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男人神色一顿,似在想什么。
见他沉默,张禀就当他默认:“不是吧,骆战!你小子可是世界级拳王,有多少男女老少甚至是少妇馋你身子啊,结果你一个都不喜欢就罢了,现在还搞起暗恋?”
“……”
“不对,你不是才认识那姑娘一晚上吗?即使她爸曾经资助过你,你想感恩,那也不至于那么喜欢她吧?”
喜、喜欢吗?
骆战心里似乎对这概念还比较模糊,只是觉得,每次想起她身穿单薄的长衫,在派出所端着泡面、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模样,他心里总会爬上一丝挠人的异样。
那丝异样,或许在十年前的那次初见,就已经初见端倪。
不同的是,十年前的是悸动。
男人黝黑的瞳仁像是泼了墨,敛下的眸色幽深,难以探测。
骆战抬眼:“认识很久了。”
张禀激动地拍桌:“多久?我怎么不知道!”
这单身狗逼,藏得还挺深!
“大概……”男人弯唇,苦笑了声,“十年。”
-
颜荔被张禀叫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合同。
骆战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的情绪从暴躁、不解到现在的认命,甚至看向骆战的眼神,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颜荔很好奇,但咱也不敢问。
毕竟张禀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她。
合同不算很厚,十来张,里面详细写出借款数目、还款年限和每个月需要还的还款数目,里面并提到可以提前还款,跟房贷差不多。
颜荔坐下,安静地把合同全部看了一遍。
上面没有填写利息利率。
张禀看出她的疑惑,撑着脑袋,声音慵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勇战拳击道馆的正式员工,工期三年。以后的十年还款期限里,你欠下的那五百万,只要还本金就行。”
“当然——”他坐直身体,瞅了正闭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骆战,“在这为期三年的工期里,你是没有工资的,可愿意?”
颜荔双眼大睁,连连鞠躬:“愿意,当然愿意!”
没有谁会知道,在那被逼得濒临崩溃、日夜做噩梦的日子里,她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很多次,她都想一了百了。
但每次,颜言那张小脸就闯入她脑海里。
她舍不得。
言言才六岁,现在爸妈已经不在,她不能丢下她不管。
看她一脸激动得红了眼眶的样子,张禀愣了愣。
想到她的身世,他深叹一声,起身走到骆战的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小可怜哭了,哄哄吧。”
说完,拿起颜荔签好的合同,抬步离开。
-
父母去世后的这半个月以来,颜荔没有流一滴眼泪。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来不及伤心,就得面对每天有上百人跑到她家门口,拉横幅、喷红漆的讨债。
她四处奔波借钱,亲戚们不仅对她避之不及,还落井下石。
没办法,她只能变卖所有家产,希望把那上亿的债款窟窿给填上。
她永远记得,公司破产清算那天,执行人员拿着官方文件上门说,她们住的这套房产已被拍卖,希望她们尽快搬出去。
那天的天灰蒙蒙的,有下雨的征兆。
她来不及多想,匆匆收拾妹妹的东西,就牵着她离开那个住了二十年的家。
或许觉得有人在,自己如果哭得太惨有点丢人,颜荔背过身去,脑袋微扬,抑制住眼眶里的眼泪。
骆战没哄过女人,见她双肩微颤,走过去,想哄她,但又无从下手。
“骆先生,你有纸吗?”颜荔突然转身,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哭得有点难看。”
骆战连忙给她抽来纸:“要不我先……”出去。
颜荔接过,再转身,背着他擦掉眼角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不好意思,哭得有点丑。你刚才说什么?”
“……”
男人定定地看她眼睛,几秒后:“没什么。”
她垂着脑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抬头问:“骆先生,我真的当不了陪练?”
“嗯。”
“我吃胖也不行?”
“身高达不到。”
“……”
“那我可以做什么?”颜荔秀眉蹙起,“不对,我应该说,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男人眉宇一挑:“?”
小姑娘一脸认真:“你顶着压力为我办下贷款,我很感激,但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无功不受禄,工作方面还是得做。我得为你做点什么以作补偿。”
闻言,男人眉宇轻挑,转身的瞬间,眉眼溢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他坐回办公椅,对上她的圆眸:“先等等,拳馆有需要了,会叫你。”
颜荔一喜,直接给他来了个九十度深鞠躬:“谢谢您!”
-
颜荔以为自己会等很久,没想到第二天拳馆就给她安排了工作。
拳馆的财务已经离职半个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张禀是个很会精打细算的人,得知颜荔大学里学的是财务管理专业,之前也一直在自家集团兼职做财务管理,就让她顶上了。
颜荔今天第一天上岗,为了让她熟悉环境,林羽带着她参观了一圈拳馆。
勇战拳击道馆很大,坐地面积有六百平方,三层楼,里面除了基本的会议室、财务室、会客室之外,剩下的全是训练的场地。
颜荔从小在立江市长大,以前不了解,现在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勇战拳击道馆是立江市唯一一家被国家拳击运动协会授命开设营业的拳馆。
当然,也是立江市唯一一个有着合法办理借贷业务的拳馆。
听林羽说,拳击手的陪练很难找,毕竟这职业每天都被打,不是缺钱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会选择做这个。
馆内学员多,这就导致陪练稀缺,很多拳击手得不到真实的训练。
于是,骆战想到一个办法。
合法申请办理借贷业务,凡是来拳馆借钱的人,要么选择还本金加利息,要么就选择只还本金不用还利息,但得在拳馆做为期三年的陪练。
因为利息比普通银行高些,所以除非是欠巨额债务,急需短时间内还完的人,否则大多人都不会来拳馆借款。
“所以……”颜荔嘴角一抽,“不想还利息,只能选择当陪练被你们打?”
“看你这话说的!”林羽嗐了一声,“谁借钱不用还利息的?既然你有困难没能力还利息,那就选择给我们当三年陪练啊!这笔买卖不亏吧!”
“不、不亏吗?”颜荔嘴角一抽,突然想到网上很多有关勇战拳击道馆的传言。
传言很多人选择当陪练后,不到一个月就被他们打死了。
传言很多人即使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终身残疾。
简直太残暴了!
颜荔心生一怵,直言问:“听说你们拳馆的陪练……”
林羽看向她:“?”
“不是死就是残?”
第8章 撞进怀里
“……”
林羽哑然,嘴巴张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听谁说的!”
见林羽脸色不太好,颜荔愣住:“网、网上那些人……”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林羽义愤填膺,“我们拳馆重人权,重人道,平时只是训练而已,怎么会把人打死!要是有人被打死,我们拳馆还能办得下去?”
说的也是!
颜荔重重点头!
两人继续走,就来到一间训练室门口。
林羽停下脚步。
颜荔也跟着停下脚步,循着林羽的目光看过去。
有人在打拳。
“那个人就是陪练。”林羽手指那个较为瘦弱的男人,“也是借了我们拳馆一大笔钱,没钱还利息,就选择给我们当三年的陪练——”
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
陪练被打趴下了。
鼻青脸肿。
颜荔脸色一白,讪笑几声:“那个……咱们的拳击手挺厉、厉害的哈!”
“这才到哪儿啊!”林羽乐呵呵地介绍,“那个拳击手只是我们拳馆的初级学员,还不够资格上比赛擂台呢。”
“……”
“吓到了吧?”林羽见她脸色难看,“不好意思哈,我们拳馆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很多时候都不太懂得怜香惜玉,别见怪。”
怜香惜玉也不是这么用的……
颜荔摇头:“没事。”
“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声抱歉呢。”
颜荔一顿。
“你来体育馆找战哥,说想跟他谈谈贷款事情的那次,很抱歉啊。”
“啊?”
“当时你靠擂台那么近,我还以为你想谋杀战哥,所以对你的态度就恶劣了些,对不起啊。”
颜荔一怔:“谋杀?”
林羽眉头紧皱,点头:“嗯,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一个月前,战哥在一家私人拳馆内跟人比赛,休息途中,有人突然靠近擂台,想泼战哥硫酸。”
颜荔双眼一睁,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后来呢?”
“好在战哥反应迅速躲开了,要不然他这辈子都得毁掉。”林羽说起这个,满脸的愤怒,“后来我们报了警,但那小子跑得贼快,警察没抓到他。因那事,后续的很多场比赛,战哥都推掉了。”
-
财务离职半个月,这堆积的半个月工作量属实不少。
参观完整个拳馆后,林羽搬来一大摞文件放到颜荔办公桌上。
颜荔惊了:“这么多!”
林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积了半个月的工作量嘛,就多了点。”
颜荔看了眼门外,状似无意地问:“今天怎么不见骆先生?”
“你说战哥啊?催债去了。”
“催债?”
“是啊,来拳馆借钱的全是一群急需用钱的穷逼,到了还款期,钱没还上,只能去催。”林羽见颜荔眼神有些幽怨,反应过来,“那、那个……我不是说你是穷逼啊,我只是在……”
怎么说?
林羽斟酌了一下用词:“在阐述这个现象!”
“……”
-
工作量属实大,颜荔埋头处理了一整天,才处理了三分之一。
夜色降临,拳馆内的学员也陆陆续续下学回家。
颜荔看了眼手机,突然一惊。
坏了!
去接言言放学该迟到了!
颜荔简单收拾了下办公桌,便急冲冲地跑出办公室。
林羽碰见她,喊:“诶正好,我们刚才还说一起去吃饭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了,我得去接我妹妹放学。”
“……”
颜荔跑了一段路,似是想到什么,又折回来:“林羽,骆战还没回来吗?”
林羽看了一圈拳馆:“好像没。”看向她,“你找他有事?”
“没、没。”
林羽笑得暧昧:“想他了?”
“……”
“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呗!”林羽贼笑,压低声音凑近,“你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小处男,第一次谈恋爱,不懂,你得多主动教教他。”
“…………”
颜荔脸色一红,随便找个理由就跑出了拳馆。
-
颜荔跑得急,没看见路,刚跑出大门就撞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的手虚覆上她的腰肢,稳住她的身体。
一股清冽的木质香袭来,颜荔懵了下,抬眼,对上男人的眼。
男人眉眼低垂,声音溢着一丝柔和:“撞傻了?”
颜荔急忙退出他怀里:“你、你怎么回来了?”
骆战眉头微蹙,似是不满那股温热抽离:“你似乎不喜欢我回拳馆?”
“没有!”颜荔辩解,“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拳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今天去催债了。”
嗯?是在跟她报备行踪吗?
颜荔别开眼:“哦。”
“那么急,要去哪儿?”他问。
“去学校接言言。”
“哪所学校。”
“春蕾小学。”
“走吧。”男人转身,走向停在旁边的车。
“啊?”
见她还愣着,他停下脚步,回头:“送你过去。”
“哦哦。”
颜荔踌躇了一会儿,默默跟上。
-
两人来到学校,已经距离放学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
颜言已经早早在学校门口等着了,许是等久了,见到颜荔时还是一副耷拉着的模样。
颜荔急忙走过去接过她的书包:“对不起,姐姐忙忘了,来晚了。
颜言嘟囔着小脸:“姐姐,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
颜荔眼神一痛,把她抱进怀里:“对不起,姐姐以后早点来接你。”
小朋友这才点头。
颜荔牵着她走出学校,骆战走过来,顺手接过颜荔身上的书包。
“骆战哥哥!”颜言喊道。
骆战蹲下:“不开心?”
颜言垂着脑袋,没说话。
这样子,骆战也是猜到她在怨自己姐姐来接她迟了。
骆战伸手,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她:“可以原谅姐姐吗?”
颜言双眼一喜,接过棒棒糖:“谢谢哥哥!”
骆战勾了下唇,神色颇严肃道:“姐姐每天都很辛苦,不是故意迟到的。你需要跟姐姐道歉。”
虽然骆战平时对颜言很好,但他有时候严肃起来,都她这个大人都害怕,更别说颜言了。
颜言怔怔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让姐姐伤心了,抬头看向颜荔时,眼眶顿时红了。
她拉着颜荔的手,身体贴向她,撒娇道:“姐姐,对不起……”
颜荔心里一软,蹲下亲了一下她的脸,伸出手:“好,我们拉钩。谁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嗯!”
两人拉上了钩,表示和解。
不得不说,骆战很会哄孩子。
三两下就拿捏住了颜言,不仅把她阴霾的情绪一扫而去,还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教育孩子的手法娴熟得让人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有小孩。
车身比较高,颜言走到车旁时,骆战两手伸到她腋下,把她抱上车坐好。
见某人没跟上来,男人一顿,偏头:“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