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象征性地配合了一下,但是没过多久,教室里又像煮沸了锅一样,稍微靠近一点听,就能发现没人在读书,几乎全是闲聊笑闹的声音。
杨欣蔓破天荒地迟了到。
陈忆棉下一秒还在感慨马上就到点了怎么杨欣蔓的位置还空着,下一秒,穿着呢子大衣将头发剪成齐刘海齐耳短发的杨欣蔓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没有经过商量,沸反盈天的教室忽然就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随着杨欣蔓两步走进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
大家才反应过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是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噢噢噢噢~”声。
饶是平日里在班级里堪称有些雷厉风行的杨欣蔓,接收到这样的反应,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纪松:“牛逼啊,这是新学期新气象啊。”
杨欣蔓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平复呼吸,说:“至于那么惊讶么……”
“牛逼,短发适合你,真的。”
“怎么想不开把头发剪了?”
“这是失恋了还是立志啊?这还没到高三呢?”
周围人一句接一句,杨欣蔓只说懒得解释,嫌洗头麻烦就剪了。
陈忆棉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杨欣蔓的头发发质很好,又黑又亮很顺滑,班上几乎一半的女生都对她的发质表示过羡慕,陈忆棉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头发的珍惜。
过年之前一周,杨欣蔓被妈妈接去了国外过年,直到开学都没有回到小区里。
跨洋电话费昂贵,陈忆棉只在微信上跟杨欣蔓保持联络,倒是没听到她说过自己剪了头发。
也很反常的,宋启文在早自习开始了5分钟后才来到教室里。
而他一踏进教室里,教室里的读书声立刻弱了下去,陈忆棉听见有男生脱口而出一种植物,也有人光明正大丝毫不压低声音感慨道:“你看班头这发型像不像改造回来了?”
有男生肆无忌惮地笑。
宋启文居然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听见调侃了也没变脸色,反而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解释道:“新学期新气象,我也换个造型,让你们看着我也精神精神,春天容易犯困,高二下学期了都要加把劲,拿出点劲头来,好好搞学习……”
陈忆棉躲在语文课本后偷偷笑。
纪松窜出一个头来问杨欣蔓:“可以啊,你跟班头是差不多时间进去的?改造得咋样啊?”
杨欣蔓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以及一个笔直的中指。
新学期就这样在闹哄哄的早读后开启了新篇章。
下了早自习,陈忆棉才有时间追问杨欣蔓为什么剪了头发。
杨欣蔓:“真没什么,就是马上高三了嘛,洗头方便,反正我头发长得快,剪了就剪了,没多大事。”
“好吧,那你还搬回我们小区吗?”
“搬啊,我抚养权归我妈,但是我妈定居国外了,今天我就回去。”
“那就好。”
“就是”杨欣蔓看着因为大家都去吃早餐了而空下来的教室,凑到陈忆棉跟前,压低了音量,“你跟周弋他哥哥熟吗?”
“周辞哥啊?”
“熟啊,也是从下就认识的,怎么了?”
杨欣蔓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跟陈忆棉提起这件事的。
“你的意思是……”陈忆棉整个人呆滞掉,疯狂眨眼,“你喜欢…周辞哥?!”
“嘘!”
杨欣蔓紧紧捂住陈忆棉的嘴,脸也窘迫地烧了起来。
“真的假的啊,发生了什么啊,你快跟我讲讲?”
就这样,早饭两人是彻底不吃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享着这个秘密。
也许是受到这个氛围鼓动,又也许是陈忆棉感受到了“少女心思想通”的这种亲切感,她也嗫嚅着开了口:“其实蔓蔓……我也……”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卧槽?”
正在这时,跟着男生第一批走出教室吃完早饭的周弋回来了。
他看见陈忆棉坐着自己的座位,凑在杨欣蔓跟前不知道说些什么,眉目飞扬的,两颗脑袋紧紧凑在一起。
他把买回来的玉米和牛奶随手仍在自己桌上,说:“第一天就不吃早饭。”
而杨欣蔓,在看见周弋的一瞬间,双眸就亮了起来,忽然诚意十足地用洪亮的嗓音说着:“恭喜啊兄弟!”
而与此同时,没有注意到来人的陈忆棉则弱弱地继续说着:“我喜欢上Notte了……”
杨欣蔓:“……”
周弋:“……”
陈忆棉:“啊?你说啥?”
她看看杨欣蔓又看看周弋,天真地问:“你恭喜他干什么?怎么了?”
杨欣蔓紧张地眨眨眼,觉得自己刚刚布置为何就有种不知死活的冲动,以至于她现在看着一脸阴沉的周弋,只能非常诚恳地鞠了个躬。
“对不起,兄弟。”
作者有话说:
杨欣蔓:不该在你胸口上撒盐bro
周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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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流感
◎“不冷战了?”◎
“嗯?”
陈忆棉完全看不懂杨欣蔓这一出是哪一出, 正懵逼着,被周弋提溜着衣领拎回了后座自己座位上。
杨欣蔓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再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到周弋被班头叫去办公室, 杨欣蔓才敢回过头问陈忆棉:“你说你喜欢Notte是什么意思啊?你喜欢的人怎么会是Notte呢?”
陈忆棉讲起寒假发生的所有和Notte有关的事都是面带傻笑着的, 听了一茬儿, 杨欣蔓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在周弋回到座位的时候, 杨欣蔓不由自主地递给他一个同情加理解的眼神。
周弋:“……”
班头把周弋叫去是通知他去年年底的竞赛成绩出来了, 他拿了省二等奖。
很快这个消息也在接下来的数学课上又被宣布了一遍,热烈的掌声中,陈忆棉难得生出一点迷茫来。
课间操的时候, 陈忆棉问杨欣蔓:“蔓蔓,你是不是也要走自主招生的路?”
“我?”杨欣蔓摇摇头,“不是金刚钻就揽不了瓷器活儿, 我不是这块料, 可能会报名, 但是没啥希望的,我们班里也就周弋能走自主招生吧, 也就实验班里参加自主招生的多一点吧, 不过实验班也不好说,有人有这个条件但是家里一早就准备好了出国读书, 反正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吧。”
“各人有各人的路子……”
陈忆棉下意识喃喃重复着。
这就是她此刻的感受。
虽然他们才刚刚进入高二下学期, 可是在老师以及学校的全方位暗示下, 陈忆棉感觉自己离高考无比接近。
随着课本知识即将学完, 马上就要开始为期一年多的全面总复习, 陈忆棉总有着恍惚感。
时间是一晃而过, 可她的未来却虚无缥缈,连个轮廓也没有。
“高三就不做课间操了吧?”
陈忆棉问。
“是啊,但是好像高三要跑操。”
“就连课间操都要没了啊。”
杨欣蔓轻轻刮了刮陈忆棉的鼻子,笑笑说:“一个课间操也值得你怀念的?才刚开春,你悲春伤秋得是不是太早了点?”
“是早了点。”陈忆棉撇撇嘴,却仍然对这些小变化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啦?”杨欣蔓看出她情绪不高,“你不是说画室已经定好了,5月份课上完了就去集训,也想好了要考Notte的学校吗?”
“是这样”陈忆棉点点头,“我只是突然不确定,我到底能不能做到。”
“看来还是班头给你洗脑洗得不行,一切皆有可能,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嗯?”
“好啦不想啦,我请你吃烤肠去~”
-
陈忆棉的焦虑情绪和她的学习状态却是完全不同步的。
有了Notte这层关联,她对画画的热情倒是更甚,对学习的积极性却少了一大半。
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春乏确实存在又也许是为了讲究效率,各科老师的课堂都越来越无趣。
陈忆棉在课上频频走神,作业也通常应付了事。
倒是微博上的练习没断过。
一开始她只是在网上po出一些Notte的插画的临摹,后来她也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对画作的一些小细节做一些小变动。
渐渐的,她的粉丝在悄无声息中增长了,甚至有Notte的粉丝评论她说她的调整使Notte画作里那种悲凉感减少了很多,她们很喜欢。
陈忆棉把这视为最高夸奖,更加勤勉地练习。
但功课,确是悄无声息中落下了一大截。
新学期第一次月考,陈忆棉的名次掉落了十来名,得到了柴LJ晶死亡十连质问。
陈忆棉被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也不敢反驳一句,只说自己下次考试一定努力。
往常她考差了被柴老师批评教育的时候,周弋都是那个事前帮她找补事后安慰她的人。
可这次,他在柴晶劈头盖脸训陈忆棉的时候丝毫不吭声,在陈忆棉哭丧着脸向他哭诉柴老师这次真是有点焦虑话都说得比平时重多了的时候,他只是冷嗤一声:“你不是说有了目标,学习更有劲头?”
“你什么意思啊?”
陈忆棉本来就被说得心烦,再加上柴晶再三强调她现在文化课基础打不好想考好一点美术学校根本不可能,她几乎处于一点就着的状态。
“我什么意思?”
周弋看上去居然比她还烦躁,长腿一蹬将车停在路边,皱着眉看向陈忆棉。
“你成绩下滑不是必然的吗?上课不听讲作业抄杨欣蔓的,学习没见你冲锋陷阵,微博倒是没少发。”
周弋一点也没说错,陈忆棉更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梗着脖子嘴硬:“你管我,我本来就是美术生,平时多画点画怎么了?”
“不就是考差一次嘛?怎么了?谁不发挥失常啊,你那么牛掰你去年竞赛怎么只拿个二等级,实验班不是有人拿特等奖吗?你一个年级第一还考不过别人呢?”
他俩太过熟悉彼此,一旦生气起来每句话都击中要害。
周弋的脸黑得像铁,他自嘲地笑笑,重新蹬开自行车撑脚,说:“是,你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发挥失常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骑上车走开了,只留后悔开口但又无法挽回的陈忆棉在原地跺脚。
她当然知道周弋是因为得知父母离婚的事才竞赛发挥失常,但她确实也是话不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哎呀。”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心情比刚挨完训还要糟糕,也蹬上了自行车,朝学校骑去。
……
发小之间的默契有时候甚至体现在,两人什么都没说,却都知道此时此刻说完那几句话就是冷战的意思。
陈忆棉早读的课文是在杨欣蔓那里背的,没抄好的笔记是问纪松借的,没听清老师的话都是问的齐丽,周弋坐在她前面,就像个透明人。
组里人都看出来两人又闹了别扭,彼此之间只用眼神交流着,并不打破这种气氛。
直到晚自习的时候,周弋接二连三打了三个喷嚏。
一开始,陈忆棉也只是注意到了,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前桌不仅响起喷嚏声,还有抽纸抽出以及擤鼻涕的声音。
杨欣蔓问周弋:“你不会也流感了吧?”
开学没多久,江临市就进入了春雨绵绵的季节,毛毛小雨接连不断,潮气层层叠叠,整个世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春季正是流感频发的季节。
一开始,每个班级只有一两个学生生了病,后来是老师在班级里强调流感来袭大家要注意保暖注意防护,再后来,不知道年级主任在哪里听来的偏方,宋启文在教室过道里安排同学们煮上了白醋。
煮热的白醋蒸发出的酸味弥漫在整个教室里,陈忆棉有些受不了这种味道,后来甚至还会带着口罩上课。
她倒还好,身体素质还不错,即便班上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中招了,她倒是一点感冒的迹象也没有。
没想到周弋居然也还是中招了。
杨欣蔓问过后,周弋再回答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点鼻音:“没事,就是吹了点风。”
陈忆棉凝神听着,不自觉手中笔都停下了。
杨欣蔓:“你这恐怕不是着凉那么简单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热?”
“没有吧”周弋照旧说得轻松,“没事,做你的题。”
杨欣蔓转过头,对上陈忆棉的眼神,非常无奈地耸耸肩。
陈忆棉却立刻将视线移开了,像是有些心虚,又像是维持着一些并不重要的“硬气”。
于是,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晚自习里,她尝试了三次拍周弋的肩或是给他写纸条,最后都碍于面子,没有落实下去。
放学铃响的一瞬间,她抱着提前收拾好的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那跑起来的速度简直比她体测800米的时候还卖力。
杨欣蔓目瞪口呆,看着陈忆棉的背影,问周弋:“这是去哪儿这么着急?”
“鬼知道。”
周弋懒洋洋的,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喷嚏。
杨欣蔓:“得,按照大家流感的通用流程,估计你今晚就要发烧了。”
“自个儿保重吧,有药就吃点药啊。”
“好,知道了。”
周弋随口一应。
他确实感觉头脑昏沉,这种感觉太过突然,他基本也已经断定自己就是染上了流感。
于是他收拾东西就没有平时那么快,下楼的时候也走得比平时慢得多。
他推着自行车出校门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脸焦急的陈忆棉。
陈忆棉拦住他,往他跟前递了一个塑料袋。
“喏,睡前一包,晚上早点睡。”
她不看他,像是在维持自己最后的“高傲”,可却嘀咕着:“你倒是出来得再慢一点,我还以为你从小门走了。”
周弋接过塑料袋,透过一角看见花花绿绿包装下的,全都是治疗流感的药物。
原来刚刚跑这么快,就为了买药。
他冷哼了一声,说:“这会儿惦记你爹的死活了,不冷战了?”
“谁说的”陈忆棉缩缩脑袋,依旧有些别扭地看向别处,“暂时休战十分钟而已。”
周弋摩挲着塑料袋的边缘,嘴角没忍住,一寸寸上扬。
他笑容还扬在风中,却见陈忆棉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下来,指着周弋手里的药袋,指挥他:“你把那个绿盒子的拿出来,诶对,不要动,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