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笑意越深，嘴角也扬了起来。
“……汉服不是我一个人推广起来的，是一家又一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汉服新商家，还有无数的华国袍子撑起来的一片天，我在里面顶多出了一份力。我不是第一个做汉服的商家，我只是蹭了前人的一点星火，尽力燃烧。”
她离开办公桌，推开了办公室里的一扇内门。
里面是一个仓库。
满满当当的都是九九家的汉服。
她对望舒说：“你看，烧得多漂亮。”
望舒此时此刻觉得张露平的眼里有一簇火焰，如此闪亮耀眼，令她振奋起来。她只觉胸口也好像烧起了一把火。
张露平走进仓库，指着一条裙子，说：“你买过这件汉元素的裙子吗？”
望舒说：“我知道它是你们家的爆款，出了好几年，直到现在，销量还是遥遥领先。”
她轻抚着裙摆，说：“嗯，刚出来的时候，很多人说你们一家做汉服的，为什么要出这样形制不正确像cos服一样的另类裙子。但当时设计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会火。一眼看过去，它就是一件漂亮到无法言喻的裙子，首先它是裙子，其次它才是汉元素……”
她松开了裙摆，转身看向了望舒。
“人总会被美丽事物吸引的，第一眼看到的永远先是外表，你觉得它漂亮，想拥有，再之后才会想了解美丽的背后是什么，汉元素是什么，汉服又是什么，汉服形制又是什么……这不就是我们推广传统文化的目的吗？也就是现在的网络用语，出圈。”
望舒点点头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露平说：“哈哈别吹捧我，我会骄傲的，摔下来保险不赔的。”
望舒被逗笑。
张露平正色道：“希望我过往的经验对你以后的推广有帮助，传统服饰，服装与饰品是一家，希望以后在大街上能随处看到穿着汉服的，不穿汉服的，佩戴着通草花。”
望舒也正色道：“承你吉言，到时候我再来吹捧你，不要担心，保险我赔。”
“小姑娘口气挺大的，行，我到时候等你赔。”
接下来，望舒又和九九家汉服的设计部门开了一整天的会议。
她提供了通草花各项资料，设计部门的工作人员也起了几样草稿，最后确定了做春夏款。通草花也更适合春夏季节佩戴。
具体要做什么形制的，还是做汉元素，便是九九汉服内部的事了。
望舒开了一整天的会，离开九九家汉服公司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去陆听雨那儿把合作合同签了。
有了九九汉服联名的开头，后面大概率会有其他联名需要做。
她会更忙。
自媒体账号一个人是没法打理了。
陆听雨很有诚意。
她信自己的眼光。
等忙完陆听雨这一边，望舒才稍微空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二十三点四十五分。
黎洲那边是中午了。
她打开微信，看了眼聊天记录，不由得吓了一跳。
黎洲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
她因为在开会，开了静音模式，所以没发现。
她今天真是太忙了，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别说看手机了，她今天就吃了一顿饭。
她连忙翻到最前面的记录。
她给黎洲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去九九汉服公司前。
望舒：我要去九九汉服公司钱联名合作的合同了！
之后，她就收起了手机。
黎洲：好。
黎洲：谈得怎么样？
黎洲：谈好了吗？
黎洲：合同签了吗？
黎洲：看合同要仔细一点，要是遇到不会的专业名词先自己搜一下，实在没有把握的话，可以问我。
黎洲：算了，我不在国内，也不方便，我给你推一个杭市的朋友，他专门做合同法律咨询的。
黎洲：【推荐名片】
黎洲：吃午饭了吗？
黎洲：这是我吃的晚饭。
黎洲：晚饭照片.jpg
黎洲：自拍.jpg
黎洲：自拍.jpg
黎洲：自拍.jpg
黎洲：自拍.gif
黎洲：自拍视频。
黎洲：我这边的项目今天应该能谈下来了，我后天回国。
黎洲：路边的花开得很漂亮。
黎洲：花照片.jpg
黎洲：花和人合照照片.jpg
黎洲：自拍.jpg
黎洲：半夜临时有个会。
黎洲：吃宵夜了。
黎洲：宵夜.jpg
黎洲：吃完宵夜了，准备去健身房锻炼腹肌。
黎洲：锻炼完了。
黎洲：锻炼照片.jpg
黎洲：睡觉了。
黎洲：起床了，吃早餐。
黎洲：早餐.jpg
黎洲：你忙了一整天吗？看到我消息回我。
望舒本来打算去洗个澡睡觉的，明天一早她和棉棉一起去高铁站。
她回扬市。
棉棉启发前往旅途的第二站苏市。
她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棉棉，悄悄地拉开阳台门，坐在了临水阳台上。
看到黎洲这么多的消息，她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黎洲明明在国外，可是他却总能将感情里的安全感拉满。
她开始回黎洲的信息。
从第一条开始引用回复。
她以前回复别人的多条消息，有时候会只回复最后一条，或者回复里面带问号的话。可是和黎洲谈恋爱后，她发现黎洲是一个很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男朋友。
有时候他在忙，没能及时给她回消息，但是忙完后，他会很有耐心地引用她每一条消息，一句一句地回复。
哪怕她说了今天阳光很好，他也会引用，并且回复她：海市的阳光也很好。
她觉得自己从黎洲身上学到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譬如她原生家庭造成的安全感缺失，正在一点一点地补回来。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这个弥补的进度条。
以至于，她和黎洲聚少离多，大多时候是异地恋，偶尔异国恋，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给她造成过任何的委屈和难过。
她很认真地回复黎洲的每一条消息。
第71章 第 71 章
望舒回复完后, 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每一条都回复了很多文字，还带表情包。
见他拍了自拍，她也找角度拍了几张。
不过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怕吵到棉棉，也没有开阳台的灯，所以拍出来的照片有点糊。
等她发完这些，黎洲给她回复了：你那边方便接语音吗？
望舒记得阳台是隔音的, 她主动拨了语音过去。
黎洲那边秒接了。
黎洲问她：“怎么还有没有睡？”
望舒说：“忙了一整天, 现在终于空下来了, 想跟你说话。”
黎洲问：“困了吗？”
望舒：“有点，但是还是想跟你说话。”
黎洲那边低笑了一声, 说：“我以为你不想我。”
望舒说：“怎么会！我可想你了！要是现在能抱着你睡觉，那就更好了。我今天真的好忙好忙哦，但是我从张露平身上学了好多东西！她……”
她又像是一只小麻雀似的，把今天的见闻, 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遍。
从语气上听来。
她显然是十分开心的。
黎洲替女朋友高兴的同时, 心里始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黎洲？”
他回过神：“怎么了？”
望舒说：“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黎洲说：“我有在听，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望舒顿了下, 说道：“我倒数第三句说了什么？”
黎洲问：“算上‘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这句话吗？”
望舒：“不算。”
黎洲学望舒说话的语气：“我想到了一个很大胆的方法！”
望舒说：“你学得好像！”
黎洲：“谢谢女朋友夸奖。”
望舒问：“你回来的航班记得发我，你回来是哪个机场？”
黎洲说：“海市的国际机场。”
望舒算了算时间，说：“啊，你到海市都半夜了。”
“嗯，是最近的一趟航班了, 我周末过去扬市找你。”
望舒眉开眼笑地说道：“太好了, 那我在家等你哦。”
两人又聊了一会, 才结束了语音通话。
望舒和男朋友聊了天，心情的愉快值到达巅峰。一想到周末能见到男朋友, 回房间时的脚步都快能飘起来了。
她洗了把脸，轻手轻脚地回床上睡觉。
而与此同时，远在国外的黎洲却对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见老板终于打完电话的张一航也坐了过来，八卦地问：“洲哥，你和嫂子打完电话了吗？”
黎洲“嗯”了声。
张一航打量着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我的朋友们一碰到恋爱问题都喜欢跟我说。每次说完，他们都说我给的建议很好。”
黎洲的目光落在张一航身上。
张一航挺起胸膛，一副毛遂自荐的模样。
黎洲心中微动，半晌，说道：“最近几个月比较忙，我……”他头一回和其他人倾诉感情问题，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
张一航似乎很懂，一拍手，说：“我懂。”
黎洲看着他。
张一航说道：“洲哥，你放心，你这样的感情问题，我身边好多对情侣多有。您是成功人士，自然是比较忙的，不忙怎么挣钱养家，怎么给对象买包买礼物呢？嫂子是不是对于你的忙碌颇有微词，心里很不满了，所以才跟你闹脾气了？”
张一航思考了一下。
也是，最近老板在国外，两人都异国恋了，老板还这么忙，和国内又有时差，哪个女朋友受得了啊。
这种感情问题，张一航很有经验了，他说道：“这就是嫂子不懂事了，老板你在忙事业，事业多重要啊，嫂子不理解，你就好好跟她说，女人大多都是需要时时刻刻的陪伴，你不陪她，她心里自然就不高兴了，回头你买个包，反正嫂子喜欢什么你就买什么，回国后礼物到了，你再哄她几句，她就不闹脾气了……”
张一航说着说着发现老板脸色都变了，还大有转黑的趋势。
他连忙噤声。
黎洲说：“你不用说了。”
张一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眨眨眼，问：“老板，我说的是真的，你回国后买礼物哄一哄，嫂子就不生气了。”
黎洲淡淡地说：“她很好，没有不懂事，以及她想不懂事的话，在我面前可以不懂事。”
张一航悟了。
老板这是护短啊！
他抽了自己一嘴巴，嘿嘿地说：“是我用错词了，嫂子全天下最好！老板，我的意思是女人大多数都是恋爱脑，我这个恋爱脑是褒义词，不是贬义词啊，她们更注重情感上的需求，所以你一忙，她心里就会有落差感了，一有落差感就会不高兴，就……”
他忽然打住了。
老板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张一航回想了下。
……他也没说错话啊！
被打上恋爱脑标签的黎洲淡淡地说：“好了，你不用说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张一航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与张一航对话结束后，黎洲又再度陷入了沉思，以及对自我的怀疑。
……他真的是恋爱脑吗？
否则他的内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失落感，总觉得忙碌起来的女朋友忽略了他。哪怕对话一如往常，可他总觉得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摘到的月亮似乎在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甚至有种不被需要的感觉。
黎洲带着浓厚的自我怀疑回国了。
这样的怀疑令他坐立难安。
文字，语音，视频，都没法让他安心下来。
原本计划周末才去扬市的黎洲，半夜刚降落在了海市的国际机场，一转头就开车奔向扬市了。
历经长途飞机的张一航困得要命，对此不得不感慨：“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我都困死了，老板还能再开几个小时的车。”
黎洲确实一点都不困。
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他和月亮刚谈恋爱那会儿，她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他，眼里是对他的渴望和需求写得真真切切。
可是现在，她成长了起来，甚至敢一个人冲去别人的公司谈判。她越来越独立，越来越优秀，对他的依赖也越来越少，好像不需要他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以前念高中时的望舒。
下课后，同学们都喜欢出去玩。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课桌前，腰挺得笔直，埋头沉浸在做簪子的世界里。
他偷偷地看她。
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他特地和她的前桌换了个位置，她也没有发现。
她一直是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女孩，不需要任何人，她就能在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里过得很快乐。
他原以为自己进入了她的世界，可现在又觉得被慢慢地排挤出去了。
黎洲踩了下油门。
车开得飞快。
几个小时的车程硬是缩短了三分之一。
他的焦躁，他的不安，他的害怕，在到达望舒家门口的时候，彻底攀到了顶峰。他摁了密码锁，开了门，进去时，屋里是全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