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话改变？”临珰的脸都鼓起来了。
程琰好想摸摸她的脸，告诉她，自己也不怕流言蜚语，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他怕有一天会有难听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我们本来就没有在谈恋爱，难道女生和男生就不能成为好朋友吗？”
“可以。”可以个屁，程琰才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狗屁纯友谊，要是不喜欢根本都懒得搭理，就像许伏朝一样，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前凑。
“那我们还在一起玩吧。”临珰伸出手搡了搡他的胳膊。
他笑了，他想，如果临珰只想让他们之间有纯友谊，那他愿意装一辈子。
“好。”他说。
临珰也弯起嘴角：“那下节体育课我们玩完篮球，你还给我讲《呼啸山庄》，好不好？”
程琰温声应下：“好。”
临珰是在一个雷雨天听到故事结尾的。
快要到夏季最热的时候，雷阵雨总是突如其来，天沉得像快要掉下来，狂风拍打的窗户，砸出砰砰响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学生的惊呼。
体育课泡汤了，有些爱动的男生却停不下来，抱着个篮球在座位上拍。
教室里有点儿吵闹，临珰趴在桌子上，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喃喃道：“难道别人的看法比他们之间的感情还重要吗？原来这世界上不只有翠翠这样的人，也会有凯瑟琳这样的人。”
可是世俗的枷锁有时就是能压死一个人，程琰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临珰的脑袋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程琰，有些烦躁道：“那个希斯克利夫也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弄清楚了再走吗？怎么问都不问就跑了呢？”
因为希斯克利夫他没有勇气问出口啊。
程琰看着临珰的后脑勺，眼睛有些湿润。他庆幸临珰没有这样的情绪，永远不会自卑，庆幸她永远都是那样直率天真。
“我不要当凯瑟琳，也不要当希斯克利夫。”临珰直起身子，郑重宣誓。
“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希斯克利夫。”不论临珰是不是凯瑟琳，他都不会是希斯克利夫，他永远不会记恨她，不会报复她。
临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同道：“这就对了，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嘛，不要憋在心里。”
他附和：“嗯。”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天就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教室又亮起来。有学生吵闹着要出去上体育课，老师没有办法，只能放行。
“我想出去走走。”临珰站起来，摸索着走出门，仰头看着远处的波麟云，感叹一声，“空气真好啊。”
她扶着栏杆，慢慢走下台阶，没来得及听程琰的圈，一脚踩进小水坑里，溅起一圈小水花，弄得鞋子上都是。
“你慢点儿，地滑。”程琰追上来，要把她往外拉。
她不肯走，赖在原地，啪啪又踩了两下水坑，笑得灿烂：“你说他们童年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快乐？”
程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把她强行拉出水坑，蹲下身，边用纸巾擦掉她鞋子上的泥水，边说：“或许是。”
她没有再动弹，低下头看着他，轻声道：“程琰，我们以后不要变成那样好不好？”
程琰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没有极致的爱，怎么会有极致的恨呢？更何况，这种纠结的爱情故事，如果只有一方入戏，是演不下去的。
泥水已经渗进白色帆布鞋里，怎么也擦不干净，程琰放弃了，扔了纸巾，引着临珰往未积水的道路上走。
身后的教学楼传来整齐的读书声，读的是高二下学期的英语单词，临珰转头问程琰：“你今天的单词背了没有？”
“背了。”程琰答。
“你什么时候背的？”临珰有点儿惊讶，“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没听见你背单词呀？”
“早起背的。”
临珰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可是早读不是七点半吗？你来等我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分，你家到学校要多久？你不会六点多就起了吧？”
程琰应了一声，他其实五点多就起了。
临珰与有荣焉：“我就说你很努力，宋暖她还不信，平常就我和你相处时间最长，谁能有我了解你呢？我觉得你这次期末肯定能考600分。”
程琰露出笑意，没有说话。
下课了，两人又往回走，一节数学课，临珰不是很喜欢，用来睡觉了，不过下课后可以找程琰给她讲讲。
程琰讲题可有一套了，那些临珰弄不懂、甚至想象不出来的问题，程琰全能给她讲清楚，临珰很喜欢也很佩服程琰。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教室里的吊扇一点儿也不凉快，临珰连睡觉也睡不好，她买了两个小风扇，她和程琰一人一个，对着自己的头吹。
程琰偷偷把她的风扇拿远了一点儿，把自己那个风扇也转过去，对着她的手臂吹，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听课。
等临珰再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人却不见了，她左右问了一下，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人把他喊出去了，也没说去做什么。
但一整个上午，程琰都没有再回来。
第38章
临珰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校门了, 她小心翼翼杵着盲杖，挪着步子，朝校门外去, 自己一个人上了车。
一上车, 她就着急忙慌打开手机, 收到了程琰的消息, 说有点儿事，可能要下午才能来学校。
临珰立即回复：出什么事了？
可是那边没回, 一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都没回，甚至人影都没看见，空位空空荡荡, 只剩下一堆书本。
临珰有点担心, 趁课间又给程琰发了消息。可等来等去，等到下午的课上完，依旧没有消息。
今天是周五,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她一个人抱着书包, 坐在座位上，盯着课桌上的手机。
没一会儿, 手机响了, 她心中一喜, 接通电话，却是姥姥的声音。
姥姥问她怎么还没有出学校，她只能说和朋友在学校里有活动，要晚点儿再回去, 姥姥没有说什么，让她注意安全。
电话一挂, 她又把手机放在课桌上，盯着看。
教学楼里的学生大部分走完了，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句嬉笑，时不时传过来。
她听见有人站在走廊外聊八卦，主角不知道是谁。她们说，那个男生是个舔狗，天天跟在那个女生身边，但那个女生不喜欢他，还吊着他，但那个男生不但不生气，还甘之如饴。
临珰想，这个男生也太傻了，还有这个女生也挺坏的。
“不过那个程琰也确实，就是个混子，也不怪人家不喜欢他。”
程琰？
临珰惊了，她们说的是程琰？程琰有喜欢的人了？他不是说没有的吗？
她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生气。她想，程琰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要还要和自己一起玩。她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女生也可以和男生交朋友。
生完气，她又有点儿失望，她觉得她今天就不该在这里等着，说不定程琰只是找他喜欢的人去了。
她立即起身，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往外走。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整个天空红艳艳的一片，照得人心烦得要死。
她刚出门，就闻到了那股柠檬清香，其中还混杂着一缕浓烈的香水味道，那种只有女生会喷的香水。
“你还没回去吗？”程琰先开的口，“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临珰双手抓住书包背带，别开眼，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程琰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仍然跟在她身旁，小心询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没说话。
程琰又问：“是我不好，我说下午就来的，一直没来，你是不是在在等我？”
临珰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尤其是鼻子里还有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她直接转头对他大吼：“我说了！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认识路！”
程琰彻底懵了，停在原地愣了两秒，又追上去：“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要回家了，不用管我！”临珰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她不想让程琰看见，快速上了车，摔上车门，把人关在了外面。
车子嗡得一声发动，快速驰向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个黑点。
程琰心里发慌，急忙回到教室，把手机充上电，按下开机键，看到了临珰发来的两条消息。他一下就明白了，应该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他立即给她发消息道歉，告诉她，自己手机没电了，没看到消息。发完之后，他怕她不看，又打语音消息过去，不到一秒就被对面挂掉了。
连续发了几十条后，手机流量快用完了，他不敢再发了，怕临珰再发消息，他又收不到。
可等了一晚上，中途还醒来过几次，都没有看到临珰的回信，再一发送消息，很好，已经被拉黑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站在香樟树下等着，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停下，他赶紧凑了过去，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
临珰睡了一觉，本来是已经不生气了的，可现在一见到他，气头又上来了，愣是没看他一眼，径直进了教室。回到座位上，又把放在他桌上一半的书架挪了回来，似乎是要划一道三八线。
程琰一言不发，抿着唇，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停下动作，他才开口：“我不该不回你消息，也不该没有按时回来，还不提前跟你说，对不起。”
临珰没有理他，连屁股带凳子一起挪得离他远了一点。
程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说些什么，可临珰根本不愿意听，甚至连计算机也不和他一起上了，就一个人待在教室里。
可临珰不去上课，他哪有心情上，直接去点了个名，快速做好课堂作业提交后，又赶回教室。
他的脚步声太明显，还没进门，临珰就听见了，她心里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开心，但嘴角仍旧是垮着的。
程琰一看这嘴角，又蔫儿下来，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静静待着。
一连好几天，临珰都没有再理过程琰，拉黑了的联系方式也没有被解除，一切好像回到了起点，如同去年的现在一样，只是同桌，没有其他任何关系，甚至比去年还不如。
程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好几天没睡好，眼下都染上一层青色。他早知道有这一天，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到最后，他只能开解自己，能陪她走过一段已经很好了。
他还像从前那样，主动给她翻书页，主动给她拧瓶盖，跟在她身后默默送她出学校，只是换了一种无声的方式。
可他不说话了，临珰却憋不住了。
终于，一天晚上放学后，临珰并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程琰。
就在那棵程琰经常等她的香樟树下，她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程琰怔了一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低下头，看着模糊的地面，小声道：“在你心中，她是不是比我重要？”
第39章
程琰皱起眉, 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儿跟哪儿。
“但是，她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喜欢她了。”临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能不能,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然你也...”
她顿了一下, 有些为难：“你和宋暖并列，也是我心中最好的朋友。”
说完, 她感觉自己很是无理取闹，要求程琰把自己当做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但却不能让程琰也成为自己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她咬了咬唇, 脚尖无意识地在地面上研磨：“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
程琰有些无奈：“你一直都是我最好朋友。”
“那、那...”她抬眸, 满含希望地看着他，“那我们还能一起上体育课吗？还有计算机课，还有阅读课, 你还能给我讲故事吗？”
“可以，永远都可以。”程琰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谢、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我不该拉黑你，也不该冲你发脾气...”
程琰抬起手, 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没关系。”只要她想, 可以永远对他发脾气。
她有些羞愧得慌, 又快速说了声谢谢，飞奔上车，躲起来了。直到第二天上课，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琰。
但程琰适应得很好, 主动叫她一起去打水，一起去上阅读课, 还主动跟她讲书里看到的内容。
她更加无地自容，都有点儿害怕见到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事，心里烦得不得了，一眼望去，也只有宋暖能说一说。
当天晚上，她跟宋暖打了视频电话，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问：
“暖暖 ，我是不是特别过分啊，我不该这么对程琰，他又不是欠我的，没有义务要跟我一起玩。”
宋暖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她说什么？她说什么来着？早就让这两人保持距离，保持距离！现在倒好，一个是蓄意为之，一个是有意不自知，这下算是全完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这很正常啊，有时候我也会不想让你和别人一起玩，你不会这样想吗？”
临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过。”
宋暖接着忽悠：“那不就是啦，所以这只是正常反应，而且程琰不是挺乐意跟你做朋友的吗？你不用想这么多。”
“这倒也是，不过程琰真的好可怜哦。”
“怎么可怜了？”
“我听别人说，他很喜欢一个女生，但那个女生不喜欢他，还吊着他，可是他还很开心。”
宋暖的表情有一瞬间都裂开了，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说的这个女生就是临珰，而临珰本人现在居然一点儿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她已经来不及劝什么不要早恋，只能把临珰的注意力往别的地方引：“感情的事就是这样的，不是你对他好，他就必须要喜欢你的。”
“可以不喜欢，但可以拒绝啊，这样欺骗别人多伤人心啊。”
宋暖不知道她这一个学期都学了些什么，对感情的事儿居然这么有见解了。她刚要说点儿什么，听见临珰义正言辞道：
“反正我要是程琰喜欢的那个女生，我如果不喜欢他，我就会直接拒绝他。”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说，那个女生是不是很漂亮？所以程琰才这么喜欢她？”
宋暖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任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她试图把话题拉开：“唉，我暑假还要集训。”
“加油加油，忍过这几个月就好了。”临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又问，“暖暖，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宋暖沉默了。
“也不知道他喜欢的女生是谁，是不是比我漂亮很多...应该漂亮很多吧，不然他为什么不喜欢...”
临珰也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