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你喝吗?”
她惊了惊,“不...不是,师晚庭好像不舒服。”
鱼微微道:“人家爬山还帮我们背包,肯定累呀,快让他多喝点多喝点,岁岁你太细心了。”
她泡完正要给隔壁房间送去,电话响。
是之前认识的蔡家少公子,不过点头之交,去年的国风盛典有合作所以加了联系方式。
“喂,您好。”
“温小姐,打扰您了,有些私事。”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您已经离开赛车场了吗?”
温岁表情变得不自然,突兀地朝卫生间走,她锁上门,问:“是的,怎么了。”
“您没有和祁鹤打招呼吗,”他叹气,“他喝了酒,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话筒对面传来嬉笑声。
“要不,您回来安抚一下?”
“念我的....名字吗?可是......”她迟疑,“你们在骗我玩吗。”
他声音慌了一瞬:“没有,你是他老婆呢他不想着你想谁。”
温岁沉默一会儿。
“那好吧。”
她胡诌了个理由出门,但是山上路灯昏暗,女孩边走,感觉凉飕飕的。
后悔,应该问问他们能不能开车来接的。
温岁裹紧了衣服,强忍着害怕快步往前走。
她走了很久,终于走到山顶的赛车场,脸蛋被冻得通红,呼出热气暖了暖手。
场馆外站着三个穿短裙的女郎,大概是哪个少爷带的相好,见着温岁觉得眼熟,“不是,她还真来了呀。”
温岁听不懂她们的意思,同几人擦肩而过。
“喂,拿着这个。”其中一个女郎掐灭烟蒂,丢给她个暖宝宝贴,“脸都冻紫了。”
“谢谢你。”
温岁上到二楼,没有看见祁鹤和那群狐朋狗友,倒是看见给她打电话的蔡家公子,在拿酒。
“祁鹤在楼上。”
等她走后,男人兴奋地拿出手机扣字,“拿钱拿钱,我赌赢了。”
“靠啊,你问祁鹤要去。”
温岁走到三楼的拐角,正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女孩吸了吸鼻子,并不打算深听。
K歌包厢光线灰暗,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酒瓶子散落一地,温岁进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她抱着肩膀往里面走,醉倒的人很多,就是没有祁鹤。
她又找了一圈,没有。
于是,温岁站在原地,忽然右肩一沉。
她吓了一跳,侧头看见有人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
“温岁,你真是单纯又傻又好骗,”祁鹤笑吟吟地望她,“叫你就会来。”
“你没有喝醉。”
“我不会醉,”他摊手,“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外面气温那么低,路那么黑,温岁又吸了吸鼻子,“你叫我来干什么。”
他说没什么,打赌赢了而已。
男人揉了揉她脑袋,云淡风轻地说:“我怎么可能喝醉酒念叨你的名字,傻不傻。”
她被揉得站不稳,躲开,祁鹤的手空下来,悬在半空。
“我要回去了。”温岁声音发瓮。
他眯了眯眼睛:“回去干什么。”
“睡觉。”问得真是莫名其妙。
温岁的心情其实非常不好,她觉得音响很吵,什么都吵,她要回家去睡觉,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
鼻子酸酸的痛痛的,眼睛也涩,她转身走,又被他强硬地拉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看热闹般。
“我要回家,”毫无征兆地落下眼泪,她明明感觉不是那么伤心,可是身体却抢先替她作出了反应,温岁看着他,“我不要陪你玩了。”
第8章 孤身/
Chapter 8
那样漂亮的眼睛,乖软的轮廓,目光倔强又破碎。
所有人都在围观她可笑的婚姻,嫉妒温氏财权的贵女望着她不屑地嗤笑。
祁鹤看着投射在女孩眼底自己的倒影。
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他只是牵起嘴角,和其他人一样。
似笑非笑。
“好啊,你回家吧,”他松开手,“反正我今天也玩够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人大声说:“温小姐,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问鹤回不回家啊。”
“贤妻典范,我们岁岁从小就这么听话呢,规规矩矩的谁瞧都喜欢,”尖锐的女声讽刺道,“你该感谢温家,让你去联姻,能嫁给祁鹤算圆梦了吧。”
“谁说不是呢,婚礼上就她最开心,可不像演的。”
她们肆无忌惮地贬低嘲讽,祁鹤只是淡淡地听着。
温岁扭过头看她们,声线微微地发颤:“我就结这一次婚,难道不该高兴吗。”
“天呐,”那女人哈哈大笑,“就结一次婚?你哪天快离婚了都不嫁了么,你还要为祁鹤守寡啊,真痴情。”
“有点觉悟吧,你以为你那个父亲还活......”
温岁瞳孔骤缩。
“行了,都别闹了。”祁鹤冷冷。
对方趾高气昂地抱胸退到一旁,祁鹤捏了捏眉骨,“温岁,下次别再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走。”
已经很晚了,他在思考要不要叫人开车送女孩回去,却看她低着头。
“好,”她说,“那你是不是应该跟师晚庭道歉。”
祁鹤诧异地挑眉。
“你怎么戏耍我都没事。”温岁平静道,“但你不能戏耍我的朋友。”
......
祁鹤没什么表情,不怒不笑,只是,食指轻敲着腕表。
之前那个女人又蹦出来阴阳怪气:“看不出温小姐挺重友情的嘛。”
“嘴巴闭不住就滚出去。”
他一眼都没看女人,话语中的戾气收不住,她闻言缩回人群。
祁鹤走回沙发,一脚踢开横在路中的酒瓶。
吧台的人闻风而动,连忙关了音乐。
“咚——”
他背对着温岁。
女孩只是稍稍被动静唬得一僵,她立在光彩绚烂的大屏幕前,身形伶弱:“跟初出茅庐的人比,你又算什么本事。”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祁鹤侧脸,投映的光影流淌过高挺的鼻梁,“你为了这个所谓的朋友跟我吵?”
她根本不是要吵架,说道理而已,温岁解释前忽然收到一条微信,她看了一眼便匆匆往外面跑。
缪弈看看祁鹤,看看逐渐合拢的门,再返回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祁鹤的表情。
大概两三分钟,音乐继续播放,祁鹤盯了一会儿她离开时关的门,浑不在乎地撇开视线。
场子热火朝天地嗨唱舞动,缪弈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肩,“待会去......”
“不去,”他道,无心地把玩车钥匙,“没意思。”
无多余冗谈,男人起身拎着大衣出门。
——
苏菡肠胃炎发作去医院挂了急诊,温岁火急火燎赶过去时她躺在病床上,另外两个室友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凉风吹拂窗帘,月夜阒静,她大致扫了眼病号单子,放下心。
温岁疲惫极了,她慢慢地滑坐到椅子上,四肢都绵软没力气。
睡一觉就行,大概。
女孩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
她做了梦,很长很长,无数次想睁开眼,但提不起半点精神,眼皮犹如被黏住。
明天就是周末,她一定要睡得昏天黑地,好累,温岁坐在司机的车上,浑浑噩噩地想。
老徐从后视镜看她,忧心道:“小姐,您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爬山累着了。”她勉强露出微笑。
汽车停在樨园前,温岁跟他道别,走进玄关外套都来不及脱一头扎进沙发里。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后来打开了暖气也还是冷,恶寒袭身。
她躺在沙发上,抬头望金碧辉煌的吊灯,连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孩摸了摸脸和额头,终于后知后觉——
她感冒了,并且发烧。
可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去摸电话想叫私人医生。
头又疼又晕,难受得好像一百个车轮子从身上压过去,喉咙也好干。
女孩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世界都变得虚幻。
她的小腹也很疼,紧接着是一股暖流。
而后转变成无数尖针刺般的绞痛。
她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蜷缩成小小一团。
翻来覆去,无论哪个姿势都没有用,她的柜子里有止痛药,可是......
别墅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望着挂钟缓慢移动的分针。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刻在她血肉里般的流逝。
温岁裹着被子翻下床,她用力挤压着自己的小腹,因为只有这样疼痛才会减弱,房子里一切的摆设在她眼前颠倒旋转,女孩趴在地上挪向十五步之外的储物柜。
电子锁语音响起时,她靠在茶几的桌脚,居然松了一口气。
真是狼狈。
真是可怜。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了。
祁鹤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她了。
湿发贴在脸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虚弱地望着他。
他挂好衣服,慢腾腾地松了松袖扣。
他去中岛台倒水,耳中隐约听到那么几声细如蚊蚋的叫唤。
不过他们现在不是在吵架,在冷战吗。
祁鹤很少会赌气,因为他觉得那太幼稚了,小孩子的把戏。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突发奇想呢。
他猜测她应该是感冒,经过时他便发现女孩的头完全垂了下去。
脚步不慢,男人端着杯子略过。
温岁抱着冷冰冰的桌腿,努力地支撑眼皮,她看见他从自己面前走过,走进书房,就像她的存在不过是一团空气。
喉咙哑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她也不想再爬过去拿止痛药了。
温岁将脸贴在桌脚,慢慢慢慢阖上眼睛。
身体的痛觉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悲哀。
她喜团圆厌孤身恨别离,可是原生的家庭也好,现在的家庭也好,所有人都在抛弃她。
小时候她的父亲很疼爱她,后来长大了她给父亲发消息,永远石沉大海。
母亲带她去过医院,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医生要问她问题。
温岁还是日复一日地发短信,她说,父亲,我每天都过得很好。
真的好吗,母亲、姐姐、丈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有的时候,她想,要不还是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她也别再奢望了。
可是,她的婚姻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她割舍不掉家族,更割舍不掉感情。
她就是喜欢祁鹤啊。
从第一眼开始,就注定忘不了了,他骄傲不羁似曜日,而她的人生她的青春平凡单调,她的生命她的人格受伤飘零,于是她无限地向往着,卑微地仰望着。
不是一天两天,是一年又一年,她见过无数人暗恋的无疾而终,祁鹤拒绝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一些人放弃,一些人又站起来。
新新旧旧,温岁身旁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听到祁鹤出门的声音,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小猫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她的手背,她张了张嘴。
还好,有只猫。
一次一次地给她幻想,一次一次地捏碎幻想,她告诉自己祁鹤不会喜欢自己的,可又贪婪地否认,万一有一点点呢。
只要有一点点。
温岁带着这样的美梦睡着了。
祁鹤回到公司。
他在处理文件,然而始终感觉焦躁。
扔了笔,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
“喂,缪弈。”
“大少爷有何贵干。”
“帮我件事,”他转椅,言简意赅道:“去我家照顾温岁。”
“……”
“你没事吧!我哪位?我去你家照顾你老婆?”
祁鹤啧了声:“她可能发烧,我不会照顾人。”
“不是,倒杯热水喂她吃个药,然后抱怀里哄哄睡这么简单的事。”
“我不会。”他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
缪弈无语:“行吧,不过我可不去,女朋友会误会,诶,我让我女朋友去吧,她刚好是护士。”
温岁醒来的时候并不特别难受了。
“你醒啦?”林苏捧着脸笑眯眯地问她。
“你是......”
女孩生着一张娃娃脸,“我叫林苏,是缪弈的女朋友。”
啊?温岁脑袋转不过来弯。
“他让我来帮忙照顾你的,说照顾的好的话带我去吃好吃的,”林苏往手心倒出两粒胶囊,“你发高烧还痛经,你睡觉的时候喂药真的难喂呀。”
温岁不好意思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她摆手,“我是护士,最喜欢照顾病人了,而且你生病的时候好喜欢往人家怀里拱呀,好可爱。”
温岁听得脸红。
她乖乖喝下药,问:“缪,缪学长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明知故问嘛不是,“当然是有人跟他说的啦。”
温岁捧着茶杯不说话。
以为她没听懂,林苏加了一句:“祁鹤说的。”
温岁抿了抿嘴巴:“谢谢你。”
林苏给她掖了掖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胃口,想不想吃东西?”
她好热情,温岁受宠若惊地摇头:“我不饿,你也休息休息吧,家里还有些小零食。”
“嘿嘿不用不用,”林苏神神秘秘地咧嘴,“就是那个国风盛典不是快开始了嘛,你能不能领我进去看看,我超想看的。”
温岁一愣,“当然可以。”
“椰丝!!!”女孩无敌熊抱,勒得她差点喘不上气,“我听说我听说,这回B组的汉服设计都是你做的对嘛。”
温岁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首秀吧,太期待了,我就说我就说!”林苏兴奋地晃温岁手臂,“你知道嘛,这回的国风盛典连悦词娱乐都参与了,背靠金主赞助商,肯定办得超隆重。”
温岁表情一凝。
第9章 春伞/
Chapter 9
国风盛典一年一度,但其规模不比影视圈的颁奖典礼或红毯。
宣传程度亦效果平平,不过大多数叫的上名字的汉服模特或国风网红都会参加,通过走秀展示服饰、妆面,积累粉丝基础。
悦词娱乐并不涉猎这一领域,温岁对此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