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清新舒适,两人一起走在医院后面的小吃街上,徐徐夜风扑面而来,街上声音嘈杂,但并不让人觉得烦躁。
纪庭买了一个菠萝牛奶雪糕让她吃,这个夜晚还是挺热的。
江稚京走在他里面,小口小口地吃着雪糕,眼尾弯弯。
经过一家精品店时,纪庭进去买了一个粉色的小风扇,装好电池,递给江稚京,“吹吹,热得脸都红了。”
江稚京不太抗热。
“谢谢。”江稚京接过来,她把小风扇举在脸前,股股凉风吹拂着她的脸蛋儿,搭配着她手里的雪糕,清爽舒适随之而来。
她觉得纪庭好体贴啊。
过了须臾,纪庭见她脸蛋儿没那么红了,雪糕也吃完了,开口问,“今晚想吃什么?”
江稚京转头看他一眼,“手抓饼吧。”
“好。”
“那我带你去吧,我知道这条街有一家手抓饼超级好吃。”江稚京目视前方,音色清澈软绵。
纪庭眼眸中掠过一丝纵容,音色没个正形,“好啊。”
两人很快到了手抓饼店,店铺不大,但卫生很干净。
店里不仅有手抓饼,还有各种小粥和包子。
现在店里人还挺多的,江稚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纪庭坐在她对面。
江稚京把桌子上放着的菜单递给他,“这里没有服务员,我们选好之后直接去后厨和老板说就可以了。”
纪庭了然,他没看菜单,“你点,我按照你的来一份就行了。”
“好吧。”江稚京没勉强他,“我的是一份豪华手抓饼,一碗红薯粥,还有一个香菇馅的包子,纪庭,你可以吗?”
“有点少。”他一个大男人,这点肯定是不够的,“你看着帮我加餐就可以了。”
江稚京点点头,“你在这待着别动。”接着,起身拿着菜单去了后厨。
纪庭没等太久,江稚京就回来了,老板娘随后送来了一叠包子、一叠绿豆糕,还有两碗红薯粥。
“现在就这样,手抓饼还没做出来,差不多要等半个小时,这会儿客人有点多。”老板娘有些抱歉。
纪庭懒懒地挑了下眉,“没事。”
第23章 晚安,纪庭
江稚京的吃相慢吞吞的,安安静静地像一个小仓鼠。
喝粥也是小口小口地喝,纪庭挺喜欢看她吃饭的,从盘子里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再吃一个。”
江稚京呷了口粥,放下勺子抬眸看他,眼睛里星光泼溅,“纪庭,我不想吃了,一会儿还要吃手抓饼呢。”
要是吃了这个包子,她肯定吃不下手抓饼了,她很喜欢这家的饼,不吃太遗憾了。
纪庭蹙眉,深邃的桃花眼尾稍微下弯,微抿薄唇,“这才吃多少?怪不得这么瘦。”
江稚京无奈地弯弯眸,她直视着纪庭,实话实说,他长得很好看,而且是很有辨识度的浓颜系帅哥。
“我不瘦,女孩子当然不可能和男孩子比。”江稚京小声反驳。
纪庭肯定是拿她和他比了,江稚京真的觉得她一点也不瘦。
纪庭没再勉强她,放下筷子,懒懒地靠在背椅上,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强词夺理。”
江稚京默了默,没吭声。
不多时,老板娘送来了两份手抓饼,江稚京顿时染上笑意,眼睛闪闪的。
她捏着手抓饼的外包装袋咬了一口,而后看着纪庭,眼神示意他赶快尝尝。
纪庭看着她这副傻样,眸底掠过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窗外空调发动机工作的声音缓缓地传进来,耳边响着旁人杂乱的交谈声,纪庭看着对面的小女人,第一次产生了想永远留在江城的想法。
如果有这么一个小囡作伴,在江城安家未尝不可。
—
吃过晚饭,纪庭和江稚京一起去路边的停车位,他那辆破车在那。
江稚京看了眼汽车前面被撞坏的保险栓,又看向纪庭,“你的车什么时候被撞坏的?”
她记得他离开江城前这辆车还好好的,除了破点,其他都挺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潦倒样子了?
这下子,江稚京是真的怀疑纪庭的身家了?
车都破成这样也舍不得修,说不定就是最近做生意亏钱了。
江稚京忽然想起她还欠纪庭钱,刚准备开口就被纪庭打断了。
“这车我开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纪庭咬牙切齿地说。
江稚京了然,“没事,我们先去汽车店修修吧,刚好我还你钱。”
纪庭摆摆手,走到副驾驶处帮她拉开车门,“不用,不修了,明天换车。”
他语气很是爽快,仿佛一点不在乎。
江稚京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害怕她说不好话伤了纪庭的自尊心。
毕竟钱这个字眼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挺敏感的。
江稚京坐上副驾驶,纪庭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经过车前的时候还抬腿踢了一脚保险栓。
到了梧桐巷,江稚京回到家把昨天刚取的一万现金给纪庭,“还你的钱。”
她站在他身前,纪庭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她后颈的那颗蓝色小痣。
仿佛深邃大海的一颗心脏,内敛温柔又不失力量。
纪庭收下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离开,而是低着嗓音问,“你就一个人吗?”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真没见过她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
江稚京点点头,漂亮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悲切。
纪庭见状,恨不得时光穿越抽刚才的自己两巴掌。
没事瞎问什么?这下好了,把人家小祖宗惹伤心了。
纪庭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抱歉。”你别伤心。
江稚京仰头看他,笑了下,“纪庭,你怎么了?和我说什么抱歉?”
“问了你的伤心事。”
江稚京心里怔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海面上倏地掀起了几片浪花。
“没事,我不伤心的,所以,纪庭,你也不要抱歉。”
纪庭低眸盯着她的眼睛,“真的?”
“真的。”江稚京亦是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底真诚又纯粹。
纪庭松了口气,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音色松懒散漫,“嗯,晚安。”
江稚京:“晚安,纪庭。”
—
纪庭离开后,江稚京坐在沙发上呆了会儿。
过了须臾,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心头涌现出阵阵愧疚。
要是纪庭知道她的目的,他还会像这样对她好吗?
江稚京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惊然发现原来她已经这么在乎纪庭了——这个神秘又玩世不恭的男人。
她想告诉纪庭一切,但关于那些过去,她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勇气去告诉他。
客厅里很安静,空调工作时发出的微微响声轻轻地震动着江稚京的耳膜,她又发呆了会儿,才起身上楼。
—
平江路古董店。
纪庭回来时,傅卿云正抱着傅七月打游戏。
可怜的小七月被他塞在怀里,扁着小嘴巴哭哭啼啼的。
菜鸡少年一阵国粹输出,在游戏里可怜兮兮地被摁在地上摩擦。
傅卿云见纪庭回来,立刻把小七月塞到他怀里,“纪清梦,真是好兄弟,正打排位赛呢,帮我照顾一下七月,兄弟感激不尽。”
纪庭扶额,“傅卿云,傅阿姨是怎么放心你把七月带来江城的?”
这货一点都不靠谱。
傅卿云修长的手指一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操作,一边忙里偷闲地回答,“我偷偷带来的。”
纪庭彻底语塞。
傅卿云简直一点脸都不要了。
纪庭抱着小七月去了内室,这里有空调,没有店里那么热,小团子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哼哼唧唧地趴在纪庭怀里,身上奶香奶香的。
“小萌(梦)鸽(哥)鸽(哥),哥哥怀(坏)。”
纪庭非常赞同。
古董店的内室是一室两厅的布局,空间不算大,但干净整洁。
纪庭把小七月放在刚买不久的婴儿床上,然后熟练地冲奶粉。
每次照顾小团子的时候,纪庭都会特别后悔他去上了好哥哥培训班。
这完全就是傅卿云一次阴险的算计!
冲好奶粉,试好温度,纪庭把奶瓶放在小团子怀里,让她自己抱着喝。
哥哥照顾的孩子,能活着就不错了。小七月特别明白这个道理,已经进入了半自主的生活模式。
纪庭和傅卿云都是爱干净的人,小七月也没被他们折腾到邋里邋遢,这点纪庭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七月,哥哥帮你做个造型。”
第24章 江稚京,别怕
说着,纪庭随手从檀木桌子上拿了一下小菠萝皮筋,慢条斯理地在小七月头发上折腾了一个乱糟糟的啾啾。
小团子的头发挺多的,发质也挺好的,头发的长度到下巴处,前面刘海到眉。
总之,傅七月是个很漂亮的小团子。
纪庭忽然想到了江稚京的头发——也很长,发质也很好。
好像还有点卷卷的。
哄睡小七月,纪庭原本准备去把傅卿云揍一顿,忽然接了个电话后就立刻离开店了。
—
深夜,梧桐巷。
江稚京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喘息声,随即就是极轻的脚步声。
她一直都是浅眠,现在听到声音立刻紧张地睁开眼睛,心里一阵战栗。
她关好窗子了啊,门也锁好了。
江稚京抓紧被子,身体僵硬,不敢转身。
她平复着紧张的呼吸,期望这只是她的幻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稚京难以忽略背后那股压迫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她睁圆眼睛,死死地抓着被角,一动也不敢动。
倏然,她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随之而来就是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
“江稚京。”
心脏卸下一颗大石的瞬间又被另一颗沉重的大石压住,江稚京额头出现了细汗,身体一阵发软无力,“纪..纪庭,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江稚京立刻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借着月光摸索着摁开灯。
房间里亮了起来,江稚京也彻底看清了纪庭的样子。
他一身黑衣,脸色苍白,身下白色碎花被子已经被他身上的血染红了,江稚京一眼就看出了是他的肩膀处在流血。
因为是纪庭,她现在顾不得害怕,颤抖着手指伸向纪庭的鼻息下。
“江稚京,别怕。”纪庭忽然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稚京挣脱他的手,她不敢碰他,音色中带着哭腔,“纪庭,你怎么了啊?我打120。”
“不用。”纪庭再次摁住了她的手腕,他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稚京,不能去医院,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谢谢。”
现在的时刻,不允许江稚京问出她的疑惑,她忍着泪点点头,连忙下床找了一把剪刀和一个医药箱。
江稚京跪坐在他身边,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黑色T恤。
入目就是一个正在流血的枪伤,江稚京瞳孔紧缩了下。
纪庭怎么会受枪伤?
“纪庭,你..你必须去医院。”江稚京眼眶中落下大滴泪水,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心疼。
纪庭这会儿也不好受,枪伤加上被注射的剧痛剂,那种来自骨髓的疼痛简直可以要了他半条命。
纪庭捏了捏她的手,半合着眼睛,“等天亮。”
江稚京见他这样,猜测他可能有不能说的理由,抬手用睡衣袖口擦擦眼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一片空白。
纪庭说要让她帮他处理,可她不是医生,她不敢在他身上冒险。
纪庭见她迟迟没有行动,艰难地掀眸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哄人的感觉,“乖,稚京,先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如果他没有被注射剧痛剂,他可以自己来,也用不着吓到这个小女孩了。
江稚京跪坐着,握紧他的手,音色颤抖,“纪庭,我害怕,我怕你死了。”
纪庭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我暂时不会死,但你要再犹豫会儿我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不过江稚京被吓到了。
她把医药箱放在身边,然后拿出里面的镊子和小刀飞快地下床去厨房把它们放在锅里煮。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纪庭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闭着眼睛躺在那,只有微弱的生命迹象证明他还活着。
江稚京重新跪坐在他身边,先用纯净水把他的伤口冲洗一遍,然后开始用双氧水帮他消毒,她看着这清晰的皮肉翻滚的伤口,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纪庭,你和我说话好不好?我害怕。”江稚京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纪庭起初没有反应,江稚京一直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轻缓又颤抖。
“纪庭。”
“别怕,我不会死。”纪庭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双眼无力地闭合着。
江稚京紧绷的心弦慢慢松了一些,她去厨房拿出已经煮好了的小刀和镊子。
还好纪庭肩膀处的子弹嵌得不太深,江稚京深呼吸一次,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在他枪口处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纪庭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即便是在没打麻药的清情况下,他也没吭一声。
—
“啪嗒”一声,金属色的子弹被江稚京扔在床头柜上,她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湿,丝丝黑发黏糊糊地粘在脖子上。
取出子弹,江稚京立刻往他伤口上洒了一些止血的中药粉,然后用纱布紧紧地缠上他的肩膀。
做好这些,她把染血的被子扔下床,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新的蓝色碎花被子盖在纪庭身上。
她把那颗子弹放进医药箱里,把医药箱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纪庭安静地躺在床上,唇色苍白。
江稚京帮他盖好被子,去洗手间拿一个小毛巾,湿水,然后拧干拿出去。
她走到床边,弯腰伏在男人身边,用手里的小毛巾帮他擦了手和脸,接着把毛巾扔在一边。
“纪庭。”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良久之后,纪庭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应了她一声。
江稚京抬头看了眼窗外,现在是凌晨四点。
天快亮了。
江稚京睡不着了,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纪庭,开始捋一捋今夜发生的事。
窗子她都关好了,门也锁了,纪庭只能是从二楼阳台翻过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