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志军拔高音量：“那你念诗做什么？”
翟文嘉对着手指，心虚移开视线：“仙子一身古装，我就想展示一下文采，包装一下自己。”
翟志军深吸了两口气，反复提醒自己不能生气：“那你为什么搬回家住？”
翟文嘉摸了摸后脑勺，咧着嘴干笑：“我怕舍友们觉得我疯了。”
翟志军：“……”
所以你就回家祸害亲爹妈！
你可真是大孝子！
姜芜及时掐了个静心咒过去，瞬间浇灭了翟志军已涌上头的怒火。
事情基本弄清楚，姜芜又问了发现石头的乡下在哪，便结束了话题。
翟文嘉不甘心地追问：“我的仙子真的是假的吗？”
姜芜看了边上的狐狸一眼：“你刚刚不是看见了，那并不是什么仙子，而是被关起来的男鬼。”
她会这么说只为彻底断去翟文嘉的念想，这事原本就是他在单相思，估摸着狐狸也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既然如此，不如当做误会一场，也省的念念不忘。
彻底失恋的翟文嘉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仿佛失去了灵魂躺尸在沙发上。
还真是个纯情又幼稚的中二少年。
心里虽然恼火，但到底是亲儿子，见他变成生无可恋的绝望模样，翟志军忧心忡忡：“大师，我儿子这样不会有事吧？”
他刚刚见到了鬼，不会吓傻了吧。
“啊啊啊啊——”翟文嘉忽然大叫起来，一下又一下地猛锤沙发，“为什么，我都做好穿越的准备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翟志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穿越？”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人。”翟文嘉从沙发上坐起，满脸痛苦，绝望程度堪比丢失了刚中的五百万彩票，“遇到仙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是通往异世界大门的钥匙，而我就是被选中的故事主角！”
第一次知道儿子有如此远大志向的翟志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他无情吐槽：“你还是躺回去吧，再说下去，我都替你脸红。”
翟文嘉：“……”
父子情是有，但不多。
事情结束，姜芜准备离开。
翟志军千恩万谢，恭敬地把姜芜往外送，又忙着询问捉鬼的价钱。
姜芜打开收款码：“卦金一千，捉鬼……算了吧。”
翟志军疑惑：“这不好吧，大师您放心，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几万块还是有的。”
姜芜看了眼狐狸：“那鬼太弱了，达不到收费标准。”
总不能把人家仙子带走，还要钱吧。
翟志军心想大师不愧是大师，收费都这么有原则，他不敢再说什么，付过卦钱，又忙着在网上约了辆车。
刚走到小区门口，司机就打来电话。
确认好上车位置，姜芜抬手示意翟志军止步：“你我因果已结，不必再送。”
翟志军闻言停下脚步，他不敢再送，但仍站在原地目送大师离去。
上车后，姜芜习惯性闭目养神，她甚至没多看狐狸等一眼，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跟上。
四十多分钟后，在司机的提醒下，姜芜睁开眼睛，陡然看到狐狸那张气到发绿的脸，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
她可没使手段，只是狐狸作茧自缚，现在跑不出去了而已。
下车后，姜芜直奔湖心社区门口的便利店，挑选了一堆薯片糖果、饮料酸奶，带回家解闷。
江谦见人平安回来，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安稳落地，又见她拎着一大袋零食，难得流露几分与年龄相符的少年人习性，不由得感到欣慰。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江谦觉得姜芜什么都好，只是太过冷清，缺少点人气，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
“小芜，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儿子家小住一段时间？他那宽敞，家里还有厨师。我孙子孙女跟你也差不了几岁，可以让他们带你去玩。”
下午的时候江谦接到儿子打来问候的电话，他忽然冒出个想法，不如带着姜芜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总不能每天待在这个小房子里，陪他一个老头解闷。
姜芜神色淡淡：“我都可以，随你。”
十岁前她能见到的人只有师父，所言所行都照着他来学，心境靠拢，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跟同龄人一块玩这种事，她还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
第9章
江谦睡得早，姜芜对追剧也不太感兴趣，不到八点便洗漱好回到房间，找了本书细细阅读，全程无视那只站在窗前装深沉的狐狸。
她不去看狐狸，狐狸却频频回头看她。
这个人类对他不闻不问，不关心他的身份，也不在意他的过往，看似不约束他的行动，偏偏他又离不开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熬着他，逼着他主动投降。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近三个小时，姜芜放下书，起身走到外面。
狐狸追着她的背影，等她回来时又慌忙移开视线。
姜芜还是那副当他不存在的模样，走到窗边拉好窗帘，然后熄灯准备休息。
狐狸终归还是没忍住，飘到床头：“我想和你聊聊。”
姜芜打了个哈欠：“明天吧，我的生物钟是十一点，十一点过后我的身心都属于休眠状态，听不进去东西。”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狐狸原地盯了姜芜片刻，见她真就这么睡着了，好看眉眼一皱，转身便往窗外飘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芜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紧随而来的是微凉的阴气。
她猛地睁开眼睛，然而瞳孔中却没有焦距。
正处于慌乱状态下的狐狸见姜芜醒了，急忙指着不远处的黑影：“你屋里进鬼了！”
细长的声音从黑影中传来：“你跑什么跑，做我男朋友不好吗！”
姜芜感觉到恶意，手一挥，那黑影便被灵力打散，消失在原地。
见黑影消失，狐狸从半空中飘下：“既然你醒了，和我谈谈。”
姜芜将手收进被窝：“不，我现在还处在睡眠状态，你小声点，我要是没睡够，起床气就重，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狐狸还以为姜芜在故意耍他，不由地恼怒：“你分明就是醒的！”
回答他的是姜芜那双睁着的眼睛，和她均匀的呼吸声。
两个眼珠眨也不眨，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狐狸：“……”
“你还是闭上吧。”
看着怪瘆狐的。
姜芜应声闭上了眼睛，宛如从未醒过。
见她这么配合，狐狸郁闷地飘在半空，这个人类他看不透，行事作风也古怪的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翌日，姜芜七点准时清醒，照例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修炼，再睁眼就对上一张神清骨秀的俊脸。
吐出一口浊气，姜芜终于给出了愿意谈话的信号：“出于礼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芜，是名天师。”
狐狸冷冷吐出两个字：“久渊。”
姜芜点点头：“你现在只有半抹元魂，我看不出你的具体道行，不过想来也不是普通狐狸，能说说你为什么会被封印吗？”
久渊脸色更加冷漠起来：“不知道。”
“那，是谁封印的你？”
“不知道。”
姜芜沉默了几秒：“你失忆了？”
久渊从半空飘下，碧绿色的瞳孔中浸满寒霜：“我是在洞府闭关时被偷袭，醒来后就发现被四分五裂，封印在阵法之中。”
“既是在闭关，想必你也不知道被封印了多久？”
久渊以沉默的方式表示肯定。
姜芜摸着下巴，如果狐狸说的是真的，那将他封印之人的目的可想而知。
狐狸会被一分为三，说明封印他的人不想取他性命，又担心阵法困不住他，只能拆解分装，大概率是想着带回去慢慢驯化，为己所用。
只是中途出现意外，遗失了用来封印的阳鱼。
当然这只是姜芜的猜想，还是基于狐狸没有撒谎的前提。
姜芜见狐狸直勾勾盯着自己，尝试着解读他眸光中的深意：“你是想让我帮你？”
久渊冷哼一声。
姜芜松一口气：“你不想就太好了，我这人最怕麻烦，而你看起来就是个大麻烦。”
久渊咬着牙恶狠狠瞪她：“那你倒是放我走啊！”
姜芜无辜看他：“明明是你契约的我，而且我也从来没阻止你离开，你这只狐狸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久渊被噎住，姜芜说的都是事实，可问题是他现在解不开契约，又离不开这个人类多远。
他心里知道这个人类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偏偏知道了也没用，这个人类摆明不想让他离开，他甚至没有说不的权利。
而他更不可能低三下四摆出求人的姿态。
就算他低头，这个人类也不一定会对非亲非故的异族施以援手。
趁着狐狸胡思乱想的功夫，姜芜已收拾好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双肩包，
此时的江谦正站在电视机前，无聊地调换频道，见到姜芜从房间里出来，立即关掉了电视，又顺手把防尘布盖上：“小芜，拿上早餐，车子在楼下等了。”
他难得主动提出到儿子家小住，来接他的车早早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姜芜先去洗漱一番，接着把早餐吃了，两个包子配一瓶豆浆，还没出门就解决了。
江谦从房间里拿了个小包拎着，里面就装了两套衣服，反正儿子有钱，缺什么就找他要。
两人走出小区，很快就上了江谦儿子安排来接人的轿车。
江谦儿子住的地方位于祁城寸土寸金的金道湾别墅区，离湖心社区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下车后，姜芜扫过左右。
中央太极，运转乾坤，依山傍水，左右有靠，还真是极佳的风水宝地。
这时，别墅门打开，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小跑了出来，人还在几步外，笑声便传了过来：“爸，你来了，我和小溪都等你好久了。”
徐箐目光落在后面的姜芜身上，眼神微闪，手上动作不慢，接过江谦手里的包，同时搀着他往屋里走。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坐得江谦腰酸背疼，他边垂着腰边问：“可颂呢？”
徐箐笑着：“公司今天有个大会，他必须在场，小修在学校，傍晚才能回来，小溪有点不舒服，今天在家休息。”
听闻大孙女身体不舒服，江谦忧虑地皱起眉，情绪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怎么又不舒服了？你们就不能带孩子好好看看，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成天就知道赚钱！”
“看了，怎么没看啊，每个月我们都要安排她去体检。”徐箐忙给他顺背，“小溪从小身子就弱，就是偶尔有点小烧，小感冒，其他地方没毛病。”
“没毛病怎么可能三天两头生病。”江谦心里着急，“不说没用的了，你先带我去看看孩子。”
姜芜跟在后面听了个大概，又扫了眼周围的风水，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达江家大女儿江敏溪的房间。
江敏溪不过二十来岁，瓜子脸，五官秀美，肤色偏白，带着几分病气。
看到江谦，江敏溪欣喜地展露笑颜：“爷爷。”
江谦大步走到床头，语气轻柔：“小溪，怎么又发烧了？”
江敏溪习以为常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空调吹多了，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感冒发烧对江敏溪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她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这时，姜芜走上前看了病床上的女孩两眼：“不如我帮她算上一卦。”
江谦心中惊喜，如果是姜芜出手，肯定能弄明白大孙女总是生病的原因。
他忙替孙女答应：“好啊，那先让她丢个骰子？”
姜芜淡淡一笑：“不用，就当是我这个长辈，给小辈点见面礼。”
江谦这才想起还没介绍姜芜的身份，他连忙说道：“这是姜芜，我妹妹。”
“小溪，你这辈得管她叫姑奶奶。”
江敏溪：？？？
第10章
虽然江谦昨天在电话里特意提过姜芜的身份，但他的儿子江可颂并没有当真，只当是朋友或学生家的孩子来祁城，带过来住几天。
错误的理解传达下去，其他人理所当然接收到的都是错误信息。
当江谦正儿八经介绍完姜芜的身份，他的儿媳妇徐箐，还有大孙女江敏溪都是一脸懵逼地愣在当场。
江谦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他担心姜芜尴尬，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明白：“怎么了，我的话很难理解？”
徐箐反应很快，立马就恢复正常模样，笑着接话：“爸，您是说这孩子是您妹妹？”
江谦肯定点头：“没错，我妹，你该喊她小姑。”
徐箐假笑地打量起姜芜，模样倒是好看，气质也有些与众不同，可这年纪看起来还没她女儿大，怎么可能是老爷子的妹妹。
老爷子该不会年纪太大，老年痴呆了吧。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说出来，只是笑笑敷衍过去。
无论这个“妹妹”是真是假，都等江可颂回来，让他自己去和老爷子掰扯。
江谦心里清楚儿媳妇在想什么，他也不点破，当前最重要的是大孙女的身体，他转而看向姜芜，说道：“小芜，你给小溪算算吧。这孩子小时候还挺健康的，后来大点隔三差五就生病，也都不是大病，就是感冒，或者发低烧。”
姜芜点点头，目光转向床头。
江敏溪坐直了起来，眸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也跟着打量起眼前这位看着比她还年轻的姑奶奶。
数秒后，姜芜缓缓说道：“她应该是个早产儿，幼时身体康健，十三岁时落过一次水，此后便小病不断。常年睡眠不好，时常被梦魇缠身，上大学后身体情况有所好转，近半年来再次重蹈覆辙。”
徐箐插话道：“小溪是早产了一个月，小的时候身体也挺健康的，但是她十三岁的时候没有落过水啊。”
如果女儿是在落水后开始小病不断，她不可能不记得这件事。
姜芜笑笑：“落水并不一定指溺水，滑到小池子里自己爬上来，也叫落水。”
江敏溪突然“啊”了一声：“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十三岁的时候，就是那年我们一块到农家乐去玩，我记得外面有个半干的池塘，我当时滑下去了，沾了一腿的泥。”
具体到时间地点，徐箐很快便找出相关的记忆，再往前推算一下年份，可不就是女儿十三岁的时候。
徐箐惊诧地瞪大双眼，这件事她这个当妈的都没记住，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