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陌不服气,扬起下巴,一个冲动,趾高气昂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我看明明是你从小就暗恋我吧,我都知道了。”
话音落下,沈星陌旋即反应过来,她刚刚不自觉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两天她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阮时吟跟她说的那番话,日有所思,心有所想,被从野轻轻一点,她就忍不住把心里话都吐出来了。
她手指蜷起来,紧紧咬着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当真正把这件事戳穿之后,沈星陌反而感到手足无措。
从野看了沈星陌一会儿,收起了唇边散漫的笑意,眸中多了几分沈星陌读不懂的情绪。
夕阳将他的落拓背影拖得很长,他迎光而立,五官清晰地印在沈星陌的瞳孔里,隽朗清俊。
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无论再看几次,还是会心跳难平。
从野突然走上前,将沈星陌扯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怀抱滚烫,沈星陌贴在他胸前,听见从他胸腔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跳动声。
“虽然总觉得对聪明的你来说,你这次发现得有点晚。”从野将唇贴在她的前额,亲了一下,嗓音如同轻柔潮湿的海风。
他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让着她,故意被她抓到时一样,装作局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中,却只有任务终于完成得心满意足。
“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沈乖乖。”他说。
第61章 烟火
从野的怀抱很紧, 沈星陌被箍得透不过气。
他的胸口烫到让沈星陌背后渗汗, 甚至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来测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当从野终于放开她,沈星陌慌乱地顺了顺头发,将气喘匀了, 才轻启唇瓣。
她仰着头, 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心怀不轨的。”
“心怀不轨”这个词实在无法归属于褒义的行列,加上沈星陌不笑时冷艳明丽的一张脸, 颇有几分质问的问道。
从野闻言,轻挑起眉梢。
不愧是沈星陌。
越无所适从、越慌乱的时候, 她越像只浑身长刺的小刺猬,其实只是因为口不择言。
从野捏着呆在指节上那枚银质情侣戒指, 戒指大小合适,内圈刻着沈星陌名字的那部分,紧紧贴合皮肤纹理。
就跟她的名字那般。
早就在不知不觉中, 烙在了心脏中心最特别的位置。
“谁知道呢。”他眼睛直勾勾望着她,耳廓的地方有点红,“但是我能确定。”
他勾起唇,语气清清淡淡:“是在我理解喜欢是什么之前。”
一开始只是在意。
在意沈星陌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在场时,也会莫名其妙只关注她一个人, 记住她喜欢的口味、以及喜欢的东西。
见到不同的女孩子, 他第一眼脑海里刹那间的想法就是,她和沈星陌不一样。
接着会开始深究细想,她和沈星陌哪里不同。
沈星陌这个名字占据他全部的思想。
好像没有办法, 再去喜欢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沈星陌说不出话来。
须臾间,各种情绪, 反反复复地交错,像身后那边浪潮迭起的海。
“以后每个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沈星陌抬眼,点漆的瞳孔里专注印着从野小小的身影:“我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她的气息萦绕在从野的颈间,淡淡的馨香。
从野朝她会心一笑。
“也没打算放跑你。”
话音落下,他抬起沈星陌的下巴,深深地吻她。
海风潮湿清凉,阵阵吹过,卷起他们的发丝。
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亲吻。
仿佛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沈星陌紧闭眼睛,承接从野层层叠叠,像浪潮般的攻势,黑暗之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带着薄荷糖味道的唇齿。
吻逐渐从唇挪到颈间,从野低低地喘气,呼吸震动的起伏让沈星陌身体瑟缩。
唇回到她耳边,他的嗓音像砂砾般低哑:“等回去之后,给你看样东西。”
沈星陌还没从刚刚那个吻中跳脱回来,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他卖了个关子。
-
回到霖越的第三天,沈星陌去了学校一趟,之后就到从野家找他。
她熟门熟路地用密码解锁,直接进了他家门。
打开鞋柜,沈星陌拖出那双她的专属毛绒兔子拖鞋换上。
一回生两回熟,来从野家超过三次之后,沈星陌也不再战战兢兢,甚至感觉自己不像是个客人。
虽然她手里还拎着一袋由她精心包装的礼物。
――跟张姨学的现烘奶油曲奇饼干。
从野正坐在沙发上,居家休闲装扮,神色疏懒地翻着一本旅游杂志,两根手指夹着杂志页,漫不经心地将扉页翻过来,又翻过去。
“你真的在看杂志吗?”沈星陌坐在沙发上,离他尚保持一段距离,质疑地问。
从野顺势把杂志合上,往她边上挪了点,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腰后,轻轻一掐。
他嗓音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嗔意,像是在撒娇:“别离我那么远。”
沈星陌适才还是正襟危坐的姿势,被他掐了一下腰,不自觉就往从野身边靠。
从野应该是刚洗过澡,发梢没全干,身上浅淡的乌木沉香沐浴露气味丝丝缕缕漫过沈星陌的鼻腔。
清冽又汹涌。
沈星陌在心里反复劝告自己不能总是这么没定力,分分钟就被男色给勾去了三魂七魄。
她咽了口唾沫,稳定下心神。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星陌把放在桌上的饼干从袋子里抽出来,递给从野。
“我做的,你要不要试个毒?”
说是这么说,其实沈星陌早就在烤完第一拨时就尝过味道了,确定外观和口味都过得去才装起来的。
从野闻言,没有立刻接过去,手指搭在杂志封面,侧身朝向她。
他扫了一眼沈星陌手里的饼干罐子。
透明色的罐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曲奇饼干,小小的,卖相精致,花瓣的形状,纹路清晰。
沈星陌见从野没动,微眯着狭长的眼睛,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一面浅笑着打开罐子,拿出最上面那枚原味饼干,送到他唇边:“张嘴。”
从野听话地把嘴巴打开,就着她的手咬了口饼干,“嘎吱”一声,他咬了一半曲奇饼干。
沈星陌眸光熠熠瞧着他,有所期待地问道:“如何?”
即使知道从野这样的人绝不会故意说反话来逗她,听到他给出肯定的答复,她还是很开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为他人洗手作羹汤的快乐吧,偶尔尝试一□□验感也不错。
虽然让她每天只做这个是不可能的。
从野将她递过去的曲奇饼干吃完,又吃了一块抹茶味的。
在把饼干罐子拧死前,他问沈星陌:“你不吃?”
沈星陌摇摇头,推拒道:“热量太高,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真相是她来这儿之前已经吃过好几块了。
沈星陌把话题移到正事儿上:“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个东西吗?现在可以看了吧。”
作为急性子,沈星陌做事讲究快狠准,她昨晚还因为从野卖的这个关子夜不能寐,脑海里闪过各种猜测。
绕不开的一点是,她知道从野要给她看的东西,大抵与她有关。
从野垂眸,瞧着沈星陌,琥珀色眸子像两颗被夕阳浸润过后泛着橙晖的玻璃珠子。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低声道:“跟我来。”
从野带沈星陌去了他的卧室。
沈星陌来过从野家几次,但他的卧室对她而言是神秘领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主卧在二楼,朝南,是整栋公寓光照最好的位置。
视野里是辽阔的霖越市景,鳞次栉比的大楼像层叠的山峦,再远处,是被夕阳渲染后暖色调的饶江。
沈星陌未来得及欣赏眼前景象,就被从野的动作吸走全部注意力。
他坐在床沿,手搭在床头柜的门柄上。
床头柜最下面的柜子要用锁才能打开,他早就有所准备,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金属制的小钥匙。
“过来看。”从野抬头,觑了还杵在门口的沈星陌一眼。
于是沈星陌朝他挪了几步。
从野将柜子打开,里面很空,只有一个木质小盒子静静躺在里面。
“如果你面前的是个潘多拉的魔盒。”从野低沉的嗓音中暗含几分诱引的劲儿,“你会选择打开她吗?”
沈星陌挑了挑眉梢,不假思索就答:“当然。”
从野笑了下,把盒子从柜子拿出来。
掀开盖子,扑面而来一股纸质气味。
沈星陌定睛一看。
盒子被打开之后,里面没有恐怖的洪水猛兽,也没有令人不幸的事物。
里面是许多张叠在一块的彩色生日贺卡。
最上面几张贺卡,看起来最陈旧,边缘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字写得歪歪扭扭,有几个字还用拼音代替。
上面的字迹沈星陌再熟稔不过。
――是她的字迹。
从他们最初认识的那年,一张一张往下翻,贺卡上面的字迹也逐渐从稚嫩的幼圆体变得潦草恣意。
每年的祝福语,她都没重样写过,直到最后那句每年都会送出的“生日快乐”。
她送给他的生日贺卡,都被他当做宝物珍藏在这个盒子里。
像一段永远不会褪色的回忆,跨越他们相识的这么多年,在眼前逐渐清晰。
生日卡片翻到最后,沈星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照片。
是一张拍立得相片,上面只有他们两个。
沈星陌对这张照片丝毫没有印象,凭借右下角从野写在相片上的日期,与她和从野的装束,才倏然记起。
那天是从家为从野办的送别会,一周之后,他将启程海外求学。
相片上,他们的五官青涩。
沈星陌的脸朝向另一侧,表情很淡,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头正对准自己。
而从野的目光,也没有看着镜头,而是对着右边,沈星陌的位置。
露出的一截下颌线清晰利落。
照片很糊,但沈星陌从少年不加掩饰的目光中,看到了不舍,遗憾,与欲言又止。
从家办的宴会向来盛大华丽,从野什么时候拍下了这张照片,她对此真的毫无印象了。
沈星陌脑海里仅存的记忆,便是当时父母拱着她过去给哥哥敬酒,从野状似无意,半开玩笑地问她,“喂,你来不来送我啊”。
因为太像开玩笑,她甚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不轻不重地道了句,“祝你一切顺利”。
那时他们关系已经很疏远了。
是她单方面地刻意与从野保持距离,从野被迫接受了。
沈星陌眼眶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听见从野的声音:“翻到背后看看。”
她照做了。
照片背后,有一串从野写下的字迹。
遒劲有力的字迹写下的,却是满带晦涩又惆怅,无人知晓的情愫。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今天是独立日,市政中心上方燃起了你最喜欢的烟花。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一起再看一场烟火呢?
在礼炮轰鸣声中,想对你说的话,好像也能在那瞬间全部说出口了。
即使你听不见,也没关系。】
沈星陌谈起恋爱,会不管不顾只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
可是在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都是她先亏欠的从野。
“喂。”从野拨开沈星陌的头发,虎口顶着她的下巴,“让你看这些,是我自私的愿望。但可不是让你哭鼻子的。”
沈星陌别开脸,吸了吸鼻子,嗓音嘶哑难耐:“怎么可能不哭。”
下一秒,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因为我觉得我让你受委屈了。”
沈星陌谈起恋爱,会不管不顾只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
可是在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都是她先亏欠的从野。
她以为是她先动心的,却不曾想过,从野对她的感情,早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相拥的力度渐渐加重,从野把沈星陌牢牢摁在怀里,好像要一点一点把她融进骨血。
他将唇贴在沈星陌的额头,眼睛里含着清朗的笑意:“反正现在你还不是在我身边,所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从野的吻划过的时候,沈星陌抬首,咬住他的嘴唇。
从野的唇很软,滚烫的温度,沈星陌在这个吻里回溯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浓重的侵略欲与掌控欲,撬开他的唇齿,将他抵在床头,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腿上。
空气很安静,只有唇齿相依,吸吮时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水声,互浅互重。
从野的手指探入她的衬衣下摆,灼热的温度触及沈星陌的腰间皮肤,像火山撞上冰川,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下一步动作。
沈星陌早就察觉到了从野身体上的变化,虽然是第一次碰见,她和从野都没有经验,但这种事她也明白,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她也不想停止,被点燃的何止从野一个人。
在今天打开从野家门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沈星陌暂停的唇上的动作,握住从野贴在她后腰上的手,一鼓作气往上滑,直至摸索到内衣搭扣的那处。
“想脱就脱。”
从野声音里裹挟着浓重的欲念,连呼吸都沉重地灌满了热烈的情与欲,一触即发。
“想好了?”从野指尖勾出了她的肩带,轻声问。
自从交往以来,从野一直顺应着沈星陌的节奏,只要她不愿意,他可以继续等下去。
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
沈星陌没有,只是突然转身,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盒东西,丢到床上。
“足够说明我的觉悟了吧。”她拆开包装,从里面拈出一片,递给从野。
从野瞥了一眼淡粉色包装盒上的标语。
――平滑水润含玻尿酸的超薄款。
他撕开包装,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橡胶味,裹着淡淡的果香。
从野吊起眉梢,吊儿郎当地问:“你喜欢这个味道的?”
“……”沈星陌翻了个白眼,“林洛琪陪我去买的,她说这种东西谈恋爱必须要拥有,我就随手买了货架最贵的那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