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琏抿起唇,没有再说什么。
央如的性格,确实不够讨人喜欢。不是冷血的人,但冷冰冰,不够热情,没有亲和力。也不像其他女人,懂得撒娇,很难让人生出怜爱的情绪。长相又过分明艳,显得过于自我。
或许部分人会觉得她有独特的魅力,但她更多的是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央如想了想,看向他:“你最近也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我很清楚,要是你不管我,就不会有人管我了。我可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也不清楚到底会怎么样。”
沈琏顿了一会儿,不轻不重道:“当时那种情况,换成是谁我都不会不管。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而已,用不着放在心上,更加不用感激我。”
央如能感受到,他忽然的疏远。
“还是得感谢你。”她认真的说着,但是也懂事的保持了距离。
沈琏见状,心里挺不是滋味,她的敏感也是真的。又敏感又渴望被爱,导致的后果就是,会让被索取感情的那个人很累。
“不用。”他淡淡说着,末了还是补充了一句,“想吃什么?”
央如说不饿。
他像是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城西那家灌汤包怎么样?”
央如猛地看向他,目光闪烁。
沈琏自己也是一顿。
那一家,在学校附近。
当年两个人周末,大多数时候就是在床上渡过,一般会折腾到半夜,年轻男女都对那事着迷,乐此不疲。早上央如自然起不来,沈琏只能忍着冬天的寒气不情不愿的起来给她买早饭。
去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家灌汤包。
这家其实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近,他们楼下有更多的选择,但是央如最爱这一家。
不是休息日,他就不愿意去了。
沈琏不去,她缩在被子里,吸着鼻子说,“可是你睡了我,人家连我手都没有拉过,都愿意去给我买。”
后者说的是她的追求者。
欺负了人得付出代价,沈琏每次最后都只能在大冬天里多走一段路,替她去那家店。
当然也能遇上她的追求者,一大清早的,就已经在等着店铺开门。追求者是她的男舞伴,每次都买两份早餐。一份是他自己的,另外一份,给的是赖在被窝里那位。
沈琏跟他撞上过很多次。两人站着,彼此知道对方是谁,却从来不会跟对方说一句话,或者说沈琏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对方自然也不会来触霉头。
只有一次,两人视线对上,对方才主动打了招呼:“沈学长也这么起来买早饭啊?”
“嗯。”沈琏淡淡说,“你买自己的就行了。”
男舞伴的脸色变了变,打趣道:“学长跟央如很熟啊?”
沈琏没有再开口。
之后忘了那一次了,只记得是央如的一次演出。他从实验室出来,顺便去看一眼她的表演。走到后台时,央如在跟男舞伴练习。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结束的时候才上前跟她说了两句话,她表现得很疏远,跟私下跟他一起的时候截然不同,客气清冷,跟她平时对待所有异性都一样。
沈琏也没了跟她说话的兴致,他自己也不是一个话多主动的人。
男舞伴这时候说:“我还以为你和沈学长很熟呢。”
央如说:“没有,不怎么熟。”
沈琏沉默了片刻,附和道:“家里认识。”
从那之后,他们就开始默认在外边装不熟的事。在彼此越了解的情况下,沈琏也越来越觉得,他们不太合适,暧昧的氛围也越来越淡,但那事没断,隔三差五见上一面,也就为这点事。
到后来彻底断了,他也没有觉得有可惜的地方。不合适的感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
如今说起那家店,容易让人想起之前,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现在这种,他即将要抛弃她的时刻。
只是说出口了,又不好再改口。
央如刚要说话,被他先一步抢了话:“我去给你买。”
沈琏尽量跟她保持着距离,转身往外走。
央如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皮。
李岳青再询问她要不要参加这次演出时,她找了个理由,回复他:“李老师,我可能去不了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李岳青关切的问:“有没有去过医院?”
“去了,没什么大事。”
李岳青道:“没事,演出的机会有很多。”
央如很怕他定好了人,到时候要换可能不会那么方便,闻言她松了口气。
她还是想试一试的,想要演出。而这种有李岳青领舞,她只需要充当一个配角角色的舞台再好不过了,不仅可以历练,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李岳青的舞蹈团,跟国内顶级的舞蹈团,是一个级别的,只是领域不同,但都很出色。央如没想过自己的风格会适合李岳青,当初是想也不敢想加入他的事。
.
再接着,又是警.察上门做笔录。
央如虽然很排斥,但还是努力的把细枝末节又想了一遍。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很眼熟,应该不是高中之前见过,中小学认识的人都还会再长,还是很多年没见过,我不可能觉得眼熟。近期也不可能,近期见过我能记起来。他只是针对我,却没有对我有任何性企图,他应该也不是我的追求者。”
警方笑了笑:“你分析得挺好。”
央如继续说:“正常逻辑下,男人针对性的报复更倾向于殴.打,暴力征服。男人会想到荡妇羞辱,大概和情.欲有关。他对我没有,那应该对其他人有。”
“你的意思是,他的情人跟你有过节。”
央如脑子里,闪过谢如蕙的脸。
第70章 算
央如抿起嘴唇,努力去回忆谢如蕙身边的一幕又一幕。
但她真的不记得,是不是在谢如蕙身边,见到过这样一张脸。
只是跟她过节最深的同性,只有谢如蕙。
可谢如蕙的心上人不是沈琏,并且她是跟李煦走的,她应该不至于嫉妒自己跟沈琏订婚的事。
除非……事情不像她看到的那样,谢如蕙其实是喜欢沈琏的。
央如皱起眉,没有再想。
沈琏回来时,央如把跟警方说的话,都跟他说了一遍。
“所以你心里怀疑的都有谁?”沈琏问道。
央如说:“谢如蕙。”
“张乐不也挺针对你?怎么就只盯着一个谢如蕙。”他的语气似乎带着冷嘲。
央如也不理会,道:“我说过了,近期如果见过,我没有那么容易忘记。而且我见识过张乐排挤我,对她身边的人都很警惕,我确定没有在张乐身边见过这张脸。而且,她应该不会这样做。”
沈琏是不允许张乐身上出现黑料的,也敲打过张乐了,她相信张乐身边还有很多沈琏的人在盯着,要真是她做的,沈琏不可能不知道。
“我只是怀疑谢如蕙,我们曾经关系确实很不好。并没有说一定就是她。”央如又说,“也有很多事情表明不会是她。她跟李煦走的,应该不至于还有什么怨言。”
沈琏说道:“我同样也不是站她,我只是认为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这事我这边也找人在查,先吃饭。”
央如吃饭的胳膊其实也疼,但没有提,前两天她也没怎么吃饭,再要不就是护工帮忙,所以沈琏也没有发现。
她这会儿也不好提。
不过沈琏看出来了,伸手接过她的筷子,正要喂她的时候,沈母走了进来。
“我来喂吧。”她笑着说,“阿琏,你不是还有工作?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沈琏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沈母从央如这离开,晚上时才见到沈琏,见她回来,他抬脚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
“她一个人呆着害怕,我去看看。”
沈母阻止道:“你别去了,医院里有护工,不缺你一个。你现在还是少跟她见面的好,见多了就容易心软,容易记起恩爱缱绻的时候,多误事啊。”
“您想多了。”沈琏皱着眉道。
“妈这是以防万一,你表哥之前不就因为个女人,跟家里闹掰,你虽然有分寸,也顾着大局,但一天没跟她说清楚,妈就不放心你。”沈母今天看他特地老远去买灌汤包,就觉得他这做法不行,她可不得提防着。
沈母想了想,又道:“我瞧她也好了不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沈琏琢磨片刻,道:“就这几天,您看着办吧。”
“一天拖着一天也不是事,妈自己看着做打算。”沈母道,“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那个奶奶,咱们就替她支付她奶奶的开销,怎么样?”
沈琏没有异议。
事情商量完,那就这么做好决定了。
当天晚上半夜,沈琏被手机惊醒,他看了一眼号码,再三犹豫,还是挂断了。
只是没想到那边这一回,挺不依不挠。
沈琏接起来时,央如就艰难的说道:“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怎么了?”沈琏翻身下床。
“我总感觉门外有人。”央如说,“睡不着,也不敢睡。”
“不是有护工陪着你?”他反问道。
央如那边显得有些迟疑:“她我不熟。我想要你。”
又是那种浅浅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依恋。
沈琏有些警惕,也有点排斥,她不能依恋他,也不合适。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冷,说:“央如,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
“就今天。”她跟他讨价还价。
沈琏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不是不愿意过去守着她,他表现得越好,沈母跟她说清楚事实时,她就会越难过。
其实前一段时间,她示好都可以。但偏偏在这时候。
“我没空过来,你开着灯睡。”他道。
央如没有吭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我不挂电话,有什么事我都能听见。”沈琏道。
央如睡着睡着,忽然又开口喊了他一声:“沈琏?”
“嗯?”
“那年你生日,我是不是欠你一个愿望。”她忽然说。
沈琏沉默良久,最后风轻云淡的说:“忘了。”
央如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那晚我们好像也是这样接着电话的。”但是那晚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
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电话则是在她睡着之后挂断的。
沈琏第二天没有出现在央如的病房,连电话也没有接,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依旧是沈母照顾着央如。
第三天,下了雨,沈母一大早就过来了,全身上下被打得很湿,今天一同过来的,还有沈父。
沈琏依旧不见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沈母笑道:“央如啊,今天叔叔阿姨,来找你商量点事。”
央如的眼神闪了闪,然后点点头。
“是这样的,这次这件事,阿姨也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也知道沈家,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半点丑闻也没有出过。你这事,对沈家影响挺大。就算你嫁过来了,之后也得承受着被人说三道四的压力。所以,趁你和阿琏只是约定了婚约,还有后悔的余地,不如就此分开。”
沈母道:“你怎么看呢?”
央如终于知道沈琏这几天不出现的原因了。这事是沈家提前商量好的,他没有见她的必要了。
她耷拉着眼睛,理解的平静的说:“我知道了,我尊重您的选择。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了。”
出了这样的丑闻,沈家选择保住自己,再正常不过了。
央如很理解。
只不过她在这种时候成为被舍弃的对象,她还是有点难过。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第71章 不
沈母因为央如的识趣,松了一大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她不同意分开,毕竟连沈母都觉得她这段时间有那么一点点依赖沈琏,每一次央如会去寻找沈琏的身影。
所以她不想沈琏来见央如。
她怕央如这样可怜的眼神,激起自家儿子的保护欲。虽然沈琏办事一直很有分寸,可央如长得太好看了。
沈母担心,沈琏会曾经沧海难为水
不过现在央如这么好说话,事情明显就要好办很多。
“所以,你也是同意跟阿琏退婚的,对么。”沈母问道。
“嗯。”她坐在床上,轻轻应着。
“其实阿姨也希望你们可以好好一起的,你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道,“我们也觉得愧疚,这样吧,你奶奶的事,以后阿姨这边替你摆平。”
央如没法拒绝这一点,她轻声说道:“谢谢。”
“阿姨会一直照顾你,等到你好了,阿姨再走。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沈母关切问道。
不管怎么样,央如还是感激这几天的沈母。她不怪任何人,她遭受这样的事,也不是沈家造成的。
央如终于觉得那个伤害她的人厉害了,让她这个分明没有犯错的人,像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一般,她们都怕跟她扯上关系。
直到出院,她都没有再见过沈琏。
出院那天,来接她的是周楠楠。
周楠楠跟她一块默默走着,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道:“你的话好像更少了。”
央如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人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还有沈家也是……”周楠楠自觉提起这事不合适,把话给收了回去。
“沈家其实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央如安静了片刻,说,“我就是没料到,他们会这么急。”
周楠楠一顿。
“我以为,沈琏会给我足够的时间给我缓一会儿,然后心平气和的来跟我谈。”央如平静的说着,眼底全是浅浅的红血丝。
周楠楠搭住央如肩膀的时候,后者浑身一僵,语气中终于流露出几分失落,央如道,“其实我很理解沈琏的做法。只是他没给我半点准备的时间,突然的就说起这事了,让我觉得我像是被抛弃了。”
她说完话,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但沈琏对她其实也不算差劲,他送她来医院,也安抚她,他们没有维系过感情,没有深情厚意。他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周楠楠道:“他应该自己来跟你谈这事。”
央如说:“他可能这两天在忙吧,所以让叔叔阿姨来跟我谈。”
只不过让长辈来跟她谈这事,多少有些难堪。
周楠楠不忍心告诉她了,沈琏这几天,其实一点都不忙,他在参加酒会,而酒会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名媛,对他有那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