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尧索性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糖糖昨晚有些不高兴?”
安松愣了一愣,他不过一句调侃,却没想到表兄竟然认真询问起来。
只是为了留住表兄,安松硬着头皮道:“表兄,你现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注1),我竟没想到,这样的事儿也能发生在你身上。”
司尧有些不耐地道:“行了,废话就不用说了。你只说,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安松眨了眨眼,神秘地道:“别人都说,百花楼的姑娘皆是受过专门□□的,而且各个见多识广身怀绝技。表哥你从来都没有经验,自然不能满足白糖姑娘了。”
司尧越听越觉得不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安松见状,还以为自己说表兄不行,所以他才不高兴。
他想了想赶紧找补道:“不过,白糖姑娘还是处子,估计表兄,你也能满足她了!”
司尧冷笑,果然还是他太看得起这个安松了。这样的纨绔子弟,脑子里能有什么干净东西!
司尧斜睨着眼,手腕一动,“啪”的一声,手中的马鞭便抽到了安松的脊背上。
“啊!”安松像杀猪一样叫唤了起来。
“安松。”司尧黑眸深邃,脸上显出冷冽的神色:“糖糖是我最重要之人。她能待在我身边,我便足矣。你若再亵渎于她,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旧情。”
说罢,司尧竟然跳下马,又拐回了都督府。
安松捂着肩膀,却不敢跟着进去。
刚才的表兄,简直就像索命的修罗。他怀疑,自己若再多说一个字,很可能小命就真的没了!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白居易
第58章
司尧急急地往东屋赶去。
虽然, 安松说的都是混账话,但他倒是提醒了司尧,白糖昨晚为何会那么紧张, 今早起来还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他忘记了, 这个幻境和天界不同。这里的一应规矩,都是仿照凡间所设。自己明明答应过白糖, 绝不让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儿, 却还强迫她陪自己睡觉。
这样的行为肯定让糖糖觉得自己被亵渎了!
司尧简直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鞭子。他太放任“司尧”的思维了,这样便压制了“唐柏”, 才会忽略这个世界的规则,让糖糖那么难受。
他现在必须要跟糖糖解释清楚, 告诉她自己并非有意亵渎她。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和她接触, 绝没有其他龌龊的心思。
推开房门, 司尧果然看到, 糖糖竟然眼睛红彤彤地坐在床榻上!
只见那微红的双眼和鼻头,衬得糖糖的肤色愈发白皙。她微微皱着眉头, 像是隐含着怒意, 又像是有着些许哀戚。那红色的樱唇紧紧抿在一起,颊边的梨涡愈发惹人怜爱……
“糖糖?”司尧放轻了脚步,轻轻地道,“是我不好,不要伤心了。”
白糖猛然抬头,没想到阿尧又拐回来了。
她胡乱地抹了把眼睛,硬挤出灿烂的笑意, 道:“阿尧, 你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看到糖糖强颜欢笑的样子, 司尧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把。他愈发希望有人能狠狠抽自己几鞭子!
司尧把马鞭塞到白糖手里, 道:“糖糖,你一会儿狠狠地打。一直打到你解气为止!”
说着,他转过身去,竟开始脱起衣服来!
可刚把衣襟解开,司尧猛地想起,在这凡世,女子也不愿随意看男子的裸身的。
“唉!”司尧懊悔地道,“我真是太笨了!糖糖,你就这么打,我这皮鞭里面裹着铁线,就算隔着衣服,也一样很疼的!”
说完,他边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白糖愣愣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明白司尧到底想要干嘛!
难不成,阿尧竟然有古怪的嗜好?!白糖惊诧万分。
她也曾听李妈妈讲过,有些男子天生便有怪癖,别人都是想着法子折磨女子。而那些有怪癖的男子,却喜欢让女子反过来折磨他们!
“阿尧……”白糖结结巴巴地道,“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司尧心中触动。糖糖都这么伤心了,仍旧关心着他。
他转过身来,诚恳地道:“糖糖,昨晚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顾你的意愿,就强行和你睡在一张榻上。”
白糖怔了怔,不明白阿尧怎么从怪癖忽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只听他继续道:“可我真的只是单纯想一睁眼睛就看到你,想能够感受到你的气息,想随时听到你的声音。你对我来说,太过珍贵了。能够留你在身边,我就已经非常满足。”
司尧长叹一声,懊恼地道:“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得到那么多了,还想着能更靠近你一些。我只是……”
司尧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想要更接近你一点儿,只是喜欢和你更接近一些。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心思!更不可能故意亵渎于你!”
白糖眨了眨眼睛,泪水又流了下来。她纠结了那么久,却没想过,阿尧就只是单纯地珍惜自己啊!
“怎么又哭了?”司尧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更加慌乱了。
他手足无所地站在那里,贴近白糖也不是,远离白糖也不是……
“我没事。”白糖拼命地摇着头。
可她越是说自己没事儿,眼泪就流得越凶。司尧见状,完全懵了。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哪怕有两世的经验,他都不能理解白糖此时的心境!
“让冬儿和春儿进来。”白糖抽噎着令道。
司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把人叫了进来。
白糖见他仍旧留在房里,流着泪道:“阿尧,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好么。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再谈?”
白糖知道,只要看到阿尧,她此时的情绪便不可能平复下来。所以,她只能让阿尧先出去了。
司尧犹豫了下,他不想在白糖哭得这么厉害的时候离开。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终于,他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白糖总算松了口气,接过了冬儿递来的手巾。
冬儿见两人这样,也颇有些纳闷。今早,她见少爷出去的时候,情绪明明十分高涨啊。这么还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两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可冬儿对男女之间的事儿还是有些经验,在她看来,这一对小夫妻应该只是在耍耍花腔呢。
于是,冬儿大着胆子问道:“少夫人,你怎么哭的这样?你和少爷吵架了么?少爷刚刚出门时,还嘱咐我们,说不要吵到少夫人你,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白糖小脸刷地红了,嗔道:“什么少夫人,哪有混叫的。”
看到白糖虽然两眼通红,脸上却全无伤心的神色,冬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道:“奴婢这声少夫人,可真不是白叫的。若不是有十足把握,奴婢又哪里敢僭越啊。”
“什么呀。”白糖嘴上嗔着,却忍不住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听冬儿继续道:“奴婢是这都督府里的家生子。奴婢的母亲就是夫人身边的那位宋嬷嬷。”
白糖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第一次见那个宋嬷嬷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比世子虚长十岁,所以,也算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冬儿继续道,“当初,世子没有撵婢女们的时候,奴婢便在东屋伺候了。”
白糖听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后来,世子年龄虽然见长,却不像其他家的少爷那样,收一些看得上的女子入房伺候。”
冬儿看了看白糖的神色,才继续道:“这在河西府的世家子弟中,那可是绝无仅有的。所以,老爷和夫人都有些着急。他们便给东屋塞了好些个女子。环肥燕瘦的,各种各样的全都有。”
“哦。”白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听冬儿继续道:“世子那时候刚接手军务,本来回来的时间也不多。所以那些女子,虽然被留在屋里,但是并没能见世子几面。”
“后来,夫人看不过去了,让少爷每晚都必须宿在府中。”冬儿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憋着笑,道:“那些女子们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了能让少爷注意到她们。可后来,她们闹得凶了,
少爷便有些不耐烦了……”
白糖听着,忍不住道:“所以,就把她们都撵出去了?”
冬儿点了点头:“少爷还跟夫人说,让夫人二选一,要么就是他每日都回府睡觉,但是必须还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要么,少爷便只待在军营里,再不回东屋。”
“夫人肯定妥协了。”白糖猜到。
“可不是么。”冬儿叹道,“哪有父母扭得过子女的呢。所以,少爷为了避免麻烦,干脆把所有女子,包括我们这些原本就在东屋服侍的婢女,全部都撵了出去!”
白糖诧异:“这……这也有些过犹不及了吧。”
“是啊。”冬儿颇有些委屈地道,“我们这些老人,全都本本分分的。更何况,奴婢们当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许了人家。可就因为那些女子,我们全都被连累了。”
“也是冤了你们。”白糖叹着。
她和冬儿、春儿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白糖看得出,她俩对阿尧只有尊敬和畏惧,再无其他任何的心思。
所以,对于阿尧当时一刀切的做派,白糖是真心有点儿替冬儿她们抱不平呢。
“唉。奴婢还好些。”冬儿叹道,“毕竟奴婢的母亲是太太身边的人,可是,还有些其他的姐妹,就只能去干一些粗使的活计了。”
“而奴婢们也很清楚少爷的做派,除了军政事务,他本来就对生活享受这些的不是很上心。”只见冬儿颇有些感激地道,“奴婢们都觉得自己肯定是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奴婢和春儿这次回来,真是万分感激少夫人的。”
说完,冬儿和春儿一起向白糖行了一礼。
见冬儿坚持这么称呼自己,白糖也不好再跟她较真,只道:“这也跟我没什么关系。这院子不可能永远没有女主人。所以,你们总有一天是会回来的呀。”
“哎呀,少夫人这话可就错了!”冬儿感叹道,“您不知道,少爷的脾气有多倔!他自小就喜欢一个人待着,自从懂事儿后,就连夫人都不能近身。为了这事儿,夫人不知哭过多少次!”
冬儿继续叹着,道:“少爷当然也是心疼夫人的。但他也只会在平日里多陪陪夫人。或者逢年过节的,给夫人准备个礼物什么的。慢慢地,夫人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竟是这样的?”白糖不可置信地道。
她回想起,阿尧昨日靠近自己时的语气,完全不能想像,他对待别人冷冰冰的样子。
“而且,奴婢听母亲说过……”冬儿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眼前的女子定会是自己的主子,便道:“少爷曾对夫人说过,说他此生只要少夫人一人陪伴便好,绝不会再纳其他女子!”
白糖心中震动,呆愣愣地看着冬儿……
冬儿见状,怕她不相信,又道:“少夫人,不是奴婢拿大。但是奴婢确实是见证了少爷成长的。据奴婢观察,只要少爷说出的话,没有一件是食言的。无论是外间的军务,还是府里的琐事。只要少爷说出口,他一定是言出必行!”
白糖不自觉地点点头,喃喃道:“我知道。”
冬儿笑了,继续道:“而且,刚刚少爷出去时,奴婢们便称呼您为少夫人,少爷的神色,可是很高兴呢!”
白糖埋着头,强忍着因为激动快要涌出的泪水。从第一天见到阿尧,他总是能比自己想像的更加美好!
其实,在她还在服侍铃兰时,铃兰曾对她说过,真正的君子之爱,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若是品行端正,又对你真心相待,那么他不会在你俩有正式名分前,便突破男女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这样很容易有孕。而未婚女子若是有孕,那么必然会被整个世界所唾弃。若是真心相待,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被所有人指摘呢?
可后来,铃兰背叛了自己,让她们以前的温馨相处,全都成了笑话!
再加上,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白糖便更加觉得,像铃兰所说的那种君子,可能只是人们想像出来的圣人。
白糖知道自己命薄,从没指望自己能碰到那样的圣人。更何况,从法理上讲,她早就属于阿尧了。阿尧本来可以对她予取予求的。
可是,阿尧却没有!
想到阿尧昨晚的举动和刚刚的话,白糖终于明白,阿尧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太喜欢她了!
白糖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她到底何德何能,能遇到阿尧这么完美的男子……
“冬儿,你快帮我收拾一下。”白糖急急地吩咐道。
她此时极度想见到阿尧,想跟他说,她不是在怪他,她只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介意和他有肌肤之亲!
白糖很快便收拾妥当,她让冬儿把阿尧叫了进来。
她长长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畏缩不前了!
阿尧轻轻推开门,试探着走了进来。
“糖糖?”司尧轻轻地唤着。
白糖只觉得自己的脸快要被烧着了似的!
“怎么了?哪不舒服么?”看清白糖的样子,司尧才有些着急地向她走了过来。
白糖闭上眼睛,一下便扑到了司尧的怀中!
司尧愣了愣,像中了定身咒似的,双臂支愣在半空中,一动都不敢动。
“阿尧我喜欢你不介意和你这么亲近!”一刻不停地,白糖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司尧怔了怔,他好像听到了糖糖的话,但又好像没听清……
“糖糖,你在说什么?”司尧怔怔地问道。
白糖索性仰起头,两个脸蛋红得像苹果似的:“我说,我喜欢你!也喜欢和你这么亲近!”
司尧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忽然身轻如燕,仿佛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白糖眼巴巴地瞅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司尧只知道傻笑,一个字都没有说。
“阿尧……”白糖轻轻撅着嘴,“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说什么?”司尧结结巴巴地道。
白糖心头凉了半截,可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和阿尧有任何误会了。
所以,她拉下脸来,问道:“阿尧,那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司尧的话语竟然断了一断。
白糖心猛地一揪……
只听司尧继续道:“也许不只是喜欢。因为你的声音那么好听,你颊边的梨涡那么可人,你身上的味道那么吸引我。只要有你陪着我,我便再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白糖抬起头,只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全是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