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博得他一时心软,他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没有将来。她早就知道,所以才把不多的耐心好性都用在他身上。
刘密想点灯,又收回手,摸索着走到榻边,道:“堂堂飞鹏帮当家,哭什么鼻子?”话音刚落,腰上一紧,旋即被她使巧劲带到榻上,死死地压住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过来。”
两人脸偎着脸,胸贴着胸,皮肉之间仅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这样软,这样暖,逼得刘密有些喘不过气,道:“我若不过来,你待如何?”
月仙并掌在他脖子上一划,道:“杀了你。”
她脸上还沾着泪水,湿漉漉,滑腻腻地蹭着他,一只手解开他的衣带,这儿掐一把,那儿捏一把,最后滑入中裤里。
刘密深吸了口气,她轻轻挠刮着,抚摸着,嘴上道:“小刘大人生得真不斯文。”
刘密涨红了脸,身体好像一盆炭,她纤纤玉手是簇火的铜箸,一下下簇得他欲火高涨,遍身热汗,口干舌燥。
“刘大人,舒服么?”她声音媚得滴水,他沉沉地喘息着,感觉不满足,想要更销魂的伺候,伸手去勾她的中裤。
她吃吃一笑,松开手,在他身旁躺下。快感一停,欲念便成倍增长,刘密翻身压住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道:“你别后悔!”
月仙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道:“你放心,我不后悔。”
次日醒来,窗上透亮,怀中人还睡着,不知何时又把面具戴上,鲜红的龙王面具,衬着雪白的肩头,散乱的青丝,竟有一种别样的妖娆。
刘密看着她,疑心自己吃多了酒,才做出这等荒唐事,可是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事情经过,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出了回神,他悄悄地伸手,欲摘下面具,一睹芳容。
她倏忽开口,道:“刘大人,瞧了我的脸,可是要娶我的。”
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尽管是她强迫在先,毕竟是他占了便宜,她若要他娶,他实不能推辞。
可是怎么娶?跟她去做土匪吗?刘密做不到,他手按在她面具上,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进退两难。
月仙不过一句戏言,见他当了真,蹙着眉头在那儿纠结,不禁笑了,握住他的手,道:“刘大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司空觞的事么?我和他确实是在洛阳遇见的,这一点司空玳这个小猢狲倒是没有骗你。”
“洛阳有一座白云观,名字这么干净,里面却龌龊得很。我九岁被卖给道士楚风,观里除了他,还有四个道士。起初我只是在观里打杂,后来自然没什么好事。我从不反抗,也不逃跑。他们对我很放心,平日习武也不避着我。我偷偷跟着学,他们想不到我学得有多快。”
刘密猜到她身世不会好,听到这里,还是揪心不已,看着她略带得意的双眼,道:“你杀了他们?”
月仙点点头,道:“那年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刘密还在国子监读书,干净的好像一张才从篾席上揭下来的生宣。而月仙正在地狱里挣扎,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世界如此之大,大到你难以想象身边人的经历,又如此之小,小到千差万别的两个人也能狭路相逢,共度春宵。
刘密心想,这样的经历,叫她如何去做一个好人?
月仙见他神情悲悯,又笑起来,道:“离开白云观,我便遇见了司空觞。他收我为徒,待我很好。我跟他去了武安县,在那座宅子里住下。过了两年,他说他想娶我,我知道他有夫人,不愿与人共事一夫。”
“他夫人不甚美貌,年纪又大,他早已心生嫌弃,只是碍于两家的情面,不好意思纳妾。因我不愿嫁他,他一发不待见阎氏。那日阎氏过来看我,与他争吵起来,两人大打出手,阎氏死在他剑下。”
“他说阎氏已死,等风波平息,便娶我过门。我说事已至此,成亲还有什么意思,你今日能杀阎氏,日后未必不会杀我。他听了这话,大发雷霆,竟欲对我用强。我情急之下杀了他,带着他的尸首离开了武安县。”
刘密心中嗟叹,这司空觞必然以为月仙会因他杀了阎氏而感动,殊不知月仙不是这样的傻女子。
“那他尸首现在何处?”
月仙溜他一眼,坐起身道:“我饿了,出去吃点东西罢。”
被子滑落,露出大片春光,刘密霎时红透了脸,转过头去拿衣服穿上。她白腻的酥胸,婀娜的腰肢,残留在眼前摇闪不住。
两人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下了楼,却见两名公差站在大堂里和掌柜的说话。
其中一人看见他们,愣了一愣,拉了另一人疾步走上前来,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大理寺的刘大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施去
“在下正是刘密,不知两位如何找到这里?”两名公差面露喜色,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函道上的七具尸体被地方发现,经查验,得知其中四人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兵士,另三人身份不明。地方官员上报刑部和大理寺,章衡此时已回到京城,听说保护刘密的四名兵士皆已遇害,又惊又怒,只怕他也凶多吉少,恨不能亲自过来寻他。阳主事和大理寺的许寺丞奉命前来调查此事,寻找刘密,两人于三日前到达洛阳。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加派人手四下寻访,终于找到这里。月仙站在刘密身旁,静静地听着他和两名公差说话,她知道这一场绮梦已经结束了,他恢复了他大理寺官员的身份,和她正邪不两立。“刘大人,这位姑娘是?”两名公差好奇地看着刘密身旁戴帷帽的女子。刘密道:“凌姑娘是我在此地遇见的朋友,这些日子全靠她照料我的起居。”
“在下正是刘密,不知两位如何找到这里?”
两名公差面露喜色,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函道上的七具尸体被地方发现,经查验,得知其中四人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兵士,另三人身份不明。地方官员上报刑部和大理寺,章衡此时已回到京城,听说保护刘密的四名兵士皆已遇害,又惊又怒,只怕他也凶多吉少,恨不能亲自过来寻他。
阳主事和大理寺的许寺丞奉命前来调查此事,寻找刘密,两人于三日前到达洛阳。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加派人手四下寻访,终于找到这里。
月仙站在刘密身旁,静静地听着他和两名公差说话,她知道这一场绮梦已经结束了,他恢复了他大理寺官员的身份,和她正邪不两立。
“刘大人,这位姑娘是?”两名公差好奇地看着刘密身旁戴帷帽的女子。
刘密道:“凌姑娘是我在此地遇见的朋友,这些日子全靠她照料我的起居。”
月仙暗中蓄力的手在他说出这话后松懈下来,向两名公差道个万福。
两名公差心想:在这种地方养伤,还有女人伺候,这刘大人真有本事。因见他脸庞俊俏,倒也不以为奇。
阳主事和许寺丞还在洛阳官署等消息,说定后日动身去洛阳与他们会面,刘密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掌柜置办酒菜,款待两名公差。
二人连声道谢,吃饱喝足,一人先去复命,一人留下等候刘密动身。月仙回房收拾行李,窗外晾着她和刘密的手帕,昨晚刚洗的,有十几条,还未干透。她将自己的收回来,坐在榻边叠着。
刘密道:“你今日就走?
月仙道:“不走,等着官兵来抓我么?”
刘密想说自己不会暴露她的身份,又知道她不会相信,默然坐下吃了口茶。
月仙抬头看他一眼,道:“刘大人,你方才为何不告诉他们我是宁月仙?”
刘密道:“告诉他们,也抓不住你,徒增伤亡罢了。”
月仙笑了笑,将叠好的手帕收进包裹里,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象牙梳子,转头对他道:“我有一把玉梳落在郭家庄,上面有我的名字,想必被你们拿去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刘密想起郭家庄的血案,心头一寒,严肃道:“那是重要物证,我怎么能给你?”
月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这会子一本正经,昨晚也不知是谁求我快动一动。”
刘密腾地烧红了脸,转头看向别处,嘴唇抿得死死。
月仙花枝乱颤,尽情笑了个够,坐在他腿上,抱着他不再言语。刘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想如此风情万种的佳人,怎么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呢?
屋里静悄悄的,不知楼上还是楼下,有人在拉胡琴。一缕一缕的琴音传过来,依稀听得出凄凉的调子。日影西斜,晚风胡乱翻动桌上摊开的一本书,吹得帘钩轻晃,渐渐模糊不清。
天黑了,月仙斜倚着他的肩头,声音带着几分留恋,撒娇似地道:“刘大人,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刘密道:“你想听什么?”
“门泊东吴。”
刘密轻轻哼起调子,唱道:“玉皇许我结姻缘,分明是玉女金童做对眠。眼前虽好,他时怎圆,欲图长久,须是改迁。姐道,郎啊,我听你学子个姑苏台上西施去,门泊东吴万里船。”
月仙闭目听着,末了掀开素纱,在他唇上一啄,道:“郎啊,后会有期。”说罢,一把推开他,拎起行囊从窗户飞走了。
刘密点起油灯,看着窗外晃动的几条手帕,只觉怅然若失。
这日到了洛阳,见了乔知府,阳主事,许寺丞等人,寒暄一番,刘密道:“阳主事,章侍郎可好?”
阳主事苦着脸道:“快别提了,你是没看见我们章大人听说你出事的那个样儿,简直要吃人。这幸亏是把你找回来了,不然我也甭想回去了。”
刘密笑了笑,还想问小范主事可好,又怕人多疑,便没有问。
乔知府道:“刘大人,行刺你的那帮人我们业已调查清楚,乃是碧血堂的杀手。这碧血堂在关中颇有名气,交易明细向来只有堂主石破天知道。此人行踪不定,狡猾非常,恐怕要费些时日才能抓住他。你若是着急,大可以先回京城。等他落网,我派人押送上京,你们再慢慢审问。”
刘密本想在洛阳多待几日,看见邸报上鲁王回京的消息,终究放心不下,便将抓捕石破天的事交给乔知府,自己和阳主事等人回了京城。
这日侵晨,天才蒙蒙亮,一辆马车经过刑部衙门,抛下一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几名门隶上前踢了踢,袋中的东西一动不动,又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个人。
解开口袋上的绳索,里面赫然露出一颗壮汉的头,他唇角流血,昏迷不醒,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我是石破天。
众门隶惊奇不已,待要去追那马车,早就没影儿了。
章衡来到衙门,听说此事,诧异极了,命人将壮汉绑在一根木桩上,用冷水泼醒,叫来一名见过石破天的犯人,问道:“此人可是碧血堂堂主石破天?”
犯人仔细辨认一番,点了点头,道:“是他!”
壮汉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从未见过你!”
章衡道:“石堂主,我这里还有几个你的熟人,要不要让他们都来见见你?”
壮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章衡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刀伤,道:“你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送到我们刑部衙门来?”
石破天想起昨晚的遭遇,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道:“我也不知道,是个黑衣人,武功高得出奇。”
晚词走到牢房门口,听见里面凄厉的惨叫声,脚步一顿,没进去。等了半日,章衡神情怡然地走出来,带着一身血腥气。
晚词忙问道:“怎么样?他真是石破天?”
章衡点了点头,道:“他也不知自己被谁打伤送来这里,不过对方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人送来,我看多半是正林的朋友。”
晚词奇怪道:“官府都捉不住的人,对方手到擒来,想必是江湖上的人。正林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章衡道:“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晚词道:“那是谁买凶刺杀正林,石破天说也没说?”
章衡道:“他说是司空玳。”
晚词吃了一惊,道:“司空玳铤而走险,一定是正林查到了对他极为不利的事。等正林回来,我们问个清楚。”
次日午后,刘密一行人抵京,晚词收到消息,立马丢下手头的事,心急火燎地去香铺找他。
刘母正在铺子里抱怨儿子:“出门两个多月,也不知道给家里寄封信,若不是章大人说你有事耽搁在洛阳,我和你爹只当你被土匪劫走了。”
原来章衡怕刘父刘母担心,并没有告诉他们有刺客行刺刘密。却不想这一句戏言正中刘密的心事,他微微红了脸,低头吃茶。
晚词掀开帘子走进来,见他安然无恙地坐在椅上,高兴极了。
刘密抬头对上她亮闪闪的眸子,不觉笑了,站起身道:“一别多日,少贞近来可好?”
“我好得很。”晚词与旁边的刘父刘母打过招呼,近前细细打量他一番,道:“刘大人清减多了,我家里有一篓子茯苓霜,改日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刘密谢过她的好意,说了几句话,铺子里客人多了,两人上楼,在书房里坐下。
晚词这才道:“刘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几日不知你的下落,我和章大人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你有个山高水低。”说着语气微哽,眼圈泛红,怕他笑话,低头看着地面。
刘密心中感动,道:“也是我大意了,让你们多受累。你们此次南下,一路顺利否?”
晚词说了些路上的见闻,又道:“你还不知道,昨日我们衙门出了件奇事!”
刘密道:“什么奇事?”
晚词正要说,刘母在楼下叫刘密,刘密让晚词稍等,自己下楼去了。晚词吃着茶,忽见一只耗子溜进门来,后面紧跟着刘母养的狮子猫。那猫浑身雪白,长毛拖地,有十多斤重,动作却甚敏捷,追着耗子满地乱跑。
晚词正看得有趣,耗子爬上一面书架的顶层,狮子猫仰头望着它,目露凶光,肥胖的身子不可思议地一跃而起,扑上去逮住了它。
放在书架顶层的一只官皮箱被狮子猫撞下来,掉在地上,箱盖翻开,一本瓷蓝色的册子甩了出来。晚词蹲下身,捡起那本册子,封面上无明夜三个字映入眼帘,好生熟悉。
第一百四十八章
蚕成茧
这本她留在鲁王府的诗集,怎么会在刘密的箱子里?难道他去过鲁王府?惊疑不定间,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晚词下意识地将诗集放回箱子,盖上了箱盖。刘密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见装着诗集的箱子掉在地上,诗集的主人站在一旁,神情僵了一瞬,道:“这箱子怎么掉下来了?没砸着你罢!”晚词摆手道:“我没事,是猫捉耗子时撞下来的,我正想帮你放回去。”刘密放下点心,道:“你够不着,我来罢。”
这本她留在鲁王府的诗集,怎么会在刘密的箱子里?难道他去过鲁王府?
惊疑不定间,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晚词下意识地将诗集放回箱子,盖上了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