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折画,虽骄纵,宠着却有意思。
宴席一过,皇后带着众人到御花园赏菊,等待晚上的圆月和烟火。
苏年年本是跟江云桑和萧如熙一块走,谁知刚进花园,萧如熙就没了踪影。
她没多想,象征性走几圈后寻了个亭子坐下。
她熟悉宫中地形,前世今生已走了百八十遍,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可逛的。江云桑只得去寻别人,苏年年自己坐在这里。
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烧透了半边天。
苏年年看着湖中夕阳倒影,刚要饮下一口果茶,耳尖忽地一动。
这亭后头有一道长廊,被攀枝的花簇拥包裹,隐秘性很强,位置偏僻,很少有人来。
可里面却传出了女子的低呼声,还有男子低低的软言细语。
宫中太监跟宫女结成对食作伴是常事,苏年年装作没听见,继续望向湖面。
黄昏的残光一点点朝天边靠近,墨蓝色的夜幕遮盖上来,圆月高挂,宫中各处亮起了灯。
差不多到了赏烟火的时候,苏年年才懒懒起身。
谁知她刚路过那处花廊,花廊中的人也走了出来,几人相撞,皆是惊诧。
“年年……?”
苏年年看向萧如熙身旁的侍卫,眯了眯眼。
这小侍卫生得俊俏干净,见了苏年年,挪一步挡在萧如熙面前,呈一个保护的姿势。
苏年年沉默了瞬,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如常笑道:“如熙,前头的烟火快开始了。”
萧如熙愣愣松了口气,安抚般看了小侍卫一眼,绕出来跟苏年年并肩走了。
这处偏僻,周围比人多的地方安静,一时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紧绷。
“年年,”萧如熙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苏年年斜她一眼。
萧如熙是公主,将来的驸马不可能是一个小侍卫。此事若被她母妃和皇帝知道,说不定要灭口。
她不是嘴碎的人,萧如熙是她朋友,她自然不会乱说。
苏年年点点头,陷入思量。
她在亭中坐了近两个时辰,萧如熙近两个时辰都跟那侍卫在一起。
啧。
回到御花园,她目光下意识寻了一圈,没看到那抹熟悉的黑色,唇边弧度拉平了些。
“在找本王?”
男人悦耳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年年回身撞进他的胸膛里,吓了一跳。
“嗯,”萧晏辞若有所思,语气不明,“本王该缠着你的。”
苏年年:“……”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别胡说了。”
“现在知道不胡说了?”萧晏辞哼笑。
迎面自远处走来一小群人,为首的趾高气扬,正是萧如娇。
轻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她嗤道:“你们二人不是早就厮混在一起了,怎么进宫装起来了?”
苏年年仍笑着,瞧着她身边的几个人:“听说三公主那次从船舫回来发了高热,我一直没机会关心,不碍事吧?”
萧如娇心中怒火蹭蹭上涨,她咳嗽了近半个月,现在想起还觉得嗓子不舒服。
“公主可要好好养着,”萧晏辞慢悠悠道,“方才在宴上你应当听见了,若南阳侯没能战胜南楚,便要送人过去和亲。”
闻言,萧如娇脸色一白。
她深呼吸一口:“东离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公主,七公主不是也及笄了?”
萧晏辞却是摇头。
“七公主性子乖软,去了南楚难免受欺负,让人以为东离好欺负。”他语气依旧慢悠悠,无形给人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再说,长姐未嫁,哪有妹妹先嫁的道理?”
萧如娇手捏得死紧。
母妃说了,萧晏辞早已今非昔比,在朝中说话颇有分量,千万别像以前那样欺辱他。
远嫁南楚和亲……她不要!
所以在谢秋慧和何月舒开口反击前,萧如娇挤出笑脸。
“本公主急着看烟火,下回再同你们算……”她一顿,笑得比哭还难看,“下回再同你们叙旧。”
“三公主?”谢秋慧看傻了。
苏年年掩唇嗤笑:“还不快跟上你主子?”
何月舒走出几步,回身复杂地看了二人一眼。
那眼神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何德名熬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升为尚书后,却因着跟苏家的事被降为鸿鹄寺卿,比起初的地位还要低,何月舒心中难免芥蒂。
苏年年不在意地收回眼。
反而是刚才萧晏辞说的和亲,让她有了新的考量。
“王爷,和亲一事,你能控制吗?”
第193章 晏王是故意吊着你吧
南阳侯仍在边关打仗,输赢未定。
本是十足把握的必胜局,中途忽然中埋伏,萧晏辞作为南阳侯的仇家之一,她觉得他脱不了干系。
南阳侯不可能活着回来,也就是说,皇帝必然会跟南楚议和。
能用一个公主解决的事,以当今圣上的德行,不可能过多耗费兵力,以免给人可乘之机。
萧晏辞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伸手将她身子转了个方向。
下一秒,漫天烟火一束束升起,在墨蓝色的夜空炸开,绚烂夺目。
那双大手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腰际,苏年年望着朵朵烟花,呆愣一瞬。
她忍不住侧头看他。
男人唇边染笑,炫丽的光线下,五官愈发妖冶惑人,领口猩红的里衣交领莫名鲜活。似有所觉,他低眸看来,精致的眼尾一扬。
周围女眷欢声笑语,仿佛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他落在耳畔的话。
“苏小姐,许个愿?”
向来都是放花灯河灯许愿,哪有人对着人造烟火许愿的?
然而苏年年受了蛊惑似的,眼睫一颤,旋即闭上眼。
少顷,那双乌黑的眸重新睁开,对上他含笑的凤眼,他一眼不错盯着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这场烟火秀至少有半个时辰,苏年年扯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二人远离人群,走到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苏年年先发制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晏辞微怔,忽然笑了声。
少女说完,看向天边仍不断炸裂的烟花,眉心微蹙,显然还惦记着刚才的事。
他收回眼,不紧不慢问:“和亲一事,你有想法?”
苏年年面色纠结,掂量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让七公主去。”
“和亲可不是什么好事。”萧晏辞眉梢一扬,稍显讶异。
“嗯。”她低眼盯着自己裙摆的花纹,愈发坚定地问,“好办吗?”
“倒是好办。”他掀眼看她,言辞轻缓,“可是你怎么知道,南阳侯一定战败呢?”
苏年年眨了下眼,“难道不是因为……我了解你?”
萧晏辞看着她,目光深深。
她了解他,不但知道南阳侯和世子陈礼会战死边关,还知道,他一定会像皇帝当年屠宫一样,杀光皇帝的所有亲眷报仇。
这种情况下,留在皇宫反倒成了坏事。
她倒是聪明。
萧晏辞冷哼了声。
见他这反应,苏年年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成了。
“救命啊!不好了!瑞嫔娘娘落水了!!”
瑞嫔!
苏年年目光一凛,即刻循着声音赶去。
瑞嫔怀着身孕,正得皇帝宠爱,她想趁机推张家的人上位,若此时小产就功亏一篑了。
她赶去的时候,瑞嫔已经被捞了上来,双眼紧闭躺在池塘边的地上,宫裙下摆染了血,又被池水晕开,呈现淡淡的粉色。
周围无人敢动,像是在等太医。
苏年年拨开人群钻进去,采取急救措施,封住瑞嫔身上几处穴位。
几口水吐出,瑞嫔终于醒来,见是苏年年,紧紧抓住她的手。
身子被池水浸湿,晚风一吹,彻骨寒意袭来,瑞嫔打着哆嗦:“苏小姐,救救……”
苏年年请皇后命人把瑞嫔送进附近的暖阁。
好好的秋宴忽然出了变故,花园中不相干的人当即四散出宫,生怕扯上自己。
苏年年无心后宫的弯弯绕绕,一心扑在瑞嫔的肚子上。
能保住极好,若保不住……张家在朝中也发展不起来,这枚棋子只能弃了。
暖阁外室,皇帝已赶了过来,沉怒:“朕不过离开一会儿,到底怎么回事!”
御花园的人由皇后带着,出了事皇后难逃其责。
“你一直跟着瑞嫔,可看清方才瑞嫔为何落水?”
瑞嫔的贴身宫婢名香露,正颤颤巍巍跪在地面,头埋得低低的。
“回娘娘,方才瑞嫔在池边看烟火……”香露紧咬着唇,努力回忆,“奴婢没有看清,不过,周围只有娴妃和德妃两位娘娘……”
“你这贱婢,少诬陷人!”娴妃率先说道。
“她只是如实说罢了。”德妃跟娴妃向来不对付,冷笑一声,“娴妃这般反应,莫非是心虚?”
娴妃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几步到了皇帝身边:“陛下,妾身绝不做这种背后害人的事。”
皇帝心烦地将她挥开,见太医来了,忙跟进内室。
“瑞嫔如何?”
太医们一番查看,瞧了立在边上的苏年年一眼,作揖道:“陛下,苏大小姐医治及时,皇嗣暂时保住了,只是这接下来的时日需更加小心,稍有不慎就……”
闻言,皇帝脸色稍霁,“赏!”
苏年年嘱咐旁边的宫女几句,谢恩退下。
江云桑还在外面等她,出了暖阁,二人一同朝宫门走。
“年年,没事吧?”江云桑后怕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那么多人在场,也敢下手。要我说,跟着皇帝有什么好的?莺莺燕燕烦得很。不如……”
“不如你那个小郎君?”苏年年揉了揉眉心,调侃。
“自古帝王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真敌不上百姓的小日子……”
不光帝王,就是稍微有权势些的男子,后院都不会空荡的,苏府就那么两个人,都不安宁。
思及此,苏年年拧了眉,目光不自觉往几步外的萧晏辞身上扫,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萧晏辞瞥来一眼,没说话,神情莫测难辨。
苏年年抿抿唇。
“年年,下午你不在,我没机会跟你说,我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两个月后,你生辰后头。”
苏年年说着祝福的话,明显心不在焉:“我还没见过呢,过几日你带我看看?”
江云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她瞧了不远处黑袍男人一眼,一顿,把苏年年扯远了几步,声音低了又低:
“年年,你这一下午是不是都跟晏王在一起?”她语气稍显担忧,“晏王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该不会是在故意吊着你吧?”
即便声音低,萧晏辞还是听了个真切,抬眼看去,眸底一片晦暗。
故意吊着?
第194章 锦带
萧晏辞饶有兴致地笑了声,收回眼。
苏年年的性子,哪有别人吊她的份。
“啊?”苏年年不知所措。
“年年,你可一定要擦亮眼睛。”江云桑嘱咐,“你记不记得刘家那个女儿?跟自家的护院好上了,结果那护院在老家有相好……”
刘凤荷,她自然知道的。
可这都哪到哪啊?!
见她失神,江云桑扯扯她的衣摆,“我也不是说晏王不是好人的意思,只是让你小心些。”
“好了知道了。”苏年年哭笑不得,去捂她的嘴,转移话题。
若真算起来,萧晏辞算不得什么良善的人,但他处处护她,足够了。
想起他万箭穿心血染遍地,苏年年心一阵阵钝痛。
到了宫外,苏年年跟江云桑告别,钻进马车,身后男人紧跟着探了进来。
原本宽敞的马车顿时显得狭小。
“王爷有事?”看着男人逼近的脸,苏年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萧晏辞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懒懒坐在她身侧:“太晚了,送你回去。”
苏年年点头,满脑子都是方才江云桑口中三妻四妾的帝王。
若萧晏辞做了皇帝后也敢那般……
想着,苏年年倏地身子一僵,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还没成婚呢!她在想什么!
莫名的,她有些脸热,不一会儿,又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掩饰什么似的。
少女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萧晏辞忽然弯唇,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欺身压去,瞧她透着薄粉的脸蛋,语气轻佻:
“年年,是不是好久没施针了?”
苏年年往后退了退,忍不住又咳几声,伸手寻他的手腕。
施针这事断断续续快一年了,总得有个头吧。
黑暗中,她小手探呀探,却怎么也抓不到她的手,而是在他手臂和胸膛间乱摸。
她心急地前倾身子去看,唇却在一个柔软微凉的地方擦过。
“……”
“年年?”他语调微微扬起,似乎很是不解,“你要做什么?”
苏年年咬牙:“给王爷把……”
“脉”字还没说出后,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
“想亲近本王,你可以直接说的。”萧晏辞轻易就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前带,颇有“你想摸就摸个痛快吧”的意思。
手指下的衣料滑软微凉,衣裳下男人结实的肌肉纹理不容忽视。
狐狸精!
苏年年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个不停,直到男人的唇覆上来,还死死抿着嘴,坚持不被他迷惑。
他没着急,在她唇间反复吮吻,好闻的梅香混着男子特有的清洌,一点点将她缠绕包裹,苏年年渐渐觉得难以招架。
唇上的滑腻的触感让她不由颤抖。
僵持之际,她被迫覆在他胸前的手又被牵着挪动,直到碰见某个小小的凸起,男人轻哼了声。
苏年年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到什么,唇间蓦地一松,反应过来时他已肆无忌惮闯了进来。
马车平稳地行驶,耳边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车帘微微晃动,不时从外透过些许月光。
车内一片暧昧旖旎,炙热的气息直让人受不住,苏年年忍不住侧头,微微喘息。
月光下,她细白的手捏着他的前襟,轻轻摇头,乌黑的瞳仁湿润,小声道:“不要了。”
萧晏辞哪能轻易放过她。
今日殿上又是聊成婚,又是聊夫婿,聊和亲,他心里的烦躁此刻全用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
恨不得立马把那杀千刀的狗皇帝和碍眼的儿女五马分尸,夺回江山,立马立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