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谦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心中十分恼火。
左老师这个儿子也太不识好歹了,要不是他有个好妈,谁爱管他!
姜芜从长椅上下来,伸了个懒腰,顿时什么大师气场也没有了。
“这世间抱有侥幸心理的又岂止他一个。”
老话说的好,不见棺材不落泪,钱还在手上,自然不知道什么叫疼。
“我要是说他投资能挣大钱,他估计都愿意跪下来喊我叫娘。”
江谦被她的大实话弄得哭笑不得,他心里有些担心,左老师心善脾气也好,万一再被她那个儿子拖累了怎么办?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经常给左老师提个醒,不能太过纵容随时可能变成败家子的儿子。
一个多小时后,房门再次被敲响。
林绾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脑子乱作一团,她匆匆回到湖心小区,直奔江谦的家。
房门打开,林绾激动地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说话时还有些喘:“江教授!”
看着林绾一脑门的汗,江谦往里招了下手:“别急,进屋说吧。”
林绾咽了咽口水,走进屋就看到了姜芜,她几步跨上前:“大师,陈壶被抓了。”
“他是不是真吸•毒了?”
林绾只是到派出所配合问话,陈壶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姜芜扫了眼她的面相,给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那个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个叫做陈壶的人她没见过,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去批他的命,她能回答的只有与林绾有关的内容。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绾露出一个舒缓的笑容,对她而言,只要陈壶不会再出现就足够了。
至于他做的其他事,自然有法律来定罪。
“对了大师,我的卦钱还没给你。”林绾摸出手机,“我给你转账吧。”
姜芜点开收款码:“卦金一百,这是规矩。”
闻言,林绾正在输入数字的手一顿,她本想转个一千表示感谢,大师特意提到规矩,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迟疑了几秒,林绾最后只转了一百卦金,转完又觉得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大师出手相助,她以后的人生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心思一动,她试探道:“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江教授上次帮过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
姜芜看了眼窗外,指尖轻动:“我今天还有一卦要算,正好出去走走。”
林绾心中惊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三人走出小区,林绾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她虽然没有多少存款,但请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只是大师刚刚说还要算卦,那吃饭的地点她就不好随便定了。
见姜芜没有开口,她便主动问了:“大师,江教授,你们有没有中意的店?”
姜芜摇摇头:“方便,不用走太多路,味道好就行。”
江谦也不习惯在外面吃饭,他一个人住,又上了年纪,四处走动费力又麻烦。
林绾快速在记忆里搜索着符合姜芜要求的餐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饭馆,不过大师您的卦?”
姜芜摆摆手:“无妨。”
每日首卦乃天意,需要她主动去寻。
第二卦则属人为,该由对方来寻她。
若是有缘,无论她走到哪都能相遇。
林绾领着二人到了一家装潢看着还不错的家常菜馆,还不到饭点,店内客人并不多,服务员给他们选了个靠墙的四人位,接着送上碗筷和菜单。
等菜的时候来了两个中年男人,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姜芜,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姜芜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掀起眼皮,平淡询问:“两位跟了我们一路,是有什么事吗?”
戴着眼镜的男人上前一步:“请问,你是不是昨天早上在公园算命的那个女孩子?”
姜芜心中了然,拿出桃木骰放在桌面:“我的规矩,算卦前得先摇骰子,数字向上便是有缘者,今日首卦已算,第二卦需付卦金一千。”
眼镜男看到那木头骰子,这才确定没找错人,他走回同伴身边,压着声音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那位真是高人,你就去摇下骰子,摇不到数字,你想算人家还不一定搭理你。”
他的同伴一张国字脸,满脸写着不情愿,在眼镜男的再三催促下,走到桌边敷衍地拂了下骰子,不过收回手的功夫,骰子便停了下来。
数字朝上。
姜芜的声音适时响起:“缘主想算什么?”
国字脸皱着眉。
眼镜男及时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赶快回答。
国字脸憋了几秒,妥协说道:“算算我儿子。”
姜芜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从面相来看,你近来一直在为子女的事情感到忧心,子女宫有红黑双线缠绕。你的命宫有煞,易躁易怒,恐有中风的风险。”
她顿了顿:“子女宫出现双线,说明你儿子正处在春心荡漾阶段。”
国字脸似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呢喃起来:“难道小嘉真的是被女鬼缠上了?”
就在他郁结于心时,清亮的声音传进耳朵。
“那倒没有。”
国字脸松了口气。
“让你儿子春心荡漾的应该是个同性。”
国字脸:???
第6章
翟志军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高不成低不就,好在夫妻相处还算和睦,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简单舒心。
正所谓多个人多条门路,最近这段时间,通讯录里能联系的他都厚着脸皮打扰了一遍,就想找位能捉鬼的天师。
时间久了,不仅碰一鼻子灰,还被好些人取笑,说他得了妄想症,拿朋友寻开心。
好在还有几个真心愿意帮他出主意的朋友,只是捉鬼的大师没遇到,钱倒是被坑去了大几千。
同事张解昨天忽然联系他,说是张母在公园晨练的时候偶然撞见大师给人算命,回家后直夸那位大师本领高强,只要看上几眼便能洞达天机。
张解心里记着翟志军的事,于是让母亲帮忙打听,很快就问到大师住进湖心社区的江教授家。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翟志军,又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人过来。
两人汇合时不到十点。
张解只知道那位江教授上了年纪,并不清楚他具体住在哪栋,两人只能在湖心社区门口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耳畔传来的一句“江教授”成功帮助他们锁定目标。
张解不能百分百确定找对人,就拉着翟志军在后面跟着。
一路跟到饭店,确认大师的身份后,张解松了口气,翟志军却高兴不起来。
这位大师看着跟他儿子差不多大,长得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好看,皮肤白皙,身形柔弱,分明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他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哪有功夫去陪小孩玩过家家。
理智让翟志军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但他却架不住张解的劝说,人家出于情份又是帮忙打听又陪他折腾了大半天,总不能就这么翻脸走了。
尽管翟志军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向前摇了骰子,看到数字朝上,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大波动,直到那姑娘说他儿子春心荡漾,心脏忽然猛地一颤。
无论是他还是张解,都是头回和这个姑娘见面,更何况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就是瞎编乱造也不能一压就中啊!
脑海中浮现儿子的模样,他下意识呢喃出心中猜想。
他一直觉得儿子是被女鬼缠上了。
“那倒没有。”
大师的回复让他松了口气,不是女鬼就好。
“让你儿子春心荡漾的应该是个同性。”
翟志军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捂着心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同性的意思是……男的?
那还不如是被女鬼缠上了呢!
姜芜见他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抬手给他掐了个静心咒:“放心,你儿子并无性命之忧。”
翟志军血压一直偏高,偶尔情绪上头时还会出现心悸的症状,可就在刚刚,那个女孩只是抬了下手,他便感觉到有股温润凉意从头顶灌入,不一会儿就冲散了心中的焦躁怒意。
那种被治愈的感觉太过真实,翟志军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几秒,他现在已经有五成相信姜芜是真有本事的高人,想到刚刚敷衍的态度,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大师。”翟志军有些面燥,变脸喊大师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他挤出笑容,就连眼角堆在一起的皱纹仿佛都在跟着讨好,“大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不要跟我计较。”
这样的变脸姜芜早已见怪不怪,她抬手打断:“无妨,说说你儿子的情况吧。”
翟志军叹了口气:“一个月前我儿子突然从学校搬回家住,那会儿我和孩子他妈也没太注意。孩子白天倒是挺正常的,除了不愿意住宿舍,该上的课也没落下。
可一到晚上他就站在阳台上看月亮,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要不是我们催他,他都能住在阳台上。
我和孩子他妈每次想找他聊天,刚起个话头,他就让我们别管,然后跑到楼下待到半夜。
起初我们还以为他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比如被人欺负了什么的,可是后来他就开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时不时还露出痴迷的笑容,就跟中邪似的。”
他儿子目前读大一,考上的是本地一所大学,刚开学那会儿新鲜,和舍友几个也玩的不错,周末让他回家吃饭都不太愿意。
现在却完全反过来,只要没课,不是在家待着,就是躲在小区里抬头望月。
“对了,他有的时候还会念诗,要不是他正常的时候跟我儿子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他被鬼上身了。”
想到这里,翟志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他儿子除了喜欢看月亮和自言自语,倒也没有其他毛病。
家里的亲戚听说后还上门看过几次,见孩子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反而责怪他们夫妻想太多,连累家里人担心受怕。
夫妻俩现在脑子里就像有两个小人,一个说儿子有事,另一个说儿子没事,时不时还要打上一架,小的没出毛病,反而快把他们弄得神经衰弱了。
翟志军忙拿出手机,找出儿子的照片:“大师,这是我儿子的照片,您给他算算吧。”
姜芜抬手拒绝:“我只为有缘者算卦,刚刚的卦已经算完,你命中有劫,此劫与你儿子有关,我可以替你化解劫数,但费用需要另付。”
翟志军糊涂了,他明明是想解决儿子的事情,怎么变成他有劫了?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我、我会有什么劫啊?”
张解替他记着:“刚刚大师说你命宫有煞,会被气到中风。”
听到中风二字,翟志军连忙大喘了两下,慢慢平复下情绪,不让自己处在激动状态,他不解追问:“可是因为什么啊?”
他今年也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虽然有点高血压,但也不至于中风这么夸张吧。
张解迟疑了几秒:“以我对你的了解,大概率是因为……你儿子对一个男的春心荡漾了。”
翟志军:“……”
别说,他光听到这几个字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姜芜挑了下眉,第二卦缘主的这位朋友倒是通透明白,也省得她多做解释。
翟志军按着额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一边要忧虑自己可能会中风的事情,一边还要操心儿子那颗荡漾到会气死亲爹的春心。
等等,如果他的劫是会被儿子气到中风,大师又说可以化解他的劫数,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大师可以解决他儿子的事情!
读懂大师深意的翟志军顿时觉得身心通畅,哪哪都舒服了,他忙说道:“大师,我想化解劫难,这费用需要多少?”
姜芜动了动手指,演算出的结果并不算好,隐隐有引祸上身之兆,她微微皱眉:“不急,还是等看到你儿子本人,弄清前因后果再说。”
翟志军见她这副高人做派,心中也更加信任几分,不经意瞥到站在不远处等待许久的饭店服务员,忙让开位置,拉着张解坐到旁边那张桌子。
他们也不好意思干坐着,胡乱点了两个菜,边吃边等大师用完餐。
结账时,林绾和翟志军抢着要替大师付饭钱,姜芜没管他们,看了眼时间后对江谦说道:“老哥,我等会儿要跟他们走一趟。”
江谦心里有数,他这老胳膊老腿走路都费劲,老实待在家里才不会拖孩子后腿:“行,那我就先回去,你自个小心一点,别逞强,安全第一。”
姜芜心里一暖,不由地想起把她养大的另一个老头。
以前她每次出门,师父都是板着张脸说:“事情解决就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晃悠。”
可惜以后听不到这样别扭的关心了。
“大师。”争夺付账失败,翟志军只好来到姜芜面前,“我刚刚给我儿子打过电话,他现在就在家里。”
姜芜点点头:“那我们直接过去。”
翟志军不敢耽误,用手机在网上打了辆车,出租车来的很快,他殷勤地为姜芜打开车门。
此番举动成功引得司机多看了他们几眼。
张解觉得自己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挥手道别了。
几人分做两路,姜芜上车后便闭目养神起来。
碍于司机是陌生人,翟志军也不好说些什么,在沉默与焦虑中度过四十多分钟后,回到了家。
翟家是普通的两居室,不算很宽敞,但收拾的很整齐,阳台连着客厅,中间隔着个推拉门。
翟志军进屋后便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我今天是请了假,我老婆要七点左右才能到家,我儿子不在客厅,应该是躲在房间里了。要不要,我把他叫出来?”
姜芜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翟志军不敢耽搁,大步走到儿子房间外,门把手一拧,门就开了。
他推门的同时身体前倾:“小嘉,你出来一下。”
很快,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十分年轻,个子不算高,戴着眼镜,面色红润,精气神也不错。
翟文嘉走出卧室就看见客厅里站着个陌生女孩,长相俏丽自带清冷气质,几秒过后竟羞涩地移开视线,把头歪到了一边。
“爸,她是谁啊?”
翟志军没理他,小跑到姜芜面前低声询问:“大师,我儿子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姜芜抱着胳膊,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意外地挑起眉:“看样子,是他缠住了鬼。”
翟志军:???
他儿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