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挑眉：“太贵还不如重新租个房。”
江敏溪登时眼睛一亮：“对对对，学姐就是这么说的，要是请大师太费钱，还不如换个地方住。”
“突然看见鬼的情况分很多种，有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上了什么，甚至有可能是寻仇，搬家也并不代表鬼不会跟着走。”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姜芜想了想，“你有她的照片……还是直接给她打个视频电话过去，我先看看她的面相。”
江敏溪不敢耽搁，拿出手机向学姐发出视频邀请。
过了几秒，学姐才接通，背景是稍显窄小的办公区，镜头扫到后排的几个工位上都没有坐人。
屏幕里的女孩戴着眼镜，脸上没有化妆，双眼无神，黑眼圈很重，下颚处还有颗非常明显的痘痘。
看到学姐的第一眼，姜芜便皱起了眉头。
从面相上看，学姐福禄宫正亮，事业和气运都在走上坡路，寿命和福禄里应成正比。
可现在却是一脸死相。
第20章
学姐叫做何绮, 大江敏溪两届，目前就职于外贸公司，做着很普通的业务员工作。
今天是周末, 何绮昨晚没回家, 胡乱在办公室里眯了一觉，醒来后继续加班。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进行视频聊天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学姐, 这位就是我认识的那位大师。”江敏溪把手机往边上挪了点, 让姜芜进入镜头。
屏幕里的何绮看到姜芜的瞬间，瞳孔出现明显颤动，她从来没想过大师会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惊诧过程只是一个抬眼的功夫, 何绮很快冷静下来，礼貌向姜芜问好。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你按实际情况回答就行。”姜芜见何绮点头才继续说道,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鬼？在哪里见到的？”
何绮听到鬼字，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就连嘴角的肌肉都跟着颤抖。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神情慌乱道：“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鬼，前几天，不对, 应该是周二, 我洗漱完上床, 忽然看到有个人影吊在卧室中央, 我当时吓得缩进了被窝，过了很久才敢伸出头, 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错觉，可是第二天晚上, 我又看见了，那个人影依旧吊在卧室中间，身体还摆来摆去。”
短短一周的时间，她总共看到过三次悬浮的人影，每次都是再看就消失不见。
何绮努力说服过自己黑影只是错觉，或是什么东西的倒影，可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
越想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清晰，大脑被无力、惊慌、恐惧的情绪包裹，只要待在家里她就忍不住疑神疑鬼，总觉得卧室里有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何绮宁愿留在公司加班，也不愿意回到出租房里休息。
重新租房很容易，但何绮担心就算更换住处，也摆脱不了那东西的纠缠。
何绮边说边抖，语调慢慢带上哭腔：“这个出租屋是我三个月前刚换的，离公司近，条件也比以前的更好一些，我都住了好几个月了，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当事人描述的太模糊，情报不够，姜芜也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这样吧，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何绮忙不迭答应：“好好好，我把地址给你们发过去，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等你们。”
江敏溪喊了声，把人叫住：“你先别急，我看看地址，要是离得太远，你就等会儿再回去。”
何绮收回准备按退出的手：“好，那我先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视频通话结束，没过几秒何绮就把出租屋的地址发了过来。
姜芜要回房间换套衣服，江敏溪作为牵线人，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她先到车库把车开出来，再用导航确定好路线。
不到十分钟，两人离开江家。
姜芜上车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江敏溪握着方向盘，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心中疑虑：“学姐的状态看着很不好，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不带点护身的东西吗？”
姜芜上车后习惯性闭目养神，闻言回道：“世上大部分人天生畏惧神鬼，害怕并不一定是因为遭遇了什么，也有可能是本能，来自生理上的恐惧。”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换作现实，夜半时分真遇到鬼，没被吓死都是胆子大的了。
江敏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姜芜这么说，那就表示学姐的情况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紧张的情绪松缓下来，注意力也转回到开车上。
姜芜进入养神状态，这一趟开了一个多小时，何绮也住在祁城，但和江家跨了一个区，她新租的房子离就职的公司很近，坐地铁只要两个站。
周边都是老式的单元房，前后左右都不多，进了小区后江敏溪数错巷数，只能开到前面的大路重新绕回来。
早已等在楼下的何绮频频重复着探头的动作，手里紧握着两瓶矿泉水。
姜芜和江敏溪从车上下来，何绮站在旁边多看了几眼，确定没认错人才大步迎上前。
“我刚刚跑错方向了，多绕了一圈，你等久了吧。”江敏溪笑着接过矿泉水。
“没有没有，是我考虑不周到，我应该到前面等着，给你们当路标才对。”何绮紧张地看着没有出声的姜芜。
离开窄小的镜头，大师真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也更加漂亮，还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视频通话中带有磨皮效果，近距离观看何绮的面相，她脸上不仅有死气，身上还裹着阴气，然而这两种气都避开了命宫。
就像是有人拿着武器抵在她的后背，随时都能取走她的命，但却迟迟没有动手。
类似的情况并不常见，姜芜顿时来了兴趣，只是点头示意：“先到楼上看看吧。”
“好。”何绮不敢耽搁，从包里翻出钥匙，用感应钥匙打开一楼的铁门，拉开后在边上等着，“在三楼。”
姜芜率先走上楼梯，随后是江敏溪，何绮因为拉门的关系只能走在最后。
到达三楼，何绮拿着钥匙开门。
江敏溪看向对面那户，好奇问道：“其他住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何绮开了锁，把开向外拉：“啊，我没注意，我每天下班都挺晚的，几乎遇不到邻居。”
住进来三个多月，她连隔壁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姜芜没插话，直接走进屋里。
江敏溪紧跟在后面，刚踏进屋，骤然变化的温度让她下意识揉了揉手臂。
她不确定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进到屋里后就有股凉丝丝的风吹到身上？”
何绮闻言赶忙解释：“房东说是因为这栋楼背阳，光照面积小，屋里屋外的温度形成落差，但也不会差很多。”
江敏溪半信半疑。
“你八字轻，所以会更加敏感一些。”姜芜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便继续打量眼前的小居室。
一室一厅还算宽敞的小套房，墙面很白，应该是刚刷过不久，放在厨房外面的冰箱上贴了很多卡通贴纸，屋内装饰着各种小物件，很多细节部分都能看出屋主人的少女心思。
姜芜简单看过房子，转过身就看到何绮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缩着脖子，不安地东张西望，垂在两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只要对上姜芜的视线，何绮就莫名觉得安心，胆子也大了一些：“因为担心涨房租，我当时一口气签了两年租约，搬进来前我还简单改造了一下。我是一个对家很有依赖感的人，平日里也喜欢弄一些小物件来装饰生活。”
即便房子是别人的，但对何绮来说，这个被称作家的存在，是这座冷冰冰的城市中，唯一能给她带来归属感的地方。
正是因为想在当前的公司更进一步，才会毫不犹豫定下了两年租约。
她从小独立自主，也是科学的拥簇者，可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畏惧未知生物的存在，这不是矛盾，而是难以控制，且无法克服的本能。
姜芜将一切收在眼底，不着痕迹地朝卧室方向瞥了眼，语气笃定：“这里只是长期没有晒到太阳，阴气有点重而已。”
何绮先是一愣，紧绷的表情随之松缓：“不是鬼吗？”
姜芜肯定地看着她：“没鬼，也不存在鬼。”
这话一语双关，既可以理解为这间屋子里不存在鬼，也可以解读成世界上压根就没有鬼这种生物。
“可，可是我之前……”
姜芜打断她：“你现在回想一下，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鬼。”
何绮不敢马虎，认真回忆着细节：“加完班回来洗了个澡，然后又加了会儿班，昏昏沉沉准备休息的时候。”
姜芜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瞳孔像是缀了琉璃般剔透，她的声音糅杂着丝丝蛊惑：“人在疲劳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精神也会随之衰弱，你只是太着急做出成绩，连日加班导致神经过于紧绷，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何绮微张着嘴，心里已经认同了姜芜给出的答案，前不久公司给了她一个项目，答应只要她能做成，就能升职为组长。
当上组长，底薪和提成都会翻倍，她急着想要成功，每天在公司加班到十点多，回家后还要继续，因睡眠不足经常出现头痛欲裂的症状。
持续处在精神衰弱的状态，会出现幻觉再正常不过。
“出现幻觉和环境也有点关系，这片单元楼年代太久，屋子里积攒了大量潮湿阴气，你们两个先到外面等着，我帮你给房子驱驱阴。”姜芜一个眼神过去，江敏溪立即拉着何绮往外走，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你现在看起来好像骗子。”久渊忽然出现，疑惑地看向姜芜，“为什么要说屋子里没鬼？”
“恐惧会让人丧失意志力。”姜芜朝卧室看去，“要是坐实鬼的存在，她只怕会失去独自生活的勇气。”
何绮能走出家乡，靠双手在祁城安下这样一个温馨的小窝，凭的就是一腔无所畏惧的孤勇。
“不至于吧，那个人类看着还挺坚强的。”久渊从前见过不少人类法师，他们可不像姜芜这样，有那么多的顾虑。
捉个鬼而已，哪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因为人类往往比自我认知里还要脆弱。”
独自生活在一个城市，需要的不仅是孤注一掷的勇气，还要学会将孤独变成习惯。
真正的归属感，是自身独有的精神寄托，这种感觉，就是相伴一生的伴侣也不一定能够给予。
见姜芜神色认真，久渊眸光微闪，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困惑。
这个人类，还真是奇怪。
姜芜径直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吊在正中央，不断前后晃动的黑影。
从身形来判断，是个女鬼。
走到女鬼正前方，姜芜停下脚步，微仰起头。
女鬼挂着的地方是个吊顶风扇，同她一样，只是个模糊的虚影。
风扇很旧，像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件，上面绑着根麻绳，女鬼的脖子就套在麻绳里面。
随着女鬼前后摆动的动作，风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带着笨重的机械摩擦声，有些刺耳。
下一秒，咯吱声戛然而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的女人倏然睁开双眼，凸出的眼珠向下转动，直至和姜芜的视线对上。
第21章
女鬼脖颈上仰, 保持着眼球向下的姿势紧盯姜芜，披散且凌乱的头发打下几缕，苍白麻木的面孔上逐渐多了几分困惑。
短暂的几秒过去, 女鬼重新晃动起来。
刚开始, 僵直的身体只是进行小幅度的前后摇摆，随着力度加大, 摇摆的区域也在慢慢扩大。
吊顶风扇被麻绳拽拉摩擦, 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响起, 整个天花板仿佛都在跟着颤动。
眼看女鬼的脚尖就要踢到自己，姜芜敏捷地往后退了两步。
女鬼摇摆的身体倏然定住，她把眼珠子用力上翻, 眼眶中就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
显然这并不是女鬼想要得到的结果，她激动地在半空中扭动起来,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球转回正常位置, 随即把目光投向下方的姜芜，同时仰起了诡异笑容。
笑容诡异却不可怕, 只是因为脸部肌肉不会动，嘴角僵硬，搭配上凌乱的长发，让整张脸处在极致不和谐的状态, 宛如自带阴森特效。
姜芜全程没有打扰, 只是默默注视, 见她折腾完才开口询问：“你在上面干什么？”
女鬼口中先是溢出嘿嘿的笑声, 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炫耀：“日子无聊，只能荡荡秋千来打发时间。”
说着她又前后摇摆了两下, 身体力行地示范如何荡起秋千。
很快，她把身体停下, 脸上保持着诡异笑容：“你要玩吗，很有意思的。”
沙哑的声音配上幽幽的语调，听起来就像是用糖果诱骗小孩的巫婆。
姜芜平静地回望着她，并没有对她的话表示质疑，回答时神情专注：“不了，你那里我应该上不去。”
女鬼怔怔地注视了姜芜几秒，再次发出嘿嘿的笑声，她伸出手抓住麻绳，用力一撑，把头从麻绳圈里拿出来，垂直落下后，躬着背飘到姜芜面前。
她脸上的笑容仍旧阴森诡异，语气却变得小心翼翼：“你是活人吧，你真的看得见我？”
姜芜肯定点头。
“嘿嘿嘿。”女鬼半垂下头，嘴角弯起的弧度加深，紧张中还透着点激动。
“她是厉鬼，小心拿你替命。”久渊从门外飘来。
女鬼闻声抬起头，看到久渊的瞬间呆愣住，脸颊一点点飘起红晕，随即娇羞地捂着脸。
“嘿嘿嘿。”
姜芜被她的反应和笑声逗乐。
这女鬼怕是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久渊难以置信地瞪着姜芜，“她在觊觎我，你就不吃醋！”
姜芜：“……”
差点忘了，狐狸上午才对她说要以身相许来着。
只是女鬼不就多看了你一眼，怎么就上升到觊觎的高度。
狐狸似乎特别介意她不吃醋这件事，凌厉的目光中带着三分怒气和七分……委屈？
姜芜暗暗叹气，也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
养只狐狸在身边可真麻烦。
吃醋是不可能吃醋，姜芜目光落在女鬼身上：“你是地缚灵，何绮是你选定的替身？”
从现场来看，这个女鬼应该是很多年前在这个房间里上吊身亡，灵魂因此被禁锢在原地，需要找到新的替身，代替她留在这里才能重新转入轮回。
即便是地缚灵也不是伸手就能拉来替身，杀人需要力量，普通鬼要积攒到足够杀死一个人的力量，至少要十年光景。
从女鬼的状态来看，她应该是刚积攒到能够选择替身的力量，恰好这个时间点何绮出现在她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