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湾看着颤抖的叶添,过了片刻才说道,“如此,最好。至于金长老,你看着办吧,不要留下把柄就好。”
“明白。”
原来他们打算灭口,看来寂北不得不去救下那位知道事情始末的老人家了。
跟着叶添的步子,寂北亲眼瞧着他端了一碗汤药送去了金长老家中,莫不是下毒?可这手段实在拙劣,金长老好歹也是捉妖师,不可能不会察觉,又或者是叶添假借送药当借口,实则另带了别的凶器。
金长老屋前的守卫见来者是叶添,并不阻拦。不过片刻,只见他就离开的院子,却也未听到金长老有何不对劲的动静。
但沈司湾既然有意要对金长老下手,为何费这功夫,如今她身居主君的位置,随意寻个罪名,再加上叶添的证词,对付一个身后无人的长老不是难事。
寂北偷偷溜进屋内,金长老确如往常,并无不妥。
莫不是这毒药还要等些时刻才发作?
寂北悄声按住金长老,低低说道,“别动。”
“来人......”
“金长老放心,本君并无恶意。”寂北点住他的哑穴,随即用法术试探,却发现其体内并无毒药的痕迹。
“若金长老愿意配合不出声,便点点头。”
这位老者面露惊色,但一想寂北真要对他不利,也不会来这一出,心想,他定是有事要问自己,便点了点头。
寂北将其的穴道解开,遂问道,“叶统领给你送的是什么?”他指了指桌上的空碗,还留有一圈棕色的药痕。
金长老一脸呆滞,这个天狱主君私闯他的宅院就是为了问他喝了什么?
他真是越发不理解现在的这些小辈了,“这自然是老夫的补药,每半月须得喝一次,叶统领擅长制药,这药我也喝了十来年了,怎的白夜主君也要尝尝?”
“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寂北不依不饶。
“老夫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庞都的事老夫也都说了,白夜主君何苦揪着我不放呢?”金长老连连摇头,一个天狱的主君如此关心昊阳的事,未免让人生疑。
寂北打量了他一番,却无什么奇怪之处,“金长老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他走道金长老身后,端起碗细细看了半天,“比如一样名为,万生石的宝物。”
“你,你从何处得知的?”金长老脸色瞬间一变,惊恐从眼眶中溢出。
“这件事除了你,也就叶统领知晓了,本君见他与沈主君相谈甚欢,才特来问问金长老,这万生石是何物?”他们之间各怀心思,原以为叶添的行动皆是金长老指使,如今看来,他才是被蒙在鼓里,被推出来的那一个。
金长老看了眼屋外,咬着牙,“不可能!叶添与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他如何能与沈司湾一道,你休想套老夫的话!”
但一想,若不是从叶添处得知万生石这一东西的存在,寂北也无处可查。叶添就算是被威胁也不至于将此事说出口。
寂北静静听着他呲牙咧嘴地怒喝,也不激动,“他还说那个死去的侍女满荷,便是发现了万生石,才得的瘟疫。既然金长老说她是普通的孤女,可她显然是有备而来,难不成是金长老想要包庇什么人吗?”
一条性命,被草草收场,这些人坐着高位,真当自己掌控了天下吗?
“休要污蔑老夫!初见那丫头时她确实是孤女,老夫与万空一道去挑选侍女,谁知他随手一指的人,竟然来自庞都!”
于他看来,此事完全是巧合,谁都没想到那人会处心积虑的谋划。
寂北回想了一遍这些事,自己竟然把他忘了。
“本君想去趟昊阳的私库,还要劳烦金长老一起了。”若那侍女是因为万生石而来的昊阳,私库内说不定会有痕迹。
沈司洲带他去的乃是外侧,至于里面,恐怕还要带这个金长老同去。
“老夫为何要带你一个外人去?”金长老愤懑,这小子实在嚣张。
“就当是为了验证,本君刚才所言是否属实。”
寂北知道,金长老此刻定然开始怀疑叶添,藏了这么多年秘密的人,若是不自己亲自确定,必不会打消疑虑。
——
厢房内,凛礼替沈司洲准备了些吃食,他从晨间起便只喝了一口粥,估计肯定饿了,但此时他情绪低落,估摸着也没胃口。
“也不知寂北那里如何了?”凛礼小声嘟囔了一句。
叶添和金长老难保不会为难他,册子被撕掉的那一页也未曾找到,总觉得事情看似明朗,却又暗藏玄机。
凛礼猛然想到,金长老和叶添撕那册子做什么,他们肯定不希望沈司湾调查时牵扯出庞都,那他们便没有理由这么做。
沈司湾是翻书之人更不会多此一举。
她深夜去往藏书楼,守卫就算不发现,但有一人也会察觉,那便是她的夫君万空,两人同住一屋,能抢先一步进入楼中,又不被沈司湾怀疑的,也就只有他了!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他口中自尽而亡的满荷,当初他便说是个贫苦的姑娘,但他一个有妇之夫,对个侍女的了解,竟与叶添名册中记载的内容几乎相同,未免太巧了。
或许是担心沈司湾身侧没有可靠的侍女,才如此上心。可若真的是为她好,何不寻个相熟之人。
难道满荷便是他的相熟之人!
凛礼提起衣摆,着急忙慌地敲着沈司洲的房门,“你如何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想问......”
吱呀一声,门开了,可在凛礼面前站着的,却不是沈司洲。
那温和的笑意看的凛礼发怵,万空盯着她,淡淡说道,“司洲有些累了,在下让他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凛礼姑娘前来寻他,见你如此着急,不知在下能不能帮忙?”
视线越过他背后,果真瞧见沈司洲不省人事地躺在长榻之上,想来万空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不用了,我就是担心他饿坏了,既然万空公子在,那我便先离开了。”凛礼暗道不妙,万空此刻来这里,摆明了是来抓她的,因沈司湾的缘故,他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小舅子出手,那他特意挑了个寂北不在的时间前来,分明是早已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不知寂北会不会也遇到危险,自己一定要赶紧去找他,告知这里的情况。
还未离开门口,一道布满蛇纹的绳索陡然间将凛礼绑住。她试图挣脱,却怎么也使不出灵气,反而觉得体内的力量在被抽走。
万空一步一步地朝着倒地凛礼走来,眼中却带着惋惜,“这法器可以吸收灵气,正好克你。凛礼姑娘就算是再厉害也无法挣脱。”
他察觉到了什么,忽而笑了一声,“白夜主君可真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啊,竟还给了你连心咒。这下有些麻烦了。”
以他的修为,自然无法破除天师的法术。
“你究竟是谁?”凛礼抬起头,看着和前日里判若两人的万空,“沈主君知道你这么做吗?”
“姑娘觉得呢?”他伸出手,褪下伪装,是一只布满火焰烧伤的手臂,“重新介绍下,我叫庞月空。”
凛礼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他的满脸愤怒之中,原来他是庞都的人,难怪会将满荷安排在沈司湾身边,就是为了时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
被抓了。。。
又要分别了。。。
第42章 嫁祸
=====================
呛鼻的焦味从四面八方传来,凛礼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她身边横七竖八的焦尸!
她想说话,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万空,不,应该是庞月空,一尘不染地站在不远处,张开双臂,面目狰狞,“醒的倒是挺快,只可惜啊!没人能救得了你。别这么看着在下,要怪就怪你有缚灵录。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竟能有如此纯粹的灵气救那些人,又想到白夜主君近日的传闻,不难猜测,凛礼姑娘便身怀缚灵录。”
他原地转了一圈,此地满是焦土和尸身,腐烂的气息让人胸闷,“是不是奇怪,这里为何会充满着死亡的味道,在下啊,将枉死在庞都的所有人都移到了此处。不过你别担心,在下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不会用火烧这种痛苦的方式送你上死路。”
凛礼只能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只要寂北给自己的法术还在,他就一定能到这里。
手脚完全使不上力,由于紧张和恐惧,冒出的细汗已将有些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手腕处的红痕也越来越明显,这束缚她的绳子划破白嫩的皮肤,浸染了一点血液。
“要不是你们去藏书楼,我也不能这么快的确定,凛礼姑娘才是身怀缚灵录的人。”他后退半步说道。
难怪手指上的口子并未渗出血,想来定是他在上面施加了法术,感受到了凛礼的灵气。
庞月空叹了口气,“在下劝姑娘还是安心等死吧,你的白夜主君不会来了,此刻的你并未离开昊阳,他就算本事再了得,又如何察觉到未离开昊阳的你,身在何处呢?”
他的眉眼处带着犹豫,又带着痛苦,“凛礼姑娘,若你能早些出现,或许庞都就不会消失了。”
凛礼瞧着他慢慢走出这个昏暗的地方,没有半分歉意。
她的周边都是尸体,他们还保留着死前的最后动作。
那些人像被蜷缩在一起的纸屑,脆弱而又可悲,这些人便是被沈青主君下令焚烧的庞都人,或许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在期待自己的主君打开城门拯救他们吧。
残存的亡魂在凛礼耳边发出声响,听的人心疼。
无尽的昏暗和法器,正在一点一点抽干她的灵气,藏在怀中的鲛人妖丹也不似平常那般温热。
抬眼间,头顶竟有一条缝隙,上面有人在走动。
“阿姐,凛礼姑娘不见了,我找了厢房和城中街道,皆没有人看过她!”
沈司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借着上头的一点光,凛礼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处在主殿之下,难怪庞月空说寂北寻不到自己。
是啊,她如今这样根本不算离开他的身边,又如何能察觉到。
他这是要自己亲眼瞧着地面之上的人焦急万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在此处吗?
凛礼的呼吸变得迟缓,可她却根本不能呼救,四周寂静的像另一个世界。
等死,原来是这种心情吗?
上头又传来了别人的声音,是寂北,他好像出事了。
凛礼的心跳慢了半拍。
沈司湾大喊一声,“白夜主君,你是不把我昊阳放在眼里吗?竟然杀了金长老!”
金长老的尸首被几人抬至一边。
“你还下毒,简直可恶。本君定要为金长老讨个公道。”
寂北握紧了藏在袖口中的手,“金长老是因私库中的宝物才丧命,与本君有何干系。倒是叶统领出现的实在快,本君竟不知你所说的看守私库,是真是假,为何在我们进入前不曾看到你的守卫?”
这一切是特意为他设计的陷阱,金长老才打开私库伸出的门,便倒地不起,七窍流血,想到他所服用的药,应该是和库中的万生石相克,这才没了性命。
“主君明查,他白夜寂北还妄图将脏水往老夫身上泼,我昊阳岂能善罢甘休。”叶添声情并茂,就差当场唱一段了。
沈司湾美目一抬,“既如此,那就请白夜主君交出一件能担保你清白的物件,也好让本君服众。”
她示意侍者伸出手,等待着白夜寂北的妥协。
“绕这么些圈子,还不惜搭上金长老的性命,原来是惦记着本君的东西。若本君不想给沈主君所要的物件,又当如何?”
寂北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为了缚灵录。
“那便由不得你了。”
沈司湾一声令下,昊阳的守卫即刻将他包围。
寂北正欲动手,却被沈司洲拦下,“凛礼,不见了。”
“你说什么?”寂北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面色阴冷,“她不是和你在厢房吗?”
“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昏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没了凛礼的身影,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沈司洲现在怀疑,是不是阿姐将凛礼藏了起来,打算要挟寂北,可见她仍旧问寂北要缚灵录的样子,显然还不知道凛礼便是缚灵录的器灵。
但凛礼对寂北太过重要,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别说得罪阿姐,就是将整个昊阳搅的天翻地覆也得把凛礼找出来。
寂北一把将他推开,锋利的剑刃直指沈司湾,“与本君一道来的姑娘在哪里?”
沈司湾皱眉道,“白夜主君自己丢了人,还要问本君?你如今是要在主殿动手吗?”他白夜寂北着实是太过放肆。
“阿姐,寂北他不是这个意思,”沈司洲欠身施礼,“凛礼姑娘对寂北极为重要,他也是关心则乱,况且她与此事无关,想必阿姐也不会为难于她。司洲愿以性命担保,金长老的死不是白夜主君所为,请阿姐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与白夜主君定会查明一切。在此期间,我会随时跟在白夜主君身侧,寸步不离!”
沈司洲担心寂北真的会在此时动手,若是闹得太僵,只怕不好收场。
沈司湾看弟弟如此维护他,便也不得不松了口,“那便三天,三日后若查不出真相,本君要白夜寂北以命相赔,还要交出缚灵录!”
寂北察觉到自己给凛礼的法术还在昊阳,想必她不会离自己太远,再者,他不能让沈司洲为难,“一言为定。但若是凛礼在昊阳因为某人出了事,我定要先将他千刀万剐。”
二人走出主殿,正巧遇上刚回来的万空,他笑的得意,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刚才我吼你时,你就该趁机和我撇清关系,如此才好接着往下查。你倒好,非但没有置身事外,还立下了军令状。”寂北按了按额,他吸引了沈司湾的目光,沈司洲查起来便可更加方便。
“谁让你我是兄弟,我知你的想法,但阿姐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何况凛礼姑娘下落不明,我也不放心你一人。”
沈司洲打开折扇,黯然神伤,“终究是因为昊阳,才让你惹了一身麻烦。”
寂北有些急躁,“我既来了,就想到事情不简单。你姐姐定是还没发现凛礼的身份,但我若说,金长老的死是你姐姐和叶添策划的,你信吗?”
“我信......”他的阿姐,已然不是曾经的样子了。
“而且,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你的姐夫,万空。”
他隐藏在所有人背后,却又和事情都有关联,再加上沈司洲莫名其妙的昏睡,沈司湾和叶添在交谈,金长老和自己在私库,那便只剩他有可能带走凛礼,但沈司湾并未察觉这一点,估计万空对她也有所保留。
万空走进殿中,瞧了眼横死的金长老,说道,“白夜寂北还是不肯交缚灵录吗?”
沈司湾点点头,十分苦恼,“不错,没想到他这么不计后果。想来得换个法子拿了......对了,和他一道来的小姑娘不见了,你可知道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