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这段混乱的家庭关系,我也怕他们找到我,影响我马上就有可能进入的研究生考试的复试,我更怕的是他们知道刘青峦的存在。
于是我和刘青峦撒了谎,我说,我爷爷病了需要人护理,我可能短时间内回不去了。刘青峦第一反应是需不需要他帮忙,他为了我总是给这么积极的赴汤蹈火。
撒爷爷生病的慌,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当然也不带有诅咒的含义,当我面对他们漠然以后,我在心理上已经何他们断亲了,面对一个陌生的称谓,用它来说个谎不过是件寻常事,好在刘青峦没有起疑。
我应该为自己寻一个住处了,我需要一个容身之地。在软件上看了好多房子,虽然不便宜,但是半年一载的房租还是出的起的。只是后续的生活该怎么办,一时间都是要考虑别的问题。
在初试的成绩出来之前,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住处。可是过年期间中介也不上班,我要暂时在这酒店度过五天时间了,一切都等初七上班再说吧。
那几天我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我竟然遗憾为什么头上打破的口子不能再大一点,因为现在就这么个小伤口,即使兴师动众的报警,对于我爸来说也没什么太严重的处罚,更别说威胁到他最爱的儿子了,况且还是父女关系家庭内部矛盾,就是个偶发事件,也不是那种常年的暴利,这种事通常都是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什么致命的把柄,他们就还有来侵扰我生活的可能,我也还有赡养他们的义务,而且对于他们生活现状来说,我是摇钱树,也是他们的刚需,至少在他们宝贝儿子没长大之前,我这个工具人还不能离场。
虽然对于法律的学习仅限于应对考试,可是思维还是不知不觉的改变着,对于很多问题的思考越来越有条理性了,而不是像以前,遇到矛盾就慌了,看到别人情绪不好就想上去讨好。仿佛全天下的错都和我有关,我能接受的人际关系只有和谐这一种状况。
现在不一样了,冲突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一向温顺的像小绵羊一样的我,真的就和就像我的天一样的父母,和就像祖宗一样的弟弟,真刀真枪的来了这么大战一场,虽然以我挂彩告终,可是我心里却没有丝毫悔意,有的反而是一种畅快。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短期内还是能过一段安宁的日子的。
眼下另一个答问题是生计问题,顺利的话一个多月内就可以知道考试的结果了,复试也能结束,可是不论怎样,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要操心的事,九月开学之前有小半年的时间,我得想办法赚些钱,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手上有钱了,不但能稳定的生活下去,而且钱多好办事嘛,彻底解决那个我已滚出来的家,也应该是需要钱的。刘青峦给我买正常的礼物我可以接受,但是面对这些事,我坚决不会和他有金钱上来的往来,这是我的底线。
过年那几天我一直在酒店养伤,没两天伤口周围都是淤青,但凡见到我的人都能看出来我这是挨打了,也许是年轻恢复的还是比较快的,淤青颜色慢慢变淡,然后变成了黄黄的颜色,最后所有颜色渐渐散去,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在没办法见人那几天,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在网上找着工作的机会。现在这个市场对有着成熟经验的特教老师还是很有需求的,这一行真的是赚的辛苦钱,如果不付出常年的努力,和对专业的学习根本不可能做好,所以行业内两极分化,低端老师很多,因为门槛不高,可是做到头部很难。
以前我对自己一向不自信,总觉得自己样样不如人,可是现在冷静下来评估自己,我却觉得自己的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
科班出身,四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加上自己总怕做的不好,所以工作之外又努力的学习相关的知识,我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合格的特教老师绝不为过,而且年龄尚未到三十岁,这是一个很好的年纪,因为我有足够的体力和活力来应对教学,这应该是一个特教老师的黄金年龄。
有些人不喜欢一件事,就会坚决不做,可是对于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我来说,个人喜好和能否坚持做下去并不冲突,我不喜欢师范专业,但是并不影响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不喜欢特教工作,但是并不影响我兢兢业业地做好。
我期待着未来去法学院读书,眼下为了生计我还是要捡起老本行。
招聘特教老师的机构学校倒是很多,可是一方面考研的结果没出来,如果真的读研了,那工作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这种稳定的工作还是暂时不考虑了,另一方面,给这种固定工资的工作虽然胜在稳定有保障,但赚到手的钱不会太多。我想试试有没有其他的机会。
我看到有几个家长想找私教老师,就是上门长时间陪孩子那种,有的小朋友是智力障碍、有的是脑瘫还有的是自闭症等等,不做这个工作关注不到这些残障的小朋友,可是这世界不光有短视频里那些可爱调皮的孩子,还有相当的一部分特殊孩子是被忽略掉的。
我收藏了几个工作的机会,等到考试结果出来以后再去和那些家长联系吧,我并不担心这些工作机会现在不抓住转瞬即逝,因为家长、孩子、老师三者很好的匹配上是很难的一件事。
很多家长找到一个老师,可能只用了几天或者试了一下就觉得不合适,而往往遇到了一个合适的老师粘性就会很强,所以这事跟老师的能力、擅长的方面有关,但是也会和家长的气场、教育风格的匹配度如何有关。现代人总是抱怨找个好保姆都难,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特教老师更是难上加难。
几天后,我找了一家医院让医生帮忙拆线,伤口恢复的不错,但是还是留下了痕迹,医生说随着时间的增加痕迹会慢慢变浅,但是如果想恢复如初是不太可能的,除非做进一步的修复,不过好在刘海稍微遮一遮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幸好没有大碍,不然如果过了初试以后,复试顶着一头伤疤,怎么都会影响自己的发挥吧,虽然表面上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事减分。
刘青峦总是很期待我回来,我总是推脱着老人身体还需要人照顾,而现在的我刚好有时间,所以一切还算顺理成章。我现在是四面楚歌,不知道家里的雷什么时候爆,不知道刘青峦这还能瞒多久,也不知道考试结果如何,一切都是悬而未决。
伤口恢复了,我开始找房子了,经济酒店再便宜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翻着软件看有没有适合得,在各个结果出来之前过渡的房子。还真让我找到一个,软件上看那个人的房子还有四十多天到期,他提前退租,这就给了我短租的机会,那就是一个很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小到卫生间塞下洗衣机以后都有点转不开身。
这些对于一个常年没有自己卧室的人来说,都算不上困难,实地看过房子以后,还算干净交通也方便,就租了下来。
又在网上买了点生活必须用品,这就算有了一个暂时的居所,一个多月以后是住是留,就交给命运吧,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第56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周后成绩公布,我看着成绩查询的页面,激动到身体不自觉的抖动,因为成绩的最后一行下面还有一排字:专业内总分参考排名第一名。我知道以这个专业的录取人数,我只要顺利的参加复试,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考上了。
我截下截图发给刘青峦,他高兴的连给我发了十几条语音,那种花式夸奖又回来了,我的信心也是从这一次次夸奖中逐渐建立起来的,一时间喜极而泣。
刘青峦的成绩没有公布,我看他倒是不紧张,他觉得自己发挥稳定,应该问题是不大的。
晚一些的时候刘青峦给我发了信息,成绩出来了,算是很稳定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D大突然异常火爆,王炸成绩频出呈现出一种杀疯了的状态,刘青峦进入了复试,但是在同等竞争下成绩不算亮眼。
我们俩首战告捷,下面就是准备复试。虽然顺利通过初试,复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什么时候公布了录取名单,什么时候悬着的心才能落放进肚子里。
因为复试是在线上进行,我就跟刘青峦说家里这边脱不开身,就先不回去了,他还问我要不要给我邮寄学习资料,我连忙拒绝,推说我的平板电脑里的资料是齐全的,不用邮寄了。我知道,一旦邮寄,我的谎言就露了馅。
又是一轮认真的复习,虽然我的成绩很好,可是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希望能以一个比较完美的成绩,来结束改变我命运的一次考试。
我们学院复试的时间比较早,这也正如我所愿,我希望一切都早一点到来,我怕夜长梦多。复试如期举行,一切顺利,我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顺利上岸。
生活没能放过我,该来的还是会来,清明节假期的第一天,我的手机收到了我弟弟发地一条微信,那是一张他和我妈站在我所在城市火车站门口的自拍,我妈拘谨的看着镜头,我弟弟则是一副我找到你了的小人得志的样子。
他们既然能找到这来,就说明他们早有准备,我不可能再逃了,我必须应战。我告诉他们呆在原地我去找他们。
我自己想着要不要带点武器防身,后来一想没那个必要了,他们找到我无外乎是为了钱,我妈也不会让他宝贝儿子轻举妄动的,她倒不是怕我再受伤,她只是怕她宝贝儿子真因为打我弄出什么事来,得不偿失。而且把我打伤对他们也没有好处,谁会让自己家的优质劳动力休病假呢。再说,见面的地方在公共场合,大概率是没事的。
我们最后约在了,车站旁边商场顶层的餐饮区见面,那地方人来人往,对我的安全来说是最有利的。
“林林,你牛逼啊,去年六月就不在之前的城市工作了,来到了这,还瞒着家人说什么培训,学会撒谎了是吧。”这个小窝囊废今天抓到了我的软肋,也看我手无寸铁,又硬气了起来,一见面劈头盖脸的质问我。
“你更牛逼啊,我这么逃不都被你给抓住了吗。”我顺着这个小窝囊废的话说下去,其实我是想套出他的话。
现在到哪都需要刷身份证,我的户口也迁到了这个城市,我不知道他们对我的现状了解多少,当然我最害怕的还是他们知道刘青峦的存在,我要先稳住神搞清楚他们的底细。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咱爸找人随随便便一查,就知道你现在户口都落在这了,你以为你逃得掉我们就找不到吗?”他满眼的不屑和挑衅。
“你找到我又如何呢,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试图激怒他,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话。
“女儿啊,不是妈妈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以前不是这也讲话的,妈妈都快不认识你了,妈妈这么远过来就是为了有话好好说的。”妈妈怕我俩打起来,连忙把话接了过去。
“先管管你儿子吧!”我冷漠的看着我妈。我知道她一个连门都没出过几次的人,是不可能有勇气有想法来找我的,肯定是我爸找了什么人,偷偷的查了我,然后我弟弟带着我妈就过来了。
“你说你过年的时候闹了那么一大通,还哪有个当女儿的样子,哪个女儿和家人动刀子啊。”我妈语气虽然很温和,可是她还在责怪着我。
“你也知道我大过年的那样不应该啊,可是你看过哪一家大过年的,弟弟骂姐姐,妈妈打女儿耳光,爸爸把女儿额头砸出了口子?”我一边撩起头发一边压低嗓音质问她。
本来看着我那个软弱的妈妈,那个在陌生城市局促无助的眼神,我心中不是没动恻隐之心,但是感谢她的话,让我瞬间清醒,明明受伤的是我,可是在她眼里,错全在我。
“你怎么跟妈说话呢,我看你是欠抽了吧。”那个小窝囊废又一副凶狠的样子。
“你抽啊,我看你敢动一下,你但反敢动我我就报警,我让你尝尝牢饭的味道。”我直接把脸凑了过去,他狠,我比他更狠。
“你不就是找个赚钱的工作了,真是不一样了,真牛气啊。”小窝囊废一副无赖像。
听他这话,我不知道是他们在套我话,还是并没有全面的了解到我的现状,我静观其变。
“女儿啊,你大了,有些私心妈妈是理解的,可是咱们是一家人啊,那一家人就要心在一处,力也要出在一处。你看现在你弟弟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和妈妈撒谎呢,你都不知道这半年爸爸妈妈的日子过的有多难。”我妈试图打感情牌,就像一直以来一样,试图用亲情来绑架我勒索我。
“我撒什么谎了?”我表面上用那种很生气的语气反驳她,实则想继续试探着他们到底了解多少。
“你来到这个地方工作也不和家里说,鞋子买的又是那么贵的,你平时多节俭妈妈是知道的,我们猜也都能猜到,你一定是赚钱多了,想留着自己花,所以才和家里撒谎的。爸爸妈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这点事还是猜得到的。”看来他们仅仅是以为这边工作赚的多我才来的。
幸好,张晓晨第二次打我的时候我没有向我妈倾诉。幸好,他们不知道张晓晨的信息,也就无从查起我们现在的关系。幸好,那么长时间我住在自习室和刘青峦家没留下什么痕迹。现在他们应该仅仅了解了我所在的城市,其他的应该是一无所知,而且以他们的智商水平,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会去考研。真是万幸,我的心落下了一半。
“我没有钱,你们也别想像以前那样,月月来我这搜刮了,赚钱有多难你们知道,我养活自己都难。”我直接回绝了,而且这一句我说的是实情。
这是一场无解的谈话,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变回以前的样子,源源不断地给家里拿钱,而我已然不再是任他们剥削的廉价劳动力了,当我说完这句话气氛僵在这。
“你这样让爸妈很为难,明明都是一家人,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妈妈叹了一口气。
“是你们一直在让我为难吧,你们不生儿子哪来这么多烦心事,你们自己生的儿子,到头来是要我来养吗?”我质问着她。
“你读了点书,不说赚的多了帮衬家人,反而变得这么无情了,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我妈面对我的咄咄逼人也恼火起来。
“你对我什么样和对他什么样,有多大差别你心里有数!”我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有差别又如何,他为林家传递香火,他是男人对他好一些那是应该的,世世代代女人都这样,我也是这样对你爸爸的,你看不到吗?”她觉得她一直都在以身作则。
“你愿意这样,那你就继续这样下去,你愿意挨打挨骂忍受下去,你就继续下去,你别用你的要求来要求我。”我也愈加气急败坏。
“我真不知道供你读这么多年书到底为了什么,养你这么大为了什么?”每次说来说去都说回这个。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了,你生了我就必须要抚养我到成年,这是你的义务。咱们家有多穷你心里明白,你养我长大给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心里也清楚。义务教育阶段国家免费,每年上学花不了几个钱,我没参加过任何特长班、没参加过任何课外辅导,我连书包都是捡别人剩下的。高中是我自己考上的公立高中,一年也交不了几个钱,高中三年我也同样没花过任何补课费,除了吃那口饭以外,我还花什么钱了?上学以后一直有校服,我常年穿着,里面的衣服也是捡别人不要的,我一年到头吃能吃多少花能花多少?高考完事我就去打工,报志愿也报的最便宜的师范,你除了给我交了第一年的学费,大学期间你给我什么了?我的那些学费生活费都是打工和奖学金赚来的。毕业以后我就成了家里的重要经济来源,我爸一个月赚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没有我的支援,你儿子哪来的钱补课?你说啊?”我疯狂的对着我妈逼问,她一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