放下了疑心?”
说到这里,宁姝言掩嘴一笑:“这个……你自个回宫去瞧瞧就知道了。”
程音不解的望着她。
宁姝言在揽月阁时,就吩咐了秋乐将箱子中锁着的书交给紫芜,让她藏好偷偷再带回玉漱宫。
若是皇上不信,则可以派杨安去玉漱宫察看便知。
但萧煜显然是信了的。
反而另一件事却令宁姝言起了疑心,她郑重在程音耳边道:“如今你父亲是二品将军,接替南宫。皇后指不定已经开始忌惮你了,最近做事小心一些,切勿再被她抓住把柄。”
程音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说不定今日那个宫女也是皇后的人。”
宁姝言凝重的点一点头:“很有可能是,还好当时紫依背对着那宫女。否则我想帮你就不会这样轻而易举了。”
说着宁姝言觉得小腹有些坠疼,蹙了蹙眉。
程音看出了她不对劲,连忙道:“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怎么有些苍白,可是哪里不适?”
宁姝言摇摇头,笑道:“无事,月事来了,许是前两日吃了些冰的。今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你快点回宫好好躺着。”
想到她身体不适,还替自己操心,来凤栖宫解救自己,程音就越加的动容。
回到揽月阁,宁姝言就更加觉得全身酸软,尤其是小腹坠痛感更强了。
秋乐替宁姝言把了脉,并未有什么大问题。许是前两日饮食问题,加上今日情绪波动比较大,又匆匆走去凤栖宫,过度劳累而造成的。
便吩咐琉璃去熬一些红糖姜水给宁姝言服下,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竟睡到了夜幕之时,宁姝言动了动身子,却感觉不止腹疼,腰还特别酸。
她在现代时,就经常痛经。
自从成了宁姝言,甚少这样疼过了。
萧煜来时,便见到宁姝言刚用完粥,无力的靠在软枕上看书。
一张娇媚的脸上毫无血色,没了往日的神采。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垂,在眼睑投下一对浅浅的阴影,更显的人憔悴无比。
萧煜心里一紧,大步上前:“这是怎么了?病了?”
宁姝言话还未说出口,双手就被他握在手心,剑眉紧蹙:“手怎么也这样凉?”
说着萧煜伸手正欲去摸她的额头,宁姝言却握住他半空中的手,勉强展开一抹笑容:“臣妾没有病,是臣妾月事来了,有一点不舒服罢了。”
“有一点不舒服?朕瞧你脸色何止是一点。”尤其是她脸上浮着的笑容,看了反而更让人心疼,可是却又很气愤。
“没有传太医吗?”萧煜松开她的手,斥声的望着殿中的秋乐和子楹两人。
见其不说话,脸色瞬间一沉:“杨安,去请太医。”
宁姝言一听,连忙正起身子道:“皇上,是臣妾不让她们请太医的,一般情况今日疼了就没事了。都怪臣妾贪嘴,前两日吃了一些冰果子。”
萧煜脸色凝重的看着宁姝言,烛火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令人敬畏的严峻之色。
只盯着杨安喝道:“还不快去!”
杨安身子一颤,连忙应下,拔腿就去。
真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176章 腹疼
宁姝言有些不懂了,若说萧煜因为自己贪嘴而气愤自己造成的这个后果,最多也是责备两句。可是瞧着他这般,怎么像是生气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捉摸不透萧煜的脾气。
宁姝言望着萧煜僵硬的面孔,管他如何,撒娇就对了。
她伸出手轻轻拉着萧煜的衣袖,声音软软的:“皇上,您生气了?”
萧煜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心里终究一软,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却依旧冷冰冰的:“你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珍惜,朕生气作甚?”
宁姝言拉着他的衣袖又轻轻的摇了摇,低眉垂眸不敢瞧他,长长的羽睫不安的颤动着:“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她声音有些无力,却又娇软怯怯的,着实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
萧煜心肠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和声道:“很疼吗?”
宁姝言顺势靠在他怀中,低低道:“已经好一些了。”
萧煜抚着她的背:“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贪嘴,你也不怕落下什么病根。”
宁姝言无力一笑:“女子小日子身体不舒服本就是常事,不会落下病根的。”
来的是季太医,替宁姝言把脉后无非也就是秋乐所说的那句话,又开了个活血化瘀止疼的药方子。
季太医正欲离开,萧煜却问道:“那昭修仪身子可好?这次疼痛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季太医拱手道:“皇上放心,修仪娘娘身子无碍,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这两日静卧休息便可。”
萧煜点点头,动了动嘴角:“既然昭修仪身体康健,为何……”
说到这里萧煜瞅了宁姝言一眼,沉声道:“为何却迟迟不曾有孕?”
宁姝言惊愕的看着萧煜,又听季太医道:“怀孕之事也靠缘分,不能操之过急,越是急切反而越是不容易有。皇上和修仪娘娘身子都尚好,诞下子嗣是早晚的事。”
萧煜眉心蹙了蹙,说了等于白说,挥手让他下去。
宁姝言轻轻勾了勾嘴角,垂下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眸。换上一抹浅浅的清愁,低声道:“皇上,您说臣妾是否怀不上?”
“怎会!”萧煜脱口而出。
他将她揽在怀中,安慰道:“方才季太医也说了,你与朕身体都康健,只是早晚问题。”
宁姝言脸上却依旧黯然:“那……为何臣妾自从上次小产后,就一直都未曾有孕过。”
说着这里她紧紧咬着下唇,眉宇间满是痛惜和忧伤。
萧煜想到这里也甚是遗憾,搂着她柔声道:“会有孩子的,朕这些时日就多来揽月阁,朕……再努力努力。”
宁姝言心里轻笑一声,无论你再如何努力也怀不上。不过,她要的目的已经慢慢达到了,萧煜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能够怀孕。
听他又继续道:“若是你真的没有孩子,那朕就将大公主给你养,你与那孩子也投缘。”
宁姝言自己能生,所以她定然不会养别人的孩子,还有一方面就是别人的孩子,她会怕自己做不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妃。
但是萧煜想到这一点,宁姝言还是挺感激的。
在他怀中蹭了蹭,萧煜以为是她不舒服,关心道:“好些了吗?小腹还疼吗?”
也不知是分散了注意力还是怎么,其实已经没有方才那样疼了。宁姝言柔声道:“好些了,就是腰很酸。”
“那你躺一会儿,朕坐着看会儿书。”
宁姝言却撒娇着:“臣妾想躺在皇上的怀中。”
她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双眼却依旧像淌了水一般眨巴着。
随后萧煜便坐着看书,宁姝言则躺在他腿上,悠悠的瞧着萧煜。
她双眼柔情似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萧煜这般被她盯着竟有些不自然。不由笑道:“不难受了?这般盯着朕。”
宁姝言柔婉一笑:“臣妾盯着皇上瞧,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痛了。”
萧煜被他弄的也无法专心看书了,索性放下书陪着她聊天。
一会儿药就熬来了,子楹端着药走了进来,宁姝言吩咐道:“将药放下吧,你先下去。”
子楹本是还想服侍宁姝言喝药的,闻言也就放在一旁退出了内殿。
宁姝言望着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药轻声喊着:“皇上……”
谁知萧煜好像没听到一般,又拿起一旁的书看着。
装糊涂呢!
宁姝言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又娇娇软软的喊着:“皇上。”
萧煜绷不住,展颜一笑,放下书宠溺的看着她:“朕知晓你要说什么。”
说完他端起药碗:“看来往后你病了朕都得服侍你喝药了。”
说着他舀起一勺药轻轻的吹了吹,才送到宁姝言的口中。
喝完后又如上次一样拿起一旁的蜜饯喂到她嘴中,那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萧煜看到这里,不禁想到她那般怕苦怕痛的人,若是怀孕生产可如何是好?
第二日宁姝言没有去凤栖宫请安,萧煜替自己告了假她便就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在梳妆时,秋乐从外头进来,神色凝重,她走到宁姝言身边道:“娘娘,南宫采女不想生下那个孩子。”
宁姝言微微一愣,旋即转头看着秋乐,发髻上垂下的流苏便娓娓摇晃,灼烁生辉,泛着一点点寒冷的光晕。
宁姝言沉思片刻,冷冷一笑:“南宫凌怕自己生这个孩子丢了性命,所以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甚至还想让这个孩子流得有价值。本宫猜的可对?”
秋乐微微一愣,没想到宁姝言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她缓缓点头:“娘娘您说对了,她如今每每在仪和宫附近散步时,都盼望着能遇到皇上。兰心说,若是这个孩子是因为皇上才没有的,那么皇上定会愧疚,就会留自己一命。”
宁姝言眸中冷光闪动:“真是好算盘,女人生产,如同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太医都说很有可能难产,南宫凌那样心性的人自然会舍子保住自己。”
“奴婢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的孩子也利用。”
宁姝言扯唇一笑:“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会在乎孩子。若是因为这个孩子小产皇上饶了她一命,南宫凌只会觉得这个孩子有利用价值。”
秋乐低沉道:“那,娘娘您准备如何?”
宁姝言凝神沉思着,手指拨动着拇指上的琥珀戒指,戒指在旋转中散发出冷然而微亮的光泽。
这也是萧煜常有的思索动作。
片刻她抬起眼帘,惊芒掠眸,隐含凶光,嘴角勾起一抹妖媚而森冷的笑:“本宫本想多留她一段日子,却不想她自己作妖,那就不要怪本宫了。”
第177章 低头
如今宫中的所有人都知晓了,宁姝言和程音两人是一条战线上的。
一个有家世,而另一个得宠。若是两人联手恐怕后宫的雨露都在她们身上了。
好在,宁姝言并非南宫凌,虽然得宠,可是从不拈酸吃醋、兴风作浪。
也正是如此,也无人能够握住她的把柄。
宁姝言今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薛才人,听闻她身子不好,在宫中躺了大半个月。
此番一见,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薛才人产下公主后,原是比较丰腴的。可仅仅半月,身躯瘦弱,脸色如纸一样惨白,两眼空洞无神,无一不透着病态。
出了凤栖宫,程音才说着:“我瞧着薛才人这副模样,竟有一种时日不多的感觉。”
宁姝言听着心里亦有些惆怅,虽然她不喜欢薛才人,可是不得不说是有些同情她的,她缓缓道:“之前就听闻薛才人因为生公主难产,所以伤了身子,一直好不了。我原以为她只是不能侍寝罢了,没想到竟这般严重。”
程音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姨母的堂姐就是因为难产大出血而亡,孩子也没能生下来,胎死腹中。我那时听姨母讲起都觉得可怕,女子怀胎生产可真不容易。”
宁姝言闻言心里骤然发紧:“身为母亲,是最伟大的。”
程音不想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旋即指着右边的一条路笑道:“那边有棵桂花树此时开的正盛,咱们去瞧瞧,我摘一些回宫做桂花糕。”
宁姝言点点头,两人悠然踱步,还未走近桂花树就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
树枝随风轻摇,丝丝缕缕的香味悠长而甜蜜。
程音摘下就近比较新鲜的花放入干净的手绢中,却见一两只蜜蜂嗡嗡飞来,停留在灿烂如金的桂花上,
“今年暖和,这个时候还有蜜蜂。”
宁姝言看着煽动着翅膀的蜜蜂,抬头打量着树上,却见树叶花丛中好像有棕色圆圆的东西,好似是蜂巢。
正想说话,一旁的程音就用手轻轻撞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看着前方脸色不豫道:“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真是倒霉!”
宁姝言转头只见南宫凌被宫女兰心扶着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小心缓慢。
往日里见她都是娇艳动人的,所有首饰穿着皆是华贵且艳丽。
而今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长裙,容颜憔悴,黯淡失色。不复往日那般通身都是咄咄逼人的高贵和美艳。
南宫凌见到宁姝言和程音两人,微微一停顿,半晌扬起下颚上前道:“禧婕妤看本宫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很是失望吧。”
她听闻了是程音害的自己,她也信是程音害的,毕竟她与自己不睦已久。且也知晓当初是自己害她小产的,她定然是要报复自己的。
程音脸色一沉:“你丧尽天良,作恶多端,我相信老天有眼,迟早会收了你。”
南宫凌抚摸着尚不明显的小腹,冷目灼灼:“你这是在咒本宫腹中的皇嗣么?”
“放肆!”宁姝言突然怒喝道。
“还以本宫自称,南宫采女,你还以为你是庄妃娘娘么?身为最末等的采女,见了本宫和禧婕妤理应行大礼!难不成南宫采女关了一个月,连宫中的礼仪规矩都忘了?”
她眼神锐利,发髻上垂下的并蒂海棠花紫金步摇闪烁着绚烂星光,油然生出一抹慑人而高贵的气势。
更加显的南宫凌面色无光,她无力反驳,却不甘示弱,愣愣的站在原地。
如碎金般的桂花缓缓飘落下来,正好落到宁姝言的发髻上,她扬手轻轻抚去,朱唇轻启:“子楹,去凤栖宫告诉皇后娘娘,就说南宫采女不敬高位,本宫请旨罚她再禁足一月,在宫中好好学学规矩。”
南宫凌闻言又气又怒,从前皇后她都不放在眼中,后宫的妃子皆要向她行礼,如今自己却要向最厌恶的人行礼……
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和憎恨,可是却不得不低头。
皇后本就恨极了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她自然会应了宁姝言。
若是再禁足,那么自己就不知何时才能遇到皇上了。
孩子一旦过了三个月再流产只会伤母体,她不能再拖了……
南宫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屈膝咬牙道:“臣妾参见修仪娘娘,参见禧婕妤。”
她死死攥着手绢拧得关节发白,咯咯作响。
程音掩了绢子呵呵笑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庄妃娘娘也有向我行礼的一日。”
她故意将“庄妃娘娘”四个字咬得极重,明媚的脸上笑的是那样的粲然,却深深刺痛了南宫凌的心,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