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也带走!”
公玉泉执剑冷笑,“这便是茺林的管理制度?难道官差可以毫无理由地带走一个人吗?!”
为首之人也笑道:“听口音是外地来的?不好意思,到了茺林就要懂茺林的规矩!否则惹了咱们县令大人,后果你承担不起!”
时宴眼神一动。
这个县令大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书中写道,睿王宋誉因破坏茺林私盐黑市,捉拿茺林县令,上缴私盐所得金银于朝廷有功,元景帝微笑颔首,赏千金,赐玉帛,仆人一百,令人刮目相看。
可以看出私盐黑市猖狂,约莫就是茺林的县令在背后搞的鬼。
公玉泉震怒,差点与那群人产生冲突,宋誉突然换上一副温笑表情,俨然没了方才的冷厉之情。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县令手下之人?”他甚至上前拱手欠身,十分得体。
那人受了如此待遇,心中神气极了,扬眉吐气道:“自是!我乃县令手下的得力干将,凡我要带走的人,没有一个敢违抗!”
宋誉装出一副“是我失敬了”的慌乱表情,连忙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好说什么,官爷办事,我们自当配合,相信大人定能明察秋毫,还我们三人清白。”
“算你识相!带走!”
时宴知他心中定是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虽不解,但还是选择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
冰冷阴森的牢房里,墙上点着几盏气若游丝般的火烛,墙壁受了潮湿,沾上些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时宴不小心碰到墙壁,手上粘粘的触感令她为之一颤。
恶心地捡起地上的茅草擦了又擦,等完全干净后这才松了口气。
“着实不好意思,连累三位陪我一同蹲牢监了。”中年男子颓败地坐在地上,朝三人道歉。
公玉泉冷哼一声,“现在道歉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连累了。”
时宴看了眼一旁宋誉的表情,似是怔住般,他没什么神色,头顶的烛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一侧投下一抹暗影,另一侧烛光跃动。
火苗在他平静的眼里跳跃,昏暗中时宴心神一晃,不禁在想,这个黑心莲安静的时候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静看表面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突然,许是注意到时宴的注视,宋誉眼眸一瞥,令人无法逃离的气息便正好抓住了她。
门口有人走来,“吧嗒”一声响,门锁被打开――
四人齐齐望去,只听外面那人说:“喂,你,跟随本爷出来!”
他指向的是时宴,大晚上,单独挑一名花季少女出去,几人脸上都闪过复杂的神色。
“大人可是有何要事要与小女子说?”时宴内心扑通扑通跳不停。
那人却没几分耐心,不耐烦道:“废什么话,叫你出来就出来,今夜可是县令大人找你,既如此肯定是有好事啊!你墨迹什么玩意儿!”
最后那一句略带几分猥琐,惹得监狱里其他看守的男子纷纷发出啧啧笑声。
时宴看了一眼宋誉,宋誉也同样回望着她,嘴角挂着浅笑,眼底一片氤氲涌动。
“大人……”
那人毫无怜惜之心揪住时宴的胳膊,突然便听见牢中传来一道温柔又旖旎的嗓音。
“大人何不将我一块儿带去?”
时宴:???
就连公玉泉脸上也写着“裂开”二字,嘴角微抽,“公、公子……”
时宴心中遭受万点暴击!!!
不、不是的,宋誉你还玩多重人格?
时宴见过他狠戾、柔情、温润的一面,这一切她都接受,可、可眼前这一幕……
宋誉散下束起的墨发,他身材高挑,清隽优雅,唇角微弯,眉眼满是柔柔的笑意,在昏暗与烛光交织的光影下,恍若仙人下凡。
“我知道大人喜欢看什么,两个人不才是刚刚好吗?”
第36章 最特别的花
时宴裂开了。
只因这样的宋誉远远超过了时宴印象中对他的认知。
瑟气, 鲜艳,张力爆棚,又像是百花丛中散发着颓败气息的那一朵最特别的花。
另一名狱卒手肘碰了碰方才那人, 压低声音说:“诶,把他带上吧,大人不是必须那个吗?你带她一个人过去有什么用, 哪个不是活活给折磨死的。”
“你操什么心?”被碰那人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反正最后结局都差不多哪去。”
接着又看了一眼宋誉,此人给人的感觉极为矛盾,温和又萎靡,且貌若好女, 他冷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行了行了,别耽误了时间,带走吧。”
时宴和宋誉二人一路被四名狱卒押着带到一座府上。
二人双手被紧绑于身后,毫无怜惜地被推入屋内。
时宴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宋誉眼疾身体快, 一跨步挡在她面前, 顿时时宴感到鼻尖一酸,没撞到冰冷的地面上却撞上了炙热的胸膛。
“殿下, 你没事吧?”稳住脚步后她问:“奴婢有些担心你的伤。”
宋誉摇摇头:“无碍, 死不了人的。”
他说得很轻松,仿佛只是一些不起眼的皮肉伤而已。
房门突然被推开,几名丫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丫鬟替二人松开绳索,时宴疑惑地看了一眼宋誉, 宋誉显然也不知所以, 任由丫鬟在一旁替二人各种意痢
这间屋子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地方,桌面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灰, 几人面无表情,全程不说一句话,但对这间屋子的布置显然十分熟悉,翻箱子,抽柜子,其中一名丫鬟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衣服。
是嫁衣。
时宴心中茫然的同时闪过两丝错愕。
“这是?”她疑惑问出口。
“请姑娘和公子将嫁衣换上。”丫鬟轻声说。
“为、为何?”
对于眼前这一切,时宴只觉得惊愕不已,她到现在仍不知宋誉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并不排斥,规规矩矩地让丫鬟替他更衣。
“姑娘莫多问,穿上嫁衣奴婢再替您描妆。”
丫鬟眼里尽是麻木,她的动作却让人无法抗拒,自然而然地时宴就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走,等反应过来,那一袭绯红嫁衣便已经换上了。
“呀,这……”替宋誉换衣裳的丫鬟突然捂嘴惊了一声,对替时宴换衣裳的那人说:“姐姐,这人身上还有伤呢。”
时宴偏头看去,宋誉黑色玄服下是白色里衣,胸膛上鲜血浸透出来,将里衣染红一大片。
鲜红的血液刺得时宴眼底生疼,可宋誉却没什么表情,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对此眼底一片漠然。
她微蹙眉,心想这个人是不是不怕疼也不怕死。
丫鬟们见他皎皎如明月,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一句话都不吭声,身边的姑娘同样灵动可爱,皆心生不忍,纷纷叹气。
主动说起了话:“看二位气质不凡,想必是哪两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宋誉和时宴二人对视一眼。
宋誉温声道:“是,我同她青梅竹马,从小便定下婚约,眼看婚期在即,家中父母便叫我们一同出来游玩,只是不小心触了贵地的规矩,实在过意不去。”
时宴:?
嗯?这人说谎怎么都不带一丝脸红的,张口就来,恍若事实。
心中腹诽归腹诽,表面上时宴只微微颔首附和,并未露出过多表情,以免坏了宋誉的计划。
丫鬟们一听还是青梅竹马,马上就要拜堂成亲,各个惊愕地互视一眼,眼中尽是怜悯和可惜。
“二位还是外地来的?”
时宴回:“正是。”
丫鬟们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激起了时宴的好奇心。
又问:“怎么了大家都这副表情?”
“没、没事。”
丫鬟替时宴系好腰带,整理好衣领的褶子,时宴垂头看着身上这一身绯红嫁衣,彼时宋誉也换好了衣服,红衣黑发,嘴角带笑,时宴心虚地别开眼,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奇妙的冲动。
“不过,为何我们要换上这一身嫁衣呢?”时宴佯装无意问。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各个支支吾吾,还是被喊姐姐的那名丫鬟率先开口。
“姑娘还是别问那么多,奴婢们只是府上的丫鬟,言多必失,说多了下场奴婢们谁也承受不起。”
“这……”她踯躅片刻,有些怜惜地说:“府上这么严苛么?我只是在想来一趟茺林竟帮我与郎君的婚礼提前办了,实在出乎意料,又觉得很是有趣。”
丫鬟眼眸一暗,似乎被时宴真诚的笑容打动,刚要开口说什么,屋外突然响起一道催促声。
“快点的!别墨迹,耽搁了时间你们谁来担责?!”
“马、马上就好!”丫鬟们脸色霎地一白,赶紧示意时宴坐在梳妆镜前,道:“奴婢给姑娘描妆吧。”
套话被打断,时宴也不恼,宋誉还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呢,他都不急,自己急什么。遂轻松坦然地坐下来,任由丫鬟给她描花钿,画细眉,
时宴姿色姣好,肤如凝脂,唇若桃花。根本不需要多少胭脂水粉,少一分则出水芙蓉,多一分又娇艳过人。
丫鬟惊艳到的同时心中更是觉得可惜。
宋誉的装扮不似时宴复杂,穿好衣,束好发,丫鬟本想给他添点胭脂水粉,却发现这些东西与宋誉格格不入,添上只会显得这些东西俗气不堪,遂干脆做罢。
宋誉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像一尊温润的佛像,一根红色丝带将墨发高高绑起,紧致的下颚线更显侧脸如神佛亲手雕刻。
描完妆后,二人被送出房,狱卒等得快要动怒,却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纷纷傻住。
清冷月色洒在二人身上,恍若一对天生璧人,他们身边无论换了谁都会盖过对方光芒,只有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才不会让对方黯然失色,只会锦上添花。
时宴心中没有底,这一段是原著中没有提到的,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跳如擂鼓。
宋誉眼眸一动,便见她二手交叠于身前,头顶流苏晃动,鲜艳的红唇鲜艳欲滴,霎时一抹淡淡的笑意闪过眸底。
夜里微凉,时宴觉心脏仿佛要出喉咙眼,手不自觉紧紧握拳,指甲潜入稚嫩的软肉都毫无反应。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她的双手,寒气散退,热流缓缓流过心田。时宴心肉一跳,一偏头便掉入那双含淡笑的眸子。
他微低头,夜风将一缕青丝吹起,那双眸子似包罗万象般怜悯,眼里倒映出时宴动人的面庞。
她惊愕张嘴,只见其唇动而声未及,几个字清晰地、精准地传达到时宴眼里。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二人被带到一处偏僻的楼阁。
楼阁红烛点亮,灯火通明,恍若置身火海。
门一开,一股浓重的酒味混杂胭脂水粉,甚至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时宴没忍住往一边干呕出来,宋誉也眉头一皱,更加握紧了时宴的手。
狱卒不客气将二人往里一推,喝道:“进去!”
屋内极为宽敞明亮,有一个内屋,中间用紫竹雕刻镂空屏风隔开,屏风中间画的是一副多人画,春光亮丽,美酒佳肴,柳树边躺着一群女子团团围住,仔细一看,她们中间躺着的是一个男人。
而更令人面红耳赤不堪入目的是,这群人竟无一人着衣裳,光天化日下,浑然不知廉耻纠缠在一起。
没想到在屋内竟然摆着这么大一副春宫图,由此可见这里的主人有多荒唐。
绕是看了太多片子和本子,眼前这一幕对时宴来说也是相当炸裂的程度,她一时间定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跟断片似的,时宴浑身僵住,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眼上覆上一抹温热,长睫轻轻扫过那只大手,宋誉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别看。”
时宴这才抽回被震跑的思绪,面前的大床上,帷帐后响起一道粗声:“人来了?快快快开始吧,本官已经要等不及了。”
宋誉放开时宴的眼,二人循声而望,只见从帷帐后伸出一只纤细柔弱的手。
“呦,稀奇了。”女人眼里填满了惊艳,她身上只用一块单薄的纱布裹住必要的地方,可纱布薄近乎透明,遮了跟没遮似的。
“今天这一对可真是檀郎谢女,如此神人玉貌,想必楚天云雨之时更有几番风趣。”
她扭着腰肢,风情万种走到二人面前,那耸起的白云,暧|昧的红痕。
连时宴看了都觉得血脉喷张,她舔舔嘴唇,轻轻看向宋誉。
宋誉的反应却叫她十分意外。
他目光依旧澄澈,毫无半点肮脏想法,容色轻松依旧,呼吸平稳,在他眼里,面前妖艳妩媚的女子不过一摊会动的有温度的白肉,完全不足以让他方寸打乱。
女人觉得稀奇,问:“你这小郎君开过荤了吗?”
时宴猛烈摇头,不知她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回答女人的问题。
女人无言,将时宴和宋誉上下打量一番,如猫似的俏步走到一边,将屏风一推,时宴侧身一看,发现屏风后放的是另一张粉色帐幔的大床。
“上去吧。”在时宴震惊的目光下,女人别开帐幔,对二人说。
等、等会。
时宴的脑子有点乱。
仅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几乎要将她的脑子烧坏一样。
上、上|床?
谁跟谁?她跟宋誉?!
女人见二人愣在原地,便动身将人推至床上,时宴一个受力猛地跌到在床,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一道火红的身影便朝她压过来。
女人如猫似的在二人耳旁说:“大人有些癖好,年近五十还未有一子,只能看着新婚男女雨尤云握雨携云才能与女人成功合体,你俩比以往那些姿色都要好,若是好好表现,说不定就今天就不需要死了。”
时宴八卦的心瞬间就被吊起来了。
原来县令那方面还有这种障碍。
时宴不是男人,不知道此事放在自己身上究竟会有什么影响,但听说此事事关男人的尊严。
她这般想着,瞬间出了神。
甚至忘记了承在自己身上的某个炙热的男人。
帐幔被拉开,自然垂落在窗前,女人离开二人身边,回到县令的床上,瞬间传来男人沉闷的喘气和女人娇媚的惊呼声。
时宴总算意识到自己正处一个怎样的处境,宋誉撑在她的颈边,额角沁出一层薄汗,时宴心脏狂跳,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摆放着好几尊菩萨,都说观音求子,估计这县令想要后代想疯了,原本该在佛门净地的观音玉像竟摆在这间充满淫|乱无度气息的房间里。
耳边粗气混着溪水拍案的荒|淫声让时宴心中乱成一团麻。
她疑惑地看着宋誉,无声问:“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