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对不起。”梁媛说,“我弟弟被惯坏了,你和陈迒别生气。”
温年看着刘书翎:“没什么好气的,你们家的宝贝找回来就好。快让他妈妈好好看着吧,看到他八十岁。”
说完,温年带陈迒离开。
路过刘书翎身边时,刘书翎张张嘴,温年直接睨过去一眼,吓得刘书翎噤声。
温年和陈迒回到房子那边。
这一路,温年气得肺都要炸了!
要不是还有法律,她刚才都想爆打刘书翎一顿!
颜清说的太对了,这种人自私自利,当年为了心里好受都可以道德绑架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乞求她还顾念一点点亲情?
她居然还让陈迒去见面,她该拦着才对!
看着身边一直不言不语的陈迒,温年心里就跟有刀在绞一般。
“陈迒。”温年柔声说,“不要去想过去的事,好不好?”
陈迒顿了顿,转过头:“没想。”
“你骗我。”温年说,“有什么话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陈迒浅浅一笑:“饿了吧?我去做饭。”
“……”
陈迒起身去厨房,温年过去挡着,说:“我不饿。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要不歇会儿去?静一静。我在客厅看电视,今天正好重播我爱看的综艺节目。”
陈迒犹豫了下,点点头:“饿了告诉我。”
看着陈迒关上房门,温年松下的一口气很快又堵上来。
她打开电视,放出一点声音,梁媛发微信再次道歉,还问他们和刘书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年不想和刘书翎沾边的人和事有任何瓜葛,但一码归一码,凡事不能太幼稚。
温年回复说没有误会,就是自己看不得别人冤枉陈迒,太生气了。
梁媛:[你这也太护夫了/哈哈/]
梁媛:[不过我也讨厌被人冤枉,你和陈迒去吃顿大餐吧,美食治愈一切!]
看到后面这话,温年有了主意。
她将电视音量调得再大些,然后进了厨房,关上门。
陈迒坐了好久。
刘书翎给他发了消息道歉,说自己神经质过头,希望陈迒别生气,还说那张银行卡下次见面再给他。
陈迒没有回复,删了消息。
那时,处于崩溃状态的刘书翎最见不得陈迒。
可陈启堂要照顾老伴儿,陈君荣和伍娟更是不愿意接收自己,陈迒除了跟着刘书翎,别无他法。
刘书翎见他就是冷眉冷目,全然没有过去温柔妈妈的影子。
他为了让刘书翎开心一点,给她做家务、倒水、拿东西,换来的也不过是刘书翎的憎恨厌恶。
可即便如此,陈迒还是爱自己的妈妈,希望妈妈有一天能原谅自己。
刘书翎离开以后,有一段时间里,陈迒每天都被学校里的同学笑话他没妈没爸,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问陈君荣刘书翎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吗?
陈君荣沉默了,伍娟说:“要你才怪!克死那么多人的扫把星,谁不躲你远远的?我们家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不得不养着你!去,剥虾去!”
陈迒垂下头,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蹲在厨房里给伍娟剥虾……
咣当!
一声巨响把陈迒从回忆里拉出来。
他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厨房,却发现厨房锁着门。
“年年?”陈迒叫人,“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我……啊!”
“快开门,年年。”
“……”
温年的计划是用自己的厨艺首秀令陈迒开心。
结果搞到最后,就成了她利用厨艺首砸,让陈迒收拾半天厨房。
“有没有伤到?”陈迒问,“我看看。”
温年背着手说没有,陈迒拉她去客厅,看到她手上有个小口子。
“你看,没什么事吧。”温年说,“这样的小伤现在对我就是无感。”
陈迒可不无感,她磕了碰了,哪怕一下,他也不行。
陈迒将伤口消毒贴上创口贴,温年见做饭这招失败,反过来撒娇说想去外面吃日料,让陈迒这就带她去。
“日料?”陈迒一愣,“上次吃,你不是说日料一般?”
有吗?
好像是有,温年确实不太喜欢吃日料。
只是她想到的那家日料店里有榻榻米隔间,她和陈迒去了,可以好好说说话。
温年说:“那吃别的,你想吃什么?”
“我做。”
“出去吃多好,吃完我们还能再看个电影,最近新上的悬疑片,我特别想看,说是可精彩了,评分……”
“年年。”
“你得给我买奶茶,我还想吃虾片。”
温年起身拉人:“走!我们现在就去!”
陈迒反手将人拉回来抱在怀里,笑着叹了口气,说:“我没事,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温年装糊涂,“我想和我男朋友看场电影还不行啦?”
“行,但是……”陈迒垂眸,“我真的没事,习惯了。”
习惯了。
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太大。
温年吸吸鼻子,抱住了陈迒:“对不起,我这次没保护好你。”
陈迒一愣:“你说什么?”
“我没保护好你。”温年哭着说,“你别难过,行吗?”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我会爱你的。”
积压太久的情绪因为女孩的这句话被释放出来。
陈迒说不出话,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堵得他透不过气。
这晚,温年留下陪陈迒过夜。
陈迒状态好很多,做了晚餐,还陪温年在客厅看了电影。
可温年没想到的是早上等她醒来,床边是空的。
陈迒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回怀蓝一趟,后天就会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第74章 春在岁岁年年
温年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立刻拨陈迒的电话, 无法接通,估计是已经在动车上,信号不好。
从北城到怀蓝的动车每天就两趟, 一大早一趟,晚上一趟。
温年要是坐晚上的那趟, 到怀蓝就得是明天零点以后了。
她懊恼地掀开被子起床, 怪自己昨天睡得太晚, 后面又睡得太死。
温年抓紧时间洗漱, 查询能最快飞隆城的航班, 她可以到了隆城打车去怀蓝,车程也就两个小时。
一路马不停蹄,温年赶到北城国际机场。
今天不知是否有什么活动, 机场大厅里有很多穿着红马甲的大学生志愿者在发放东西。
有个女生递给温年两个类似卡片的宣传册,她看也没看塞进包里,道了谢, 直奔安检通道。
即便这已经是最快的方法, 温年到怀蓝时, 天还是入了夜。
这会儿的温年冷静了不少,也清楚陈迒不会做什么傻事, 回来无非是想静静。
想通这点, 温年也不打电话催陈迒,自己叫了车回南甜巷子。
陈迒还没回来, 许扬这两天去南方上货, 67号也锁着门。
温年出来的急, 两边的钥匙都没带, 坐在66号门口等。
路灯亮起, 小巷在夜色掩护下更加幽静。
温年肚子咕噜噜叫, 她翻包找找有什么吃的,看到之前在机场收到的卡片,顺手拆开看看。
居然是……
温年又看到卡片上面的文字,是宣传预防HIV的。
志愿者还很贴心地给了她俩,她有表现出她很需要这个吗?
温年四下看看,想把东西扔到垃圾桶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万一要是……
脚步声传来,温年一激灵,赶紧把东西藏回包里。
陈迒回来了。
看见温年,陈迒一怔,还没说话,温年跑过来抱住了他。
女孩身上有些凉,不知等了多久,陈迒心疼,抱得紧些,说:“不是说明天就回去,怎么还来了?”
“你说呢!”温年气得打人,“你就是一个小时不见,我也担心!”
陈迒出来后也后悔自己决定的匆忙,哄道:“以后不会了,什么事都和你商量了。”
这还差不多,温年问:“你去哪儿了?池叔那里吗?”
“我去墓地了。”陈迒说,“看看我爸。”
温年缓缓地点了下头:“那你……”
话没说完,肚子又叫起来。
陈迒浅浅一笑,揉揉温年脑袋:“先吃饭,边吃边说。”
房子里没人住,食材自然为零。
还好南甜巷子离菜市场不远,陈迒让温年休息会儿,自己骑着山地车去买菜,很快就回来了。
温年看着陈迒忙碌的身影,明显感觉到陈迒持续多天的消极状态没有了,心里逐渐踏实下来。
半小时后,三菜一汤上桌,都是温年爱吃的。
温年话不多说,饿的只顾着吃,陈迒不着急,在一边给她剥虾。
由于总是看到陈迒剥虾给自己,温年都不惊诧他剥虾的神速了,这次看到,她随口问了下。
陈迒听后,顿了顿,将先剥好的虾递给温年。
“我二婶很喜欢吃虾,堂妹也是。”陈迒说,“以前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吃不起那些大虾,就爱买小虾,炒着吃。”
伍娟讨厌剥虾,嫌有腥味。
陈迒来了之后,她就把这个事交给陈迒来做。
有时候陈迒放学回来,伍娟就等着他剥虾,他要是剥的慢了,就是耽误所有人吃饭,要被骂,还要被吓唬赶他出去。
久而久之,陈迒就练就了快速剥虾的本领。
这件往事,陈迒说的轻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可温年听在耳朵里,忽然就对她最爱的食物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为什么这些人都欺负陈迒?
从头到尾,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二叔二婶一家的虐待侮辱,还有亲妈的抛弃,甚至亲妈再见面也还是憎恨埋怨,不念半分母子之情。
就因为他去给弟弟买了点心?
可笑!荒唐!
温年握紧筷子,想把陈迒剥好的虾分给陈迒吃,但想想又没这么做,而是说:“以后除了我,你敢给任何人剥虾试试。”
陈迒眨了下眼,点头:“只给你剥。”
“记住你的话。”温年严肃道,“还有,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必须给我还回去。”
“知道了,但是……”陈迒夹了鸡翅到温年碗里,“要是你欺负我呢?”
“……受着。”
“好。”
两人继续吃饭,温年又问陈迒去看叔叔是想说什么吗?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陈迒说,“都说好了。”
这次临时起意回怀蓝,陈迒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过去彻底告别。
以前,他总是会陷在过往之中,为此还自卑,耽误了和温年说出心意的时间。
刘书翎的出现对他确实影响很大,特别是刘书翎保护梁勉时对他说的话,仿佛一下子把他拉回到过去。
他自责、羞愧、痛苦,这些曾经一直围绕着他的情绪再次绑架了他。
可这一次,也不是曾经了。
有个女孩和他说会保护他、会爱他,他再不是一个人随波逐流,任由过去折磨自己。
他有了现在,和未来。
“我和我爸说我见到……妈妈了,她过得不错。”陈迒顿了顿,“既然过得不错,以前的事也没办法再重来,不如就继续维持现状,大家各自安好。”
温年听着,伸手握住陈迒放在桌上的手,捏了捏。
陈迒反手拍拍她,继续说:“我还和我爸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爱的人,以后会和她一起好好生活下去,让我爸不用再担心。”
是爱的人,不是女朋友。
不知怎的,这个称呼让温年眼眶发酸,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谈“爱”总觉得是浅薄了,他们经历的太少,看的太少,谈何能领悟这个字背后蕴含的东西。
但温年就是知道她懂爱了。
爱就是陈迒,是她这辈子遇见最值得的人。
但这话,温年才不会说出来,以免有些人嘚瑟。
她收回手,咕哝:“我允许你提我了吗?谁让你和叔叔说的?”
“已经说完了。”陈迒立刻说,“他知道你了。”
“……”
这话说的怎么还往鬼故事上靠呢!
温年瞪陈某一眼,陈某抿抿唇,还非要补一句:“你跑不了。”
“……”
饭后,陈迒去洗碗。
这次来的匆忙,温年什么东西都没带,陈迒找了自己还没穿过的T恤和短裤,让温年洗完澡换上。
等温年洗完了,陈迒也收拾好厨房,去了卫生间。
温年来到卧室,陈迒已经把她的包拿上来,放在书桌上。
她再次打开包,看着里面的小卡片,做出了决定。
陈迒从卫生间出来没见温年,便去客厅做热水。
温年有时半夜会口渴,放一杯水在手边稳妥些。
陈迒在桌前等水开,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从身后抱住他。
陈迒愣了愣,随即转过身,抚着温年的脸吻了下去。
温年踮起脚尖回应,抱着陈迒的手一点点下滑,移到陈迒腰间。
感到腰上一热,陈迒立刻握住那只手,不再让它深入,松开了口。
“年年。”陈迒语气无奈,“别闹。”
温年看着陈迒,小声问:“你不想吗?”
陈迒背脊一僵,从尾椎冲涌上来的血液差一点冲破理智,他抓着温年手的力气收紧,哑声说:“这是安慰?你不用这样,我真的放下了。”
“你……觉得我这样是想安慰你?”
“不然呢?”
闻言,温年绷着的劲儿松散掉。
她嘟着嘴,有些委屈,挣开某木头的手,转身离开。
温年跟自己说她再也不主动了,连想要和安慰都分不清楚,这男朋友可以不用要了!
她扶上栏杆正要上楼,身后忽然扑来一阵风,陈迒拉住她的手臂把她转回去,又吻了下来。
温年不让亲,打了陈迒两下。
陈迒抵着温年额头,呼吸深沉急促:“不是安慰,是吗?”
温年咬着牙关不言语。
其实,陈迒的心情,她也能理解。
出了这样的事,她跑来找人,很难不让人认为她是为了用这样的方式进行抚慰。
可温年分得清什么是渴望,什么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