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只觉他比往日凶狠许多,她浑身都软绵绵的,就要化在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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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府后,萧晏辞连夜召集了一屋子人。
昏黄的灯光下,以玉竹为首的近十人看着长案前的主子,面面相觑。
萧晏辞微弯着唇,神情莫测,旁若无人地把玩着一条锦带。
“爷,你昨日交代的事,属下还没有办完……”
他的意思是:有什么事能不能快说。
萧晏辞不紧不慢把锦带收回木盒里,掀眼看向说话的人。
“你的事可以缓一天。”他眼眸微转,见他五官生得端正,指尖在长案点了点,忽问了句,“处过姑娘没有?”
黑衣人脸憋得通红,摇头:“没有。”
“废物。”
“……”
他进组织之前,也没人规定私生活啊!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萧晏辞目光挪开,重新在几人身上打量。
玉竹低下的眼睛略一转动,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三更半夜忽然被召集的人,有些失语。
“你呢?”萧晏辞问道。
接连问了几人,皆是摇头。
萧晏辞按了按眉心。
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做见不得光的生意,整日见首不见尾的,说不定那日命都丢了,哪敢跟人姑娘来往啊!
众人低下头,摸不准萧晏辞的心思,不时往近身伺候的玉竹那瞥。
终于,有人开口:
“爷,先前出任务的时候,属下认识了一个姑娘。”
“继续说。”萧晏辞目光朝他转去。
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那人从头开始讲,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事无巨细。
萧晏辞垂着眼,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他能察觉到苏年年的心意,可是总感觉二人之间还差点什么,说不上来。
他抬手打断随从,淡声:“都下去。”
眨眼间,书房内只剩玉竹。
玉竹打量着萧晏辞的神色:“爷可遇到什么难事?”
萧晏辞瞥他一眼,终究没说话。
苏年年看上去脑子里不装事,其实记仇得很。
光是布防图被盗一事,就让她别扭了好一阵,现在就算嘴上不说,想来心里还是芥蒂。
该怎么办呢?
直说前世她背叛过他,所以对她防备?
他打开木盒,又把里面的锦带拿了出来。
玉竹瞧着那精致的锦带,目光从陌生变得熟悉――是王爷以前腰间的一条。
可是王爷为何把这么一条腰带收在木盒里?
他又瞥了眼木盒,见里面还有一支木簪,了然低头。
……应当又跟苏小姐有关。
第195章 千万不要吵架
几日后,皇帝赐婚,宁家四小姐宁梦欢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
满城哗然,苏年年一点也不意外。
前世的太子妃就是宁梦欢,不过前世立太子妃前,萧延身边没有乌七八糟的妾室。
想到折画,苏年年揉了揉眉心。
萧南既然把折画送去,想来是放弃了他的宝贝苏心幽,啧。
“小姐,外头有人求见。”
门房虽说有人,却没说是谁。苏年年来到正厅,就看见一身银黑交错的宗泽。
她讶然地张了张嘴,回身把门带上。
“这才一个月不到。”
难道他身上的蛊毒又发作了?
她打量着宗泽,没发现他脸色有不对的地方。
宗泽面无表情,从内怀取出一块令牌,和一封信。
苏年年微微讶异接过,当他的面把信拆开。
信很长,是宗泽自己写的。
“本想让手下的人送来,但我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一趟。”宗泽语气没有起伏,见她讶中带喜,开口解释。
苏年年通读了遍,目光在“把血宗阁交给你”上面停留一会儿,确定自己没看错,才笑着抬头。
“还有几个月时间,阁主这么早就要退位?”
“你除了这句话,看不见别的?”宗泽微愠。
苏年年咳了一声,压惊似的喝了口茶。
信很长,除了传位,还有写了一些请求。
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还有几个月,你确定不亲自揪出那个害你的凶手?”
“血宗阁建立十几年,能近我身的都是我的亲信。”宗泽无奈叹气。
若有怀疑的人,他自然有目标,可就因为那人隐在暗中毫无破绽,才让他头疼。
真查下去耗费心血,说不定依旧一无所获,死得更不快活。
活着的时间已经是倒计时,他不如尽早退位,去游山玩水,做点善事减少身上罪孽。
苏年年哼了一声,“你身边的亲信我都不了解,让我查?比你自己查更难。”
沉默许久,宗泽道:“我相信你。”
苏年年:“……?”
才见过几面,相信个鬼啊!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她想了想,把那阁主令牌作势一推:“我不干了。”
当然,她只是做样子。
“苏大小姐,南疆已经灭族,我中蛊中得蹊跷,你上次带我见的那个人,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忘了在哪见过。”
苏年年皱眉。
桑安有一个姐姐的,难不成在血宗阁?
她不由微微错愕,但很快就敛了神情。
见状,宗泽又把令牌推给她:“你不是说想当阁主吗?你如果想要钱财之类的补偿,也可以。”
苏年年忙揣起令牌,咳了一声:“这个很好。”
随后她陷入沉思。
像信里说的一样,要是有人打血宗阁的主意,她这个不怕蛊毒的人上位,会安全很多。
她点头:“有传位仪式吗?而且总部在灵州,我没法子常去。”
“你是阁主,随便在京城找个隐秘地方便是。至于传位仪式……”宗泽皱眉,想要拒绝――他急着离开。
“传位仪式必须有!”苏年年忽然道,“上回血宗阁的人领了任务,差点把我杀了!”
“……”
宗泽艰难点头,“那你尽快找基地,我在京城多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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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年年思来想去,把西街上的红袖衣坊给关了,迁店到东街,跟她的脂粉铺合并在一起。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嫌麻烦,加上她一直不缺钱,才迟迟没动。
原本的红袖衣坊被她改成了西街上十分寻常的糕点铺子,后院原本裁衣缝绣的场地正好空出位置。
她把宗泽安置在周游旁边的宅子里。
三天后,宗泽远在灵州的几个心腹赶到京城。
传位仪式很简陋,旨在让大家熟悉苏年年。她先前因出手大方在血宗阁内部颇有美名,一众血宗卫都没异议。
宗泽三个近身的心腹面上也没异议,但心里就说不定了。
苏年年轻飘飘将人扫了一圈,也不探究,只是在回府后更加努力地锻炼功夫,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那两个护法刺杀。
“阁主,这是先阁主让属下转交给你的。”
她抬眼,见左护法景迟递来一块纯黑的玉,触感温润,价值不菲。
“先阁主这些年所有财产都存在钱庄里,用这信物可以取出。”景迟打量着石椅上的红裙少女,企图看出什么不一样。
上次在灵州,她见过她的功夫,可谓……一般。
这样瘦弱的少女,能堪大任?
苏年年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血宗阁做的人头生意,动辄让人倾家荡产,上千两是常事。
像上次她跟茉贵妃,更是加价到上万两。
宗泽所有的钱……会有多少?
手中暖玉忽然有些烫手。
她吸了口气,看了景迟一眼:“你跟先阁主怎么认识的?”
“先阁主救过我。”
苏年年颔首,语气带了点试探,“你喜欢他吗?毕竟他是你救命恩人,他走了,你不想走?”
“先阁主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景迟脸上仍看不出什么神情。
她至少有二十岁了,五官端正清秀,苏年年有印象,景迟武功在玉遥之上。
不过她经过一段时间刻苦锻炼,武功赶超玉遥了,有萧晏辞传授的古怪剑法,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她摩挲着手中玲珑鞭,若有所思。
血宗阁的事情安排好,苏年年想起秋宴回来时,她本要给狐狸精诊脉,被他勾得居然忘了这事。
踏进王府,苏年年明显觉得气氛怪异,甚至压抑。
人人苦着脸,见了她,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玉影跟苏年年相熟些,听闻她来了,哭丧着脸凑过来。
“苏小姐,你快去看看王爷吧。”
“怎么了?”苏年年一脸疑惑。
三天了,连续三天了!
王爷把人召到书房,让一人说一个哄姑娘开心的法子,还不能重样!
说不出来就要去领罚!
他一个情窦未开的光棍,屁股都要被打烂了!
玉影连连摇头,有苦说不出。
“苏小姐,你还是去看看王爷吧。”他一顿,又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吵架,没什么过不去的!”
苏年年:“……”
啊?
第196章 她的艳画
啊?
没吵架啊,前几日在宫里回来,不是还……还在马车里亲密了一番么……
苏年年抿抿唇,满腹疑惑地走进萧晏辞屋中。
屋内安神香的气味很淡,更浓的居然是酒气。萧晏辞坐在案前,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闻声抬眼看来。
“见过阁主。”他语气带着揶揄笑意。
她正要来跟他显摆这事,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苏年年微讶,她在长案另一侧坐下,敛起情绪,笑眯眯道:“堂主,这消息能不能帮我封锁?我可以出钱买断。”
她苏年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萧晏辞抬眼看她,似乎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尾染着薄薄的红,他轻嗤,言辞意味莫名:“翅膀硬了,跟本王谈钱?”
话音刚落,他将酒倒满,杯盏递到唇边。
是暗红色的葡萄酒,几滴酒液沾在唇上,泛着惑人的潋滟光泽。
苏年年一瞬失神,扫了他面前的书册一眼,问:“你怎么突然喝酒?有胃疾的人要少喝酒,刺激胃。”
说着,她探向他的手腕。
萧晏辞顺从地把衣袖撩起,露出一小节手臂,白得晃眼。
“不用这么多……”苏年年扯着他的袖口往下拉了拉。
她仔细辨着脉,神情异常认真。萧晏辞一眼不错地望着她,舔了舔唇角。
他忽地问道:“你有多喜欢我?”
“啊?”苏年年手一颤,被烫了一样缩回。
角落里的琉璃香炉上袅袅飘着烟雾,气氛骤然一静,屋内落根针都能听见。
苏年年瞬间把探到的脉象忘得一干二净,即便垂着脑袋,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
她一下下抠着自己的掌心。
有多喜欢?
她闲时看过不少讲情爱的话本,里面常讲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更有甚者放弃生命。
跟他一样。
她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对上他漂亮的凤眸,眼睫一颤,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也倒了盏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她才道:“王爷这么问,希望我怎么答?”
她觉得自己很依赖他,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这算是多喜欢?
她说不准,按萧晏辞的性子,说得太多他不信,说得没达到他预期,他又不喜。
她把问题抛了回去,却见萧晏辞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空盏。
“年年,那是我的杯盏。”
“……”
苏年年强装镇定,没松手,反而又倒了一杯,“咳,王爷应当不会介意吧。”
他盯着她的眼神愈发幽深。
介意?
他乐不得苏年年跟他相濡以沫、不分你我。
萧晏辞唇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显然,苏年年的行为取悦了他。
他又盯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向床榻。
苏年年忙阻拦:“王爷!我还有事要跟你谈!”
男人慵懒的声音从内室传出,似乎隔着层层床幔――人已经躺下了。
“本王饮了酒,累了,坐不住,你进来说罢。”
她这才看见摆在地上的空酒壶,想起他的胃,一时担忧不已,跟着便走了进去。
“你为何饮酒?”
苏年年没得到回应,想起府中诡异气氛,又问:“我们近来相处不和谐吗?”
床帐中传出他的一声轻笑,“年年,可以更和谐的。”
更和谐?
方才情急,她忘了他的脉象,外头那么多空酒壶,她心中担忧,便无视他话里的弯弯绕绕,走到床前:“手伸出来。”
她以为萧晏辞会耍赖为难,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没想到话音刚落,一只漂亮的手撩开床帐探出。
他床帐原本是绿色,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套大红,不太透光,让人看不见里头的景象。
艳丽的红衬得他手愈发白皙匀称,落在她眼前,修长的指轻慢一勾。
床帐不透光,苏年年肆无忌惮咽了咽口水,摸上他的手腕。
下一瞬,那只看似无力的手向前一探,轻轻旋转,轻易反握住她。
苏年年毫无防备向前倾去,反应过来已被拉到榻上,帐内没有光线,酒气扑面而来,让她有些不安。
萧晏辞在里侧,从背后环着她的腰,手落在她小腹前。
微烫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他轻笑一声:“现在更和谐些,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年年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什么坏毛病,一言不合把人往床上带?
帐内再无声音,苏年年背靠他的胸膛,隐约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不一会儿,颈侧呼吸变得均匀。
“睡着了?”苏年年轻不可闻地问。
男人一动不动,她轻呼了口气,寻他的手腕,细细辨认一番,确认没有异常才松手。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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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
案前,折画坐在萧延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殿下,下个月你就要立妃了,若太子妃不好相处,为难妾身怎么办?”
“殿下,太子妃长得那么好看,等她来了,你是不是就忘了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