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等他进去的那一天。
在张律师的运筹帷幄下，慕言案子最终以胜诉一锤定音。
除了死了的两人，其他人刑罚都在三到十年不等。
出场后，张律师仍是不满意，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们，尤其是年家。
年西西算是主谋之一，却因伤势过重，再加上年家运用得当，最终只是量刑两年缓期执行。
至于年家在年西西的案子上，明知道警察抓到的并非主谋，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生生咽下这口气，没再继续揪着。
也罢，听说年西西至今还在重症室，能不能挺过这个年都是个问题。
再说慕言也没精力再去管她这档子事，因为沈焱案子也即将到了开庭日。
开庭前一天，慕言心底焦虑，做什么都晃神，就连在客厅里倒杯水都能不小心碰倒，溅了一地。
水杯碎地时，沈焱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声音他开门出来，就见慕言握着被扎出血的手指蹲在地上。
一动未动。
“言言？”
他走过去，蹲下身看见她垂着视线，在看地上。
他将她扶起来，去看她手上的手指，却在抬眸间看到她那一双憋红的眼。
她蓦然抽回手，整个人显得很紧张，还有不知所措的慌张。
“对不起，我可能，最近加班太累了。”
慕言闪过视线，想抽身去找扫把清理地面上的玻璃碎渣。
沈焱轻声唤了一句，见慕言没听进去，他不觉箍住她的肩，凝声再次唤她：“慕言。”
慕言这才回神，视线逐渐有了焦聚。
沈焱看着她，心底划过一丝疼意，将她搂进怀里。
“别怕。”
沈焱告诉她。
慕言眼角隐隐发烫，回应着：“我不怕。”
沈焱抱了她一会后又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这顿饭做的丰盛，三菜一汤，都是平日她爱吃的。
沈焱如往常一般，时不时地给她夹菜盛汤，慕言筷子始终停在碗里没怎么动弹。
沈焱也不催她，两人安静地各自吃着。
吃完饭，沈焱还要积极应对明日庭审，拿着案件材料反复在看。
慕言洗漱完以后先是跟他过了一遍资料，随后就趴在他怀里，等他看完。
不知过了多久，沈焱放下资料，将她抱进卧室。
“乖乖躺下，我马上就来。”
慕言这才松开他，缩回柔软的被子里，视线还在跟着。
没多久沈焱端了一杯牛奶过来，递给她：“喝完睡觉。”
“那你呢？”
“陪你一起。”
慕言乖乖接过牛奶喝了起来，见她喝完，沈焱又递过来一杯清水，“漱口。”
慕言又乖顺漱完口。
沈焱眉眼温润，揉了揉她的头，“我去洗杯子，困了就先睡。”
“我等你一起。”
“好。”
临走沈焱又摸了摸她的头。
沈焱离开后，慕言盯着门后方向望了一会。许是牛奶安神效果很好，没多久她就有了困意。
……
这一夜，慕言睡得格外沉。
屋内窗帘紧闭，慕言睁眼以后，发现一室昏暗，以为时间还早。
去摸旁边时指尖落空，慕言心里骤然一紧坐了起来。
旁边床位早就空空如也，连余温都没有。再看时间，已然是下午三点。
沈焱！
慕言连鞋都没穿就慌忙下床，边穿衣服边给张奇打电话。
一遍，两遍，直到很多遍都没人接，沈焱自然更接不了电话。
两位律师电话也被打了个遍，慕言再也等不了，穿好衣服后第一时间拿上手机就冲出门。
出租车上，慕言不停催着司机。正行至半路时，张奇给她回了电话。
第一时间接通后，张奇告诉她：“结束了。”
语气里夹杂着浓重的灰败感。
慕言心尖都在抖，在张奇挂上电话以后，泪眼瞬间模糊起来。
张奇说庭审结束后，形式不容乐观，但不知怎么回事沈焱当场被‘收监’。
……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法院门口停了下来。
慕言跌撞找到张奇时，张奇正倚在车外闷头抽烟。
据张律后来给她回电话说，散场时几人吵了一架，谁都没想到沈焱会即刻被关。
张奇见到她，捻灭烟，收起脸上的愁容，打开车门对她说着：“走吧。”
慕言红着眼眶，望着法院大门却一动未动。
张奇等她一会，见她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就告诉她：“焱哥交代我要照顾你。”
听到‘交代’，慕言一直憋紧的情绪忽而爆发，当即就对着法院正门的方向嘶声：“沈焱，你骗我！你说过再也不会推开我，我恨你！”
第159章 愿言言，岁岁今安
后面慕言已经不知道是如何被张奇强行扣回车内，然后苦口婆心给带回公寓。
她满心满腹都是沈焱昨晚递给她的那一杯牛奶。
他再次推开她，抛下她。
她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激动愤怒的神色中同样染着灰败。
“慕言，事已至此，我们更要振作。”
张奇递过来一杯水，希望她可以冷静些。
她只是冷冷看着他手里的水杯，抿紧唇。
“焱哥在取保候审期间表现良好，姚律与张律会再想办法，他一定会没事的。”
“你别这样，只要没到最后一刻，我们还有机会。”
……
张奇说了很多安抚两人的话，可她就是抿紧唇一言不发。
张奇深叹口气，叫她：“慕言。”
“焱哥定是早有预料，不想你看见他被收监的那一幕……”
“可他再次选择抛下我。”
慕言冷冷回着。
张奇也很头大，“我说了，他是不想你难受。”
慕言看着张奇没说话，张奇明白后也闭了口。
可现实是，她并没有不难受。
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慕言起身要走。
张奇直接拉住她，“你跟我住，我在哪你在哪。”
虽然这句话说的欠妥，但沈焱就是这么安排的。
慕言挣脱开，强调：“我回天年。”
张奇见过她的倔，无奈之下点头，“你赢了，我跟你住。”
慕言也没管他，径自下楼。
回到天年后，张奇真是哪哪都觉得别扭，只能在沙发将就。
慕言自进屋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张奇下楼买的晚饭也没吃。
张奇敲了几遍门都没反应，也没再叫。他也没什么心思吃，坐在沙发上看着饭菜凉透。
卧室里，慕言坐在床上怔神，心里一遍遍在叫嚣，她恨他。
可直到念了很多遍，最后还是不觉说出那句，她爱他。
……
她就这么哭了一夜。
此后的几天，慕言回归忙碌，整个人像被卡紧的发条，一秒不敢断。
不论是着装打扮还是精神气色，明显与以往大不同。
迅速，高效，干练。
期间她与张律师跑了几趟警局与法院，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她并没放弃找途径。
张奇看着她的转变，内心不禁生出担忧。
晃眼就到了除夕。
这晚就在所有人都在回忆与寄新时，张奇在医院急诊室里忙着手术，慕言则在张奇医院的房子里不停翻找与分析新线索。
两人都活活把自己逼成超人一般存在。
零点零分，远处空中迸出一朵朵美丽又绚烂的烟花，还有一连串响声彻烈的鞭炮声。
慕言抬起头就看到烟花齐放的盛景。
指尖微动，放下手中的资料，她望着窗外神思动容。
她想起沈焱第一次带她放烟花的那晚，又想起去年今日彼此缠绵的夜晚。
都说年岁相似，她望着望着，干涩的双眼就有了酸意。
她收回视线，没再去看。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无眠。
自从庭审那天后，慕言再也没提起过沈焱。
即便三番几次去警局和法院，她也是以专业律师助理的身份询问与走程序。
其实她有机会去见沈焱，但她没有。
张奇总是对她说，沈焱有自己的顾虑，一心想护着她。
她只是安静听完，就真的，只是在听。
张奇一天天焦虑，却在见到她那双日渐沉淀的眼眸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变。
初一清早，张奇在出手术台后，筋疲力尽前给慕言发了最后几条信息就陷入一阵昏睡。
慕言看到通知栏上有未读消息已是下午，与此同时还有未接电话。
是之前照顾她的护士打来的。
得知张奇昏倒后，慕言连信息都没来及看就紧急起床，随手披件大衣就去了住院部。
病房里的张奇已经醒了，见到慕言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怎么突然昏倒了？”
慕言一脸关切走到床前，张奇刚想说没事，就听见正准备给他输液的护士简短回道：“连日操劳，累的。”
慕言看着他，想起最近他是挺难的。
每天医院就已经很忙了，还要担心她顾好她。
果真是晚上她在哪，他就在哪。
她在天年，不论多晚，他都会回那里在沙发窝上一夜；只要他夜里有急诊，她就会被薅着跟她一起去医院。
其实想想也没必要。
她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别人这么照顾。
张奇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随口说着：“昨晚手术赶，没来及吃饭体力不足而已。”
慕言点头没说什么，出门去买早餐。
大年初一，街上空荡荡，她走了很久都没见到一家在营商铺。
最后还是折回医院附近的小摊点，买了点粥和包子。
回到病房后，慕言告诉他：“本来想给你买点营养的，结果街上没人。”
张奇笑了，“想也知道。”
慕言放下早餐后就回去洗漱，再回来张奇已经洗漱完毕，但没吃早餐。
“等你一起。”
慕言不由一愣，走到病床跟前去摸早餐，还有点毛温。
她去加热了一遍。
两人安静吃完，就在慕言收拾垃圾时，张奇看着她问：“看到焱哥给你发的信息了？”
去收拾的手一顿，慕言这才想起来手机里的几条未读信息。
“还没。”她继续收拾起来。
张奇说：“信息是他早就编辑好的，我只不过是代发。”
这话听着有点怪，但慕言也没多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快看看。”
“好。”
慕言拿出手机，通知栏显示的未读信息又多了几条。
解锁后，她先点了手机短信，是一条银行到账信息。
扎眼进去有不少0，仔细辨认后金额为22万，备注是：遇见言言的第二年。
微信上一连串的红包加起来是1万，合起来正好是她的新岁35。
沈焱说过，这是给她的一岁一礼。
不论何时都不会变。
他也说过，以后每年他都会为她压岁。
微信红包后面还有条信息，只有短短七个字。
“愿言言，岁岁今安。”
这是他抛下她后，留给她唯一的一句话。
不想难受，可她的心还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张奇见她沉默，告诉她：“慕言，你不该生焱哥的气，这笔钱肯定是他早就扣下的。”
第170章 他的过去
张奇这话说的是事实。
沈氏遭难，连带那群人的赔偿，沈焱资金早就捉襟见肘。
就连沈振飞的治疗与沈家的开销，都是张奇帮他找人抵了沈宅才得以维持。
她没回应张奇又去看了其他信息。
是晓蝶和姜启深。
见到晓蝶的担心与问候，慕言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至少她爱的人们里，有个人正在过着她期盼的生活。
至于姜启深。
她点开对话框，见到的也是一连串压岁红包。
她怔怔望着那些红包许久，然后退出，删除对话框。
沈焱红包她同样未领。
慕言与张奇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年会是他们俩人一起过。
去年这时候，她跟他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慕言感慨，还真是世事难料。
张奇见她刻意轻松，一开始还能听她聊着在律所里的见闻。可过了许久，见她还在掩盖心事聊着时，张奇不觉沉了声音。
“慕言。”
慕言止声垂下视线，看来张奇是有意不愿放过她了。
她看向他，“张奇，我现在挺好的，等沈焱出来你就解脱了。”
张奇看着她。
慕言笑着告诉他：“我相信你所说的，沈焱有苦衷。”
“可我看你一点也没有相信的样子。”
慕言耸肩，不以为然，“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
“我爱他，这点不可更改。”
张奇直觉，话锋很快就会转折。
果然下一秒她就说了但是。
“成年人的爱情有相守，更有责任。他的责任不只是我，还有沈氏与沈家。既然我帮不到他更多，那就只能让自己成长。”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节奏，有坚定要追的目标，也有可以期待成真的梦。”
“姚律师前几天还夸我说孺子可教呢。”
……
张奇似信非信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没去看他。”
慕言声音骤停，在窗户旁边坐下来，“不需要。”
见她状态逐渐低落，张奇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开口，“去一趟北城吧。”
慕言抬头，张奇告诉她：“去北城找艾老，还有，他的主治医生。”
张奇欲言又止，看着她脸上的疑惑逐渐消散，眉宇纠结地说道：“我知道焱哥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但眼下也确实别无他法。”
“姚律师说，按以往的经验，那天庭审状态最好的结果也是三年。”
慕言从来没问过那天庭审时的情景。
但缺了她这个最有利的证人，原本就不利的形势只会更糟。
张奇说那天出庭的人不少。
除了那群人的亲属和律师，姜启深及贺峥也都率律师出了庭，就连久未露面的肖雅丽竟然也出现在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