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柠曾经在学习的空闲时间，看过一些法制节目，其中有许多她十分想不通的事情。
比如被拐卖的妇女，为什么最后会放弃被解救的机会，选择跟那个非法拘禁她的男人组成家庭，就此度过一生。
再比如女孩遭到不幸，家人得知后先是愤怒，而后想到的解决这件事的方法，竟然是把她嫁给那个施暴的强奸犯。
孟晚柠看那些节目之前，想看到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她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要窒息。
可现在，通过沈清野的话，她突然理解了，理解了那些被命运摧残过的女人，以及那些女人的家人，当时的脑子里到底都想过什么。
微垂的眼，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孟晚柠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血腥味。
得不到的东西，把它弄脏，弄坏，弄到没有人再要它，它就会属于你了吗？
沈清野，你得意的太早了。
第119章 大雪
次日是个大雪天，天还没亮，窗户上就映照出了夺目的白光，孟晚柠掀开窗帘，外面的树梢上、道路上，积雪压了厚厚的一层。
沈清野从睡梦中醒来时，耳边听到的，就是女孩银铃一样的笑声，还有佣人焦急地规劝。
“快回来吧孟小姐。”
“外面太冷了，孟小姐，你要是真喜欢玩，穿上点衣服再出门也不迟啊。”
“哎呀，别跑，这地可真滑，哎哟我这把老腰……”
沈清野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然后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寒冬腊月，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房间里竟然开着窗！
凛冽的寒风和喧闹的声音一起从窗户那传出，沈清野走过去，皱眉看了眼楼下的场景。
漫天飞舞的白雪中，孟晚柠只穿着一身睡裙，脚下踩着拖鞋，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雪，竟然在院子里笑吟吟地对着佣人打雪仗！
那些个佣人也是吃白饭的废物，孟晚柠疯了她们也疯了吗？没看见她穿那么少，这会儿脸上、手上、腿上都冻红了，怎么不把她快点给带回来！
沈清野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匆匆收回目光，快步下了楼，他走得急，身上也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会儿也不过是踩着拖鞋，一身睡袍，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踏身进入了风雪中。
雪地里，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佣正捂着腰躺在地面，嘴里哎呦哎呦地倒吸着气，她身边三两个佣人围着，小心翼翼地搀着她手臂，想要扶她起身。
而孟晚柠，小疯子真是把一个疯字演绎到了极致，她仿佛察觉不到冷，指关节都红的发紫了，脸上还带着笑，用双手抓着大把大把的雪，笑哈哈地朝着几个佣人的方向扔。
雪怎么抓起来的，就被她怎么扔出去，没团成团，自然就没什么杀伤力，根本没触碰到佣人，自己在半路就散开了，更多的还是变成雪水，在她抓起时就化在了她手心里。
根本就没什么互动空间，孟晚柠却还是津津有味，玩的开心而又尽兴，沈清野皱着眉出来抓人时，她整只手臂都凉的像冰雕一样，身体因为在冷风中待了太久，肌肉都被冻僵了，握在手中是硬邦邦的，皲裂的触感。
孟晚柠脸上却还是笑着，被沈清野抓住后，不哭也不恼，一只手被他攥在手里，另一只手举到他衣领，高高扬起。
细碎的雪，混合着冰凉的雪水，顺着她的指尖一起落下，全都撒在了沈清野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上，沈清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死死地攥着人往回别墅的方向走。
“这么冷的天，出来玩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跟我回家！”
孟晚柠努力地抽着自己的手，一边抽手，一边作怪地不断用脚踢着旁边的雪，全都往他身上踢。
“我不！我不！”
沈清野脸色刚冷下去，就看到孟晚柠脚下的一只拖鞋飞了，她白嫩的小脚，也不知在雪地里待了多久，这会儿红的都有些发紫。
跟她计较的心思一下子就空了，沈清野用了个巧劲，直接把仍旧在折腾的孟晚柠以头朝下的方式，整个扛在了肩头。
孟晚柠惊呼一声，小手不住地拍打着他后背：“你坏！你坏！”
沈清野嗤了声，扛着她往里走：“我坏不坏，你昨晚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手举起，漫不经心地往她的翘臀上用力拍了拍，发出清脆的巴掌响。
“小疯子，不想挨打就老实点，不然待会儿，我保证你这两块肉，开出来一朵花。”
话音刚落，刚才还像个被摁住的蚯蚓似的，死命扑腾的孟晚柠立刻就不动了，沈清野顺利地把她一路扛回房，又在佣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扛着她上了楼，把人弄回卧室。
这会儿窗户已经关上了，房间里开了空调，温暖如夏，沈清野把孟晚柠放回床上，就见她皱着眉头，小手止不住地抓挠着自己被冻伤了的地方。
“好痒。”
本来已经发红的肌肤，在她的抓挠下，很快就出现了淡淡的血丝，沈清野皱眉控制住她乱动的手：“别挠了。”
孟晚柠手被控制住，脚又不老实起来，踢了他好几下，虽然没怎么用力，但她刚才在雪地里光脚玩了半天，这会儿脚底是脏的，连带着沈清野，身上也染了污渍。
孟晚柠边踢着他，边一脸委屈地鼓着双圆眼瞪着人，声音娇娇的：“难受。”
沈清野拽着她的手往浴室走，调试了下水温后对着孟晚柠举起蓬蓬头，孟晚柠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不对。
疑惑地把手放下，她看见沈清野用蓬蓬头对准了她的脚，清澈的水，顺着蓬蓬头倾洒而下，却是凉的。
孟晚柠惊呼了一声，想躲，沈清野抱着她后腰，把她弄到浴室的扶手台上，让她坐在那。
“别动，很快你就会不难受了。”
他一边让蓬蓬头继续淋着孟晚柠的脚，另一边，自己直接把手放在了她的脚上，轻轻握住两只白玉似的脚踝，用手搓了搓，水是凉的，可却有浅浅的热度，随着沈清野的动作一点点从孟晚柠的脚上生出。
孟晚柠坐在扶手台上，抿唇望着身前的人，沈清野这会儿是半蹲着的姿势，垂眸握着她的脚，在帮她恢复热气，做的很认真。
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孟晚柠是居高临下的，完全能把他所有的神态和动作都收入眼底，而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在雪地里时的天真和快活，此时此刻，只有冰冷。
脚上的冻伤很快就在沈清野的动作下瓦解了，被冻僵的感觉也渐渐消退了下去，沈清野却依旧没起身，而是又把蓬蓬头对准了孟晚柠的腿和手臂，一点点帮她搓着肌肤，缓解僵硬，摩擦生热。
他没刻意脱她衣服，到最后，孟晚柠整个人都是湿透的，浅粉色的碎花睡裙盖在身上，勾人的身姿一展无遗，个别被水渍浸透的地方，沈清野昨夜纵情留下的痕迹还在上面，若隐若现。
已经彻底恢复了热度的女孩儿，这会软软地贴在他怀中，眼神单纯懵懂，在微湿的发丝衬托下，却又像个女妖。
第120章 恨意
今早那番场景，沈清野跟孟晚柠是肯定受了凉的，佣人不用吩咐，就提前备好了驱寒的姜汤。
然而一整个上午，沈清野跟孟晚柠两人都没有再出过房，直到中午午餐都摆好了的时候，沈清野才终于带着人下楼。
何敏也听说了早上的事，不着痕迹地抬眼悄悄观察了孟晚柠一眼，接着便是微微一愣。
女孩儿是笑着的，又有些娇羞的模样，低着头抿着唇，跟沈清野十指紧扣的并肩走在一起，已经全然没了昨天那副伤心破碎的凋零感。
饭桌上，两人也是有来有往的，沈清野给孟晚柠夹了很多菜，孟晚柠也没光顾着自己吃，也往他面前的餐盘里放了很多食物。
有很多东西，一旁负责膳食的佣人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沈清野喜欢的，然而沈清野拿着筷子，咽下东西的动作竟然也慢条斯理，没有透出半分不对。
无论是他喜欢的还是他不喜欢的，只要是孟晚柠放到他餐盘里的，他都给吃光了。
何敏几乎要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到底怎么回事？孟晚柠的病情不是好转了吗？她现在怎么看着又跟在医院初见时没差了？
愣神的功夫，沈清野已经叫了她两声，还是一旁的佣人过来提醒了她一下，何敏才意识到不对劲，脸色不自然地看向沈清野。
“沈先生？”
沈清野正拿餐巾纸帮孟晚柠擦着嘴，眼神落在孟晚柠身上，没给她一个眼角，可话却是对着她说的。
“我跟柠柠要出趟远门，暂时不会回汀兰雅苑了，何阿姨，我会让管家把佣金发给你，到时候你是回家还是接着住院，自便就好。”
他话虽然说的委婉，却是在赶人走。
何敏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还没把孟晚柠治愈，让她走她哪放的下心？
“沈先生，离开的事……”
“对了，这个是您的吧，还给您，像这样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乱放，以后可千万要收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清野突然淡声打断，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在桌子上放下一物，推到了何敏眼前。
是她之前遗落在客厅，差点被孟晚柠用来点了房子的打火机。
之前沈清野没追究，何敏还以为他对那事不在意，结果他在这个时候把东西拿出来，何敏是彻底没话了。
默默地闭上嘴收了东西，她最后深深的看了孟晚柠一眼，心中无奈地叹息。
不是她不想帮她，只是现在的场面，真的让她有心无力。
她并没注意到，沈清野身侧的孟晚柠，在听到沈清野让她离开后，眼中的神情放松许多，脸上的笑意也多了点真切的温度。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注定了连她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何敏这样帮助过她的人，让她走是对的，走的越快越好，才不会被她拖累。
饭后，何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沈清野在吩咐司机调车，隐隐的，她听见了“墓园”之类的字眼。
他坐在沙发上，一旁的孟晚柠紧挨着他一起，两人的手十指紧扣着。
沈清野挂断电话后，垂眸看了眼孟晚柠，小姑娘仰头瞧着他眼睛里全是天真与懵懂，黑白分明的璀璨眸子里，满满的装着他的倒影。
“很快就要带你去见你爸爸了，柠柠，他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孟晚柠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懵懂无知的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祝福？”
她软软地重复了一遍沈清野的话。
沈清野勾着唇掐了掐她面颊。
“对，祝福，孟叔叔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一定会由衷的祝福我们的婚事。”
孟晚柠不满地偏了偏头，顺带着轻轻踢了他一脚。
“走开。”
沈清野握住她的脚腕，在孟晚柠小小的惊呼声中，稍一用力，就将她扯到了怀中。
“还敢踢人？忘了我在浴室怎么教育你的了是吧？”
刚才在浴室，他满心帮这小疯子快点缓解冻伤，她倒好，突然玩心大起，拨弄着水就要跟他打水仗，更是过分的直接一脚丫子踢到了他脸上。
沈清野当时是生气的，不过那时候的孟晚柠被他洗的香香软软的，他的气很快就转化为了另一种情绪……
孟晚柠怕痒，特别怕，沈清野早在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来汀兰雅苑，欺负她的时候就判断出了这一点。
那会儿他为了让她服软，能刻意欺负她，玩她的小脚，在浴室便也能为了惩罚她，攥着她的脚腕，肆意摆弄女孩柔软白嫩的玉足。
慢慢地，也不知怎么的，气氛就变了味儿，打闹与惩罚，渐渐变成了另一种充满暧昧色彩的交锋。
这会儿沈清野刻意提起来，语气里还是染着笑意的，捏着孟晚柠的下巴，语气亲昵：“怎么着，还想我像刚才那样对你？”
孟晚柠顶着双红艳艳的耳朵，瞪着他不说话，沈清野跟她对视半晌，败下阵来，凑过去蹭了蹭她饱满柔嫩的面颊，在她耳边道：
“今天先放过你，免得待会儿扫墓的时候，你连站都站不住，让你爸爸误会了我一直在虐待你。”
有点可笑，手下说不清染着多少枉死者鲜血的人，他竟然表现出了敬畏鬼神。
孟晚柠静静地垂下眼，抱着沈清野脖子，脸埋在他胸口，借着这个姿势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让他看见，以免被他发觉她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愤恨和扭曲。
他自己就是活阎王了，鬼神还有什么可怕的？
扫墓，她不感兴趣。
比起让沈清野假惺惺地带她去墓地，她更希望的是亲手把他送进地狱，让他去给她的父亲磕头赔罪。
她父亲这条命，真正推算起来，是折在了沈清野的车上，孟晚柠后来没再提过，不代表她就不再记得。
如果说曾经的孟晚柠还有所顾忌，顾忌他伤害她父亲，顾忌她父亲或者是李冬阳，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那现在的孟晚柠，被沈清野彻底毁了所有底线，已经无牵无挂，再没有任何值得惧怕的了。
家破人亡的这笔账，她全都算在了他头上。
早晚有一天，她会彻底跟他算个清楚！
第121章 试探
沈清野把孟晚柠带到墓园后，眼睛就一直观察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柠柠，这里就是你爸爸目前的住处，过去跟他说说话。”
他把孟晚柠带到一块墓碑前，往她手里放了一大束菊花。
孟晚柠低着头，笑嘻嘻地抓住菊花的花瓣，一朵一朵薅起来攒在掌心，攒够了一定数量后，一把将它们扬上天空，自己则是像沐浴花瓣雨一样在中间开开心心地转了个圈。
这么冷的天扫墓的已经不常见了，扫墓还带着个疯子，疯子还笑的一脸开心的，就更离谱，一旁负责扫雪的清洁工忍不住多看了那边两眼。
沈清野见孟晚柠毫无反应，目光闪了闪，又抓着她走了一段路，把她带到了另一块墓碑前。
“刚才看错了，那个不是你爸爸的墓碑，这一块才是，柠柠，别胡闹了，去把花送给孟叔叔。”
孟晚柠依旧毫无反应，揪着花自得自乐，完全没有任何悲伤的意思，沈清野拽住她的手，在她不满的神色中强行摁着她蹲下来，让她看清楚墓碑上贴着的照片。
“柠柠，这是你爸爸，你连孟叔叔都不记得了吗？”
孟晚柠这才安静下来，定定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几秒，沈清野见她仍旧是一脸懵懂的表情，沉了沉眼，把她手中的花拿下来，放到了墓碑前。
孟晚柠在他带着她走时，还表现得一脸不舍，不住地回头，试图把那束花再拿回来。
沈清野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不让她乱跑，带她走了一段路，又到了另一个墓碑前。
装疯卖傻的孟晚柠，在看到墓碑上的名字都吓了一跳。
沈莫西？竟然是沈清野的父亲。
不，不止是父亲，这一片区域都是双人墓，沈莫西旁边的那个名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