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惊讶地看了女孩一眼,虽然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又提起了兴致,但能够完成任务总是好的。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格桑梅朵虽然脑子不太好,但她肯下功夫,于是也渐渐的可以同那些男人口中的“外国人”沟通了,虽然说话听起来结结巴巴的有些像小结巴。
临时医院里的那些外国人并不清楚格桑梅朵的学习进度,对于一个落后国家的小奴隶也并不太在乎。即便长得美丽了些,他们也只认为那是指挥官想玩玩而已,所以对她并不设防。
这就让格桑梅朵无意间听到了,那支军队决定继续向着乌斯藏进军的消息。
于是在军队进藏的前一日,她试图偷偷地跑出来,却被守在医院的士兵们抓了个正着,然后上报给了最高指挥官。
伊莱亚斯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惊讶,他脖子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由于位置特殊不免也留下了疤痕。
这是伊莱亚斯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如此落后贫瘠的国度留下伤疤,还是在一个小奴隶手上伤的。
刚伤的时候他气愤极了,恨不得直接把那小奴隶给杀了,可看到她可怜兮兮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最终还是找人把她送进了临时搭建的医院里,并特地在附近城市找了个外语人才来教她。
“她想做什么?”伊莱亚斯忍不住皱眉,他是不是对待这个奴隶太过仁慈了,导致她竟然一点也不怕他。
那士兵看起来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被伊莱亚斯呵斥了一声,才道:“她说……她想见您。”
伊莱亚斯笑了,还真的是……大胆。
……
这部戏有些地方拍的十分困难。因为牵扯到了旧乌斯藏的一些悚然习俗,还有关于农奴制的一些探讨,一旦不小心很容易就跨过那条红线,所以在拍摄时的尺度要把握得非常好才行。
杜立峰这几天就有些愁眉不展的,因为冯征明倒牌以后国内数得上名的国际大导演也就那么几个,他就成为了那项计划新的备选人之一,因此对于他背景的审查也严格了非常多。
在听说杜立峰和季昭要拍有关乌斯藏题材的电影时,上头就有人来了指示,让他们务必把握好尺度,不要影响民族团结。
但拍摄人皮鼓那段是塑造格桑梅朵和乌斯藏残忍冰冷背景的一大基本底,即便上头又有人听到风声来跟他聊了聊,他也不能把这些全都删了。
这就让杜立峰有些左右为难,只好跟自己多年好友副导演聊了起来,说了半天最后感叹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副导演也很愁,“红线这种东西,以前上头还能给咱们点面子,但这两年你是关键时期,要小心啊。”
杜立峰忍不住抽了口烟,又叹道:“红线,我都不知道哪里是红线!说我影响团结,那我干了啥事呢?我把以前乌斯藏的旧传统给拍出来了。”
“当大导演也有大导演的难处,影响太大了。你看当初季昭拍的那部关于人口买卖的电影就没卡那么严。”副导演对此也有些理解,这些年虽然一步步放开了很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不能碰的。
有些人在网上喷国家对于文化方面卡得太严,不像某些国家什么也敢拍。实际上其实现在也慢慢放开了,像是阴暗面那些也有不少拍的,只是在大的层次上还是卡得比较严。
毕竟这部电影算是国际影片,还有季昭这个享誉国际的华夏影后坐镇,将来这部电影肯定要全球公映,那么有些东西放出来影响声誉就有点不好了。
杜立峰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剧本是不是没有结尾?”
副导演愣了一下,点点头,“对。”
这个剧本也不知是顾溪舟故意为之还是怎么的,它是一个没有结尾的剧本。
杜立峰在收到剧本时看到结局以后沉默了很久,明白了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说:
忘记销假了,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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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十七场戏 小鹿
虽然结尾的事杜立峰及其团队后来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 但目前拍摄进度还没到那里,他们决定先不考虑那么多,依旧按照原定计划来拍摄。
毕竟杜立峰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在冯征明倒牌以后他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国家级头部导演,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杜立峰也不想太过于消耗国家对他的容忍度, 所以结尾就稍微改动了一些。
在剧组拍摄的这段时间里, 其实季昭很少跟剧组里的人打交道。一则是在赫莱坞那几年的习惯她一时半会没改回来,二则也是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也不太妙,即便经过长时间的休养,在剧中又是亲自上阵摔摔打打又是被马拖着走的情况下, 状况还是不可避免地恶化了许多。
这些东西季昭嘱咐过身边的助理她们不要对外声张, 但其实圈内对于这位季影后的身体状况也早有耳闻,所以有时候没到季昭戏份, 她长时间地待在休息的帐篷里不出来时, 他们也能够体谅。
白谨和魏靖如已经在这荒郊野岭、信号也不太好的草原上混熟了。这个地方也没啥娱乐项目, 除了适应高原反应后能够明显感觉出空气质量和星空确实很好很不错以外,其他的待久了真的是有点受不了。
白谨就已经是第五次跟魏靖如吐槽草原上的厕所了,还有饮食什么的, 虽然比很多群演好, 剧组的资金也十分充足, 但这荒郊野岭的就是有钱也难买东西。
大多数时候他们一般会向附近的牧民买些肉类什么的,其实烤烤也挺好吃的, 架不住一天三顿地吃啊,白谨已经上火到口腔溃疡了。
魏靖如一边听着白谨抱怨, 一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棋子, 心里默默地想着事儿。
“怎么了?最近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白谨好歹也是在圈里混的, 虽然称不上人精,但察言观色这项本领还是有的,看的出来魏靖如近期的反常。
“我在想……昭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魏靖如回神,把手上的棋子放了下去,堵上了白谨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试图连成四颗棋子的小心思。
没错,他们正在下五子棋。
草原上娱乐项目实在是少,他们这些当代都市年轻人又不会什么象棋围棋啥的,即便助理给他们整来了棋盘他们也只能下下五子棋。
还别说,五子棋下着真的容易上瘾。
白谨暗道晦气,没想到魏靖如这厮一边走神一边还能照常落棋子,但嘴上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道:“哪里心情不好?我看季老师心情还可以啊,上午跟你拍戏时还冲你笑了呢。”
魏靖如抬头,犀利地盯着看起来满不在意的白谨,冷笑一声:“哼哼,我还当你真的对昭姐毫不在意,娱乐圈男德第一人,没想到这种小细节也被你给偷偷看在眼里了。”
“废话,这个组里谁不关注这种大美人的一举一动。”白谨毫不在意,大咧咧地直接这样说。
也是。就连他们两个小年轻在下五子棋之余也在讨论着剧里的草原之花,剧外耀眼夺目的影后姐姐,其他没什么娱乐项目的人更是如此了。
毕竟谁没有爱美之心?看看咋了,又成不了我的。组里演人皮鼓小姑娘的小花何崧蓝不也一直在看她。
这样想的人何止一个。
他们都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剧组里最受瞩目的太阳,最近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好,虽然演戏时一如既往地敬业,演技也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戏外,她总是眼神怔怔地看着一个点,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杜立峰当然也察觉到了,但她不说,他也就贴心地没有追问。
毕竟,快到清明了。
季昭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编满小辫子,额前挂上蓝色额饰的藏族女孩,微微笑了笑。
……
伊莱亚斯也是清明这一天去见的格桑梅朵。
当然,他们藏族人和外国人是没有清明这个说法的,可当那一天下起蒙蒙细雨时,从老师那听到这个节日的格桑梅朵真的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
“听说你要见我?”
格桑梅朵把身体从趴着的窗口收了回来,回头去看那个仍旧穿着一身黑色军装的男人。
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湛蓝色的瞳孔在窗户透过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格桑梅朵看不出外国人的美丑,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似乎是特别的。
她现在稍微听得懂一些这些外国人说的话了,也知道了他们不是什么地狱中的恶魔,而是在草原的尽头,翻过遥远山脉的另一个国家的人。
“对。”格桑梅朵从窗台上下来,没有穿鞋子,赤着脚径自走到男人身前,抬头看着他,“我也要去草原。”
男人笑了,他笑起来时眼睛里的蓝色也越来越深,更像是那座天女湖了。
格桑梅朵以前其实并不太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但她知道族人一直看着她是因为她长得美,所以她对于美的最初认知就是自己。
而这个初见时只觉长得怪模怪样的外国人,跟她长得一点也不相似,可莫名让她感觉到——他应该生得挺“美”的。
“Why?”他笑着问她,语调愉悦。
那个老师教过她这个词,是“为什么”的意思。可是……格桑梅朵不懂,他为什么要问她“为什么”?
她是草原人,想要回到草原不是应该再理所应当的吗?
只是亲口说出这句话对她来说还是难度太大了,她就没有说,只是抿着唇,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他,试图让这个外国人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渴求。
那好看的外国人也不知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眼神略恍惚了一下,嘴角便开始往下撇,到最后恢复成一种面无表情极为吓人的模样看着她。
老师说,这就叫“喜怒无常”。
顺便学了些汉语成语的格桑梅朵忍不住这样想,但她勇敢地没有后退,仍旧直直地看着他。
直到看得他撇过了头,不再直视她的目光。
格桑梅朵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答应了,有些急,甚至上手想去拉他袖子,被他后退一步躲开,然后抛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这间病房。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没有听懂那句话。
直到第二天有两个陌生的穿着黑色军装的青年来到她这间病房,带着她离开了这里,她才恍惚间明白过来,昨天的他应该是答应了。
他们这次进藏并不那么顺利,在进藏口遇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武装打击,对方的武器与他们相差不大,装备精良,这导致他们损失惨重。
被人护在身后的格桑梅朵其实有一度被抛弃了,但她从尸体里爬出来拼了命地跑到蓝眼睛男人身旁后,那个男人最终只是抛来冷淡的一眼,便默认了她跟在他们后面。
这次的战役也让格桑梅朵发现,他们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在族人看来犹如天神天兵一般的军队,在武器军备差不多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打得过的。
重新撤至天女湖旁的外国军队,又回到了那个被他们屠戮至尽的部落遗址。
其实当初原本是不用全部杀掉的,按照往常惯例,他们会带一部分俘虏回国当苦工,再留一部分女人用来泄愤。可是这个部落太过原始,被贵族们压迫的农奴们瘦骨嶙峋,只有几户人家还算健康饱满,但皮肤太过粗糙黝黑,士兵们便也失去了兴致,只留下了几个长相姣好的年轻少女。
其他的,基本上全都集中在一起,坑杀了。只除了几个逃出去的青年和格桑梅朵,就连那些少女也在军队撤退时一块杀了。
一开始还有人对于长官留下格桑梅朵表示不满,但在贵族阶级的压制下也只好闭上了嘴,只在暗中笑话那大贵族被一个原始人迷了心窍。
后来格桑梅朵被绑着当奴隶押走时,他们看到传闻女主角的面容,才默默地闭了嘴。
在他们那个国家,阶级是非常严苛的,高一阶的贵族军官完全可以压制底层士兵的所有不满。那些对伊莱亚斯不满的其实也属于军官阶级,只是并无贵族身份,所以哪怕有所不满也只能暗地里说。
曾经他们觉得,这个异国他乡的原始部落女孩,很快就要一步登天跨越他们一辈子奋斗也难以攀上的阶级成为贵族的情妇了,这让他们这些靠军功博取爵位的人岂能不羡慕嫉妒?
不过看了真容以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假如他们拥有伊莱亚斯那样的家世,养一个这样的情人确实也别有一番滋味。
至少,他们瞧着也有点心动。
格桑梅朵看着光着上身正在用绷带缠绕身体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不好意思看的样子。
伊莱亚斯有点想笑,在他们国家,跟他同一阶级的贵族女孩如果不小心看到男人光着上半身,肯定会忍不住尖叫到晕倒,靠鼻烟壶来抢救,甚至还要反过头来怪他失礼。
他以前觉得女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一切都很正常。
但像她这样直愣愣傻呆呆看着他,什么动作也没有的女孩倒还是第一次见,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合礼仪,却也莫名让伊莱亚斯忍不住心中微软。
其实他这些年在外征战,也不是没有见过东方古国里漂亮又有异域风情的女孩,只是那些女孩以及国内那些淑女,都没有格桑梅朵带给他的感觉。
当初打进这个原始民族部落时,他一进帐篷便感觉不对,太过干净也太香了,不像是其他农奴家庭里那种腥膻味,所以他立时便断定这个帐篷里一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存在。
虽然不一定是元首想要的那种传说中的宝物,但也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这片大草原太过神秘也太过危险,他们光是进藏就损失了不少,必须要从这些原始人身上捞回来些才能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然而,他只在那个帐篷里抓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鹿。
抓到她时,这只小鹿的脸上还脏兮兮的,但唯有那双眼睛却漂亮极了,干净、清澈,看着他时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他被这只小鹿蛊惑,忍不住用手捏住了她的脸,在看到洁白手套上沾染的黑灰以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将她一把甩在地上,示意身旁副官给她“清洗”一下。
果不其然,这只小鹿露出了不该属于这片草原、这座部落的颜色。
人类,是视觉动物。这个观点曾经在他的国家流行一时他还有些嗤之以鼻,但在看到这只纯洁漂亮的小鹿以后,他不由在心里赞叹,有些观点的产生不是没有来由的。
她一定是他的。
第131章 第十八场戏 清明
虽然势在必得, 但当时的伊莱亚斯其实对于这只漂亮的小鹿也只是处于一种养着玩的小宠这种态度。
真正改观是这只小宠突然暴起,试图咬主人那天。
他原以为这世上的女人都是这样,柔顺、可怜, 只能事事依靠男人, 哪怕遭遇了灭族之灾,在生存面前也不得不屈服于他这个入侵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