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论驾马,属下其实比不过玉竹,不如让他……”许久里面都没传来动静,玉影认命道,“属下明白,回去就领罚!”
另一头,苏年年火急火燎进了苏府,满心都是屋里的武林秘籍。
从今日起,她苏年年立志刻苦钻研,不求打得过萧晏辞,但求不再受制于人!
她满腔热血,刚进门,便被门房告知江云桑在花园等她。
晚夏时节,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满园热意扑面而来。
江云桑一身劲装,老远就扬着手跟她打招呼。
她们各忙各的,倒是许久未见了。
二人坐在凉亭里,苏年年直接干了一盏凉茶,身体和心底那股燥意终于消散些许。
“你的亲事定下来了?”她主动提起。
她记得上回江云寻试探她的时候提起过,说家里正在给云桑说亲,这么久过去,应当有眉目了。
江云桑表情有点不自然,难得有了点女儿家的娇羞。
她向来大大咧咧,看得苏年年十分稀奇,一时来了兴致,追着她问。
江云桑受不住,只得点头,声音低了些:“基本定下来了。”
“京中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苏年年忙问,“是哪家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江云桑眨眨眼,似乎陷入回忆。
“不是什么出名的人家,他一直在我爹手下做事,我爹很看重他,正巧他对我也一直……”江云桑捂住了脸,有些说不下去。
苏年年眯起眼,揶揄地将人打量了一圈。
她一直说江副将满意,那男子也满意,就是没说自己。苏年年本想问她的感受,可看这模样,好像也不用再问了。
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跟萧晏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吗?
她不知道,其实自己比这过分多了……萧晏辞那缠起人来没有脸皮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见她不好意思,苏年年也不追问,只道:“何时成婚?”
“成婚自然要挑个好日子。”江云桑顿了顿,忽然看她,“你呢,年年?”
苏年年猝不及防一怔,满脑子都是刚才男人耐心喂饭的模样……
“你可别不承认,你跟王爷的事,京中早就传开了。”江云桑哼哼两声,那手肘挤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见她失神,江云桑大胆猜测:“不会是你在宫里给七公主当伴读的时候就……”
“不是!”苏年年否认,她跟萧晏辞之间种种太过复杂,实在不好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江云桑也没追问,换了个话头,“年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能一起嫁人就好了。”
她越说越兴奋:“不如你们快定下来,我们同一天出嫁!”
苏年年哭笑不得:“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朝廷势力动荡,皇帝忌惮苏家势力,苏家为表忠心也不轻易站队,唯一一个嫡女不敢轻易嫁人。
以苏府的名望和势力,京中能与之匹配的除了几个皇子,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皇帝怕惹了苏临海,也不敢赐婚让苏年年下嫁,这才一直僵持着。
她跟萧晏辞之间……阻力并不少。
若他还是先头那个资质平平的王爷也罢,偏偏今生他势头很猛,给皇帝献了不少妙计,又是修黄河,威望渐渐攒起,皇帝未必不防。
见她陷入沉思,江云桑忽然想起江云寻走前,江副将说的那番话。
势力越大,许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江云桑轻叹一声,没追问,只道:“年年,等我婚期定下来,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苏年年朝她一笑,颔首。
左右她和萧晏辞之间就横着一个皇帝,皇帝又如何?
这狗皇帝屠了萧晏辞满门,害他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早晚会死在萧晏辞手下。
他们成婚,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这样想着,舌尖直发麻,一阵腿软。
现在便这样,等以后成了亲那还得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口发紧,回屋钻研武林秘籍的想法愈发强烈。
江云桑走后,她忙不迭将那些还没看过的书都翻了出来。
那架势比往日看医书还认真。
玉遥跟念桃直瞪眼。
“小姐,你受什么刺激了?”玉遥忍不住道。
苏年年的武功在大部分人之上,那日军营已然印证,眼下这般……根本没必要啊!
苏年年若有所思地抬头瞧了她一眼。
“玉遥,如果你出去办事的时候,遇见武功比你强,块头还比你大的敌人,你该如何?”
“当然跑啊小姐!”玉遥不假思索地道。
“……”
苏年年:“如果跑不了呢?”
玉遥面色有几分肃然,认真思量起来:“小姐,你说的人是王爷吗?”
“……你就当做是他罢。”苏年年默,“该如何?”
“小姐,我的建议是……求饶。”
求饶?
求饶也不管用啊!
方才在酒楼,不是就变本加厉了吗!
第184章 本王以为他惹了你,就杀了
苏年年陷入沉默。
“小姐,你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人?你没打过?”玉遥追问。
武功高强的出奇的人在江湖上通常都有记载,当然王爷是例外。
见苏年年不说话,玉遥又道:“小姐若想出一口恶气,不如让王爷帮一帮,王爷定能解决。”
苏年年有苦说不出,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无力地摆摆手,低头继续看书。
难搞。
天气一天天凉起来,转眼便入了秋。
满院落叶金黄,平添几分萧瑟凄凉,清晨,雀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顺着窗子传进来,苏年年躺在榻上,察觉府内一阵骚乱。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念桃,外头怎么了?”
念桃端着铜盆进屋,打湿净布递去:“小姐,是老爷带人赶去温参将府里了。”
温夺?
苏年年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念桃抿抿唇:“温参将在昨日夜里暴毙了。”
“暴毙了?”
听见这个消息,苏年年是又惊又喜。
她先头一直提醒苏临海防备温夺,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她想着若不是苏临海不上心,就是温夺还没叛变,便没着急。
可若萧南想策反温夺,温夺便是拒绝了,也不至于灭口啊!
苏年年拧着眉,许久没说出话,生怕事情的走向跟前世不同。
“可知是什么原因?”她擦脸的动作变得缓慢。
念桃摇头:“老爷很心痛,已经带人去看去查了,好像很蹊跷……”
苏年年颔首,没再说话。
她与往日一样在院中踩了会梅花桩,然后开始练剑,一直往外张望,等着苏临海回来。
然而苏临海迟迟未归,萧晏辞却慢悠悠来了,她心不在焉地练剑,察觉的时候他已走近,捏住她握剑的手。
“你若这样,出去别说你的功夫是本王教的。”
悦耳揶揄的声音落在耳畔,苏年年一缩脖子,这才回神。
“王爷。”她轻叹一声,索性走到石桌边坐下。
萧晏辞挑眉,凤眸微转:“有心事?”
温夺是以苏临海的忠实战友身份死的,苏年年无法证明他是叛徒,也说不出什么。
“嗯……”她迟疑,斟酌着措辞,“温叔叔死了,爹爹很伤心。”
“你呢?”萧晏辞目光落在她脸上,有抹探究,“也伤心?”
苏年年一怔。
她虽觉得这是好事,但满腹疑云,神情自然愁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伤心吧?
她不由皱眉对上他的眼。
那眼中没多少笑意,跟往常略有不同。
苏年年缓缓摇头,认真地答:“我跟他没怎么见过,自然不伤心,但……”
夜里暴毙……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顿住,鬼使神差地问:“是你做的?”
秋风丝丝缕缕钻进衣角,带了些许凉意。
萧晏辞没接话,打量她半晌,像是在确定什么。
“没不开心就好。”他收回眼,撇去盏中茶水上的浮沫,语气轻松不少。
“真的是你?!”见他这做派,苏年年惊呼。
萧晏辞神色中满是无所谓,似笑非笑勾唇,抿了口热茶,细长眼睫遮住眼中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她张了张唇,终于问道:“他怎么惹你了?”
少女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语气中却没多少震惊,更多的是好奇。
萧晏辞睨她一眼,风轻云淡:“我以为他惹了你。”
“……”
上回在军营他们一起见了温夺,可苏年年自觉掩饰得很好,那么细微的情绪,竟让他瞧出来了??
苏年年这下彻底震惊了。
一是他的敏锐,二是对他这果断狠辣的手段。
没有过问她,仅仅为一个猜测,就……
她不接话,院中的气氛忽而一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将衣裳又拢得紧了些,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压惊似的喝了口茶,她才抬头对上他的眼,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萧晏辞闲适地坐在那里,精致的眼尾染上一层薄红,静静看着她,眸中笑意渐渐消散。
苏年年心口发紧,不知是因为他出挑的容色,还是因为别的……
“害怕?”萧晏辞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不给她丝毫回避的机会。
“不是。”苏年年轻轻摇头,手探去扯住他的衣摆。
萧晏辞是什么样的人,在她刚重生去寻林尚书的那个夜里就清楚了。
何况后来二人来往这般密切,她知晓他的身世、儿时经受的苦难,他如今这般……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可不可以先跟我商量?”
虽这么说,她也只是试探,根本没指望萧晏辞会听,脑海里甚至已经脑补出他左耳听右耳冒的敷衍模样。
果然,萧晏辞轻巧颔首。
他低眸牵过她细白的柔荑放在掌中把玩,轻道:“好。”
苏年年闭了嘴。
过了午时,苏临海终于回来了,听说晏王在府里,也只是点头,把书房的门关得严实。
温夺与苏临海多年兄弟,打击自然不小。
但是苏年年没想到,这打击居然还是双重的。
他们二人刚进书房,便看见苏临海身前的案上铺满了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像是信件。
苏临海闻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许多,眼中充满悲凉。
苏年年上前拿起一张,眼中闪过讶异,她早知道温夺的为人,但没想到苏临海以这种方式发现。
“温叔叔他居然……”她故作吃惊:“爹爹,这是在何处发现的,确认不是别人诬陷?”
“在他家中的卧房。”苏临海疲惫叹气,愈发苍凉:“是他的字迹。”
温夺的字是弟兄中最规整的,往日有需要写字的地方,都是他出手,苏临海很熟悉,不会认错。
说话间,苏年年又看完好几张信纸,在看见其中一张时,顿了顿,缓缓推了过去。
“爹爹不必为温夺这种人伤怀。”苏年年劝慰,又嗤道,“四皇子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君子做派,没想到居然这般在身后捅人刀子,当真小人。”
萧晏辞在一旁听着,闻言眉梢一挑,抬眸朝她睨去。
萧南的坏话他不少说,但从苏年年嘴里说出来,格外悦耳。
第185章 很会伺候人
萧南的坏话他不少说,但从苏年年嘴里说出来,格外悦耳。
况且此事关乎苏家势力,如今连皇帝都拿不准苏家到底站在哪一头,苏年年当他的面跟苏临海说萧南的事,岂不是暴露了苏府态度?
也不是这兔子是太蠢,还是……太信任他。
那视线愈发炙热,苏年年却无所觉,满心扑在苏临海身上,开始一轮新的劝慰。
她想起什么似的,忽而,问道:“爹爹,他怎么会死的这般突然?”
“他的腿早年在战场上落了病根,起夜时不小心摔倒,头砸在了石槛上。”苏临海回忆着刚才在温家看见的场景,眉心紧蹙。
“温家的人反复查了多次,应当只是意外。”
若不是这个意外,他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信任的弟兄会联合外人害自己。
闻言,苏年年暗松一口气,不自觉瞥向萧晏辞。
上次林德江也是夜里“自缢”的,朝廷的人查了又查,最后说林德江贪污国库,畏罪自杀。
不得不说,萧晏辞在这方面功夫过人。
二人视线交汇,他唇一弯,看向别处。
“苏将军,本王有要事跟你商议。”
苏年年撇撇嘴,替二人将门关上。
苏临海到底念着往日旧情,私自带回信件,没把此事公于军中。
无意间也给萧南留了脸面,否则此事被皇帝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
东宫。
苏心幽设计爬床后,萧延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可在亲密的时候,她还是能察觉出他偶尔流露出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萧延依旧怀疑她是柳如珍在外跟人生的野种。
但苏心幽并不在意,只要殿内的赏赐越来越多,宫婢见着她时越来越尊敬,头越来越低,萧延是否真的喜欢她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萧延会被萧南斗下去。
到时候她掏心掏肺哄骗萧南几句,皇后的位置还是稳稳的。
她闲适地在园中散步,抬手扶了扶发间的簪,倏尔两道宫女的谈论声钻入耳朵,她脚步一顿。
“殿下昨日还是在侧妃那留宿的?”
“自然。”答声低了许多,“太子殿下从前回宫都在书房内研习古籍的……怪不得皇后娘娘从前不准殿下沾染女色,时局本就紧张,殿下这般……”
那声音低到最后戛然而止,没直说,却满是说萧延不务正业的意思。
“我就没看出那侧妃有什么好的,脸毁了不说,背上好像也有疤痕。想来床笫功夫了得,才勾住了殿下的脚。”
水兰恐慌极了,当即要绕过花丛上前呵斥,却被拦下。
她小心地侧头打量苏心幽,那脸色沉得几欲滴水,却还任由那两个宫女谈论,她脊背一阵发寒。
“你说的有理。”宫女向四周看了一圈,却没看见花丛后的苏心幽,继续开口,“不是早有传闻说她根本不是苏将军亲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