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声。
混着冰凉的水,一起卷进水槽里。
门外,傅砚敲着门,声音隐约传进浴室内,“柠柠,已经很长时间,可以出来了。”
他人没走,不放心江晚柠又怕惹她不高兴,就没强硬的破门而入。
一直守在门口。
浴室内,江晚柠眼睛酸涩的不能再酸涩,感觉到再呆下去傅砚真的会踹门进来时,她裹着浴巾打开门。
傅砚目光紧紧盯着江晚柠,视线触及到她泛红的眼,还有她脖子处的掐痕,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意再次在血液里沸腾。
他真的想弄死那个畜牲!
他都舍不得欺负,不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放心上珍视护着的姑娘,竟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傅砚眸光冰凉,浑身散发着的凛冽气息很吓人,像发怒前兆,给江晚柠一股错觉,认为他在生她的气,他下一秒就要勒住她的脖子,能生生掰断。
江晚柠不敢发出声音。
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儿。
头发上的水滴到脚趾上,她出来没有穿鞋,光着脚丫子。傅砚沉默着不说话,眉眼阴沉的站着不动,挡在江晚柠的面前,她没办法走出去。
江晚柠不由得攥紧浴巾的边角,嗓音发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无措不安的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弯腰钻出去。
下一秒,手腕被攥住,一拉,一轻扯,她人就落到傅砚怀里。
傅砚手臂收紧,紧紧抱着江晚柠,一股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的力道,紧到江晚柠皱眉,因为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疼。
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傅砚也不发一言。
沉默的有些可怕,他身体在轻微颤抖。
这个男人在害怕,江晚柠脑子是空的,直到被勒的很痛很痛了,忍不住低叫出声,傅砚才有些惊慌的松开江晚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砚心痛低声道歉,“老婆,对不起。”
江晚柠低着头,嗓音沙哑低涩的回应:“没关系,我不怪你。”
安静一会儿,江晚柠突然开口,依旧低着眉眼,不看傅砚,说:“对不起,我把那条手链扔了。我不想要了。”
傅砚张嘴,欲言又止。
他柔声说:“不想要就不要了,以后我重新给你买,买很多,各种各样的。”
江晚柠没回应。
她又在走神了。
没听到傅砚在说什么。
她在想,出了这样的事,怪她自己,怪她太看重那条手链,怪她一个人开车出去,怪她去酒吧遇到顾思心软救了顾思,怪她当初,就不应该去追傅砚。
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江晚柠不怨恨,不怪,谁都不恨。
她只恨,母亲生下她,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没有把她一起带走,让她留在这个世上狼狈的活成了这样。
差点被害死。
还差点被弄疯了。
又差点被强、暴。
她都窝囊的活成了什么样子。
怪不得那天顾思会嘲笑她,说她同情她,说她可怜,她如今,的确活成了伤痕累累,活成了累赘的样子。
她最骄傲的,都被摧毁了。
不剩什么。
也许,以后养自己都难。
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傅砚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她这样,自己活得痛苦。
也会让傅砚觉得越来越累。
江晚柠眼睛红的不能再红,双目空洞低落颓恹的模样,让傅砚心揪在一起,不敢再抱她,也不敢亲她,刚才搂着江晚柠时,她身体颤抖的像个筛子。
她在害怕。
傅砚不让开,江晚柠就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头发湿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地板的某一处发呆。
眼神不聚焦。
跟她说话,她也没反应,没有听到。
傅砚离开去找毛巾,回来,江晚柠还站在原地,他难受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动作轻柔的给江晚柠擦头发。
不小心碰到她胳膊时,才发现她身体温度冰的要命,洗的是冷水澡!
傅砚生气却不敢吼,只能压下脾气,拿被子裹住江晚柠,把人抱床上。
他怕她生病感冒,给她吹头发,好几次笨手笨脚的拽扯到江晚柠头发,他紧张不已的道歉,而江晚柠也只是微微皱眉。
她仿佛没感觉到痛。
也根本就没听到他道歉的话。
江晚柠一直沉默不语的发呆。
晚上,她像一只安安静静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不让傅砚碰她,一旦傅砚靠近,江晚柠就忍不住的发抖。
哪怕她睡着,感觉到有人碰她,也会异常敏感的惊醒,把自己裹成一个刺猬,不开口说一句话。
傅砚的心没疼死,却无计可施。
到半夜,江晚柠就发烧了。
突如其来的高烧。
吃药不管用,怎么都不退。
第199章 失而复得的珍宝
反复发烧,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傅砚不休不眠的照顾。
无论哪种药物,都不管用。
有时退烧药被傅砚搂着哄着喂江晚柠吃进去,可控制住没多久,到夜里江晚柠再次浑身发烫,整个人烧的糊涂。
不停的流眼泪。
她嘴里呢喃着什么。
傅砚凑近去,却听不清。
医生说,这是心病,心理问题导致身体出状况,跟着免疫力下降。
也导致,她的身体排斥药物。
任何的退烧药都不管用。
换言之,是病人没有求生挣扎的念头,不抵抗病毒对她的吞噬,她陷在内心的痛苦里,完全自暴自弃。
她现在不仅身体很脆弱,就连心理也极度的脆弱,睡觉的时候都是无意识蜷缩着身体,像婴儿在母体里蜷缩的姿势,寻找着自我依赖,极度的没有安全感。
医生叹气,跟傅砚说最坏的结果。
如果一直这样恶性循环,发烧引起其他并发症,搞不好。
人就真的会死。
按这样,人醒来,也是会重度的抑郁。
医生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精神上解压,告诉傅砚,找她平时最在意最信赖的人,陪在她身边,试着跟她多说话。
调动她的情绪。
让她自身免疫力跟体内病毒对抗。
只能这样了。
一个人心态崩溃了,精神崩溃了,医学上再好的手段再有效的药物,都无法治疗。
傅砚叫人送一下医生。
他坐在床边,握着江晚柠的手,眼睛里透着很重的红血丝,眼底的心疼很浓,他忽然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怪他!
如果不是他在机场拦住顾思,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江晚柠就不会被报复。
两天前,陆凌昭打电话,说顾思也参与了犯罪,怂恿教唆犯罪嫌疑人强jian江晚柠,已经被警察抓了。
有电话录音证据。
估计,顾思也得判三年以上的刑期。
江晚柠忽然呓语发声。
傅砚赶紧凑过去,这次听清了,江晚柠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在抽泣,声音说不出的无助难过和痛苦,看了让人心碎。
“救我……”
“别走……”
傅砚心碎成一片片,眼眶都红了。
那天,他留了纸条,人走了。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有人在筹划着蓄意的报复,没有留下来陪着她,也没有出现,及时的赶过去救她。
如果不是一个意外路过的少年,后果不堪设想!
以江晚柠的性格和脾气,被那样残忍的侮辱了,她一定不会再有活着的念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结束了自己生命。
傅砚再见到的,是江晚柠的遗体。
而不是现在,活生生的人。
还有呼吸。
还有心跳。
还好,一切没到不可挽留的地步。
他的柠柠,还在他的眼前。
傅砚没再压抑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情绪,一滴泪悄声无息的滑下来,落在江晚柠的脖子上,他搂住江晚柠。
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赶过去救你。让你害怕了,让你哭,让你绝望。对不起,宝贝。”
“我不走,以后都不走了,陪着你,不离开你,再也不离开你。”
江晚柠低低呜咽。
她眼角的泪溢出。
傅砚红了眼,控制不住的跟着落泪,他抬下巴,唇碰着江晚柠的额头,亲着她滚烫的额头,鼻子,还有脸颊。
声音疼惜温柔。
“柠柠,傅砚永远不会离开你。”
“傅砚爱江晚柠。”
“砚哥很喜欢很喜欢你,不会讨厌你,我喜欢你缠我一辈子,喜欢你凶我,以后让你欺负,随便欺负我好不好?”
“以后,砚哥每天晚上哄你睡觉,给你讲故事,给你唱歌。”
“宝贝,你不是让我唱狼爱上羊吗?还有小白兔。我的柠柠很白,比兔子还要白,还要可爱。”
“以后,我们养一窝兔子,好不好?”
“或者,我们生一窝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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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别让她坐牢
到时间了,佣人敲门提醒傅砚。
太太该吃药了。
准备的有一杯温水,还有温教授开的清理体内毒素的药物以及退烧药。
傅砚让退烧药留下,其他的药拿走,没什么事,没叫就不用上楼。
佣人应声离开。
傅砚解开衬衣上的两粒扣子,动作轻柔的扶起江晚柠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傅砚把退烧药碾碎放在小勺子里。
倒进一点温水。
摇晃下勺子,均匀化解。
抬起江晚柠的下巴,像照顾不爱吃苦药的小孩儿一样,哄着喂江晚柠药。
江晚柠感觉到唇边苦。
不肯张嘴。
傅砚声音低柔耐着心的哄:“你生病了,要乖乖的吃药,吃完身体就好了。”
江晚柠浑身软弱无力,难受极了,不睁眼睛也不回应,依在傅砚胸口,跟一朵毫无生气慢慢枯萎快要死掉的玫瑰没有区别。
“柠柠乖啊,要乖乖吃药。”
江晚柠忽然攥住傅砚的衣服,傅砚手一抖,差点把药洒在江晚柠的身上。
他低头看江晚柠,江晚柠依旧紧闭着眼,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
像是受到了惊吓。
傅砚放下水杯,搂紧江晚柠。
他低头亲吻江晚柠头发,轻轻拍着她肩膀和后背,一下又一下的。
说柠柠不怕。
老婆不怕。
很久后,等江晚柠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抽泣,傅砚喝一口水咽下去,再含着水和退烧药,捧起江晚柠的脸。
他贴着江晚柠的唇,挤进去,把水和药送到她嘴里,灌进她的喉咙。
江晚柠本能的挣扎反抗。
傅砚搂紧江晚柠不让她动,确认她喝下去,退开,温柔低哄,“柠柠,别害怕,我是傅砚,是你的老公。”
两分钟后,江晚柠安静下来。
傅砚趁机喂了一点江晚柠温水,可没多久,江晚柠就吐了,连带着傅砚刚喂进去的退烧药一并吐了出来。
弄脏床单,也吐了傅砚一身。
江晚柠吃什么吐什么,水也是一样,药吃不进去,但凡是苦一点的,都被她一股脑的前吃后就吐出来。
短短几天时间,江晚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脸颊都没肉了。
傅砚快要心疼死。
医生说了,心理问题不能忽视,药也不能不吃,傅砚不舍得看江晚柠这么难受,可却逼自己不能心软,强硬着又重新喂了江晚柠一次药。
药是真的很苦。
傅砚这次没急着退开,吻着江晚柠,舌尖上的苦药味浓浓化开。江晚柠毫无力气的推搡抗拒,哼哼唧唧,呜呜咽咽。
推不开傅砚,无助的又开始哭。
“柠柠,我是傅砚。”
柠柠的眼泪,让他一颗心疼的要死,快把他的心哭碎了。
“宝贝别哭,老婆乖啊。”
“柠柠乖,宝宝乖。”
傅砚吻干江晚柠的每一滴泪,在感觉到江晚柠身体放松,对他不那么抗拒时,他没控制住自己,低头吻住她的唇。
只是心疼的亲吻。
安抚。
不带情、欲的亲吻江晚柠。
江晚柠没吐,等人睡着了,傅砚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起身去收拾自己换一身衣服。
手机响了。
陆凌昭打来的,“砚,她好点了吗?”
傅砚眉头紧锁,他没瞒着陆凌昭,“不好,烧一直退不下来,反复高烧。”还总受惊吓,似乎困在梦里醒不过来。
一直哭。
这个,傅砚没说。
陆凌昭沉默下,开口:“那天的事,派出所刑警队这边不会往外说。其他方面,你也把消息压下来了,应该不用担心。”
江晚柠遭遇的这件事,外界不能知道,否则以江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被有心人知道利用了炒作,会一发不可收拾。
陆凌昭担心的是不仅江晚柠受影响,江家也会受影响。
但他不知道,傅砚不这么想。
傅砚在乎的是江晚柠。
只是江晚柠。
至于江家受不受损,跟他没半点关系。
对傅砚来说,江家明天就破产倒闭,那最好不过了,还省得他再出手。
一旦等到他出手,就不只是江氏破产这么的简单。
以前他是消防员,有条条框框的束缚限制。他现在不做消防了,就不用再受良心上的制约,不用隐忍,不再限制,不用担心处理事情不妥会给消防抹黑。
他可以放松、放手的去做一些事。
不再受束缚。
该动手的动手,该收拾的人他要收拾。
他现在,包括以后,做任何事,不代表消防,只代表他自己。
他已经不再是消防队长。
不再是傅队长。
他是傅砚。
“对了。”
陆凌昭想了想,还是提一嘴。
“砚,顾思的爸,你爷爷的司机进不了傅家就来找我两次,想跟你求情,说看认识这么多年份上,原谅她这次犯的错,帮帮顾思,别让她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