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去见殿下,误了时辰你去跟殿下解释吗?该不会像姑娘说的,到时候殿下一怪罪就吓破了胆,又把罪名推给姑娘吧?”
“让开!”
兔十八吼完,用肩膀用力将魏恒撞了个踉跄,拉着魏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姩抿着笑,偷偷朝她伸出大拇指。
就冲今日这遭,她觉得她还是可以继续相信兔十八的!
魏恒被一个丫鬟训了一通,还完全插不上嘴,差点儿就气过去,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满脸怒气的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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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在杏和院外被下了脸面,魏姩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乔氏不止一次派人请她去林葳院,她都视而不见,直到冬月中旬,她从别院回来见到等在杏和院外的魏婉。
魏婉领着小丫鬟立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见着她有些局促,一时间不敢上前。
魏婉在魏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她与吴姨娘一样,很少出门,家宴上也几乎没有她。
“二姐姐。”
魏婉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走到魏姩跟前,屈膝行了个礼。
对于魏婉的处境,魏姩心里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只是那时她也帮不了她什么,相反若她与她走得近,惹怒了乔氏,她们两人的处境都会更加艰难,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每月偷偷的给吴姨娘送去些银钱,而魏婉也聪明,一直没敢靠近她,这么些年来,魏婉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杏和院见她。
魏姩瞥了眼她微红的眼睛,拉着她:“六妹妹进去说话吧。”
魏婉自无不应。
只是才走到客厅,魏婉便砰地朝魏姩跪下,哽咽道:“二姐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魏姩忙与冬尽将她扶起来:“六妹妹快起来说话。”
魏婉被冬尽扶到椅子上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贴身丫鬟,魏姩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吩咐道:“冬尽,你带六妹妹的丫鬟去吃茶。”
那丫鬟正欲拒绝,便被冬尽连拉带推的扯出了客厅。
“六妹妹但说无妨。”待人走远后,魏姩才道。
魏婉这才将原委徐徐道来,魏姩越听脸色越沉。
“薛家老爷都快六十了,我若去做了填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魏婉边哭便道:“姨娘与哥哥已经去求过父亲了,可都没用,二姐姐,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求到你跟前。”
魏姩沉思片刻,问:“薛家老爷是什么家底?”
魏婉哽咽道:“是商贾。”
闻言,魏姩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如今即便六部被分权,可魏家好歹也是侍郎府,断不会给姑娘许一门这样的婚事,没有什么可图不说,还会叫同僚笑话。
且就以魏文鸿与乔氏唯利是图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将魏婉许给一个商贾人家,从这些年乔氏始终没有对魏婉出手就可明白,他们想利用魏婉的婚事换取最大的利益。
魏恒来找过她,被她落了脸面,乔氏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她,都被她拒了,若她猜的不错,魏婉这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知道她如今与魏裎亲近,所以便拿魏婉来让她低头。
真是...无耻至极!
魏姩心中大约有了底后,握着魏婉的手,温声安抚道:“六妹妹别怕,此事不会成的。”
魏婉闻言大喜过望,泪眼朦胧的小心翼翼问:“真的吗?”
魏姩轻笑着道:“真的。”
“六妹妹安心就是。”
乔氏此举无非就是拉不下面子来跟她说好话,想让她主动去服软。
可他们搞错了,现在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因为魏恒至今还在翰林院!
与他同批的官如今都已往上提了,只有他还在原地,乔氏怎能不着急。
秋雾山之事朝中早就已经传开了,原本魏家父子还勉强能捞个大义灭亲的赞誉,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在卡着魏恒,朝臣都识时务得很,没有人会为了魏家得罪东宫。
是以,魏姩猜测,魏家父子这些日子在朝中一定不好过,所以乔氏才火急火燎整了这一出,明明有求于她,却还要端着架子使这种下三滥的计策逼她开口,说他们厚颜无耻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魏婉没想到魏姩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忙又要给她跪下,却被魏姩一把拉住:“姊妹间不必如此。”
魏婉虽常年呆在院中,但对府中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遂愧疚道:“这件事可会让二姐姐难做?”
“不会。”魏姩淡笑着答了,随口问了句:“不过,六妹妹也是该要说亲了,六妹妹对此有什么要求?”
魏婉闻言脸颊一红,垂首有些局促道:“我...只要过得去,我不敢有要求。”
魏姩见此心中一软,沉默片刻后无声一叹。
罢了,若她能拉她一把,又何乐不为?
“若是我能让你提要求呢?”魏姩看着魏婉,认真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好再回答。”
魏婉猛地抬头看着魏姩,小姑娘无措震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隐隐的希冀。
魏姩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叫人不由生出一股信任与安心来。
终于,魏婉咬咬唇,鼓起勇气道:“若是可以,我不想为妾。”
魏姩挑眉:“没了?”
魏婉脸一红:“也不要六十多...”
小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难得露出这般女儿娇态,魏姩忍不住打趣道:“那要多大年纪的才好呢,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是二十来岁的翩翩君子?”
魏婉哪能听不出她的打趣之意,羞的连耳朵都红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魏姩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六妹妹这几日就安心在院子里等消息吧。”
魏婉自又是一番感激涕零,魏姩很好脾气的将人哄回了院子。
待魏婉走后,魏姩想了想,还是唤来兔十八:“十八,劳烦你这两日帮我暗中看顾着六妹妹,价钱好商量。”
乔氏想拿魏婉来要挟她,那她就给她送个更大的惊喜。
如今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护着魏婉,万一乔氏真的丧心病狂将人给弄上了花轿,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兔十八答应的很爽快,用手势比了‘八’:“老规矩!”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不知为何,自从改了名字后,她每每看见兔十八,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看来这名字还真是极其重要的,不怪她那日挨了一夜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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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魏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一切照旧。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到了魏姩去香山别院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出了门,兔十八要留下暗中跟着魏婉,便提前唤了兔十九和一个侍卫来接人。
魏姩出门时远远看见了魏凝,大约是看见来接她的是太子的侍卫,魏凝便没有靠近。
魏姩轻轻勾了勾唇。
他们就要按捺不住了!
到了香山别院,魏姩按照惯例先去喂了狼,日积月累的,她如今已能在狼圈来去自如了。
甚至有时来了兴致,还会趴在围栏上看它们抢食。
今日魏姩也看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往练武场走去。
“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见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出来,芍菊忙迎上去,道。
魏姩回之一笑:“嗯。”
因为她琢磨多日,已经想到了如何给魏家设局!
且能一击致命,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魏姩到了练武场,小风早已在等着了。
这一回,太子没有一并给小风改名,为此,兔十八还纳闷了许久。
魏姩看着侍卫手中拿的弓箭,和明显拉远了的几个靶子,便知道今日训练的是什么了。
她接过弓箭,熟练的翻身上马。
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远,她刚开始还能中靶,但因到后头力气不够,有许多箭在半空中就落下了。
“姑娘,殿下吩咐,太阳落下前,中靶一百,靶心十。”这时,侍卫上前传达着太子的命令:“未完成,今夜加蹲马步两个时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胳膊。
老师一次比一次无情!
她每一次都得到极限才能勉强过关。
但今日的任务,委实是太难了些。
可再难,她都得照做!
否则晚上回去再蹲两个时辰马步,她大概就看不见第二日的太阳了。
到了午时,魏姩的胳膊都已经要抬不起来了,可侍卫却无情的告诉她:“中靶四十三,靶心,二。”
魏姩欲哭无泪的靠在芍菊身上:“今日我要完了呀。”
芍菊动了动唇,看向侍卫想要说些什么,可触及到对方冷漠无情的眼神后,她闭了嘴。
这种事,她插不上话的。
她能做的只有鼓励:“姑娘,先用午饭吧,您午憩时奴婢再给您揉一揉胳膊,定能在太阳落下前完成任务!”
魏姩也知道只能如此。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她现在都得先用午饭,再午憩补补气力。
有时候,人不被逼上一逼,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就像魏姩现在,为了不受罚,她硬是在太阳落下前,将最后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中靶一百,靶心十,任务完成。”侍卫脸上终于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看得出来,他也为魏姩捏了把汗,只是太子命令,他不敢有违。
魏姩回到‘金屋’,如今‘金屋’有了名字,叫金衣楼,太子亲笔提的字。
名字来源于那件挂在衣柜里,万分招摇的金光灿灿的金缕衣。
当时,魏姩还大着胆子同太子争论了一番,她觉得这个名字太俗了,争论许久后,最后太子说,金衣楼只有她一个主子,金缕衣也只属于她,于是,魏姩就这样被说服了。
储君无戏言!
金衣楼她带不走,但金缕衣可以,到时候拿去卖了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进账!够她养很多个兔十八了!
“殿下今日还没来?”
想到太子,魏姩忍不住问芍菊。
从御史台出来后,她每次到别院,他都会来陪她一个时辰,有时候教她一些箭术,有时候还会同她聊起政务。
以往这个时辰,他都该来了的。
“许是今日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芍菊边替她更衣,边道。
魏姩轻轻喔了声。
不知怎地,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
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沐浴更衣完,魏姩照旧在别院用完晚膳再回魏家。
自从上次兔十八连夜劫了次厨子后,每三日她到这里那位御厨都在,兔十八对此高兴的快要飞起,今日她临走前,还祈求她给她带点回去。
芍菊得知要给兔十八带饭菜,便寻摸了一个稍微大些的食盒,将菜一股脑的全装了进去,还结结实实按了两碗米饭,将魏姩看的目瞪口呆。
“十八|大人最爱吃陈御厨做的菜,少了应是不够的。”芍菊解释道。
魏姩轻轻扶额。
她觉得那件金缕衣养不起很多个兔十八。
一个就差不多了。
天色渐暗,魏姩也该离开了。
但从金衣楼到花圃,她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小半个时辰,连兔十九都看出来了:“姑娘是不是在等殿下?”
魏姩面色一红,加快步伐:“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日的风景甚美!”
谁在等他啊!
她才没有!
兔十九哦了声:“好吧。”
沉寂了片刻,他道:“可要我去通知殿下一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少年,快步上了马车:“回府。”
都说没有等他,没有等他了!
然她才坐下,马车里突然窜进一道黑影,熟悉的龙涎香铺天盖地而来。
魏姩愣愣的看着来人,唇不可控的扬起。
同时,心脏有片刻的停滞,然后飞快的躁动了起来。
第52章 第 52 章
“在等孤?”
褚曣疲惫的靠在塌上, 半睁着眼看向魏姩。
魏姩眸光微闪,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想要否认的话咽了回去, 试探问:“殿下瞧着很累。”
褚曣抬了抬眼皮子,伸手将人揽过来, 将头磕在她的肩上闭上眼。
魏姩不敢动,乖乖任他靠着。
再回神时,发现马车已驶出很远。
她愣了愣想问什么,又怕打扰了太子, 正在她踌躇时,便听太子声音微哑道:“孤去你院里。”
魏姩身形一僵。
去她那里是什么意思?
“殿下…”
“别说话, 到了叫醒孤。”
魏姩抿了抿唇,噤了声。
虽然心头略有不安, 但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她便不忍出声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