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庭懒懒掀眸看了一眼,“没有。”
江稚京点点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还有两瓶橘子汽水,冰镇的,谢谢。”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
纪庭漫不经心地靠在背椅上,捏着老年机在发信息。
上一条是他家母上大人发来的信息。
陈女士:[纪清梦,三天之内给我滚回来相亲!]
纪庭:[陈女士,消消气。]
陈女士:[别给我贫嘴,这个夏天再找不到女朋友,我飞到江城去揍你!]
纪庭:[嗯。]
陈女士:[嗯什么嗯?三天之内滚回来听到了没有?]
纪庭:[知道了。]
被陈女士骂了一顿,纪庭收起老年机,捏着汽水瓶仰头喝了几口。
江稚京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坐在对面,清澈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他。
纪庭蹙了蹙眉,放下汽水,朝她挑了挑眉,神态不羁,“你一直都是这样看男人吗?”
江稚京摇摇头,“没有,我只看你,我觉得你比较好看。”
纪庭语塞,果然,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这囡囡太纯粹了!
纪庭舌尖抵了抵腮帮,低低地笑了声,“看吧,不收钱。”
江稚京不看了,因为上餐了。
这家水煮鱼还是挺不错的,鱼新鲜,味道也很独特。
纪庭基本上没吃多少,他中午吃过饭了,这会儿基本上都是江稚京在吃。
吃完饭,纪庭把帐结了,然后把江稚京送回医院。
—
晚上十一点,江稚京在值班室写护理记录,万籁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拍打着窗户。
江稚京忽然放下笔,抬头看着窗外深蓝色的苍穹。
今晚的星河璀璨耀眼,圆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顶,俯视着人间的一切。
江稚京抿了下唇,眸底平淡,下一秒,她从护士服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
她捏着照片的一角把它抬起来,照片上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一身黑色运动服,柔美飒爽。
这是外婆临终前交给她的照片,除此之外,外婆什么也没留下。
江稚京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仅仅只有这张照片、这个母亲的形象。
第9章 有人挖墙脚
江稚京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她们长得不太像。
照片上女人的长相偏干练利落,而江稚京的长相则是比较精致妖孽、惊艳漂亮。
江稚京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这张照片重新装进衣兜。
不多时,9房6床按响了呼叫铃,江稚京戴上口罩过去。
6床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可能是今天太紧张了,她今晚怎么也睡不着,而且她先生也不在身边。
9房的一共就两个病人,另一个病人白天已经出院了。
江稚京从门口走过去,6床亮着床头灯,借助灯光,江稚京看到这是一个很温婉漂亮的女人。
气质淡然如菊。
江稚京把她挨着另一个床的窗帘拉上,然后走到挨着阳台的一边拉了张椅子坐下,“你怎么了?不舒服?”
沈柿霜脸色有些苍白,她转头看着江稚京,音调很轻,“我睡不着。”
江稚京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别紧张。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柿霜就是在等待一个倾诉的机会,她这段时间太压抑了。
“你愿意听我说吗?我实在是难受。”沈柿霜语调有些颤抖,水滴般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江稚京抽了张纸巾弯腰帮她擦擦眼泪,尽可能用比较柔和的音色开口,“别哭,你可以和我说,你现在还怀着宝宝,哭泣对你和宝宝都不好。”
沈柿霜点点头,即便是在昏暗中,江稚京也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眶。
“我先生的职业特殊,我现在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我怕他死了。”说着说着,沈柿霜又忍不住落泪。
江稚京抿了下唇,漂亮浓密的睫毛在光影下颤动几下,轮廓陷在柔和的灯光里,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慰她,“别怕,他不会死的,也许等你的宝宝出生了,他就会回来了。”
她看了眼沈柿霜隆起的孕肚,看样子有八个多月了,快临盆了。
在这深夜里,沈柿霜就是想找个人说话,她擦擦眼泪,朝小护士露出一个略显苍白虚弱的笑。
江稚京把阳台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了一点,从沈柿霜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
她看了眼小护士,在心里赞叹她的细心。
做完这些,江稚京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沈柿霜眼角依旧泛红,不过她已经止住了眼泪,“抱歉啊,这么晚了还让你来陪我。”
江稚京摇摇头,她转身拿了一个床头柜上摆着的果篮里面的一个香蕉,剥开,递给沈柿霜,“这是我应该做的,吃个香蕉吧。”
“好。”
香蕉不太大,沈柿霜很快就吃完了。
她凝视着江稚京,音色温软,“护士妹妹,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沈柿霜轻蹙眉心,刚才她心情不好,没太在意小护士的长相,这会儿认真看一会儿,她竟然觉得异常的眼熟。
江稚京浅笑了下,“可能以前来医院见过我吧。”
沈柿霜轻嗯一声,也没有多想。
她转头看了眼外面铁灰色的夜色,眉目愁虑,“我先生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她落寞地笑了下,“他要是死在外面了,就一辈子也不知道他有孩子了。”
江稚京发现沈柿霜虽然看着乐观淡然,但周身却萦绕着一种悲观的心态。
她下意识地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
江稚京眨眨眼,忽然起身弯腰抱了一下沈柿霜,音色轻柔,“不要悲观,这样你的宝宝会不开心的。”
她现在特别害怕沈柿霜会得产前抑郁症,她知道那种病的可怕程度。
那是一种可以毁灭一个家庭的魔鬼。
沈柿霜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小护士会忽然抱她,几秒钟后,她低低地应了声。
江稚京又陪了会儿她,直到沈柿霜睡着她才离开。
经过电梯的时候,黄医生恰好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到江稚京,笑了一下,“稚京,今天值班?”
“嗯,黄医生怎么还没下班?”
黄医生和她一起走向值班室,“我刚下手术。”
江稚京注意到了她身上还没有换掉的绿色手术服,了然地点点头。
到了值班室,黄医生先喝了两杯水,接着随便拉了张椅子疲惫地落座。
江稚京则是继续坐在窗前写护理记录。
黄医生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高高挂起的明月,“稚京,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像是不知道该和谁说,只能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和这个忽然遇到的小护士说出了心里话。
“我在这个医院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如果去私立医院我的待遇会比这里好。”
江稚京松了笔,抿了下唇,“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医疗纠纷吗?”
黄医生音色平淡,“有一部分是因为医疗纠纷,还有些其他的问题。”
江稚京有些遗憾,黄医生的医术真的很好,只是在医院收到的锦旗就得有几十个了。
这样的一个医生离开了很可惜。
江稚京转身看着她,窗外的夜光洒在她的发丝上、衣服上,再加上江稚京的年龄本来就不大,长得还好看,黄医生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是一个小天使。
“黄医生,希望你越来越好。”江稚京语调中满是认真。
黄医生笑了一下,“谢谢,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江稚京疑惑,“没有。”
黄医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斟酌着开口,“是这样的,神经外科那边有个医生看上你了,让我牵线了,有时间了你们可以约个饭,不谈恋爱当个朋友还是挺好的。”
第10章 瞧你这傻样
虽说江稚京性子有些冷,但她长得好看啊,医院还是有很多单身男医生喜欢这个小护士,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嘛。
江稚京思考了几秒钟,婉拒了。
她现在的病还没好,谈恋爱的事情还是再等等吧。
黄医生有些遗憾,“好吧,明天我打电话给他说一声。”
江稚京:“嗯嗯。”
—
翌日八点,江稚京交完班就打了个车回家。
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出租车一来她就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说了地址之后,就闭着眼睛休息。
戴着蓝色医用口罩的某司机往后看了一眼,挑了下眉峰,发动车子离开。
江稚京没有睡着,她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光景,眼下有一圈淡青色的黑眼圈。
经过一家早餐店时,江稚京抬眸看了眼驾驶座的方向,“师傅能不能停一下,我买份早餐。”
某司机轻笑了声,“不行。”
尾调拖长,语调蔫坏蔫坏的。
江稚京眸底漾了一下,目光落在驾驶座,语气惊喜,“纪庭,怎么是你啊?你还是出租车司机吗?”
纪庭一点没有被认出来的窘迫,深邃的眉眼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游刃有余地操控着方向盘,“祖宗,是你拦错了车!”
他原本只是从医院经过,没想到就被某个一脸迷糊的小护士拦下来了。
毕竟这姑娘是他祖宗,他决定当回好人,先把这祖宗送回家。
江稚京回想了下刚才的场景,又看了眼车上挂着的收款二维码,最后看着纪庭,“没错啊,你这确实是一辆出租车。”
纪庭玩味地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余光扫了下后视镜,危险地眯了眯眸。
“抱歉,暂时不能送你回家了。”纪庭沉声说。
江稚京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车子忽然加速,她往后仰了一下,后背撞在了背椅上。
江稚京顾不得疼,立刻伸手把安全带扣上。
接着,她转头看了眼后面,入目就是两辆黑色奔驰,看起来目标是他们这辆出租车。
江稚京心里忐忑得厉害,她眨了眨眼,双手抓紧安全带,“纪庭,怎么了?”
纪庭眉目深沉,即使他戴着口罩,江稚京仿佛也可以看得出他脸上危险的表情。
他抬眸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小姑娘,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开口说道:“抱歉,可能要委屈你一会儿了。”
江稚京有些害怕,抓着安全带的指尖微微泛白。
车子再次加速,江稚京看出这条路是去往南山的路。
后面的两辆奔驰车依旧快速地想要追上这辆出租车,如同两头癫狂的野兽在后面追赶。
江稚京不敢回头看,她目光紧紧地锁着驾驶座。
纪庭现在是唯一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
南山的路况比较复杂,纪庭转了好几个弯,最后在一块山间空地上停下,两辆奔驰车也停在了这里。
纪庭解开安全带朝后看了一眼,眉峰微挑,朝她笑了一下,“不怕,你在车里不要出来。”
江稚京点点头,她直直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担心和害怕,“纪庭,你会死吗?”
纪庭慵懒地勾了勾唇,“别咒老子。”
下一秒,纪庭就推开车门下车,随着车门“啪”一声被关上,车子也随之落锁。
江稚京想看看纪庭,但旁边的一个黑色的山峰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
这边,纪庭散漫地站着,目光危险地扫过面前的几个黑衣保镖。
他嘲讽地笑笑,“怎么?你们的主子是不敢来了?抢了我的东西还想追杀我?”
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保镖让人把两个密码箱放在纪庭面前,拉开后,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美金。
“多少钱无所谓,我们主子只要那支金玉兰花簪。”
纪庭嗤笑一声,“他可真是不要脸。”接着,纪庭随意地踢了踢装着美金的箱子,语调慵懒恣意,“不给,老子不缺钱。”
领头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让人把箱子合上拿起来,“那我们只能抢了。”
纪庭没说话,依旧是那副闲散的模样。
不多时,场面开始混乱,纪庭虽然势单,但战斗力一点也不薄弱。
和他懒散的作风不同,纪庭出手快准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几个保镖很快就撂倒了,纪庭身上也带伤了,他居高临下地踩着领头保镖的手腕,快速地掏出他的配刀,然后干脆利落地插进了他的腹部。
领头保镖皱着眉,头上冷汗淋漓,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自己的配刀给了致命一击。
纪庭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把配刀从他腹部拔出来,随意地扔在他身上。
“我脾气不好,下次再看见你。”纪庭顿了顿,深眸冰冷危险,“直接杀了你。”
话音坠地,纪庭把他指尖上的血迹在保镖的黑色西装上蹭了蹭,直到指尖上的血迹完全没有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出租车。
出租车上,江稚京见到纪庭走来,立刻伸手拍了拍窗户,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
纪庭慢悠悠地走过去,弯腰曲起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瞧你这傻样。”
隔着车窗,江稚京听不太清楚,她伸手指了指纪庭眼角的伤,神态有些着急。
纪庭挑了挑眉,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微上扬了下,接着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发动汽车离开。
离开时,纪庭选择了另一条路,完美避开了让江稚京看到那群半死不活的保镖的可能。
江稚京看着他眼角的淤青,心里忐忑,“纪庭,你刚才打架了吗?”
纪庭转了转方向盘,车子开往宽阔的公路上,他看了眼后视镜,尾调拖长,“嗯,怕不怕?”
江稚京摇摇头,“不怕,但你的伤口要处理。”
纪庭没想到这小护士这么淡定,一时间倒有些拿不准这祖宗是什么性格了。
明明刚开始知道他被车追的时候这姑娘还挺害怕的,现在知道他打架却不怕了。
纪庭失笑。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纪庭超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微抿薄唇,一双浓眉下的眼眸深邃沉静,“没事,小伤,你要吃早饭?”
江稚京摇摇头,“不吃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这样她就能尽快用家里的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了。
江稚京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纪庭真的一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出于职业病,江稚京忍了会儿,不过还是没忍住。
她看着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男人,神态认真地开口,“纪庭,你这样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