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墙边，转过身, 背对着墙壁，面对着墙, 小声呜咽。
程琰听得心都要碎了，他想像她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她, 可一张口就想骂人, 想直接骂她们都是一群傻.逼。
“别哭了...”他抬起手, 良久，缓缓落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程琰心中一紧, 他以为临珰听到了最后一句，连忙解释：“是她们的错, 她们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根本没有故意要赖在第一排。”临珰转过身，抬头看着他。
原来说的是这个，他心中的石头放下一点儿，垂着头，看着她湿润的眸子，眼神温柔：“我知道。”
临珰撇了撇嘴，擦了把泪：“我不想坐在第一排了。”
程琰立即接上：“那你来和我做同桌好不好？我们去跟班主任说，让她以后都安排我们做同桌，你听不懂的，听不见的，都可以问我。”
临珰狠狠点头：“好！程琰，你真好，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师说。”
程琰哪里会拒绝，连上课铃声也不管了，直接带着临珰进了办公室。
恰好班主任这节没课，正在办公室里备课，看到两人一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早就发现了，这两人走得特别近。
她收起情绪，放下笔，叫两人过来，问：“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临珰想换座位。”
班主任没说话，明显在等着程琰往下说。
程琰直截了当道：“我想和临珰做同桌。”
班主任脸有点绿了。
她刚要教育人，听见临珰说话了：
“老师，我不想坐在第一排了。”
声音里带了点儿沙哑，头埋着，眼皮有点发红，不用多问，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坐第一排的事和人闹矛盾了。
班主任心里也不是不清楚，班上有一些小团体，会排除非小团体之外的人，临珰眼睛又不好，平常同学们聊的什么游戏电视剧她都不玩也不看，很难融入他们的小圈子。
她想了想，又转眼看见程琰一副坦荡的模样，就点了点头：“刚好下午班会要换座位，你们想坐一起就坐一起吧，只是一点，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闹了什么矛盾及时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临珰立即一口应下，她看起来不像是特别高兴，而是松了一口气，再一看程琰也是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彻底放下心，让两人好好上课去。
程琰和临珰走在走廊上，他先开口：“要不要先去教室拿书包？”
“嗯。”临珰应声。
等拿完包，课前热身已经结束，班级队伍已经解散，两人一到操场，就看见体育老师抱着个登记名单。
临珰知道体育课每天都要点名集合，她直接走了过去，跟老师解释：“老师，我刚刚有事要找班主任，程琰是陪我才没来集合的。”
体育老师看了两人一眼，拿起笔把程琰的名字划掉：“好了，下次有什么事请假一定要提前说。”
这要是放平时，程琰肯定不会主动来解释的，他跟在临珰身边，一起走近体育器材室，看着她拿起一个篮球，然后一直愣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他问。
临珰没说话，抱着篮球走出去，坐在器材室门口的台阶上，小幅度地拍打着球，低声道：“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我不该一直坐在第一排。”
程琰跟过去，坐在她旁边：“这不是你的错，况且你以后也不会坐在第一排了，她们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不用担心。”更何况那几个人说的，比她理解的还要恶毒得多。
“嗯，可是我还是有点心烦，脑子里都是这个事儿。”她说。
“那我给你讲上次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吧。”
临珰放下手中的篮球，夹在两脚之间，来了兴趣：“就是上次舞台剧演的那个？”
程琰偏过头，看着她，语气柔和：“嗯，就是那个。”
“好啊好啊。”她双手揣在怀里，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上次说到凯瑟琳遇到了林顿...”
初夏的风轻轻卷起树叶，发出噗噗的声响，叶间漏出来的光汇聚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光斑，晃得人眼前模糊不清，像是进入了另一层世界。
下课铃声响了，故事并没有讲完，临珰还有些意犹未尽，边出校门边问：“那后来呢？后来呢？”
“等下次再讲。”程琰弯了弯唇，像极了吊人胃口的说书人。
“那我自己去网上找有声书听！”临珰的嘴快要厥到天上去了，但没过一会儿，又落下，“算了算了，有声书说的没有你说的好，你给我讲，我还能问你问题，还是等下次你讲吧。”
程琰的笑意都要从眼睛溢出来，但他还是平平静静道：“好，快上车吧，下午见。”
“好，下午见！拜拜！”临珰挥了挥手，关上车门。
一整个下午，临珰都在期待最后一节课，甚至连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下课铃声一响，她就迫不及待要程琰帮她搬桌子，换座位。
程琰的嘴角要翘飞了，低声告诉她：“老师还没来放座位表。”
她一下就失望了，神采飞扬的脸黯淡下去，抱着个包，靠在墙边，小声埋怨：“那还要多久嘛。”
“估计要班会开完，快下课的时候才会让换新座位。”
“好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她不满。
“那一会儿我先去搬你的桌子。”
走廊上有学生来来回回经过，程琰能看到他们的眼神，也知道他们有可能会传自己和临珰的事，他甚至很喜欢从别人那儿听到关于他们暧昧的流言，但他还是朝旁边挪了挪，与临珰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听见临珰说好，又听见预备铃声响了，提醒她进教室上课，一会儿去帮她搬桌子。
上课了，他坐在后几排，能看见她心不在焉，巨大的喜悦开始从他的心低蔓延，到指尖，到大脑，到他充满爱意的双眼里。
即使这只是临珰对一个朋友的期待，但能做她心中比较重要的朋友，他也是开心的。他几乎没有听清班主任讲了什么，直到班上开始有人站起来、搬动桌椅，他才知道开始换座位了。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跑去第一排，去搬起临珰的桌子，走了好几步，才想起自己根本没看座位表，又转过头去看电子白板，快速找到了他们的新座位。
“你先整理书，我去搬我的桌子。”他交待一句，一口气、快速将事先收拾好的课桌搬来，和临珰的并在一起。
班上没有谁比他们动作还快，所有人都还在收拾时，他们已经坐到了一起。
第36章
临珰正在整理书架, 程琰弯着身子，碎发挡住上半张脸，摞起的书本挡住下半张脸, 凑过去, 小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好呀。”临珰转过头, 也藏在书架下, 笑着回答。
程琰也跟着露出笑意，接过她手里的书本, 一本本放进她的书架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好了。”他说。
“谢谢你，程琰。”临珰回答。
程琰只是笑,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快, 下课了，他送临珰出校门后，又回到学校, 买了两个菜包子，叼在嘴里, 站在教室的前门口，守株待兔。
这里是走廊尽头, 前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后方全是花坛, 不会有人来，就连天花板上的那个360度的摄像头也只能录像不能收音。
他的两个包子都吃完时，门口终于有动静了，有两个女生从教室要从前门口走出来, 而他没有犹豫，拦了上去。
女生是学习委员, 也是那天说临珰坏话的人。
她瞥了程琰一眼，眼中闪过不屑：“你挡着路了。”
程琰没说话，斜斜歪歪靠在门框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不让。
女生来气了：“好狗不挡道。”
程琰勾了下唇，淡淡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女生愣了两秒，立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抱着双臂，一脸嘲讽：“你不会是为了临大小姐来找我麻烦的吧？你可真有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学习学习不行，家世家世不行，还在这儿装什么校霸呢？有那献媚的功夫不如多写两张卷子，好好的人当什么狗呢？”
程琰眼里的笑意愈来愈深了：“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你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怕你？”女生气势也不弱，“你不会以为这样捧着她，自己就牛逼了吧？她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吗？让你摸了还是让你亲了。”
程琰的嘴角垮了下去，斜靠在门框上的身子直了起来。
与女生同行的女同学连忙劝：“行了行了，就算是再看不过眼，也不能说这种话。”
女生却不爽了：“他们自己敢做不敢让别人说？明明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从琴房里出来，不知道在那里面干了什么，每天都腻腻歪歪的，当别人眼瞎看不见啊？我们这是正经高中，那么爱玩，去隔壁职中去！”
“喜欢造黄谣。”程琰紧握着拳，没有理会女生没停的话，翻起一双狭长狠厉的眼眸，语气冷冽，“要是我再在班上同学嘴里听到这些话，我会让全校都听到比这恶心一百倍的话。当然，女主角肯定是你，男主角是谁、有几个我就不确定了。”
女生明显被吓到，脸上的神情都慌乱了，但还想开口反驳。
程琰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道：“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说罢，他没再理会，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身旁空下来的座椅，冰冷的神情又松懈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椅背，静了一会儿，从抽屉拿出她一年前买的辅导资料，拿起笔，开始自习。
早上，他来学校来得很早，在教室里看了一会儿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出校门，在那棵繁密的香樟树下，等临珰来。
临珰来后，会兴奋地在他身旁讲一些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吃了什么好吃的，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等到教室后，差不多也就说完了。
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基本已经响了，临珰不会在缠着程琰说，反而催促他赶快学习，而她自己则是枕在课桌上，偏着头看着程琰发呆。
等到下课，她就会问程琰刚刚做了什么作业，能不能给她也讲讲，讲完，她还会把程琰夸一顿，鼓励他，说他一定能有很大的进步，让他继续努力。
她不知道，那些一遍又一遍跟她讲过的知识点，早就混合着她的笑容一起住进了程琰的脑海中，想忘也忘不掉。
大课间，临珰又在问程琰题，第一排忽然有人喊她，说外面有人找。
她伸着头看了两眼，没看清，只能询问身旁的人：“谁啊？”
程琰往外淡淡瞥了一眼，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李槐安。”
“我靠我靠，他们一起出去了，这不得打起来啊？”
“这谁啊，怎么就要打起来？”
“来找大小姐的，还能有谁，肯定是追求者呗。你没看程琰都恨不得跪舔了，都还没追到，这来个别人，他怎么可能能受得了？”
有学生小声议论，趴在窗口往外看，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好戏。
然而程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冲动，只是默默站了很远，垂着头，甚至都没有往说话的两人那边看一眼。
他能猜到李槐安是来说什么的，大概就是从谁口中听到了八卦，来找临珰问个清楚顺带在劝劝她的。
“你...你真的在和程琰谈恋爱吗？”李槐安的脸色并不好，眼镜耷拉下来，也没有伸手去扶。
临珰看起来倒是好多了，坦然又大方：“你们怎么都这样说？”
李槐安自然垂落的手松松握了握，道：“我听他们说，你和程琰走得很近，形影不离，做什么都在一起，甚至连去洗手间也要一起。”
临珰不解：“可是好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和宋暖也是这样的。”
“但这不一样，程琰是男生，宋暖是女生，而且程琰看你的眼神...”李槐安想说，只要没瞎都能看得出来，那个眼神就是不对。
“他看我的眼神怎么了？”临珰还是不明白，“我真的和他只是朋友。”
李槐安有些烦躁地推了推眼镜：“那他呢？在他心里，难道就只把你当成朋友？”
临珰奇怪地点了点头：“不然呢？他说过，我和他就是好朋友。”
“那要是我，你会和我一起上下学，一起去吃饭，一起去洗手间吗？”
临珰拢起眉头，想象不出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她不太能接受和李槐安这样，但她有她的道理。
她觉得，是因为在她心里，李槐安的排名比不过程琰，李槐安只能排第四，什么时候李槐安排第二了，那她就能也和李槐安这样了。
第37章
“这是不一样的, 程琰是我第二好的朋友。”她不能说再多了，说这些已经很伤人了，“总之, 我没有和程琰谈恋爱, 但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李槐安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已经能确定临珰对程琰的感情就是不一样, 只是临珰自己不知道。他无法与她再辩驳什么，真的捅破那层窗户纸还不如现在这样朦胧着。
他说：“好, 我知道了，我想再和程琰说几句。”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远处的程琰，临珰往后退了几步, 李槐安则是上前, 到了程琰跟前。
程琰依旧懒洋洋靠在墙上，没动弹一下，问：“你还有话跟我说？”
“嗯。”李槐安已经冷静了一点儿,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传你和她的吗？”
“那是他们嘴贱。”程琰淡淡道。
“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儿，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还非要和她凑一起，连累她也被别人造谣。”
程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着脚边的小石子, 不紧不慢：“你告诉我是哪些人在说三道四, 比你现在在这里教育我有用。”
李槐安有点气了：“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去把他们揍一顿？她看不见你脸上的伤，别人可是看得见的，你每天就知道打架抽烟，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他没有打架也没有抽烟, 但他懒得跟李槐安解释，起身打算走。
李槐安直接拦住了他：“你要是真喜欢她, 你就离她远点儿！”
他抬眸扫了一眼，冷冷道：“管好你自己。”说完，他直接绕开，朝临珰走去，把人带进了教室。
李槐安气得想骂人，但没程琰那么没皮没脸，不好在门口叫人，只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走了。
程琰余光看到他离开，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小声跟临珰说话：“他跟你说了什么？”
临珰也小声：“他说别人说我们的闲话。”
程琰放在桌上的双手忍不住握成拳，抿了抿唇，艰难提议：“要不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玩了，体育课、计算机课还是照常一起，其它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