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软带着点控诉,萧晏辞喉结一滚:“不用下次,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苏年年刚听了个开头,就懊恼地捂住他的嘴。
又说错话了。
萧晏辞弯唇,握着她的手腕,舔了下她柔软的掌心。
苏年年咬牙缩回手,把高领披风重新披上,指尖触到下摆的纹路,微微怔神。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绣枝纹?”
萧晏辞提起下摆,握着她的手在枝纹上来回摩挲:“确切地说,不是树枝,是梅枝。”
苏年年皱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母妃姓梅。”
苏年年恍然大悟。
皇帝不许百姓提前朝的事,所以她对前朝的了解仅停留在皇帝和皇后,至于有多少妃嫔,她并不清楚,只知道数量不多。但她记得有一位妃嫔极其受宠,好像就叫梅妃。
她原本还奇怪,寻常的安神香都是檀香、沉香之类的配方,怎么他身上有股冷调梅香,原以为是高人配制,现在看来,应是萧晏辞特意嘱咐的。
他一定很爱她母妃。
思及此,苏年年心底跟着泛上一层钝痛,忽然想起她撞破他梦呓的那日,他抱着她说――“年年,我只有你了。”
苏年年抿抿唇,回身抱住萧晏辞的腰。
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她在。
这世一定不会让他孤独。
推开门,一直守在门口的玉竹终于出声。
“王爷,王妃,宗泽到了,要见景迟,但地牢里正在行刑,被我们拦下了。”
正厅内,宗泽面色铁青,旁边的茶已经转冷。
刚缠磨一番,此刻还肿着嘴的苏年年有些心虚。
火急火燎把人喊来,却把人晾在这里等,站在宗泽的角度,是挺窝火的。
宗泽看了苏年年一眼,冰冷的目光落在萧晏辞身上,语气也冰到极点:“晏王殿下,我的人,你怎么能私自动刑。”
地牢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见不得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他怕晏王府没轻没重……毕竟他还有好多话想问景迟。
他按捺不住,几次都想硬闯,看在苏年年的面子上强忍着等在这里。
“你的人?”萧晏辞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有什么一触即发。
苏年年忙上前阻拦:“我们先带你去地牢看看吧。”
宗泽脸色稍缓,没理会萧晏辞往外走。
他听见苏年年这么快抓住人,激动又诧异,到这后听说抓的是景迟,变成了怀疑。
会不会抓错人了?
地牢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苏年年心头一颤,下意识握紧萧晏辞的手。
景迟手脚已经松绑,她倚着十字架瘫坐在地面,周围有点点鲜血,可苏年年愣是没看出那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
她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看向几人,路过宗泽时才起了一丝波澜,随后垂下眼,默不作声。
“爷,差不多了。”玉影顿了顿,语气说不上是敬佩还是什么,“愣是没出一声。”
宗泽看了眼架子上的刑具,而后看向地面的景迟。
她一直这样,他知道的。然也是看见了她本人的反应,宗泽确定,苏年年没抓错人。
宗泽蹙眉:“为什么?”
景迟不说话。
如果没有那桩事,她会永远陪在宗泽身边。可……即便再多不得已,她还是做了选择,给宗泽下蛊,背叛了他。
她蜷起膝盖,不说话。
“你如何认识会蛊的人?”宗泽不解追问,目光紧紧锁着她,“景迟,无论如何,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
景迟不到十岁就在他身边了啊。那么大的孩子,懂什么?
地牢陷入沉静,阴冷气息丝丝缕缕,许久没人说话,景迟终于抬头,与宗泽对视。
“对不起。”她语气满是歉意,模糊地解释,“她是我姐姐。”
闻言,苏年年瞪了瞪眼。
第277章 放心,不去竹楼
“她是我姐姐。”
苏年年瞪了瞪眼。
景迟的意思是,她还有个姐姐,是她姐姐指使了她?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想来想去,苏年年挠挠头,忽然不解。
如果给景迟蛊虫的人是景迟姐姐,她姐姐到底是不是炼蛊的人?
如果是,她不也是桑安的姐姐吗?
看着景迟,苏年年懵了。
“你姐姐听命于谁?为何要我死?”宗泽问。
景迟没有回应,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再次沉默。
她不能两边都出卖。
苏年年急死了,忙问宗泽:“六皇子萧景,你可得罪过?”
宗泽抿唇,陷入沉思。
因为血宗阁多年来不讲道义的人头生意,他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
“你仔细想想,或者有没有跟他相似的人?”
话说到这,宗泽知晓背后真凶是萧景,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血宗阁与各国皇室从没染上过关系,为何会被六皇子盯上。
他看向景迟,迟疑地问:“是……五年前,在灵州八珍楼的那次?”
苏年年皱眉,五年前,萧景才十岁刚出头啊!
“不是。”景迟闷声道,既然被苏年年看出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了,她看向宗泽,“是三年前。”
宗泽抿唇想了很久,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三年前,是有件让他印象深刻的事。
那时忽然有人找人血宗阁,要跟他谈笔交易,说白了是威逼利诱,想让血宗阁为他所用。
血宗阁是宗泽的心血,他自然没有答应,态度坚决,心中窝火不满,在那人离开灵州时还使了绊子。
宗泽蹙眉:“因为我没答应,他便想着害死我?然后呢?”
“我会继承你的位置,带领血宗阁归顺于他。”景迟说完,看向这件事中的变数,苏年年。
要不是遇见苏年年,宗泽早就死了,景迟是左护法,无论从地位,还是从这些年对血宗阁的贡献说,她都是新阁主的不二人选。
听到这,苏年年倏尔笑了声,拍拍宗泽的肩膀,“幸好你遇见了我。”
她的手不等落下,被萧晏辞拦住。
苏年年:“……”
宗泽抿抿唇,先前他还对苏年年改造血宗阁的举动不满,对比之下居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出路。
人自然是要交给宗泽的,苏年年看着沉默不语的景迟,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景迟抬头跟宗泽对视,眸底一片死气沉沉,“杀了我。”
宗泽眉心狠狠一折,问玉影:“你们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挑了手脚筋,废了武功,再不可能恢复。”
这下连苏年年都讶异至极,她终于明白玉影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手脚筋被挑断剧痛无比,行动受限,寻常人动一下就痛得哭爹喊娘,景迟不但一声不吭,此刻还蜷缩着抱着膝盖。
怪不得她刚才看不出景迟伤在哪儿!
景迟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再次重复:“杀了我。”
宗泽收回眼,“我带她走。”
苏年年点点头,尊重他的决定。
景迟武功尽失,以现在的模样,对宗泽造不成任何威胁。
再说,手脚筋被挑断,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残疾的。
萧晏辞一个眼神,玉影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指了人准备马车,另几人抬起景迟,踏上地牢台阶。
景迟面色冷硬:“我可以自己走。”
“都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苏年年刚啧啧两声,萧晏辞更大的嗤声在她身侧响起。
“卖主求荣的叛徒,有什么可心疼的。”
苏年年一噎。谁心疼了?她那不是看宗泽的神情不对吗?!
闻言,景迟猛地抬头,看的不是说话的萧晏辞,而是宗泽。
她背叛宗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见宗泽抿唇不语,景迟脸色越来越白,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到底落了地,剧烈的疼痛袭来,她险些没站稳,吸了口气,很快调整好,一步步向上迈去。
苏年年看了她脚一会儿,龇牙咧嘴地收回眼。
萧晏辞的人,下手还挺重的……
到了王府后门,景迟上了马车,苏年年对宗泽道:“周游离你不远,如果她手脚有需要,你可以去找他帮忙。”
宗泽点头:“谢谢。”
苏年年摆摆手:“人也抓到了,要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可以跟我说,我这边有人可以帮你安排,或者景迟愿意多说一些……劳烦告诉我。”
涉及六皇子,就涉及萧晏辞。
宗泽瞧了萧晏辞一眼,不悦地应声。
马车越走越远,萧晏辞冷嗤:“谁稀罕。”
“我稀罕。”苏年年睨他一眼。
她完全可以理解他们对彼此为何不满,然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动机,她劝不了。
萧晏辞似笑非笑扯着唇,密长的鸦睫垂下,看她,脸色柔和不少:“知道你稀罕我,年年,下次可以用爱这个字。”
苏年年:“……”
她发现,男人,真是一段时间一个样。
前世温柔可欺,重生阴阳怪气,这段时间又变得……
说不上来,总之十分好说话,很顺从她,然而对待别人依旧狠辣。
想起景迟走路直颤抖的模样,苏年年抿抿唇。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背叛出卖他,她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往府里走,萧晏辞倏尔说道:“今日下朝路过杏林,宫里的杏花开得很好,要不要看?”
杏林……
前世,萧晏辞就是在杏林跟她表明心意的。
苏年年心中一跳,陷入回忆,萧晏辞看这模样还以为她有顾忌,不由弯唇:“放心,不去竹楼。”
苏年年:“……”
上次去杏林,是她中了茉贵妃的计,偷偷给萧晏辞递话,然后……
萧晏辞看她耳朵爬上的粉红,心中愈发愉悦。
等下次带她去竹楼,得是成婚后的事了。
到时候故地重游,肯定更刺激。
想起那画面,萧晏辞眼尾染上薄薄的红。
苏年年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浑然不觉地点点头:“好啊,正好我明日进宫见皇后,你下朝了在宫里等我。”
第278章 近乎疯狂的愉悦
“好啊,正好我明日进宫见皇后,你下朝了在宫里等我。”
“好。”
翌日,苏年年难得没穿红裙,穿了一身透亮的玉色,略施粉黛明艳动人。
她本想直接去杏林找萧晏辞,意外的是,刚出凤栖宫,就看见他等在不远处的宫墙下,里衣猩红的交领从墨色锦袍领口探出,精致又矜贵。
早晨柔和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惑人的眉眼染上细碎阳光,减少了他神色中的淡漠。
他闻声看来,见了她,红唇倏地一勾,顿时周围一切都失了色彩。
苏年年有些失神。
前世他真的这么好看吗?
他若这副模样跟她表白,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今日怎么不穿红色?”萧晏辞勾了勾她的袖摆,握住她的手,眼睛半寸都没从她脸上移开。
不知道她如今为何偏爱红色,但他记得,苏年年穿这玉色极好看。
前世那场秋宴,她就穿的玉色。
也是穿着这玉色,来杏林赴约见她,听他表白。
苏年年笑着朝他眨眨眼,问:“不好看吗?”
“好看。”他捏紧她的手,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啄,才往前走。
即便周围宫女太监都懂事地低了头,苏年年还是顿时害臊。
她觉得这事跟她脖子上的牙印一样,得跟他说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可以。
萧晏辞还是挺听话的,只要她开口跟他说,他都会做到。
阳光正好,被温热的大手牵着,苏年年舒适得眯起眼,心像飘到的柔软的云朵上。
离得老远,杏花清新的香味钻进鼻子,有点像糯米的味道,沁人心脾。
苏年年看着朵朵雪白的杏花,眼睛晶亮。
人还是那次的人,不过那时是秋天,没有杏花,而是满树的甜杏。
……
那时苏年年刚因萧南投湖过,受苏心幽诓骗,准备在秋宴上求皇帝赐婚,一切都准备好了,忽然有宫女递话,说晏王邀她去杏林。
苏年年儿时经常保护他,心里对他一直是怜悯的,所以即便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她还是抽出时间赴约,去见小可怜。
那时萧晏辞是温软可欺的小绵羊,柔白衣衫腰坠清玉,无害得一塌糊涂。
“年年,一定要嫁给他吗?”
他跟她之间保持着两步距离,不远,又不至于近得造成压迫感,让她为难。
“我此生非四殿下不嫁。”苏年年语气异常坚定,心急地问:“晏辞哥哥,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萧晏辞抿紧了唇,很快微微含笑:“如果我说,我非你不娶,你会怎么做?”
闻言,苏年年蹙眉,很快摇头:“晏辞哥哥,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看得见萧晏辞眼底的认真与执拗,只是她不愿面对。
她以为是自己多年来为他出头,让他误会了,正想进一步解释,他再度开口。
不想吓到她,萧晏辞将眼底的阴郁掩饰得极好,只是温和笑道:“年年便当我在开玩笑吧。”
苏年年皱着眉点头,“晏辞哥哥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萧晏辞目光深深看着她,沉默不语,在她转身要离去时,蓦地开口:
“年年……”他言语露出几丝委屈,强忍着冲动,问,“真的不行吗?”
“等哥哥几年。”他说。
苏年年身体一僵,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离开。
她得回宴上找萧南了。
清甜的果香满园,只剩下萧晏辞一人孤零零立在原地,手里端着一支木簪到眼前端详,唇边笑意渐渐敛去,变得病态冷郁。
他目光迷离地低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不过几年,到时候,无论她在哪儿,他都会把她夺回来。
这时的萧晏辞,还不知道苏年年在四皇子府受尽委屈,根本等不到他来的那天。
……
花瓣不时落下,美得不像话。
玉竹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看得有些失神。
王爷前几日作的那幅画,除了王妃衣裳颜色不同,完全就是眼前的场景。二人真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