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假,只要明峥出现,寂北便无法冷静,他知道,那个人充满着危险。
苏恒将寂北带至了主殿外,却被两队守卫拦下,寂北如今也不在乎多一条罪名,随手扔出一个法术,将他们打倒在地,“不怕死的,只管拦!”
眼看两人来势汹汹,其中一人速去禀告沈司湾。
寂北只当没瞧见,推开帘子进入无人的主殿之内。
“此处我也寻过,并未发现凛礼。”
苏恒绕着厅内圆柱走了两圈,猛然间瞧见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地缝,看起来像是铺贴时的意外,可昊阳的主殿哪会有意外。
数十片鳞甲朝着缝隙飞去,豁然间,地面塌陷出一个大洞,洞内漆黑一片,焦味中还混着血气。
寂北飞身而下,是凛礼的气息,他不会认错的。这些死气厚厚地铺在地面之下,这才将她的气息和灵气掩盖了。
可地下的满地焦尸,却出乎两人的意料,联想到庞都被焚,寂北已然确定,这些便是庞都的已逝之人。
“堂堂昊阳主殿,竟然藏着如此多的凡人尸骨。”
苏恒冷笑一声,翻看了几具尸体,“这些人是被活活烧死的。看着这里,一时间还真分不出,倒底是我们妖族残忍,还是你们捉妖师心狠手辣。”
寂北竟不知如何回答,这满地尸骸,皆亡于他们所信奉之人,可最后,连一个能替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万空为何要将他们安放在此处?
他四下张望,却没有凛礼的身影,地面上却有几处已经凝固的拖行血迹,是凛礼的!
“沿着这个,肯定能找到她。”
寂北越来越心慌,自凛礼不见后,他便时刻揪着心,可来到此处,他竟开始害怕。万空若早就计划将凛礼困在地下,定然是使了什么法器。
他的脚步匆忙,视线也被死气遮挡,这里的一切都在消磨着他的平静。
“白夜主君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寻什么人吗?”
黑暗里,万空从一旁走出,似乎已等待多时。“让在下猜猜,是不是为了缚灵录?”
他原想看看凛礼死了没,可却发现那小姑娘竟然挣脱了束缚,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
寂北飞身上前,却被沈司湾拦下,但看她空洞的眼神,分明是被控制了!
“你把凛礼怎么了?”
寂北强忍住最后的一点理智。
万空笑道,“杀了。”
他故意刺激着说道,“凛礼姑娘死前也不知会不会想到你,毕竟她离你这么近,可白夜主君却一点也没发现。既然你找到了此处,想必也猜到在下的身份了。我乃是庞都首领幸存的幺子,庞月空。这么些年委曲求全呆在仇人之女的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昊阳也尝尝当年庞都的痛苦。这些焦尸就是我为昊阳准的大礼,没想到那姑娘那么碍事,为了我的大计,只能委屈她了。”
“谁管你!”寂北唤出惊海,一个箭步便欲挥剑。
可他眼前却被一道熟悉的风拦住了去路。
“沈司洲!”
“对不起寂北,我不能抛下阿姐于不顾!”
他本想前往寻阿姐,却没想到庞月空趁机将沈司湾控制,逼他就范,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绝对要救她。
寂北一剑挥出,斩断风幕,双眼通红,“你以为他真的会放了沈司湾吗?”
他将剑刃在手中一转,对准沈司洲,“还是你们觉得,联手就能从我剑下安然无恙的离开?”
他自然不会相信凛礼已死的事实,凛礼给自己宝玉还在,她便不会抛下他。庞月空处心积虑地激怒他,不过是想借机让自己杀了沈司湾,如此他也好坐镇昊阳!
“那就要看白夜主君能不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了了?”庞月空讥笑道,他取出一样法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也不知这满是瘟疫的万生石若是离开此地,天下又会如何?”
他白夜寂北再不计后果,也得考虑天下人吧。
主殿下的四壁开始剧烈抖动,寂北一人应战沈司洲姐弟,沈司洲自然不是寂北的对手,但他知道,寂北必留有余地。
只是如今在一旁看戏的苏恒,又有什么目的。
惊海挑起他飞扬的折扇,伞柄在惊海的剑刃带动下,转而向庞月空手中的万生石飞去。
谁知沈司湾却突然挡在庞月空面前,寂北皱了皱眉,将折扇打偏。
藏在女人身后,也算男人?
石缝内突然伸出的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慌神的庞月空腰间。
众人皆疑惑地看向那边,庞月空捂住伤口,借着万生石的力量,对着石缝扔出一道墨绿色的气团。
寂北翻身挡住,将石缝内的人带出,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怀中的凛礼愣了一下,随即僵硬地瘫至他身上。
“我知道你会来的。”
寂北从来没有将她抛下,即使两人已经没了法术相连,但他还是找来了。看到他的那一刻,凛礼才知道,原来活着这样好。
她此刻说不出什么话,声音嘶哑,凛礼知道,眼下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她不希望寂北看见她如此模样。
在明峥走后,凛礼又向外挪动了一段,正打算离开时,想到庞月空那么谨慎的人,必然会来查探自己的状况。但她已经走不远了,无奈之下只得先进石缝藏身,用仅存的灵气施展了欺眼术,没想到却撞见这一幕。
寂北见她丢了鞋子,衣裳也被划破,脸上满是疲惫,原本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随即脱下外衫将凛礼包裹,柔声细语,“是的,我来了,就没事了。”
他将头埋在凛礼膝上,像是在敬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白夜寂北不是容易被情绪所影响的人,可是凛礼却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
庞月空见状态,忍不住喊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挣脱我苦心得到的法器?”
若只是身怀缚灵录的凡人和捉妖师,断不会如此,除非,她不是人!
苏恒的鳞甲瞬间飞出,阻挡了庞月空的去路,“太好奇,会死的很惨。”
明峥瞧见凛礼弄成这样,竟然没将她带出,还把她一人留在此处,也是,明峥只要确认凛礼还活着就行,其他的根本不在乎。
“你们以为找到了这个姑娘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只要我还......”
庞月空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瞧着本应被他控制,而在此刻却一掌打在自己心脉的沈司湾。
“怎么会?”
沈司湾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带着哽咽,“阿空,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昊阳。可我还是与你做了十多年的恩爱夫妻,如今金长老和叶添已经解决,我与你也当有个了结了。”
庞月空抽搐着倒在地上,刚吐出的血滑过他的脸颊,带出两行热泪,他伸出手,眼中只有沈司湾。
回忆中的她,娇俏又稳重,就连在路边救下自己时焦急的神情都那么好看。一直以为隐藏的很好,现在看来,自己所做的这些不过是笑话。
他大约是要死了,万生石在他倒下的那刻也已经碎裂。
也是,这法器本就是身为首领的父亲,用了他半颗心做的,他死期将至,更何况万生石。
“阿空,终究是我昊阳对不住你。”
沈司湾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或许自己真的憧憬过与他白头偕老。但他们中间隔了大多条人命,也隔了上一代的恩怨,注定此生要以悲剧收场。
庞月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了张口,他想问沈司湾,有没有对他有过一点真心,可一想,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最后也不过说了句,“永别。”
他的永别是永世不见,庞月空与沈司湾已缘尽。
昊阳的主君擦了擦眼角的水渍,对着其余人说道,“今日,我昊阳的闹剧便已了结,背后之人业已伏诛。本君将开启私库,以救昊阳徒众。”
沈司湾依旧是昊阳的主心骨,即使请了别人帮忙,但除掉罪魁祸首的依旧是她沈司湾。
如今,她的身体也已经无碍,众人一时都已分不清,是不是她故意装出一副羸弱的样子,好让庞月空放松警惕。
“阿姐,我也是你的一步棋吗?故意让庞月空取出万生石的那刻,你就没想他活吧。”
沈司洲眼神闪躲,他也许真的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姐姐。
“司洲,你记住,本君是昊阳的主君,与昊阳相比,一切都是小事。”沈司湾施下法术,几人便回到了主殿,守卫早已等候多时。
端庄的主君高居主座,俯瞰着殿中所有人,“本君会命人将地下的尸体掩埋,但白夜主君是不是该解释下为何带个妖闯我昊阳?”
“本君乐意。”
沈司湾搭在扶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若白夜主君愿意交出缚灵录,本君可以不追究金长老的事。”
寂北自当没听见,他与沈司湾没什么可说的。抱起凛礼便往外走,苏恒见状识趣地跟随离开。
“请主君,放他们离开!”
沈司洲挡住那些即将动手的守卫,“没有缚灵录,我昊阳依旧有未来。”
见他如此坚定,沈司湾极不情愿地让守卫散开,大喝一声,“送客!”
晚霞艳的惊人,凛礼却觉得凄凉,这是今日最后的一抹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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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有糖!!我发誓!
第一卷 结束,我很期待第一条评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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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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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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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昊阳后,寂北安排了一处别院给凛礼养伤。这次她意外地睡了许久,寂北一直守在她床前。
他对于明峥私下见了凛礼这件事耿耿于怀,凛礼不是寻了他一路吗?可看明峥,似乎并不在意凛礼能否找到他。
这次来,更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事。
苏恒这些天也未曾离开,他说等凛礼无恙后才能放心,寂北便由着他小住。
两人期间交谈过一次,可发现皆是不喜欢多说的人也聊不出什么,反而尴尬。
凛礼是在夜里醒来的,一位侍女搀扶着她起身,即刻将寂北唤了进来。
他端着一碟子点心,腰间还系着未扯下的围兜。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狱主君,此刻的模样却十分讨喜。凛礼恢复了些力气,帮他解了系绳,轻声细语道,“原来你还会下厨啊。”
“刚学的,算着你明日应该要醒了,便想给你做点吃的。但厨艺这事,比我认为的难得多。其余不好的,都给苏恒吃了,还剩这桂花糕能一看。要不要尝尝?”
寂北手忙脚乱地将一块糕点拿在手中递给凛礼。
谁知她也不接,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很甜。”其实,这一小块糕点,是凛礼吃过最难吃的桂花糕了,但看寂北眼中的血丝和他期待的样子,心中却升起一阵暖意。
“我是不是昏睡了很久?”
“四日。”
昊阳的事已经是四日前了,可凛礼却觉得历历在目,“我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先洗个澡,有水吗?”
寂北拉开帷幔,“都准备好了,衣裳在架子上。我去命人准备些饭菜,等你洗好了,一起吃。”
凛礼受伤初愈,须得好好补补,这些日子替她疗伤时,才发现她身体极其虚弱,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子,马上就到跌进尘埃。
看来他还要多寻些宝物,鲛人的妖丹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于凛礼而言,他总是考虑的事事周到,“你和苏恒先吃吧,不必等我。”她迟疑了片刻,“我见到明峥了......”
寂北脸上的笑意定住了,她会怎么说呢?
是要去寻他吗?连心咒想必就是明峥破的,如今也不能再施展,若凛礼离开自己,又该往何处去找她。
“这样啊,那你解除认主的血契了吗?”
凛礼摇了摇头,“没有,我那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血印,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借口。”
“我知道。”
他的语气平淡,凛礼的谎言实在拙劣,他一开始就没有相信。
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拆穿自己,凛礼将帷幔放下,嘴硬着说道,“我还以是你太好骗了。”
“也只有你能骗我。”
寂北忍受不了欺骗和谎言,却能坦然地面对凛礼对他使的小心思。即使知道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凛礼最重要的人也不是自己,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哪怕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
亭中备下了数坛子陈酿,和五道精致的菜肴。寂北和苏恒面对面而座,却都自顾自地喝起了酒。起先两人互不理睬,直到酒过三巡,借着两分醉意,才开了腔。
“凛礼说她与明峥见面了。”寂北仰头又是一杯,“每次有明峥的消息,她就会心中郁结。明峥有这么重要吗?”凛礼亲口说过,她对明峥并无其他情感,可她不知道,寂北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明峥比他早遇见凛礼,比他早成为天师,寂北试图说服自己不在意,但一想到这些,他就越在意。
苏恒把玩着酒杯,上好的雨后天青,还是天狱财大气粗,会享受。
“重要的不是明峥,是离离。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取代一个已故之人在凛礼心中的地位的。”苏恒摇了摇头,他们这些被情爱绑住手脚的凡人,怎么就是看不破?
“我没想取代谁,我只是希望凛礼能把她的注意力分给我一点。”
苏恒正欲损他两句,却瞧见凛礼站在亭外,似乎不大高兴。
“菜没吃两口,光喝酒了!实在浪费。”她指责道,“你们两个也不相互看着点。”
“你来了,就有人看他了。”苏恒晃了晃头,“白夜寂北,也不过如此,酒量差的很。既然你醒了,那我也要启程了。”他将凛礼推至伏在桌上的寂北身侧,“趁他酒醉,多套些想听的心里话。”
“你要去千舒城了吗?”既然明峥出现了,那他最后的目的一定是千舒城,只是苏恒此行未免有些冒险。
苏恒走出亭子,身披月色,“是时候了。凛礼,我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志活着,这也一直是离离的愿望。”
蛟入云层,不见踪迹。
随心所欲,说起来简单。
凛礼打算将寂北扶进屋内休息,谁知竟被他反搂住置于腿上!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凛礼立刻红了脸,可他的力道远不是自己能挣脱的。
也不知喝了多少,寂北将头深埋进凛礼的肩窝处,他闭着眼,感觉怀里的人惊慌又不安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
陈酿的酒香混着他呼出的气,透过凛礼的里衣,触及她的皮肤,凛礼十分无措,不觉间停住了抵抗,这还是那个高傲的白夜寂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