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顿了顿，再担心也只能不再打扰他。
沈琏依旧是躺了半夜，也没有睡着，半夜却听见手机响了，在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国外的号码时，顿了顿。
他知道是央如，这个点给他打电话的，除了她不会是别人，但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会在电话里说什么。
好一会儿，沈琏才接起。
央如也没有说话，两人都很安静，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怎么还没有睡？”到底还是央如先开了口。
“睡了，听见铃声才醒。”沈琏撒了谎。
“李岳青的状态很不好。”央如说。
沈琏沉默。
“所以你是——”打算选择他了么。
所以自己是要被放弃了。
第237章 替
沈琏的话，说了一半，停顿了好久。
“你是怎么打算的？”半天后他才随口问道。看似语气平和，却还是带着明显的烦躁。
央如迟疑的说：“我还没有想好。”
沈琏问：“打算选择他？”
央如这次飞快的轻声说道：“没有。”
怕他没听清，又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没这个打算。”
沈琏心情稍缓，表情也放松下来。
“我没有想过跟他怎么样，但是我得照顾他，我不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身边一个陪着他的人都没有。我跟你结了婚，我没有想过反悔。”央如说，“只不过我不知道需要多久。”
央如身边没什么亲人，对她而言身边没什么重要的人，但李岳青算一个。
“我没有想过不要这段婚姻，但如果你不同意我照顾他，我也不会接受。我欠了他的恩情，自然得还。”她继续说，“他可能以后只能一辈子在病床上待着，也有可能变好。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琏倒是没有不同意，他沉默许久，道：“你既然决定好了，我不干涉。”
他也没有立场干涉。
如果不是因为李岳青，央如或许早就因为自我否定而重新被心理疾病折磨，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而那时候他确实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她。
如果那时候，他同样在全心全意为央如付出，他可能有资格堂而皇之的说自己吃醋。
但他没有，所以他心里有愧，央如跟李岳青之间的事，那一段过往，他无权插手。
央如问：“你身边有熟识的治疗脊椎方面的专家么？”
“有。”男人到底是应下。
“你帮忙联系几个医声吧，花销由我承担。”央如找沈琏帮忙，是因为他是她丈夫。但李岳青的事，不应该让沈琏花钱。
“不用，他照顾过你，我感谢他也应该。”沈琏道。
“好，那我先挂了，有点事。”
这一通电话，打得匆忙，甚至两人没有来得及说声再见。
不过沈琏的心情暂时总算放松了一些。
哪怕之后央如的电话依旧很少，隔着时差，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两人很难立刻受到对方的回复，大多数时候，一条回复隔着几个小时。
央如大概也很累，回复也不热情，人的精力总是容易被消磨干净，李岳青的事让她很操心，她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力再来好好陪他交流些日常。
沈琏也不太打扰她，只在替李岳青找好了医生之后，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过了很久很久才接起。
沈琏不太高兴，有种自己在被渐渐遗忘的感觉，可是央如接电话的声音虽然疲倦，但是带着欣喜。
“你今天有空了么？”她问，“听说你工作很忙。”
看来对他还算关注。
沈琏嘴角翘了翘，反问道：“到底是谁比较忙？”
央如忽然说：“昨天在路上，看到一个人背影跟你很像，我还以为你来找我了。”
沈琏琢磨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问道：“想我来找你？”
“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多休息休息，你要照顾好自己，来回奔波太辛苦了。”央如替他考虑道。
沈琏言归正传，跟她提了医生的事，他联系好了人。
央如说：“辛苦你了。”
沈琏笑了笑，只可惜是隔着手机，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说：“我想要个闺女。”
央如顿了顿。
“儿子也成，但第一个想养闺女。等你忙完了，我们要一个闺女吧。年纪上来了，我想当爸爸了。”沈琏漫不经心道。
“你还很年轻。”央如愣了片刻之后，立刻说。
“是谁说我不如以前了？”
“你有时候太嘚瑟了，很讨厌。”央如平静的说。
“嗯，不过我不讨厌你，我只喜欢你。”沈琏悠悠说道。
央如安静了好一会儿，道：“我也不讨厌你。”
“我知道，女人讨厌一个男人，不会让对方上她的床，而你还会主动邀请我，我要是有一阵子不碰你，你还会给我甩脸色。”沈琏声音越来越闲适，跟往常那样开始逗她了。
这是又嘚瑟起来了。
央如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他。
“生不生，嗯？”沈琏步步紧逼。
央如说：“有什么好处？”
沈琏笑了笑，有几分苦涩，却风轻云淡道：“对你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我就不怕你离开我了，年纪越大越怕一个人，怕回家家里只有自己。”
央如有些心疼，便没有拒绝，说：“可以，等我忙完我们就备孕，也就大半年的事了。”
沈琏想了片刻，跟她袒露心声，道：“其实还是有些担心，你会忽然跟李岳青走。在这件事上我没什么安全感，当初我太差劲，以至于我现在很担心。央如，以后我会对你好。”
那边没有回答。
异常安静。
沈琏刚皱起眉，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浅浅的呼吸声，不由得好笑的叹了口气。
难得吐露点心声，她却睡着了。
沈琏却睡不着，他打开软件去看了机票。
……
央如是在半夜被电话吵醒的。
李岳青昏死过去一次，医院的医生联系了她，告诉她李岳青在抢救。
她在出租屋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夜晚一片漆黑，她甚至能感觉到路边有些混混，虽然担心自己安全，却什么也顾不上，开车时手脚也依旧麻木。
央如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今天下午才回家打算睡一觉，没想到就出这样的事了。
赶到医院时，李岳青还没有被抢救出来。
一直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他才被医生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
医生说他是痛到昏厥，一时间没注意差点窒息。
央如腿都是软的，护工也是，护工很自责，他以为李岳青只是休息了，他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见他睡着了替他高兴，等半个小时之后去喊他才发现不对劲。
如果真出了事，央如会找他的责任，但万幸现在还好，她懒得纠结，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又累又饿，没胃口，但必须保持精力照顾人。
央如下楼准备找地方吃饭时，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男人，身材很好，有几分沈琏的影子，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不知道最近为什么，看谁都像他。
央如正想着，那男人转过头，见到她时眉梢微扬，随后嘴角翘起。
第238章 自
央如却怔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傻站着干什么？”沈琏眉心拧了一下，然后朝她张开双臂。
央如在确定男人就是沈琏之后，就快步朝他走过去，带着小跑，有些急切，男人也往前走了几步迎接她。
最后他把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道：“遇到什么事了，这么愁眉苦脸？”
再也没有比，想起一个人，他立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更加浪漫的事了。
央如原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见到他这一刻，还是觉得后怕，抱着他的脖子搂住他，说：“我很怕，刚刚李老师在抢救，我等了几个小时，他才被救回来。”
沈琏顿了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抽纸安静的替她擦去眼泪。
然后他带着央如吃了饭。
有他在，央如不用操心吃什么，不过她依旧没有什么胃口。
“你怎么来了？”央如饭吃到一半，才想起这事。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
央如想起昨天的电话，难道她说遇见了一个跟他很像的人，他就决定过来了么。她沉默着，说：“你会很累。”
“能见到你，不算累。”沈琏看她倒是憔悴了不少，照顾人确实是一件体力活。
不过当沈琏看到李岳青，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饶是知道他很严重，也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李岳青还没有醒，央如就不可能走，沈琏并没有任何可以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得不跟她一起在医院里陪同。
沈琏抱着她让她休息会儿，等她醒来时，正好看见好多医生都往病房里赶，她惊得立刻跳了起来，拔腿就要往里走，却被沈琏拉住。
“他没什么事，只是醒了。”他淡淡说道。
央如的心放了下来，沈琏正要说上几句话，她的心思却已经全部在病房里，直接走了进去。
沈琏顿了顿，沉默。
在他走到病房门口时，央如正在给李岳青喂水，他说不出话，她就主动询问他：“喝够了么，现在觉得怎么样？”
李岳青只看着她，然后艰难的朝她笑了笑，像是宽慰。
他们刚刚经历的就是生离死别，央如见他笑，也笑了笑，背过身却擦了擦眼睛。
她给李岳青按腿，跟他聊天，大多数时候是一个说话，一个听着。
沈琏一直在门口等着，一个小时后，才抬脚进来，说：“几点回去？”
李岳青明显一愣，偏过头看他，倒是朝他和善一笑，又看向央如，示意她跟他回去。
沈琏一身冷淡气息。
央如一声不吭的带着沈琏出去，李岳青垂下眼皮，眼底有几分落寞，像央如没来之前那样，茫然而又麻木的看着天花板。
……
央如带着沈琏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暗示性的吻住她时，被她给避开了。
“我还要去医院。”她说，又转头给他找来早就准备好的洗漱用品，“你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给你送早饭过来。”
“不去不行？”
央如道：“新的护工还没有来，这一个不细心，今天差一点就出事了，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守着。”
她说完话就转身去换鞋子，却没有听见身后传来任何回应。
央如转过身去看。
沈琏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眉目冷淡，看不出表情。
“我没办法，沈琏。”央如咬了咬唇，为难的说，“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钱找找医生，李煦又不管他的。关键治疗期就这半年时间，除了我没有人管他，我没有时间陪你。”
即便是央如，也是因为他的培养跟救赎之恩，换作别人，谁愿意这样牺牲？
“嗯，去吧。”沈琏笑了笑笑，说，“不要太累了。”
她即将要走时，沈琏又说：“央央，你要记得，我真的爱你。”
央如“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却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心痛，还是压力太大。
第二天沈琏在央如还没有回来给他送早饭时，就到了医院。
时间还很早，央如就已经起来了，在给李岳青放松躺久了血液不循环的双腿。
沈琏也不打搅她，下楼去买了早饭。
上来时，她正在跟医生咨询李岳青的情况，医生说：“目前的情况说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多差。还是得看后续几个月怎么样，保养得好，还是能起来的，你很细心，有你在要好上不少，起码也有了精神支柱。”
央如照例又问了些情况，医生却看见了沈琏，道：“你朋友来了。”
“是我先生。”央如回头看了一眼。
沈琏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但他清楚只要李岳青还病着，他跟央如就不会有什么两人时间。
目前而言，也还可以接受。
只不过不舒服也还是有。
这天两人回去，央如大概是觉得愧疚，主动邀请了他，不过沈琏没什么兴致，十几分钟就草草了事，他不太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对方的态度敷衍。
本来他连这草草也不想有，央如有些生硬的说：“怕你出轨。”
其实仔细去想，央如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个，开始担心他的私生活了，说明心态不一样了。只是双方都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
沈琏只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就配合她了，
不过到底是喜欢她，哪怕是分神，感觉也还不错。
央如抱着他脖子颤抖，认真的说：“你会不会生气？”
“有一点，但还能接受。”沈琏如实回答，半年时间，要忍过来，倒也还好。
不过此刻他明显高估了自己，人的宽容大度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少，很多设想中不算大问题的事，到现实中，却容易形成不小的摩擦。
央如说：“我知道对你来说不公平，这段时间我尽不到一个太太的责任，可是李岳青比我父母还重要，你的父母要是出事了，你也不会不管。”
话是这么说，但在沈琏的角度，他还是央如的前任，他们曾经真心好过。
他理解的说：“我知道。”
末了又是一句：“我爱你。”
“你说了很多遍了。”央如说。
“你得听进去。”沈琏捏了捏她的鼻子，叮嘱说，“听进去，然后多想想我。”
不要只记得李岳青，也要想想他。
这何尝不是在示弱。
第239章 己
央如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一遍又一遍的跟她强调他爱她，其实是他内心不足够强大。
他不想被遗忘。
“我爱你”在某些时候，并不只是在表白，而是在恳求：请不要忘了我。
沈琏不是一个打直球性格的人，有性格使然，很多话他习惯性的不会直接去说。
央如也只是沉浸在他的表白里，沈琏说话留有余地，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往往喜欢用夸大的形容，比如我最爱你，可沈琏一般情况下，都会留有余地，他会说，我挺喜欢你。
我爱你他很难说出口。
女人都是听觉动物，央如也是。他说爱她，她也欢喜。
她知道她多少还是有些喜欢沈琏了，谁对她好，她容易依赖谁，沈琏不仅对她还不错，她们也毕竟是从青少年时期，就有接触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