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饺子麻烦在备料,家里人多,大家搭把手一会饺子就包完了。刚刚收起没多一会的折叠桌再次打开,大家端着热腾腾的饺子,看着电视里敲响的钟声,吃着碗里的饺子,这个年总算是过了。
钟声敲响以后,习惯早睡的老人早就撑不住精神,想睡下了。亲戚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我和我妈收拾着最后的残局,拎着大包大包的垃圾叫上爸爸和弟弟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并不似往日半夜的清冷,还有人在街边放着烟花爆竹,总归是有着过年的热闹,一路上除了弟弟跟窜猴一样兴奋外,我们几个人都没什么话讲。
弟弟倒是挺喜欢过年,今天对于他来说就是大丰收,压岁钱红包收了一大堆,这不过是大人们之间的礼尚往来,最后都给了孩子。我还在可以收压岁钱的年龄,我对于压岁钱来说不过是过路财神,到家就会如数上交,因为我妈说,这些都是要大人还礼的。
到了弟弟这,这个礼就可以不需要从弟弟的兜里还了,都说讲道理,可是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不过都是随心情罢了。
到了家轮流洗漱,我排在最后一个。
四个人连续的用水,到我这热水又是没有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了。
我躺下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两点了,不擅长熬夜的我突然熬了这么半宿,明明很困可是睡意全无,没想到刘青峦还在等着我没有睡。
我们俩的作息时间是很一致的,我知道他就是强撑着等我,互道晚安以后,他才能安心睡觉。
我强迫着自己早点睡,因为我有经验,明早天一亮肯定就有人开始放爆竹,我这边的习俗是谁家爆竹放的早谁家福气足。这鞭炮声一响,肯定会给一家人吵醒,我爸但凡醒了,我躺在沙发上就显得不合适了。
弟弟可以懒床,因为他有自己的房间,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睡得是公共得沙发,全家都睡了以后我才好躺下,全家有一个人醒了,我就得起来,留给我得睡眠时间并没有多少。
这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果然我才觉得自己没睡多一会,就被初一早晨轮番轰炸的鞭炮声炸醒。过一会我爸醒了,最先听见的就是他这个重度吸烟者,每天早晨的咳嗽和清嗓子的声音,我知道自己该起来了。昏昏沉沉的坐了起来,不怎么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54章 我的额头被父亲用烟灰缸打破
初一这一天我们四口人自己在家过,以前都是和妈妈回姥姥姥爷家的,这几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我妈也就没有了娘家可回。
经过了过年之前的大清扫和昨天一天的忙碌,我妈觉得自己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家里做饭的重任就交给了我,这样也好,有点事做总比没事做、又没地方可呆尴尬着强。
简单的做了早饭,我就开始了长达一天在厨房的时光,我敢保证,那天做的一桌子菜绝对是,我做过的最精致的饭菜。原因是一天的时间并不好消磨,昨天刚刚吃了满肚子鸡鸭鹅,大家根本没什么食欲继续吃油腻的东西,四个人清清淡淡的饭菜很容易操办,剩下的大把时间呢,只能没活找活干。
我跟网上的视频学着各自精致的摆盘,本来主食做点简简单单的米饭就可以,我硬是最后蒸出了一锅各种造型的馒头。
小兔子、玫瑰花、小鱼……只要有足够带颜色的果蔬汁,可以发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最后剩了不少做玫瑰花叶的绿色蔬菜汁,我硬是弄了点白菜调了一点白菜猪肉馅,包了一堆网上最流行的翡翠白菜型的饺子,饺子包完可以冻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一煮就可以了。
晚上开饭的时候,我看到一家子人看见我做的一桌饭菜,明显惊讶了一下,我妈连夸我手艺不错,我弟弟进屋就去拿手机,说要拍一张发给同学。
“还以为搞什么呢,华而不实。”我明明在我爸眼中看到了惊喜,但是他偏要来这么一句,随他去吧,他要是真夸我两句,我才觉得毛骨悚然呢。
我弟弟深谙我爸的传统,吃完饭一抹嘴立即下桌,捡碗这种事怎么能他来伸手呢。我让我妈也回屋歇着,我妈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还是我女儿好,知道心疼妈妈,这一天到头就这一天,妈妈能吃口现成的。”我知道我妈很累很辛苦,有时候我看她心情很复杂,爱恨交织。
我延长着在厨房收拾的时间,心里想着,我爸怎么还不回卧室睡觉啊,我也累了一天了,昨晚还没睡多一会,只想早点睡觉。他在那,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瞌睡,生生又熬到了十一点多。
我再一睁眼,时间来到了初二,我恨不得掰着手指算日子,这个家我不想多呆一天。
早晨刚吃过饭,弟弟就在家闲不住了,说要去商场逛逛,我就跟听不见一样没应声。根据过往的经验我学聪明了,我才不理那个话茬,不然又得当一次冤大头,被他敲一笔竹杠。他的物欲是永不满足,从来不看看家里的实际经济条件,别的同学有什么他都要有,甚至还总是跃跃欲试的显示出自己的不同。
“林林,你去带你弟弟逛逛街,省的他在那不老实,你们姐俩一年也难得见一次嘛。”我妈见我不吭声,就在旁边帮腔。
我妈觉得我赚的钱一家子人花,这是应该应分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我花家里的钱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以后终究是要嫁人的,我这时又是泼出去的水了。我是在我们家最全能的配角,需要什么样的角色,我就得立即粉墨登场。
“咱俩先说好,你到底是闲着没事逛街,还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我机警的问道。
“姐,过年那天和二哥聊天,他同学托国外亲戚买了一双贼牛逼的限量款球鞋,那鞋可太帅了……”
“你打住,你姐没那个门路也没那个钱给你买限量款的球鞋。”还没等他说完,我就直接打断了他。
“姐,你看你,我说完话了吗,我能那么为难你嘛”!他难得一见的懂事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算松了一口气。
“现在那款鞋有平替,我都看好了,你给我买一双呗。”他笑嘻嘻的和我说。
“那鞋多少钱啊?”我得提前问清楚,如果是个三五百的,买一双也就买一双了,毕竟过年了,给他买个礼物,省的他总惦记着。
“不贵,也就两千多,咱们商业街的专卖店就有,到那就能买。”他一看有戏,连路都给我指好了。
“什么?两千多?你姐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啊,不行,肯定不行,我没钱。”我一口回绝。
“姐,你什么意思啊,不就一双球鞋吗,你一年到头没回家,大过年就给我五百块钱的红包,你也太抠了吧。”看到我拒绝,他明显脸色就不好了。
“你当我是摇钱树呢吗,你知道在外面赚钱有多不容易吗,张嘴就两千,你以为工作像你想象那么轻松吗?”看到他不懂事的样子,我也火了起来。
“林林,你就在这跟我装、跟我哭穷吧,你自己那双雪地靴不也是个大牌子的吗,也得两千多吧,我见我们班女同学穿过,我知道这个牌子,怎么两千多的鞋你穿得,我就穿不得吗?”这孩子从来没被这么直白的拒绝过,尤其是我这个百依百顺的姐姐,瞬间发起狠来,连名带姓的用手指着我质问我。
真没没想到,刘青峦给我在打雪仗前买的那双雪地靴,成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我穿多少钱的雪地靴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是我自己赚的,我愿意买就买,你管不着,你少在这跟我没大没小。”我也是第一次在家里发这么大的火。
“林林呀,你这个棉鞋这么贵的吗,不是说今年工资开的少吗?”妈妈闻声赶过来,看着地上那双鞋,惊讶中带着对我的质疑。
“妈,我工作这么多年,我连给自己冬天买双雪地靴都不行吗?”听到我妈的质疑,我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了,瞬间就崩溃了,近乎咆哮的质问我妈。
“你跟妈妈吼什么,家里需要钱的时候问你周转一下,你说没有,转身就给自己买了这么贵的鞋子。你老子娘养你这么多年都没舍得买过这么贵的一双鞋,现在连问问都不行了吗?”妈妈被我的质问也气的瞪大了眼睛,冲我喊着。
“妈,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从上大学开始我花家里多少钱,我大学是怎么读下来的你心里边没数吗,我挣钱以后就开始填补家里,我现在穿双贵一点的鞋不应该吗?”我不甘示弱,声音不亚于之前。
“我供你读书还供出错来了,你翅膀硬了,敢跟你妈这么说话了?”她也气道发抖。
“你说啊,我上大学你给过我多少钱,我毕业这么多年又打给家里多少钱?”我上前一步逼问她。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打我,张晓晨打我,你们都打我!”我冷静的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些话。
“妈,你打她,他都敢跟你顶嘴了!”在一旁的弟弟煽风点火。
“你给我滚,这轮不着你说话。”我指着弟弟说。
“该滚的也是你,穿着你这双跟人睡买来的‘破鞋’滚吧!”弟弟一边骂我一边上去,狠狠的踩了两脚刘青峦给我买的雪地靴,听到他骂我的话,我就知道我妈没少在家说有关我和张晓晨同居的事,一瞬间我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弟弟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弱不禁风的姐姐会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看到他踩我的鞋和骂我的话,我当时只有想杀人冲动。
“滚开!”我上前一把推开他,他丝毫没有准备,直接给他推了一个跟头,坐在了地上。
“老林家还没轮到你这个下贱东西在这来撒野,还他妈敢动手打我儿子!”我爸说出这句话时,顺手抄起烟灰缸冲我砸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推到,我爸瞬间暴怒。
我当时被这突然飞过来的烟灰缸砸到了额角,脑子里一片空白,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我扶着门口的玄关柜,好不容易站稳,只感觉顺着额头,一股热乎乎的血流了下来,滴答滴答顺着我脸颊滴到了我脚边的地板上,我整个人是晕晕的。但是我知道,屋子里一片死寂,他们也被这流出的血吓呆了。
中间大概有一分钟的沉寂,但是那沉寂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有些摇晃的走向厨房,路过弟弟的时候他显然是被吓到了,看见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个窝里横的小窝囊废,这就怕了。
“林林,你要做什么?”我拿着菜刀举在胸前,我妈吓得失声尖叫。
“我什么也不做,你们别靠近我,你们要是敢靠近我,我见一个杀一个。”他们见到我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我穿上衣服,用毛巾捂住被打破的额头,拉起行李箱,穿好了那双被踩的塌陷的雪地靴,打开了家门。
“这回我滚了。”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哐啷一声把菜刀直接扔到了那个小废物的脚下,全程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挪动一下身体。
我扣着帽子拉着行李箱走在了吹着北风的路上,这一次我没有流泪,甚至心中有了一丝畅快和解脱感,我确定了他们不爱我,我不再执着于被爱这件事,我以为过去的事应该可以翻篇了。
我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的急诊,挂了号准备到处置使去消毒缝针。
“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啊?”医生一边操作一边问我。
“我爸刚才用烟灰缸砸的。”我平静的说。
医生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就没再说什么。
伤口不是太大,医生用很细的针缝的,说是可以尽量把疤痕减少点,不过应该是会留疤的,后来又嘱咐我去打破伤风,别沾到水,一周以后来拆线。
处理好伤口,我以为会很疼,实际是皮肤的感觉是热热的胀胀的和一点点疼。
我不想在这个城市多呆一刻了,我要离开。
大年初二的火车站里空空荡荡,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气氛下,显得有点萧条,火车票很好买,我本能的买了一张,有刘青峦那座城市的火车票。
离发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着,呆呆的望着窗外。
这一上午还真是惊心动魄,我回想自己的样子都有些害怕,原来我可以像母狮子一样咆哮,原来我敢拿起菜刀。
他们,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人了。
刘青峦在哪,我就在哪,可是今天我哪怕回到了那座城市,我也不会去见他,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我不想让他心疼,更不想让他卷进这场漩涡。我隐隐的担心,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我得想办法彻底的解决。
刘青峦时不时的给我发着信息,我语气正常的像平时一样回复他,但其实我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我犹豫过要不要报警,可是年后研究生考试初试的成绩就要公布了,在这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自己的生活,我怕他们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弟弟的现状在那摆着呢,他们需要的钱远超于赚钱的能力,今天不过是一个缓冲。我现在只期待着,研究生的初试顺利通过,再通过复试,有了结果以便我再做其他打算。
车厢里的人稀稀落落的,座位可以随便挑选,我仍旧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一路上我都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我知道这不是一时的偶然,某种程度来说,这像是一种必然。这半年多的时间,为这一场爆发做着漫长的铺垫。
第55章 所有人都伤害我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从上一次,我买了一张火车票逃离到了刘青峦的城市,一切就真的不同了。上一次是逃离那份我自以为的爱情,这一次逃离的是我自以为的亲情。
我畏畏缩缩的夹着尾巴讨好一样的活了快三十年,这些年的日子我心里装着全世界,唯独没有自己,然而还是换来了弟弟的辱骂、妈妈的耳光、爸爸一下子打破的额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一个文明的世界,可是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就可以肆意的挥舞着暴利。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应该反思,一个人伤害我是对方的问题,我周围的人都伤害我,那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必须做出改变,凭什么每一次都是我。
这一次我会积极迎战,绝不妥协。
有些事横在你面前的就是一道坎,只要你勇敢的跨过去,有了一次成功的体验,人生除了死亡,再没有横亘在你面前无法逾越的障碍了。
车到站,我依旧一个人,在受了一身的伤以后,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城市。
这回轻车熟路了,我还去那家酒店。
房间门打开,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到卫生间把鞋子弄干净,把身上的血渍弄干净。我不能看着刘青峦给我买的雪地靴脏兮兮的,我也不能接受一个脏兮兮的自己,整洁是我最后的体面。
我和刘青峦就在同一个城市里,他此刻应该在我们共同的家里吧,我只要给他发一条信息,他就会飞奔而来,可是我不允许自己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我想等自己真正在原生家庭赎身成功,做一个了断后再和他开始。
当我变得强悍,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勇敢的捍卫着我爱的人,他给了我此生最美好的爱,我要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