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太大了,今天难以出结果。
当周栩应出现在她眼前时姜执宜还愣了愣。
“不高兴?”声音从耳边响起。
身后冒出的人拽了一把姜执宜手腕,红灯闪烁,十字路口车流涌动,姜执宜踉跄一下回头。
周栩应和她一样,身上穿着校服,书包斜跨在肩上。
他往前面红色的数字上扫了眼,自然地牵起姜执宜手:“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手心触感渐渐复苏,姜执宜低头看两人垂在一起的手臂:“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怎么办,有人连路都看不好。”
绿灯亮了,周栩应捏着姜执宜的指尖抬步。
他还是那个样子,什么都看不出。
姜执宜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
“她。”
姜执宜声音低下来。
就在她找周栩应的第二天,事情走向变得难以控制。
周栩应瞥她,淡淡:“想多了,结果都一样。”
“为什么。”
“时间问题。”
过了会儿,周栩应听见姜执宜嗯了声。
他又看她,身边的人现在低着头,情绪不明,被看不到的灰色笼罩。
公交车站十米的距离,人来人往。
周栩应脚步停下,他松手,捏起姜执宜的下巴逼她抬头,眼尾敛下来:“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姜执宜眼睫扇了扇,浅色的瞳孔此时清晰的映照着他的脸。
周栩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开嗓:“怎么才能开心。”
姜执宜摇摇头,她就是在想事情。
她不说就不松手,周栩应线条凌厉,流出几分冷感,非要得到一个结果的样子。
僵持几秒,姜执宜败阵。
“觉得有些可笑。”
周栩应眉心微皱,姜执宜继续开口:“受害者只能用这种方法讨一个公道,就像一颗无足轻重的尘埃,只有等着沙尘暴席卷来时,才有被看到的可能。”
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喊出来也是不痛不痒的杂音。没人能听到,直到有一天这个声音顺着喇叭扩散了,捂不住了,那些所谓的恶人才有可能得到惩罚。
姜执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说。
她很少有这种情绪,可当看到视频里的人和底下的评论,也在想为什么坏人可以过得那么好。
周栩应已经明白了姜执宜什么意思。风吹过来,他帮姜执宜捋了捋额前的发,视线平静深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因为你生的好,所以你不会懂那些苦难。”姜执宜拿下周栩应的手,兴致还是不高。
周栩应气笑了,捏着姜执宜脸颊晃了一圈:“跟我撒什么气,我又不是不听你的。”
姜执宜胸口的闷被他说走了一大半,周栩应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定。
她脸鼓气,要弹走周栩应的手,不让他捏。
周栩应低笑,棱角分明的五官利落,姜执宜看见他朝自己说。
“我是不懂,我懂你就行了。”
“在我的世界里,你可以独占公平,也可以肆无忌惮。”
“我的就是你的,我有的都会给你,我没有的如果你想要,我也拿过来给你。”
“总之,去寻找让你开心的有价值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你才十七岁,还会有最亮眼的以后。”
......
被周栩应拐着走了一段时间姜执宜才想起来问:“去哪。”
“你一三五六该去哪,你不知道?”
....奶茶店。
这个人怎么比她记得还清楚。
“那你要和我...”去吗。
这个问题出口的第二秒姜执宜就发现了不对,不然他是在散步吗。
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你男朋友了。”
姜执宜扣着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心思有点痒。
看不到尽头的人行道,灯光大亮的街角,少女声音忽然响起,她转头冲向周栩应:“你是不是喜欢喝椰奶,我请你喝椰奶吧。”
就像好久之前,他塞给她的那杯一样。
周栩应眉梢微挑。
姜执宜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歉意:“但是我工作期间不可以,你得陪我到结束。”
“到时候我给你做一杯椰奶好不好。”
周栩应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心思拙劣又大胆,偏偏最能勾着人。
“多久。”他问。
姜执宜说:“九点四十。”
“姜执宜,很少有人能让我等。”
深秋的傍晚,男生里面是一件版型挺阔的黑色卫衣,和白色校服鲜明对比,少年又烈性。他站在那里,锋芒毕露。
姜执宜不在意地弯起眼,之前的低落一扫而空,真的被他哄好一样,继续加码诱惑:“还可以送你一个优惠券。”
“有什么用。”
“下次来可以打八折。”
周栩应手插进兜里:“意思是下次就不请我了。”
“请。”
姜执宜嗯了几声,承认:“其实这个劵只是想让你来见我,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我见你的优惠券。”
周栩应轻笑一声:“给我下套啊。”
他手移到姜执宜后颈和肩膀的位置搭着,手指绕着她的发梢来回勾绕,姿态懒散恣意,唇线轻启吐出两个字。
“准了。”
-
今天的客流有些奇怪,人格外的多,而且目的还不怎么单纯。
周栩应坐在玻璃窗的吧台位置,什么也没点,两只手肘抵在桌沿,长腿微屈懒散撑着。灯光下,黑色的瞳孔蔓着对什么也不上心的厌世感,不说话也不笑很干净,他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坐在那里就是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他的位置背对着姜执宜,姜执宜偶然抬头看他一眼。少年露出一截冷白的颈骨,劲瘦有力,是个好看的衣架子。
奶茶店的门又开了。
一个张相明艳的女生和朋友推开门,她朝姜执宜点单:“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泥。”
“好的,请稍等。”
前面压着的单子刚做完,姜执宜准备加底料波波的时候忽然发现这种小料没了。
她有些抱歉:“抱歉,小料不够了,您看要不要换一种。”
女生啊了声,没说什么反而往周栩应的方向看了一眼。
姜执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毫无悬念的又是奔着那个人来的。
她后悔了,周栩应这种招蜂引蝶的长相就该带个面具。
女生却已经走过去,仪态大方:“帅哥,你点单了吗,我看店铺优惠两人七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周栩应被打扰,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动。
“芋泥波波奶茶怎么样,还蛮好喝的。”女生目光落在周栩应骨感冷硬的手腕移不开:“但是今天波波没有了,这次我请你芋泥,下次你请我波波怎么样。”
姜执宜在背后听的一愣一愣。
这么花吗。
姜执宜还没反应过来,周栩应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身,黑漆漆的瞳孔混着笑扫在她身上。
姜执宜指尖动作一紧。
另一个员工知道那个男生是跟着姜执宜来的,但没想到能碰上这种劲爆场面,嘴巴张成了圆。
企图搭讪的女生自然也发现周栩应忽的笑了。
就好比冰山迷雾中的雪生出了昙花。
很短一瞬,让她差点以为是错觉。
他的目光不在她身上。
女生倏地反应过什么,回头看向里面那个清冷的女孩。
可是女孩视线也不在她这里,她和少年对视,目光交织在一起,有别人插不进去的暧昧和熟稔。
所有人都在排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她在外面观察这个男生很久了,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她就以为是他是进来休息的,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他是在等女朋友结束吗...
直到耳边的一声抱歉拉回思绪。
少年掀起眼敛了笑,凛冽的瞳孔深不见底,骨相优渥凌厉,眉宇间透着生人勿近的倨傲冷淡。他声线干净,就是说起话来有些低,拖着好听的磁性,他扯了下唇角,说——
“女朋友已经请了。”
第37章 海水
和姜执宜一起值班的女生叫田七七, 两人相处的不错,在这间奶茶店算是比较好的关系。
店门开开关关,玻璃门倒映人影,人终于少下来, 姜执宜摘下手套, 旁边的人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姜执宜没听清, 眉心微皱:“什么?”
田七七早就知道姜执宜漂亮, 清冷的眉眼转过来, 瞳孔清的好似一汪水, 肌肤白亮,身材也是凹凸有致,细腰和长腿。
如果和玻璃门外站着的那个男生在一起,谁看了不说一句绝配啊!
“你男朋友原来这么帅!怎么不早说啊。”田七七是看人走了才敢说这话的,抓着姜执宜的袖子十分激动:“你竟然能隐藏这么久啊啊啊,怪不得之前有男生问你要联系方式你都不给, 你们两个也太甜了。”
连珠炮一样的彩虹吹捧把姜执宜砸了个头晕, 她哭笑不得:“哪有啊。”
“怎么没有,他刚刚说女朋友的时候我心都炸成粉红泡泡了。”
女朋友...
这个倒是周栩应说的。
姜执宜也没想到, 她怔了几秒,脑中的烟花已经炸开。
再反应过来时,她看见周栩应正盯着自己, 人已经走了, 奶茶店弥漫着甜腻的气息, 周栩应下颚微抬,单手松垮半倚着台面, 冲她抬了下眉。
少年散漫又耀眼,用口型示意了三个字——
“女朋友。”
“我感觉我看到了偶像剧。”田七七现在还沉浸在刚刚的甜蜜中, 两只手揉着着自己的脸:“这种小说情节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姜执宜下意识地往外看。
那个人还在打电话,手机屏幕泛着微弱的蓝光。周栩不笑的时候就和姜执宜刚见他时一样的感觉,冷漠疏离,倨傲难驯。
黑夜中,光映在他脸上出现了敏感分明的交界线,硬朗冷隽的五官在阴影之下愈加凌厉。
之前也是这么个黑色的夜,周栩应站在学校后巷口,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等了她一个多小时,手上燃着橘红色的烟蒂。
但这次不同,周栩应身上带了几块蓝绿色的薄荷糖,闲得无聊就拿出来捏两下,塑料纸刷啦啦地响,和少年灌风的一起。
太明亮了,根本移不开眼,像是冬天金光的烤红薯和夏天冰镇的橘子汽水,让人从心底开心起来。
姜执宜弯起眼:“其实我也觉得他很好看。”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不光好看对你也好!这种校园恋爱我真的磕一万年。”
说完,田七七欸了声想到什么:“高中?对啊,你是高中,高中是不是不可以...”
田七七比姜执宜大两岁,因为成绩不好所以念完初中就出来找工作了,她话一顿,瞬即拍着胸脯给姜执宜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今晚就当你一个人来的。”
姜执宜圈子跟她不重合,也没什么人能说,但她还是心情好的眯着眼开玩笑:“那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啦。”
快到九点四十,田七七问姜执宜:“要不你们两个人先走吧,我留下收拾。”
姜执宜刚封好答应给周栩应的椰奶。
“我们一起吧,你也是女生。”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这么晚走,以为后面有人吓得要死。
田七七挤眉弄眼:“没事啦,我自己有电动车,主要是不想当电灯泡。”
姜执宜一怔:“没...什么电灯泡...”
田七七呼了一口气,笑:“其实也差不多了,我们弄完一起走也行。”
姜执宜点点头,周栩应往回看了眼,他从外推开门,低沉的嗓音问姜执宜:“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都结束了,就差锁门了。”
“七七,你还有事吗。”
两个人的目光一起向田七七看去。
刚刚还像一只百灵鸟的田七七现在就跟哑了一样,愣的石化在原地。
她瞥了一眼周栩应....莫名其妙的涌出一堆尴尬,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了。”
大概是刚刚在背后说的太慷慨激昂,田七七的心虚和羞耻心冒出来,拽下墙上的包跑了出去:“我走了,小宜你别忘锁门啊。”
姜执宜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田七七已经骑上她的那辆明黄小电车,喇叭滴的一声,钻出去了。
跑的比谁都快。
周栩应挑眉,转过头问姜执宜:“你跟她说我坏话了?”
“没有啊...”
“那她见我怎么跟洪水猛兽一样。”
姜执宜当然不会出卖田七七,把锅自然推到了周栩应身上:“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