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宗内外门弟子每月只有3颗灵石。黄勉自进入炼气期后这还是他拿到了第一份月俸。叶璇还未曾成功进入练气一层，她虽领取了弟子令牌，也是没有俸禄的。
蘅芜院内虽然不像兰泽院那边有许多争斗，诸位师姐也颇为照顾师妹们，但还是没有人会将自己的灵石分给叶璇。她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来缓慢修行。一时间，叶璇心内暖暖的。
叶宏看着黄勉的动作，心中颇为尴尬，肉疼得拿出一枚灵石递给她，“叶璇妹妹，你要好好修行啊。”
他自己修行的灵石都不够，这一块灵石还是今天交还任务后领取。叶宏的修行比黄勉快了许多，明明两个人进入练气期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因为叶宏一直拿着灵石直接吸收里面的灵气，又将本月俸禄中的两枚纳气丸一并炼化，才有了今日的修为领先。
此时将一枚灵石拿给叶璇，叶宏肉疼。
叶璇看着叶宏的心疼，握着两枚灵石，“叶宏大哥，黄勉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赚灵石。”
三人又各自讲了讲身边的情况，叶璇感叹道，“也不知道灵飞姐姐他们这么样了。”
叶宏看着西边的方向，好像那样就能看在西边的行中岛，“应该已经踏入练气期了吧。他们可是内门弟子，每月仅仅俸禄就有20块灵石，还有5枚纳气丹，又是上品灵根，可和我们不一样了。”
叶璇也被叶宏的话勾起羡慕，内门弟子，谁不羡慕内门弟子呢。
黄勉却问起了叶伟的状况，“叶伟大哥和我们一样都在理兰岛上，我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怎么样了。”
叶宏嘴角带笑，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慢吞吞地修行？”
叶宏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是见过叶伟的。
几天前。理兰岛某处屋宇转角，叶伟被几个人围在了那里。
“小子，把你的灵石交出来。”
叶伟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个壮汉，他们的目的一览无遗。
叶伟看见其中一人指尖有火焰燃起，便知道这几个人是修士，练气期的修士。他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叶伟问：“李意师兄协助宗主整顿宗门，你们就不怕我去告发吗！”
“哈哈哈哈！”几人大笑起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抢走了你的灵石？就凭你一张嘴胡说，我还要告你污蔑师兄们呢！”
气焰嚣张，猖狂至极。
叶伟被他们的嚣张一噎。他知道今天他的灵石是保不住了。不交，不过是被打上一顿然后又强行抢走而已。若是受了伤那倒还好，他正好可以告上一状，可惜这些人折磨人的手段并不那么简单。
他多希望有一个人能从天而降将他救走，把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收拾一顿，还他公道。可惜没有，没有人会来救他。
叶伟的视线扫过远处，叶宏的身影一闪而过，叶伟他看见了。但是他没有救他。
他看着面前几个人，仔仔细细地看，他要将他们几个人的脸一一记在心里。
他以为脱离了那一对父母拜入仙门就会有好日子过，原来这仙门和那一对父母一样，他还是没有过得好。
500枚灵珠被他交了出去，几人扬长而去，留下叶伟在夕阳下落寞回到大通铺房间。
这一间屋子里住着的都是杂役弟子，一条大通铺，一人一床被褥，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几乎所有人都学会了一件事，重要的东西一定不要放在房间。
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下下品的杂灵根，修行缓慢，这个房间中最年长的一位是宗门成立那一年拜入水月宗的，已经二十多年了，却还是以练气二层之身居于杂役弟子。
每每看到他，叶伟都有一种窒息感，前途灰暗，似乎此生都只能做一个杂役了。
他绝对不要这样。
他还有机会，至少别的杂役弟子不会有两位同村朋友是宗主弟子，这就是他的机会。
叶伟握紧拳头，盘膝坐于自己的床位上。
就算没有灵石，他也要试着去修行，去突破。他不甘心一直当一个凡人。
杂役弟子和杂役弟子也是不同的。有修行的，没修行的是两等，修行高的和修行低的又是几等，而这其中没有修行的杂役弟子只能干最粗苯的活计，拿最低的俸禄，做最辛苦的事。
譬如这新年，内门弟子可以相约小聚共襄盛举，外门弟子可以买些衣食玩物犒劳自己，不再接取任务，但杂役弟子还是要照常上工，照常去干活。
这个新年与他们没有干系。
青竹小院内，风雨萧萧，天象自然。隔不开自然风雨，却为顾灵飞隔开了岛上的纷争，换来了此时的平静。
“师兄，为什么很久都没有范师弟给我送饭了？”顾灵飞一问，黄盛就竖起了耳朵听。
最近的饭菜是没有前一段时间好处了。黄盛最好一口吃的，也被范师弟将嘴巴养得挑剔了。
李意将剪下来的窗花放在一边，“范师弟高升了。”
“去了哪？”这却是黄盛问的，他想要去吃饭。
李意：“理兰岛上饭堂管事的位置空了出来，范师弟喜欢做饭，正好去那补个缺。”
顾灵飞了悟：“师兄最近就是在忙这件事吧。”
不仅是范师弟，顾灵飞发现，这座大弥峰上不少地方都空了出来，留在山上的人所剩无几。
“师父也忙着呢。”李意道，“可算是赶在年前忙完了，不然今年你们在宗门第一次过年我都没法陪你们一起了。”
顾灵飞亲密道：“就算今年师兄不能陪我们过年，还有明年呢。我们以后一起过年的日子多着呢。”
李意很喜欢顾灵飞的说法，来日方长。
行中岛上风雨大作，天象不与外界相同，却有了一桩好处，临近过年也不怎么寒冷，二层的单衣服便足以对付过去，虽说没有了凡间围炉叙话的热闹却也有了另一番滋味在此间。
李意带着顾灵飞剪窗花，黄盛不爱这个，坐在一旁吃果子，只要有得吃他就不会无聊。
过了一会，黄显月也带着寒文来了，师徒几人温情脉脉。
黄显月突然道：“意儿，去将你杨师叔请来。大弥峰上难得热闹，他一人孤孤单单的，也没个弟子后人。”
李意领命而去，不一会就跟在杨子坤身后进入青竹小院了。
杨子坤面有病弱之色，粉红色的大袖长长垂下遮掩住他的双手，一直垂落在地，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咳几声，自顾灵飞见到这位师叔的身影，一小段路他足足走了好半天。
大凡筑基修士，不说铜皮铁骨，也该是筋骨强健，风雨难侵，身康体健是不在话下。似杨子坤这般身虚体弱，与顾灵飞想象中的筑基修士相差甚远。
自他进入凉亭，浓重的香火之味随之而来，浓郁扑鼻，经久不散。恍惚到了道观祠堂，身出于巨大的祭祀活动之中。
杨子坤磕了两声，声音细长，“大过年的，这么把我也叫过来了？”
杨子坤左右望了望，顾灵飞与黄盛一起燃放爆竹，他略带几分笑意，“大弥峰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吧。那灵根孩子是你新收的弟子？不错。”
黄显月倒了杯茶水递给杨子坤，“是你太难请了。整天窝在小弥峰上不肯挪动半点，叫你收个弟子你也不愿意。来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
杨子坤笑容略微淡去几分，“我们这些左道修士，收什么弟子误人子弟？”
黄显月：“那你一身所学就不愿意传下去吗？”
杨子坤不答话了。
顾灵飞一边和黄盛玩闹，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大人讲话，左道修士？
顾灵飞暗暗记下，打算回头问询师兄。杨师叔避而不答此事，她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件事来坏了此时的气氛。
自然她也可以是个计谋叫黄盛去问，想了想，顾灵飞最终还是没有张嘴。
万一在他们面前漏泄了，她顾灵飞小可爱的形象也保不住了。
回头偷偷问师兄，不对，要去问师父。进入宗门这么久，她是应该继续转变态度和师父再亲近一点了。
这么亲近？
多交流多接触，授业解惑，师徒之间不久如此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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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新年
“嘭！”
“嘭！”
小小的爆竹一声接着一声响。
黄盛刚摆了个“一字长蛇阵”，顾灵飞接着使了个“陷地阵“，引着黄盛站到阵法之上，猛然引了个火，沙土四溅，扑了黄盛一声。
“不来了，不来了。”黄盛扔下手里的火引子，回到凉亭安坐，顾灵飞憋着嘴，“玩不起就不要玩嘛。”
“你就是欺负我。”黄盛大口喝下凉茶。
顾灵飞朝他做了个怪脸，“你就是玩不起。”
他们玩的小爆竹是杨师叔现做的，有他调控火药用量，就算是把小爆竹放在荷包里也不会炸烂荷包，正如杨师叔所言，这是做给小孩玩闹的玩意儿，不当事。
顾灵飞揪着杨子坤衣袖，“师叔，他不好玩。你陪我好不好？”
杨子坤虽看着病弱，脾气却是极好，见得顾灵飞娇娇小小一个女娃，当下就软了语气，“师叔给你看个好玩的。”
杨子坤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香，弹指点燃。一缕灰白烟雾自香头火星子处蜿蜒飘出，上浮不过三寸便袅袅下沉，落地后化为一只青蓝孔雀，神容具备，翎羽熠熠生辉，傲然而立。
“好漂亮的孔雀。”顾灵飞当下就要去摸，孔雀别过头，杨子坤脸色一变。青蓝孔雀乖乖低下头来任由顾灵飞揉捏。
“师叔，这鸟能烤来吃吗？”黄盛兴致勃勃地一问，惊得青蓝孔雀尾羽炸起，怒视这个胖小子。
杨子坤：“这鸟儿是我以封灵之法封入这灵香之中，不过水中月镜中花般的东西，师侄，人可吃不得。”
黄盛瘪了瘪嘴，不敢兴趣地转过头，能看不能吃，没用的东西。
黄显月看得好笑，安慰他道，“今日新年，我已经叫范青鱼回来过年，到时候你求一求他，许是能吃顿好的呢。”
范青鱼就是那位做饭很好吃，已经高升理兰岛，总掌理兰岛一切饭食采购、运转、供应之事的范师弟。
黄盛终于笑起来，“谢谢师父。那我可得好好求一求范师弟了，他做饭是最好吃的了。”
顾灵飞揉着青蓝孔雀的头，有一下没一下，这就是杨师叔修行的左道之法？
这孔雀明明是从香火之中化出，外表看着却和活物没两样，还有自家的情绪，摸上去冰冰凉凉，却不会觉得冷，要是夏天能够抱住睡午觉那就是再合适不过的纳凉工具了。
顾灵飞分开青蓝孔雀的羽毛，纤毫如旧，左道之法还是有些不凡的。
黄显月逐渐神思飞远，又想起了案头的文书。
杨子坤一见就知她走了神，“宗主可还是在为奉来岛之事忧心？”
黄显月叹息一声，“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她侧头，“意儿，他们怎么都还没来？”
李意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回话，他双手抱拳，态度恭敬。
“回禀师父，谭师弟，杨师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说是不好空手而来，要找点好玩的送师弟师妹，应该还有一会就到了。”李意笑容如旧，不是一般温柔，“时值新年，理兰岛与大弥峰之间破有一段距离，加之事务繁多，要做些安排才可抽身，但他们早有章程，应该也快到了。”
黄显月：“今日怎么如此客气？叫我觉得生疏了？”
李意一身青竹长袍垂地，连半丝褶皱都没有，嘴角含笑，与顾灵飞初见之时如初一则。他回答黄显月问话，十分有礼，态度温和，乃至于少了亲近。
黄显月一下察觉，便问了出来。
“回禀师父，”李意又开始了，“弟子近来杀气盈心，便读了读圣贤文章，以道德礼节压一压自己的杀心。”
黄显月看了看他，“你自己有数便好。”
李意：”有劳师父挂问。”
顾灵飞凑到李意面前，“师兄，谭师弟和杨师弟是谁啊？”
李意纠正：“你要叫师兄。”
顾灵飞等着他说下文，可似乎李意也等着顾灵飞纠正。
顾灵飞和他大眼瞪小眼，终究是顾灵飞败下阵来，这个师兄今日好奇怪。
“师兄，谭师兄和杨师兄是谁啊？”
“整错能改，善莫大焉。”李意教导她，“他二人位居真传之位，入门又在你之前，若以师弟称呼岂不是乱了次序、埋下祸根？”
“且不说他二人，便是范青鱼等人入门也在你二人之前，师父提拔他们进了内门，你等可也要改口称呼一句’师兄‘了。”
李意长篇大论，抓住顾灵飞就不松手，这还不满意，又抓过黄盛来，将二人一番教导，这可真是诲人不倦。
听得两小一个头两个大，就是杨子坤也换了个远离李意的方向坐下。往日还没发现，这位李师侄怎么如此爱掉书袋子？
黄显月无奈，心中默念起道经来，故作充耳不闻罢了。
不是她不愿意管教弟子，实在这就是他的修行，她这个做师傅的又为之奈何！
她还能说什么“你不要抑制杀心就这样吧，想杀人就抓两个人来给你杀”的混账话吗？也只有辛苦辛苦两个小徒弟了。
青竹小院上空，法阵腾空，将整个大弥峰笼罩其下，外界再大的风雨也遮蔽了去，大弥峰上难得的有了无风无雨的一天。
也就是今日新年，黄显月想要热闹热闹，才开启了阵法护佑一地，负责以她的性子大弥峰上这个新年还是要在风雨之下过去的，什么放爆竹点烟花的活动一概是不会有的。
顾灵飞想要玩爆竹烟花小灯笼，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样的局面啊。
她的新年应该是充满了快乐的，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而不是听着师兄引经据典地受教导，旁征博引地学什么做君子？！
顾灵飞都快哭出来了。
她不要做君子，她要做神仙！
黄盛也是霜打了的茄子，听得昏昏欲睡，哈切一个接着一个，范师弟，不是，范师兄，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来啊？
支撑着他没有睡过去的念头，就是范师兄的好吃的。
一望院门无人来，小盛心中凄哀哀。
二望院门无人来，小盛低头叹哎哎。
三望院门无人来，小盛闭眼睡徊徊。
师兄师兄何时到，小盛想得快坏了。
大弥峰下，已有数人开始登山，左近见了，相互见礼，这边叫师兄，那边称呼师弟，你抱拳来我行礼，新衣新冠新履，好不热闹。他们还不知道，山上已经有人望眼欲穿等着他们到来。
当第一人出现在青竹小院门口时，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对于院内几人而言，他就是光。
拯救他们从叨叨之中脱离出来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