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穗禾和戚宝苏彼此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顺着那声音急匆匆地赶过去。
求救之人是刘家隔壁的邻居。
那人也顾不得殷穗禾和戚宝苏的身份,慌忙喊话。
“来帮忙搭把手。”
殷穗禾欲要上前,却被戚宝苏抢先一步。
走近了些,戚宝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伯拿着手中的锄头用力敲打着地窖上落的锁。
“里面有人被锁起来了。”
与此同时,戚宝苏方才注意到,地窖里面被困着的人,正是刘新凤。
“徐伯,戚公子。”
刘新凤心怀愧疚,又不知如何是好。
“新凤,你向后躲躲,免得什么东西落下来砸到你了。”
在徐伯和戚宝苏的一并帮助之下,半晌后,刘新凤被救出来。
地窖里放着冬日储存的粮食,平日里也不会随意打开。
可今时今日,刘明树为了将刘新凤藏起来,特意把人关进徐家的地窖里。
若非是徐伯隐约听到什么动静,怕是天黑也没人知晓刘新凤的踪迹。
“新凤,我跟你说过的,就不能让着那臭小子。”
被徐伯教训的时候,刘新凤有些哑然。
她垂下头,默不作声。
见刘新凤安然无恙地站在跟前,殷穗禾总算是放心下来,她也顾不得徐伯如何说道刘新凤,连忙向徐伯道谢。
“徐伯,谢谢您!”
戚宝苏微微躬身行礼:“有劳徐伯了。”
刘新凤和殷山海之间的事宜,徐伯也有所耳闻。
他先是看了眼戚宝苏,又看向殷穗禾。
“你们是来接新凤的?”
殷穗禾二话不说地点头:“正是。”
“新凤这姑娘受累了半辈子,往后你们可得待她好些。”
徐伯由衷地感慨着,打心眼里疼惜刘新凤。
第74章 幺蛾子
殷山海和刘新凤的婚事,知晓的人不少。
虽是闹了些幺蛾子,但好在,并未耽搁了吉时。
戚家院子里里外外坐满了人,有人不住地恭贺着殷山海,又有人偷偷打探起殷穗禾的婚事可曾定下。
戚宝苏陪同殷山海去招呼亲朋吃酒。
殷穗禾坐在里室,看向床榻跟前面露羞涩的刘新凤。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殷穗禾先是试探性地问道。
刘新凤只轻轻地摇摇头:“我不饿。”
想起今日便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刘新凤握着素帕的手心止不住地出汗,她悄悄抬头,还是没忍住说道。
“我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自然在所难免。
殷穗禾拿起一盘糕点递到刘新凤跟前去。
“你也吃些垫垫肚子。”
说罢,殷穗禾又补充道:“我听人说,新妇成亲当日根本就没时间吃东西,免得晚上饿了。”
刘新凤羞涩是真,但她也明了殷穗禾的好意。
“谢谢你,殷姑娘。”
事到如今,刘新凤仍旧客客气气地将她称之为殷姑娘。
殷穗禾倒是不介意,若外人听去了,定是要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也不够亲近。
“刘婶,日后你便唤我穗禾吧?若你觉得不习惯,就像我爹那般,管我叫穗儿。”
刘新凤先是错愕。
半晌过后,对上殷穗禾轻柔的笑容,她稍稍平静下来,实在忍不住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刘新凤很喜欢殷穗禾。
就算她们从未有过任何亲情,但先前殷穗禾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袒护她的时候,便让刘新凤倍受动容。
与其说,刘新凤这是喜欢殷穗禾,倒不如说,刘新凤很倾羡殷穗禾这般好的生活。
“这是自然。”
殷穗禾轻笑着应允。
在殷穗禾的注视下,刘新凤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穗儿?”
“哎。”
殷穗禾乐得其所:“刘婶,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如意,但眼下你既然是嫁给我爹了,咱们一家人就好好的过日子。”
“你说可好?”
殷穗禾从不封建思想。
她并未介怀殷山海会将关切分给刘新凤,反之,殷穗禾很高兴刘新凤愿意和殷山海在一起。
看他们喜结良缘,殷穗禾也高兴。
“好好好。”
刘新凤欣喜落泪,她忽然想起什么,慌忙擦去眼泪。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
殷穗禾缓缓地站起身,向刘新凤指了指外边,上前去开门。
见戚宝苏来了,殷穗禾有些好奇不解地问道。
“戚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殷山海被人灌了不少酒。
戚宝苏原本想要替殷山海说一两句,偏偏是有人故意灌酒,他也多喝了好些酒。
“殷姑娘。”
他的酒量向来是不错。
但不知为何,看着跟前满是关切地殷穗禾时,戚宝苏竟是觉得自己又醉了几分。
“刚刚府衙来传话,说……”
戚宝苏尽可能保持着镇定。
“咱们出去说。”
殷穗禾意识到在宾客跟前提起刘明树的事不太好,她也不希望有心人偷听到什么,日后来对刘新凤冷嘲热讽。
连续不断地走了好些路。
确保周遭并不会出现第三人,殷穗禾方才停下脚步来,她抬起漂亮的眼眸望着戚宝苏,关怀备至地问道。
“戚公子,你还好吧?”
这一路上,殷穗禾看戚宝苏身形有些不稳,好几次都险些要撞到树上或者是墙上去。
“我并无大碍。”
戚宝苏强装镇定,他连连咳嗽了两下。
“我今日也没喝多少。”
话虽是如此,但戚宝苏不停的被人劝酒,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得上是喝了好几壶女儿红。
殷穗禾原想着多关心戚宝苏一些。
但看着戚宝苏从容不迫地模样,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敢贸然伸出手去搀扶戚宝苏,只是询问起刚刚的事。
“你适才同我说的,府衙来传话,是不是刘明树的事?”
戚宝苏先是点头:“正是。”
“刘明树这么些年来,不仅仅是欺负刘婶,村里村外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没少做,他被关起来之后,便有不少村子里的人来挑明刘明树的罪。”
戚宝苏现下还能保持冷静,竭尽可能地将这一切原委说明。
殷穗禾听到这些话时,也不意外。
“这也是他活该。”
“所有的罪名加起来,也够关他个五年的。”
戚宝苏如是说道。
殷穗禾恨不得能够拍手叫好。
可想起刘新凤,她忍不住抿着唇,低声喃喃着。
“可这件事,该不该跟刘婶说呢。”
就算刘明树罪有应得,但刘明树毕竟是刘新凤在这世间唯一的亲眷了,若她知晓此事,又心生怜悯,那如何是好?
“这件事还是得说,只不过,得过些时候。”
戚宝苏给殷穗禾出主意。
眼下殷山海和刘新凤的婚事刚成,刘新凤理应好好享享清福,至于刘明树的事,日后再提便是。
殷穗禾思索片刻,算是采纳:“你说得不错。”
眼看着现在天色不早了,殷穗禾主动开口。
“戚公子,咱们回去吧。”
女儿红后劲很大。
起初戚宝苏还能维持理智,偏偏是喝酒过后的半个时辰,戚宝苏只觉得隐隐有些头疼。
醉意上头,也让戚宝苏面颊红起来。
“穗禾。”
突然听到戚宝苏这般亲昵的称呼时,殷穗禾有些呆愣。
她转身看过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就听到戚宝苏再次低声呢喃起来。
“穗禾,穗禾。”
穗禾——
这话,直击内心。
殷穗禾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巴,最终只是对着醉了酒的戚宝苏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
“戚公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戚宝苏不住地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诺大的江家,仅仅只有他一人。
但在戚家的这些日子里,戚宝苏过得很充实自在。
“你怎能不回去?”
殷穗禾不知戚宝苏心中所想,她只将戚宝苏视作宿醉,又循序渐进地劝说起来。
“今日是我爹和刘婶成婚的日子,你可不能跟我爹凑合。”
顿了顿,殷穗禾轻轻地抬起手拍了拍戚宝苏的后背,宽慰道。
“你别怕,我送你回去。”
后来,戚宝苏甚至是连意识都没有了。
第75章 醉酒
起初殷穗禾是走在戚宝苏前边,戚宝苏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偏偏是因为醉酒的戚宝苏不听话,殷穗禾时常要放慢脚步,走两步停两步地回头喊他。
“戚宝苏,你做什么呢?”
看到靠在墙边一动不动,殷穗禾倍感无奈。
她不得不上前两步。
“你若是醉了酒,也该早些时候回去歇息。”
也许是凑近了些,殷穗禾能够闻到戚宝苏身上的酒味。
她向来是不喜酒味,可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戚宝苏,殷穗禾连半句嫌弃的话都说不出。
“我迷路了。”
眼下的戚宝苏似是孩童般,他主动伸出手拉着殷穗禾的衣袖。
“穗禾,我很喜欢……”
为避免戚宝苏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殷穗禾即刻打断他的话,顺势拉着戚宝苏的胳膊。
“我送你回家。”
一路艰难。
殷穗禾好不容易将戚宝苏送回江家。
可看着跟前的江府,戚宝苏摇摇头,满脸认真地望着殷穗禾,又一本正经地说起来。
“我家不在这里。”
这牌匾上写得清清楚楚,不是江府又是什么?
殷穗禾只觉得戚宝苏这是醉酒后闹脾气,她耐着性子,哄着戚宝苏向院子里面去。
“不管怎么来说,你喝醉了酒,现在都得歇息。”
她再次拉着戚宝苏向里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前这人是殷穗禾,戚宝苏没再闹脾气,他乖乖跟在殷穗禾的身后,半句怨言都没有。
将戚宝苏安顿好,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情。
殷穗禾又特意给戚宝苏煮了醒酒茶。
“戚宝苏,你把这醒酒茶喝了吧。”
她本是想要将醒酒茶递过去,任由戚宝苏自己喝。
可戚宝苏根本就端不稳。
这一来二去的,一碗醒酒茶已经洒了一半。
殷穗禾无奈叹息,眼下便温声细语地哄着。
“乖乖坐着,我来喂你。”
约莫过去一刻,殷穗禾好不容易将醒酒茶给戚宝苏喂下去,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又替躺在床榻上的戚宝苏盖好被褥。
“好好睡一觉吧。”
殷穗禾放下手中的空碗,起身要走。
偏偏这时,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戚宝苏突然睁开双眸,他直接坐起身来,那有力的大手握住殷穗禾的手腕。
“别走。”
生怕殷穗禾毫不犹豫地离开,戚宝苏的力气用得很大。
殷穗禾猝不及防,被戚宝苏拽了回来。
又因没稳住身形的缘故,殷穗禾踉跄着跌进戚宝苏怀里。
“戚宝苏——”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戚宝苏便低低喃喃着:“不要走。”
瞧着戚宝苏眼底猩红一片,殷穗禾只觉他还在醉酒,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揉了揉戚宝苏的脑袋。
“戚宝苏,听话。”
戚宝苏还是不愿意将殷穗禾放开。
他仍旧紧紧拥着殷穗禾。
被戚宝苏紧拥在怀时,殷穗禾不停地脸红心跳,可一想起现在的戚宝苏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殷穗禾又不断说服自己。
“他只是喝醉了。”
为了哄好戚宝苏,殷穗禾不得已耐着性子,又道。
“我答应你,我不走。”
戚宝苏先是轻轻松开了揽着殷穗禾腰肢的双手。
这时,他又猛地想起什么。
“你骗我,你肯定会走的。”
殷穗禾一时间倍感无奈,也拿戚宝苏没办法。
“我当真不会走的。”
一开始殷穗禾确实是想要哄好戚宝苏,等到他熟睡便离开,偏偏是戚宝苏这般激动,也让殷穗禾不好意思哄骗。
不走就不走。
再者是说,戚宝苏醉酒,半夜定是要难受得紧。
她留下来照顾便是。
只不过,爹怕是要担心顾虑。
“戚宝苏,你就在家里等着我,我回去跟爹说一声,便回来陪你好不好?”
殷穗禾一本正经地承诺。
戚宝苏一言不发。
对上殷穗禾的眼眸,他终究是松了口。
“好,我等你。”
殷穗禾要照顾喝多了的戚宝苏,起初殷山海还是有些不情愿,他也担心殷穗禾会被轻薄。
还是殷穗禾强调戚宝苏已经不省人事了,殷山海方才松口。
殷穗禾生怕戚宝苏一个人经受不住,她一路皆是小跑着。
还没有进江府宅院,殷穗禾就看到了戚宝苏穿着一身里衣站在门外等候着。
他来回张望,兴许是受冻了,面色微微泛白。
“你站这做什么?”
殷穗禾看到戚宝苏的时候,先是动容,她根本就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情绪。
为了戚宝苏的身体着想,她急匆匆上前去。
“我回来了,咱们快进屋,免得着凉了。”
戚宝苏亲眼看到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殷穗禾,他不住地傻笑着,又乐呵呵地跟在殷穗禾身后,似是个跟屁虫。
殷穗禾只觉戚宝苏如今像是“失了智”。
她将其视作孩童心性,时时照顾。
戚宝苏终究是遭不住乏累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殷穗禾坐在一旁,静静望着。
她是不得不承认,戚宝苏模样生得好,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梦,薄唇微抿,许是有心事。
“好梦。”
殷穗禾呢喃一声。
五更天时,戚宝苏便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