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性子也娇娇柔柔的,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将腰掐起来,若不是看那喉结,几乎看不出是个男子。
萧晏辞默不作声将他打量一圈,没注意到周围随从的面色愈发奇怪。
“跳支舞给本王看看。”他下令。
玉影手心都要抓破了,不断给玉竹使眼色,后者垂首盯着脚尖,权当没看见。
在王爷什么贴身伺候许久,他早就总结出其中精髓。
那就是――不问不听不知道,遵命好的这就办。
“你以为,什么人都配看我的舞姿?”靳长涯语气是藐视一切的轻蔑,说完故意朝他递了个媚眼,“王爷,想看我的技艺,全靠缘分。”
萧晏辞不恼,唇反而缓缓勾了起来,然后颔首,低眼爱惜地抚了抚怀里小白兔。
“玉竹,去苏府把人接过来。”
不管苏年年找靳长涯干什么,现在见过,他算是放心了。
嗯,很安全。
靳长涯此人,比宗泽、桑安等人都安全。
一听说人找到了,还直接接回来了,苏年年一溜烟往晏王府跑。
到的时候,靳长涯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院子里。
王府内是一贯的阴暗地府气息,他四处打量,十分嫌弃。
这群人把他从扬州绑过来的行为不好,但目前看来,给他安置了院子,还送了涂手腕的药膏,没做出伤害他的事。
那会是什么目的呢……
想起从前不堪的经历,靳长涯再次想逃走。
他虽然生得女气了些,但取向是正常的。
苏年年一路赶到院门口,扶着门板微微喘气,就看见靳长涯要往墙头上爬。
“你等等!”苏年年大喊,“有机关!有暗器!”
靳长涯动作一顿,直直从半空中摔下,跌进墙下的雪堆里。
他十分柔弱地“哎呦”了声。
她这个师父,虽然七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唯一的短板就是不会武功。
一点都不会。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回来,还妄想用爬墙这么笨拙的方式逃走。
王府的围墙上,可都是要人命的暗器!萧晏辞说的!
苏年年扶着靳长涯,进屋坐好。
屋内暖炉已经烧了起来,二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你是苏年年?”靳长涯往手腕上涂药,瞄了她好几眼,“长得还凑合。”
苏年年:“……”
这话跟前世一模一样。
她明明生得一点都不差,只是靳长涯太过女气,身上妖娆的气质超越大部分女子,所以评判女子的眼光极其挑剔。
对待男人的标准却很松弛。
她早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说一句:“谢谢。”
靳长涯古怪地看她一眼:“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找我?”
想起他刚才要跑,苏年年十分了然。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抓你,是为了把你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员?”
靳长涯身为男子,却生得这般勾人心魄,是一些变态很好的狎玩对象。
第221章 不完婚,你也是我的
这类官员京城一带少有,在注重享乐的青州扬州一带,不少官员都有身边养貌美小书童的癖好,目的不言而喻。
靳长涯注视着她,狐媚的凤眼扬起,忽然勾出一抹暧昧情意。
“小美人,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
苏年年失语。
靳长涯这个人妖,取向正常,嘴却是最不着调的。
晏王府处处都是萧晏辞的眼睛,若让他听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伸手捂住靳长涯的嘴。
“你别胡说八道。我找你是有正事。”
“我不认识你。”靳长涯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前世靳长涯一路吃喝玩乐到京城,是一年后的事。
她特意把靳长涯挂在嘴边的诗句告诉萧晏辞,让他去找人,结果萧晏辞说,靳长涯听完跑得更快了。
难道,至少,不应该有共鸣吗?
“那我问你。”苏年年道,“那句诗对你来说,不是人生目标追求吗?”
“你知道的还不少。”靳长涯收回眼,揉着手腕,“但是还不够。”
他打量着这间屋子,暗自揣摩这群人的目的。
目光缓缓移到苏年年疑惑不解的脸上,笑了一声。
“我以前就是用这套说辞骗我爹的,但我爹一直执着地想让我回去……继承家业,你们要抓人,还说那句诗,我怎么可能不跑?”
苏年年:“……”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吗?
那她怎么才能让靳长涯认出她?
啊,现在是认不出了,只能先取得他的信任、引起他的兴趣,让他觉得好玩,他才会老实。
“你在这等我。”
说完,她往外走。
门口守着的随从瞬间低下头,装出根本没有在监视的模样。
“王爷在哪儿?”
几人往对面的院子一指。
苏年年:“……”
离得这么近,怎么不直接坐进来啊!
她不多想,走进院子问:“王爷,有琴吗?”
萧晏辞挑眉,审视地看她,“你弹,还是他弹?”
“我。”
他表情变得更加莫测,若有所思颔首:“我带你去挑。”
钥匙轻轻转动,库房门被推开。
库房很大,被装得满满当当。苏年年意外,不由瞥了他一眼。
他送到苏府那么多东西,苏府库房都堆不下,到了要用空院子装的程度,晏王府库房却还是满的?
那他那些东西哪来的?
似有所觉,萧晏辞掀眼看来,唇边勾出一抹笑。
“怎么了?”
苏年年抿抿唇:“没事,就是觉得你……很有钱。”
“王妃也不差。”萧晏辞勾唇,不紧不慢道。
“你说什么?”她心口一跳,动了动唇,“王爷,我们还没成亲呢。”
萧晏辞不甚在意地往里走,来到琴架前,问:“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那目光似乎将她从里到外剥了个干净,她脸上发热,侧过身子看琴架上的琴,敷衍接话:“怎么没有区别。”
“完婚了,你是我的。”萧晏辞舔舔唇角,似在回味什么,“不完婚,你也是我的。”
嗯……
竟然,无法反驳?
“就这个吧!”苏年年眨着眼睛装傻,从库房外喊人搬琴。
这次,萧晏辞直接跟苏年年来到屋中。
见几人抱着琴回来,靳长涯忽然一笑:
“小美人儿,你若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技艺如何,也该知道我不会随随便便……”
“展露才艺”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他眼睛瞪了瞪――苏年年居然自己在琴架前坐下了!
“班门弄斧。”不过一瞬惊讶,靳长涯就冷静下来,掏了掏耳朵,已经想象到耳朵即将经受什么样的折磨了。
跟样貌一样,他琴艺太好,根本没有能超过他的人,导致他眼光十分挑剔。
坐在琴架前,苏年年呼了口气。
靳长涯这嘴刻薄不饶人,前世她已经把他的琴艺学过来八九成,当京城第一才女都不成问题,可他还是说烂,不承认她是他徒弟。
做完心理建设,她才拨动琴弦。
管她弹成什么样,主要是这首曲子!
靳长涯斟了杯茶,递至鼻间嗅了嗅,又嫌弃地放下,不经意瞥见苏年年的手指。
她小手指尾微微翘着,这特别的姿势,跟他如出一辙!
眼底惊诧一闪而过,被萧晏辞捉了个正着。
然而他去看苏年年,没发现任何不妥。
这不是还没弹呢么?
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戒,神色略有不忿。
苏年年没注意二人,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
刚听了半段,靳长涯妖娆的眸圆瞪,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苏年年手上动作不停,瞥他一眼,唇瓣扬起。
曲子没名,据说原来是靳长涯母亲的作品,后来被他改动过。
而她弹的是原版。
靳长涯死死盯着苏年年,企图从她脸上瞧出什么。
这怎么可能?
他娘是北尤人,至死都未踏出北尤一步,面前的丫头不过十五六岁,不可能跟他娘相识!
至于他,也是刚刚才到东离,刚在扬州落脚,就被人连捆带绑抓来了。
这首曲子他弹的次数少之又少,若不是极其相熟,根本不会弹,更别说他见都没见过的苏年年!
靳长涯听着,拳头渐渐捏了起来。
弹出最后一个音,苏年年按住琴弦,含笑望向靳长涯。
“公子,现在还觉得我班门弄斧吗?”
“你到底是谁?”
“你的一位故人。”苏年年眨眨眼。
把这“恩师”留在京城不难,毕竟她知晓他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私人习惯。
靳长涯看了看苏年年,又对上萧晏辞凉凉的目光,他脑子都要想干了。
确实是陌生的脸啊!
“你是如何知道这首曲子的,有什么目的?”
苏年年终于占据主导地位,笑得灿烂:“目的,还不能说,不过我会好吃好喝供着你,不让你被你爹发现。”
“至于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靳长涯犹疑了会儿,闭眼思量片刻,又睁开。
勾人的眸一挑:“好啊,小美人儿。”
萧晏辞听着二人对话,太阳穴突突地跳,闻言也弯唇,笑得十分邪魅:
“好啊,那就住在晏王府罢。”
第222章 尊重他人命运
苏年年缓缓扭头,对上萧晏辞微眯的凤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抿抿唇:“要是你这里不方便的话,我在周游那边还空着一座宅子。”
萧晏辞不语。
说实话,不管靳长涯认不认,她得承认靳长涯是她师父。
是前世在四皇子府,为数不多没亏欠她的人之一,给枯燥的无望生活增添不少趣味。
晏王府的环境,不适合他。
萧晏辞面色晦暗不明,不置可否,许久没说话,似在掂量着什么。
他懒洋洋往后一靠,“本王在外也有私宅,应该比你那处条件好些。”
知道靳长涯的喜好,苏年年朝萧晏辞走了几步,低声道,“这个人,你得给他搜罗一堆能说会道的漂亮姑娘哄着他,他才开心。”
哦,原来是不想让他府里莺莺燕燕的。
萧晏辞颔首:“没问题啊。”
实在拗不过,苏年年只好先应下,带靳长涯一起出府来到他说的私宅。
即便是私宅也比普通人家贵气,推门进去,一个瘦弱的姑娘正在扫雪,模样怯生生的,看人的时候眼尾像带着个小勾子,十分惹人怜惜。
宅子里只有她一人。
苏年年眉心几不可察一皱,“啧,还没成亲,王爷侧室都选好了?”
朱柳立马福身,跟她解释:“苏小姐……王妃请不要误会,是王爷救了我,暂时把我安置在这里。”她看向萧晏辞,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对于这个称呼,萧晏辞十分满意,便微微颔首。趁身旁的人目瞪口呆之际,手来到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轻捏了一把。
苏年年这才回神,神色古怪。
萧晏辞怎么可能会主动救人?就是救了,大概率也是有目的的。
她推开他的手,目光在朱柳身上扫了圈,眼尖地看见她裸露的手背上有一点抓痕。
她皱眉,走上前抓起朱柳的手腕探脉,神情变得微妙。
萧晏辞弯唇,也没解释,回身道:“你就住在这,吃我的喝我的,正好帮我调教调教这个人。”
“凭什么帮你?我想吃你的?是你把我绑来的,不然我随便一幅画就够玩一年。”靳长涯注意力全在苏年年身上,“我要听这个小美人儿的,她才能给我安排我想要的。”
苏年年抿抿唇,为难地道:“那你住在这,教教她。”
靳长涯:“……”
苏年年又道:“我会搜罗姑娘们来陪你的。嗯……小烬。”
她说了靳长涯的真名,故意暗示他,吊着他。
果然,靳长涯脸色微变之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缓慢应下,颇有几分切齿的味道。
靳长涯是他为了躲避爹爹追踪,捏造出来的名,苏年年居然这都知道!
她既然这都知道,保不齐哪天把他行踪透露给他爹。
苏年年这才跟萧晏辞对了个眼神,后者说道:“不用教到年年这种程度,看得过去就行,讨巧些。”
苏年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有把柄压制,靳长涯只能先同意,等他抓住苏年年的把柄,不信她不说。
“记得你答应我的。”靳长涯嘱咐。
“明日给你送来。”
走在街上,萧晏辞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背影,终究什么都没问。
见身侧空了,苏年年停下等他:“怎么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唇扬了扬,跟上,捏她的手握在掌心。
虽然还不能完婚,但一些相处间的小亲密,他们越来越自然了,走在街上不用背人,还偶尔能得到百姓祝福。
“你要把他送到哪去?萧南身边,还是宫里?”
“皇帝身边。”萧晏辞扯唇,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即便预料到了,听他亲口这么说,她还是心头一跳。
朱柳身上被人动了手脚,潜伏着花柳病,送到皇帝那儿……皇帝染病后好好治疗便罢,若拖着不治,或者治疗期间继续宠幸后妃,整个后宫都完了。
萧晏辞费尽心思培养朱柳,怎么会让皇帝轻易治好?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萧晏辞没说话。
皇帝已经被下了引发性瘾的药,宫内线人消息来报,皇帝近来出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苏年年皱眉,猜不透他的心思。
当年东虞覆灭得那样惨,不应该也痛快地杀一场,方能解心头之恨吗?
殊不知,她只猜对了一半。
萧晏辞原来确实是那么想的。不过后来改主意了。
二人牵手并肩向前走着,没想到面前迎来熟悉的面孔。
是萧南,带着宁梦欢。
他们还有一个月成亲,趁着婚前熟悉走动。
萧南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意,手持折扇一袭白袍,不知说着什么,逗得身旁女子掩唇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