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反正大家也明白,进了一中如果学习还想要靠老师盯着,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老师模棱两可地带过去假期作业的事,陈忆棉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周弋转着笔,身子往后靠,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已经察觉到陈忆棉的变化,头稍微侧着,淡淡说:“这就泄气了?”
陈忆棉把脸翻了个面,没搭理他。
也许是像等着发糖却连口糖水也没喝到的小孩,陈忆棉不仅是泄气,而是听着听着昏昏欲睡。
英语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催眠,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撑上桌子,然后撑在脸颊处,最后就是脸颊的软肉被手掌托得变形,脑袋越来越重。
“陈忆棉,第26题应该填什么?”
听到英语老师点到自己,陈忆棉才终于醒过来,猛地站起来,大腿将椅子往后推得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陈忆棉把头低得很低,拿着练习册像近视一般在练习册上快速浏览,找26题的位置。
纪松把手拢在嘴边,小声提醒:“翻面,翻面。”
陈忆棉涨红了脸,将练习册翻过一页,没来得及看到老师严肃的表情,找到题号后又顿住,温吞出声:“额…额……”
她担心说错会引来老师更严厉的批评,一时不敢随便回答。
这时周弋将身子靠后,忽地拿起练习册,用非常显眼又不容忽视的动作,在B选项前一圈又一圈画圈。
陈忆棉:“B,这道题选B。”
英语老师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追问:“为什么选B?说一下理由。”
陈忆棉窘迫住,茫然眨眨眼,说:“因为,因为,to是介词……”
她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语气词没停过,但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好不容易瞥到一眼周弋在竖起的练习册上写下的飘逸的“固定”二字,就听见英语老师冷声说:“旁边同学不要提醒啊,周弋,你书是怎么拿的?”
周弋于是只能把书撂回桌面。
好在陈忆棉好歹还是看见了两个字,场面一时僵住,她只能试探开口:“因为to,是固定搭配,be addicted to 是固定搭配……”
不知为何,她隐约好像记得周弋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于是她也照葫芦画瓢一般说了一遍。
剩下的交给命运女神处理。
英语老师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挥挥手示意陈忆棉坐下,她说:“对的啊,我一再强调,英语的基础是记忆,这道题完全就是送分题,大家是一定要掌握的……”
好歹躲过一劫,陈忆棉松了一口大气。
她本来以为只要熬过收假来的犯困第一天就可以回归日常学习的正常轨道。
但没想到她下午倒是不犯困了,生物课却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她本来好好听着课,不知怎么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前桌不停转动手里的笔的周弋吸引走。
他手指修长动作灵活,午后更是有一束光透过玻璃打到他手上,像是舞台灯光,将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衬托得更为帅气。
陈忆棉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拿起一支笔来下意识看着周弋的动作模仿。
其实她之前就让周弋教过她转笔,但尽管周弋演示过很多遍也告诉过她要领,她还是动作生涩连贯不起来。
于是笔还没转几圈,突然从手里飞出去掉落在地,陈忆棉弯下腰去找,左看右看,看了几圈都没看到。
她叹口气将腰弯得再低一些,头不小心撞到纪松的椅子,她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没看见笔的踪影。
纪松低头问:“找什么呢?”
“笔掉了,怎么不见了?”
“我看看?”
纪松于是也弯下头去帮陈忆棉找笔。
“啥颜色的啊?”
“黑笔,就我昨天借你那支,刚刚还在我手上呢。”
“你听见落地的声音了?应该就在我桌底吧?”
……
也许是因为头已经低到桌底下了。
两人没太注意,随着头越来越低,他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颇有种已经忘了在上课的感觉。
周弋自然听到了后桌的动静,他微微皱眉,正打算叮嘱陈忆棉好好听讲下课再找时,听见生物老师忽地说:“有些同学自己上课不听讲还要影响别人哈。”
“陈忆棉,你找什么呢?老师帮你找找?”
生物老师一向严厉,很看重课堂纪律,此话一出,陈忆棉吓得猛地一抬头,却跟也突然抬头的纪松撞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异口同声地“啊” 了声,痛苦地捂住额头看向对方。
纪松痛得龇牙咧嘴:“你撞我干嘛?”
陈忆棉小声辩解:“这我哪儿知道?”
“没完没了了是吧”毫无预兆,生物老师忽地猛地拍一下讲桌,“实在不想听讲可以出去。”
陈忆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勾着脑袋闷不做声。
生物老师则手撑着讲台,怒目看向这边,迟迟不继续讲课。
就在气氛已经凝滞到结冰的时候,周弋弯下腰,拾起了躲在杨欣蔓桌腿下的那只掉落的笔,从前往后递给陈忆棉,然后无惧地对上生物老师有些不悦的神情,淡淡说:“找到了,老师。”
教室里安静得令人恐惧,生物老师眯了眯眼,还是没有再追究,终于开口继续讲了下去。
下课铃声一响,生物老师甚至还没完全走出教室。
陈忆棉再也撑不住了,一脑袋趴在桌子上,头紧紧埋在手臂之间,令旁人看不清表情,活像一只鸵鸟。
纪松的道歉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嘴巴微微张着,半晌叹口气作罢,从另一侧走出小组,出了教室。
周弋这才转过身来,食指抬起戳了戳陈忆棉的手臂。
说:“多大点事儿?”
陈忆棉一声不吭,整个人纹丝不动。
周弋:“你注意力本来就不集中,上课少开点小差。”
“有什么事都可以下课解决。”
陈忆棉照旧是一句话也不说。
周弋见她一动不动,干脆手绕到她脑后,手掌轻轻拍拍她后脑勺:“行了,别愁眉苦脸了。”
陈忆棉直接抬手将周弋的手“啪”一声打开。
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块。
周弋收回手,懒洋洋道:“成。”
“你现在是学习不想学了,改做烧烤街黄毛的徒弟了,又是耍流氓又是打人的,你出息了。”
他故意说得揶揄意味十足,陈忆棉终于上钩,猛地一抬头,瞪着他说:“你放屁。”
“哟”周弋伟低头打量着她红红的眼圈,勾勾唇说,“没哭呢?”
陈忆棉干脆推着他的背,说:“走走走转过去你,看见你就心烦……”
她絮絮叨叨像念经,他岿然不动仍旧直直看着她。
“老师不了解你的情况,不知道你作业做得很认真正确率很高,也不知道你是为了找笔,就这也值得不高兴?”
陈忆棉推他的手顿住,没发觉被饶了进去,点点头说:“就是啊,我的作业不值得一个肯定吗?还批评我。”
“是”眼见有好转的迹象,周弋懒懒胡诌,“瞎否定人,也没搞清楚情况。”
“就是。”
陈忆棉义愤填膺地挥起拳头锤了一下周弋的肩,笑容还没完全展开,纪松气喘吁吁出现在陈忆棉桌边。
他放下一瓶柠檬水,说:“请你的,是我上课没控制住嗓门,对不住了同桌。”
陈忆棉手刚搭在饮料瓶上,笑着说:“没事……”
手却忽地一空,周弋将陈忆棉手里的饮料夺走,直接拧开瓶盖灌了口,然后在陈忆棉还没来得及开口指责的时候说:“好酸,你能喝?”
陈忆棉头摇得像拨浪鼓,但还是谴责道:“这是别人给我的赔礼!你怎么就喝了啊!你是不是人啊……”
“你又不爱喝酸的,我这是帮了你。”
“谁要你帮?我还谢谢你?”
……
两人一来一回斗嘴,纪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欠,他打断两人,将周弋揽住,笑兮兮:“弋哥,借一步说话。”
周弋莫名其妙被人连拖带拽带到了走廊里。
纪松:“这么着,晚上请你吃顿饭?”
周弋挑挑眉:“?”
“这不是”纪松回过头朝着陈忆棉的方向飞了眼,“这段时间没少害弋哥喝醋,赔个礼,是小弟不懂事了……”
周弋抬手冷笑一声:“等会儿。”
“喝醋?”
“喝谁的醋?”
纪松眨眨眼,又拍拍周弋胸脯:“弋哥,装傻没意思了啊?”
周弋冷笑一声。
喝醋?
喝陈忆棉的醋?
笑话。
作者有话说:
周弋你别太嘴硬
对不起宝子们!!!最近过年完全没更新!太忙了太忙了,今天熬着夜码字眼睛都要闭上了,明天白天再加更,明后天把字数补回来(打算关自己两整天)
感谢宝子们的理解!!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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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怀疑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
周弋不屑反驳, 上课铃声响起后他也没来得及反驳。
只是老师在台上讲着燃烧热的计算,他手上转笔的动作忽地慢慢停下来。
总有人喜欢在听到他和陈忆棉是青梅竹马后就做出古怪的表情,挤眉弄眼暗示两人关系不一般。
他和她从一开始的极力撇清到之后慢慢习惯连个眼神都不给, 好像从来就默认,他们俩的死党关系比晶莹的雪还纯粹。
可他的食指指腹轻轻触上下唇的时候, 脑海里却不自觉回放着他因为纪松甚至因为Notte而感觉莫名烦闷的时刻的画面, 偶尔不小心触及到她时那种奇异的感觉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好像有某种变化, 在地底下默默汲取养分, 稍不注意就破土而出, 生机勃勃,令他无法忽视。
他好像明白那是什么,可却又不想承认。
从心底里就否定了这个答案的可能性。
……
“周弋。”
“刚刚我讲到哪了?”
突然被点名, 周弋从容不迫地起身,站得笔直,但也一点都不搪塞, 低声说:“老师, 我走神了。”
周弋话音刚落,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着。
“牛逼,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你懂个屁, 反正老师也不会拿周弋怎么样。”
倒也没说错, 化学老师皱着眉,但还是抬抬下巴让周弋坐下, 然后转身一边板书一边说:“你们总想着放假, 总感觉老师给你们布置这么多作业是为难你们, 但是学习是一种持续性的状态, 假期太长肯定会放出问题来的, 连年级第一收假来第一堂课都走神, 底下同学是什么学习状态我也清楚。”
“好了,都打起点精神来,马上就期中考试了,都认真点。”
……
化学老师语重心长规劝过后,也许是被老师的话点醒,又也许是因为期中考试即将来临的压迫感突然就具体起来,整堂课大家的状态都很好。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了,陈忆棉才敢拍拍周弋的背,问他:“你上课干什么去了?”
她知道周弋的状态,就算是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做题,他通常也能一心二用清楚明白老师讲课的进度,如果陈忆棉这个时候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他甚至可以偷偷告诉陈忆棉正确答案。
他在学习上的能力,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也就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周弋在上课期间分了神。
周弋回头瞥她一眼,轻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过身,扔下一句:“没什么,想事情去了。”
陈忆棉一脸茫然,转过头却对上纪松颇有深意的笑容。
纪松和杨欣蔓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扒拉了一下周弋的衣服,说:“弋哥,怎么回事?”
“心乱了啊?”
杨欣蔓咯咯笑,周弋一脸黑线,笑骂了声:“滚蛋。”
只有陈忆棉眨眨眼望着几人,有种被笑点丢弃的惶然,着急问:“什么什么?啥意思?”
纪松还没开口,周弋寒冰一般的视线扫过来,说:“管好你的嘴。”
到最后,还是杨欣蔓安慰一般拍拍陈忆棉的肩:“没事啊棉棉,相信我,你现在不知道是好事。”
-
收假第二天,陈忆棉就将假期作业没有得到表扬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就算周弋不说,她当然也明白,学习不是一日之功,虽然她常常是打了鸡血就往前冲几天热血冷却后又恢复原状的状态,但好在磕磕绊绊这开学一个多月来她的成绩也不算疯狂掉队。
甚至因为有周弋、纪松、杨欣蔓的帮助,她的成绩大有死灰复燃生机复现的趋势。
她居然有一丝期待期中考试。
上午最后一节数学课上,宋启文让大家进行了一场小测。
铃声响起的时候,小组还在激烈地讨论最后一道题,有同学着急去吃饭,但又想听大佬们讨论,想走又不想走。
纪松观察到了,大手一挥:“走走走,咱们也学学别人组,一起吃饭去,继续说。”
于是一行八人浩浩荡荡走向食堂。
陈忆棉口渴,跟着杨欣蔓去给大家买饮料,周弋则领着几个男生去打饭。
10月江临市转凉,陈忆棉看着冷柜里诱人十分的碳酸饮料打了个冷战,于是把给周弋买的可乐也放回了冰箱里,而是在旁边的货架上又拿了一瓶豆奶。
于是周弋坐下随手抓起眼前的玻璃瓶灌了一口后,才低头皱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饮料说:“豆奶?”
“没有可乐?”
陈忆棉:“可乐都是冰的,我就给你换了。”
周弋眉眼依旧没有舒展开,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吃饭吃到半途,物理老师从教师食堂走出来,和几人打了个照面。
他用牙签剔着牙,朝周弋招招手把他叫了过去。
陈忆棉被辣鸡腿辣到呛到了气管,一边咳嗽一边着急忙慌找水喝,才发现自己的豆奶还没有开封,脸却已经咳得通红。
杨欣蔓赶紧丢了筷子,帮陈忆棉把豆奶瓶开了,递过去,一边轻轻拍打她后背。
物理老师说自己下午有点事可能上课会稍微迟一点,让周弋把昨天的作业前面一些基础题先给班里同学讲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