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礼无法认同他在这种事情面前的处变不惊和“豁达”,生死本就该被敬畏,无论是妖的还是人的,都同样应该被尊重。凛礼如今是器灵,她听得到那些妖的灵魂在求救,可没人帮的了他们。
纯白的灵气包裹沟壑,幽蓝的火苗有了些许温度。
若有奇迹,他们中的一两位妖或许可以有来世,凛礼不是神仙,她改变不了他们现状,却也不想什么都不做,于心不安。
洛商颇为不屑,“你这么做,倒显得我像是恶人,不过......”他爽朗一笑,“使用很特别的法术的时候,还是要小心外人哦,凛礼。”
难道他发现凛礼的身份了吗?
“彼此彼此。”凛礼觉得,此刻只要嘴硬,从气势上就已经压这个少年一头了。
山崖上的这个山洞,不过走了半丈就出现了门。
凛礼靠着石壁,打算看看洛商如何大显身手,虽说他大概率会出洋相,但总要给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瞧好了,这次就让你看看小爷我的实力。”
“请。”
绯色的气流围绕在洛商身侧,额间的一点朱砂红的刺眼。
他本就是少年模样,施法时,眼中是容不下所有的张狂。
当他的法术贴近门的最后一刻,这扇不大不小的黑灰色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洛商没收住力,直接掉入门中,凛礼立刻扯住他的腰带,单手扒着门框!
定睛一看,深渊底下竟然是一个圆形地面。
若是凛礼刚才晚一步,洛商只怕要摔个脸朝地,这高度,不死也半伤。看来这些都是敬宁山庄为了隐藏秘密的手段。
第一道门是障眼法,第二道门是鬼门关!
“你好大力啊!”洛商被拽着腰带,摇摇晃晃地荡在半空,心有余悸。
“别废话!我快撑不住了,你看着点,我松手了......”
“喂喂喂,等下!”
凛礼直接无视了洛商的哀嚎,此处虽说高,但对于修炼之人,平稳落地也不是难事。况且,这底下的怨气还在拉扯着两人,若是再不松手,只怕怨气就要缠上凛礼。
她明天还有比赛!
洛商嘴里咒骂了两声,随即翻身踩着墙壁,迅速下坠。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怨气,离底下越近,怨气就越盛!
两人一前一后钧安全下落至深渊,地面却塌陷出一个地洞,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凛礼事先做了一道灵气的防御。洛商瞧见了却忍不住叫嚣,“不给我也做个屏障吗?真小气。”
“你这么厉害,哪里看的上我的雕虫小技!”
凛礼也不理他,纵身跃入。
扑面而来的怨气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快,甚至难以压制,或许该说是缚灵录对怨气的反应太过激烈,这其中还混着妖气,给人的感觉倒像是来时的那些白骨中遗存的妖气。
为何离真相越近,凛礼就越心慌?
“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洛商察觉到凛礼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
多余的话还未从洛商口中说出,眼前便是一片金光袭来。
这里的样子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珠帘叮咚作响,墙壁绘有仕女在云端翩然起舞。就连脚下的走廊也用华丽的锦缎覆盖,四周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弥散着。
一阵悠扬的歌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美玉为床,金制纱衣,水天潋滟烟波里,美人独饮酒一杯......
这迷离的歌声竟让柱子之上镶嵌的各色宝石绽放光华,金碧辉煌来形容此处倒是贴切。
洛商敲了敲手边的柱子,嚯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可这些个钱财却埋在地牢之下岂不是暴殄天物!
凛礼听到歌声后,不自觉的向前走去,她眼中无光,却感受得到那边的心跳!怨气牵引着她,每一步都走的不情不愿。洛商也不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侧。
相比凛礼,洛商更显激动,难道他要找的东西就在前方吗?
纯白的灵气从凛礼体内溢出!歌声却更加嘹亮,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在寻的明峥天师,他说这次大会的第一是为了谁得的,还说很快就要见面了......
“凛礼,你这是中邪了?!”洛商急促地晃了晃她立定的身子,“你刚才一直说着什么快走,很高兴一类的话,听的我莫名其妙的!”
“我说了这样的话?”凛礼恢复了神智,原本溢出的灵气再度回到了身体,上一次这些混乱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还是在云雾山谷接触雾妖之后,可这次她只是听到了声音,“那些是妖唱的吗?”
洛商点了点头,“猜的不错,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传闻中可控人心魂的妖—银画仙。”
控制人?
难道是因为凛礼穿书而来,所以被影响了?
洛商倒像是没事,看来他早有准备。
不过银画仙,凛礼倒是知道一些。
“银画仙,不是早就在三百年前因人与妖两族大战而被灭族了吗!”这是在一开始小说背景中提到的内容,银画仙虽说是妖,可他们厉害的不是多强的妖力,而是能将自己的脸变成任何人心中所念的样子,他们的歌声还有催眠作用。
可他们寿命短暂,族人不多,这才在大战中牺牲。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敬宁山庄存在也不过三百年。”洛商话锋一转,“你不会觉得这是巧合吧。”
他玩味一笑,冲着凛礼做了个鬼脸,运起法术冲向走廊另一头的屋子,轻纱卷起珠帘,将洛商飘逸的身形半遮,只留一道木兰色的痕迹。
凛礼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拨动,一道灵气的丝线立刻捆住洛商的左腿,随即绷直。
砰的一下,洛商直接趴在地面之上。
“跑啊,你不是很嚣张吗?”她不紧不慢地走到洛商身边蹲下,“真当我的灵气是白给你用的吗?”
“你!心思歹毒。”洛商有苦说不出,他这次算是栽了。
凛礼将他扶起,还贴心地替他拍了拍灰,“放心,等安全出去了,灵气就会散了。所以,你不要乱来哦,不然......”她指着洛商的脖子,杏眼一眯,“下次就缠你脖子,我下手没有轻重,你多担待。”
洛商咽了口口水,这个姑娘也太凶了!
他不得已只能乖乖跟在凛礼身后,直到铁链声的出现,两人才看到这个地牢隐藏的秘密!
巨大的纯金铁笼错落的悬挂在天花之上,笼内是被囚禁的银画仙,估摸着有二十个!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私自潜入的两人。依旧旁若无人地唱着歌......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凛礼想要伸出手,却想到寂北让自己改掉这个毛病,随即打消了念头。
洛商挥出一道气刃,却穿过了笼子和妖,径直飞向了对面的墙壁,留下一寸宽的缺口。
“不愧是敬宁山庄,倒是我小瞧他们了”,洛商指了指屋顶处贴满的符,“那些符另做了一处房间,地牢只是个幌子,若是没有庄主特制的符,我们眼前所见不过是别处房间投射的虚影。真正的银画仙藏在别处!”
“你的意思是说,他用符做了个掩护,实际上的地点只有他许可的人才进的去,至于那些银画仙的尸骨,都是从这里运出去的!”难怪只有门口有守卫,敢情进来了,也带不走什么证据,这些虚影一旦被发现,他也可声称是栽赃嫁祸。
“我们进入这里的事情,庄主会不会已经察觉了......”
前来参加大会的人员复杂,这怕是庄主的鱼饵。
洛商连连摆手,“知道了又如何,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凛礼心中暗道:可他会杀了我啊!!
“敬宁山庄关着这些银画仙是做什么的?”凛礼沉思道,“莫不是......和他们炼符有关?”洛商能得到银画仙在此处的消息,想必也是知道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既然来都来了不套些秘闻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想知道啊?”洛商得瑟地转着腰间的玉佩,“求我呀。”
看着他嚣张的态度,凛礼面露难色,不过随即一脸笑意,“好,求你告诉我吧。”她一项是能屈能伸,与事关自己生命的任务比起来,脸皮和面子都不重要。
洛商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及其震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结结巴巴,“怎么......这么听话了。”
难道她的反应不应该是弃之以鼻地啐自己一下吗?
“咳咳,既然你如此真诚的求我,那小爷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话算话。”洛商故作深沉,神秘地说道,“相传啊,银画仙的血可以画符。”
凛礼有些不解,“画符用血确实是很多捉妖师的惯用手段,可用妖血画符来捉妖,却是闻所未闻。”
“这就是银画仙的独特之处,他们的血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手段淬炼,以此成型的符不光凡人能用,而且威力不小。”洛商皱了皱眉,“但银画仙的寿命短,这样折腾下来估计也遭不住。那些白骨恐怕是他们死亡后遗留下来的,敬宁山庄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才将他们封印在沟壑之下。”
“若你所言非虚,我倒是不得不对你的身份感到好奇了。”凛礼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可编也要有个脉络和大概,洛商既然能知道这些,难不成早就在调查此事,或者,他就和这炼符有关。
少年按了按额头,“我这么坦诚,你却这样说!果然就不该告诉你。”他突然提高了音调,“听好了,小爷我来自万宝斋!”
没想到竟然是万宝斋,据传:天下法器千万,万宝斋独占九成。
关于这个身份,洛商不会说谎,万宝斋对冒充之人会下达追杀令,至今无人逃脱。
也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庄主就算知道他是万宝斋的人也不能拿他如何。
“你说来自万宝斋,目的又是银画仙。当初敬宁山庄得知的炼符之法,莫不是从你们那里得来的吧。”
这种有损阴德的秘法,要想寻到,全天下也就万宝斋有线索了。
洛商惊呼一声,“很聪明嘛!不过这是私事,这次就算你再求我我也不能说。”
就算不问凛礼也有自己的盘算,如今万宝斋的人潜进人家的地盘,无非和利有关,至于洛商的举动,倒像是两派谈崩了,却又不能撕破脸,只能互相防着,暗自较劲。
“无妨,我也没打算问。”凛礼不想和他多说,算着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她也该回去了,“你走吗?”
“走吧走吧,今晚真是白忙活了。”洛商虽说略带遗憾,可语气中却是难得的轻松。
“白忙?你不是都猜到想找的妖在何处了吗?”她没好气地瞟了一眼,洛商一开始的急躁不翼而飞,不外乎是得到了线索,万宝斋与敬宁山庄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很可能已经看穿其中的门道。
洛商哼了一声,“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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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被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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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凛礼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正想暗自庆幸没被发现时,身后熟悉而低沉地声音传来......
“你还知道回来!”
凛礼一回头,寂北高大的身影将她覆盖,她竟然有一种出去鬼混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啊,你不知道,我是出去练我的独门绝技了,”凛礼颇为心虚,“一般秘法是不能被外人偷学的,寂北你一定是可以理解的,对吧沈司洲。”
她还不忘将躲在一旁看戏的沈司洲拉进两人尴尬的氛围之中。
沈司洲愣了半天,“对对,再说了,你不也问了侯萱姑娘吗,凛礼姑娘确实是在为大会用心修炼。”他立刻在寂北身后给凛礼使眼色。
一发现凛礼不见了,寂北立刻出去寻,就差把庄主喊起来搜庄了。
“我回来就好了啊,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有了队友,凛礼也多了底气,况且她现在可是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我解了你给的法术,我没有解,只是怕你担心暂时封了。”她将掌心伸出,洛商下的禁制出了地牢便散了,寂北应该也看不出什么。
寂北突然抓起她的手腕,目光闪烁,“怎么弄的?”
“啊?”
凛礼这才注意到手上蹭了些口子,估计是在洞中蹭到的,“这个是不小心......”
“沈司洲,我有话要和凛礼单独说。”
他不等凛礼说完就着急忙慌地将他的“好友”赶走。
沈司洲识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愿两个人不要打架的好。
凛礼想将手抽回,可他却拽的很紧。
“你,你想说什么?”
不会是要打她吧。
寂北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写着金疮药三个字,不过凛礼倒是觉得,一点擦伤,似乎用不到这样好的药。
“我很着急。”
他的动作轻柔,食指沾着些药粉,摸索着凛礼的伤口处。
寂北的手指很长,又白净,可却让人觉得心安。
“是我让你担心了。”
“凛礼,你想做什么事我都可以陪着你。”
他没有信那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凛礼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法术封这么长时间,她现在的半吊子法术太弱了,而且她明明沾染了一身妖气......和他熟悉的气息。
“我都是为了早日能寻到那人。”然后摆脱器灵的身份,回家啊!
可她又不能说,真的是憋的慌,凛礼难掩激动,她实在是没办法。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寂北擦药的手停了下来。
“当然!”
凛礼不懂,他是要和自己掰扯这个吗?
寂北抬眼瞪了一下她,随即一甩手,掉头就走,“药擦好了,房里给你准备了吃的,记得吃,别明天第一场连剑也拿不稳!”
随即独留凛礼一人站在大门口凌乱,手上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这就完了?
寂北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次也算是安全度过了,关上房门,桌上摆着她喜欢的白灼河虾和珍珠圆子,还热着。
可凛礼没有胃口。
体内气血翻涌,胸腔中一阵酸疼,猛的吐出一口血。
地牢中的怨气和妖气已经钻入体内,刚才她用了所有的灵气来压制身体的不适,总算是没被寂北发现。
敬宁山庄的任务还未完成,不能再麻烦他了。
她现在只需休息一下,应该可以应付一个多时辰后的大会。说来也奇怪,身体上仿佛绑了千斤的铁器,可灵气却恢复了不少。
凛礼修炼三十年的灵气都没这些日子精进的快,果然系统诚不欺她,寻主之路一旦开启,她就会得到本属于缚灵录的力量。
现在......她该睡一会儿了,等明天......的大会,这夜风波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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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的地点,选在了一处依山而建的围楼之内。一共三天,所有前来参加或是观看比赛的捉妖师都不得离开围楼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